沈溪將沈明鈞夫婦和沈亦兒送走,朱厚照也同意取消婚事,沈溪覺得這件事應該是過去了,不必再為此擔心。
結果剛過一天,沈明鈞夫婦又帶著沈亦兒回到京城,而且回家后還宴請街坊四鄰,好像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們回來了一樣。
沈溪很著惱,此前也是出于對父母的尊重,沈溪沒強迫手下護送他們回福建。
卻未料周氏會帶著女兒殺個回馬槍。
沈溪本來打算親自過去一趟,但念及自己是以生病為由請假,不能公開露面,便也就只能讓人去將周氏叫來。
這次周氏主動將沈亦兒帶來,見到沈溪后便一陣埋怨:“…憨娃兒,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說是讓為娘出去避難,結果出城后才聽人說起陛下要迎娶你妹妹當貴妃,別人是有難則避,你怎么有福也避?”
周氏很生氣,好像沈溪壞了她當皇帝丈母娘的好事,沖著沈溪就是一頓數落,渾然忘了臨走前對沈溪的那番“諄諄囑咐”。
沈溪道:“就算如此娘你也不該自作主張帶人回來!”
周氏嚷嚷道:“怎么不行?你妹妹風光,對沈家來說難道不是大好事?你能成為國舅,而且有你的福蔭在,你妹妹當皇后都行,如此一來你爹就是國丈,咱沈家就不再是普通人家,你不會連這點道理都不懂吧?”
沈溪很生氣,對周氏的邏輯非常無語,怒道:“若是將來換了皇帝當如何?沈家跟當今圣上綁在一起,豈非要跟著陪葬?”
“說什么胡話呢?”
周氏道:“你妹妹進宮后,可以為皇帝生兒子,如此一來你就是太子的親舅舅,將來皇帝叫老娘為外祖母…哈哈。”
說到這里,周氏居然放聲大笑起來,好像未來一切已經安排妥當,她已經清楚地看到自己的錦繡前程。
笑了好一會兒,周氏才對沈溪道,“老娘我前半輩子靠兒子,后半輩子可就靠閨女了!”
沈溪已經對周氏徹底失望,無奈搖頭:“娘可有想過,陛下后宮佳麗三千,怎會獨寵妹妹一人?”
“不是還有你在么?”
周氏眼巴巴地瞅著沈溪,“你這當兄長的,當然要幫著妹妹,就算皇帝不稀罕你妹妹,也要給你面子…最重要的是你妹妹進宮乃是直接當皇貴妃,娘已經問過了,這是天大的恩賜,平常女人都是要等生兒子后才有這資格,說明皇帝對你還是很器重的。”
沈溪心想:“這還是之前跟我說不行就造反,大不了一死的老娘?”
周氏又看著旁邊若有所思的沈亦兒,道:“而且老娘跟你妹妹說過了,你妹妹也很同意這門婚事,她覺得進宮挺不錯的。”
“她才幾歲,知道什么?”
沈溪生氣地道,“她入宮后根本什么都不懂,面對血腥而殘忍的宮斗她能適應嗎?她不過才是個小丫頭,卻要面對那么多二三十歲心腸歹毒的婦人,她有什么能力保護自己?等過兩年你給她收尸的時候,你是否才會幡然醒悟?”
沈溪生氣便在于周氏的自作主張,或者說周氏在某些事上跟他的意見相違背。
在沈溪看來,自己的想法未必全對,但至少比沒見識的周氏要好很多,沈亦兒進宮有害而無利,便在于歷史經驗已經告訴他,沒有人可以為正德皇帝誕下子女,而且朱厚照的胡鬧很可能導致其英年早逝,皇位最終會落到皇室旁支手上,就算不是嘉靖,其他皇帝登基情況也是一樣。
這就是一朝天子一朝臣!
要在新朝當官,首先要保證政治立場上保持中立,否則再有本事,新皇一上位就會將你打壓下去,因為你是先皇的人,天然就站在對立面上。
而且沈溪并不覺得沈亦兒入宮能得到幸福。
周氏道:“你個憨娃兒怎跟娘嚷嚷起來了?進宮就是送死嗎?照你這么說,以前那么多進宮的女人,都死了?”
沈溪跟周氏爭論不休,沈亦兒卻眨著一雙眼睛好奇地看看這個,望望那個,她趁著二人沉默時插嘴道:“大哥,皇帝是不是就是以前來咱們家的那個小年輕?我還打過他好多次?”
“死丫頭,閉嘴!”周氏罵道。
沈溪道:“既然知道你曾傷害過皇帝,而皇帝對你也有成見,你進宮后想來他也會找辦法報復你,你還想著進宮?”
沈亦兒咧嘴笑道:“他打得過我么?看看每次吃虧的都是誰?他來一次我打他一次…哼,敢跟姑奶奶作對,進了宮也把他給打服。”
這話說出來,連沈溪都不由往沈亦兒身上多看幾眼。
沈溪皺眉,因為從來沒有任何人想靠“打”的方式改變朱厚照,連朱祐樘夫婦都沒做到,好像這妮子已準備付諸行動。
周氏罵道:“你個小丫頭片子知道什么?人家可是皇帝老兒,你去了之后就好好當人家的媳婦兒,生孩子相夫教子,你敢動手的話皇帝老子非把你打進冷宮,讓你一輩子見不到日頭!”
沈溪嘆了口氣道:“娘,昨日我已進宮,讓陛下收回成命,婚事已經取消,就算你回來也不必再想送女進宮之事…亦兒她年紀還小,現在遠未到要嫁人的時候。”
周氏生氣地道:“娘不高興的就是這件事,你沒跟娘商量,就直接回絕了,你怎么不聽聽身邊人的意見?娘覺得亦兒進宮沒什么不好,娘以后不但能指望你,還能指望一下親閨女…”
此時周氏在闡明一個道理,那就是當娘的不能只靠兒子,連閨女也要仰仗,若是閨女嫁得好,自己也能跟著享福。
沈溪搖搖頭道:“皇上已經收回成命,此事就不要再提了,這兩天亦兒哪里也別去,就留在孩兒這邊,娘這兩天折騰累了,先回去休息…孩兒便不送你回去了。”
“你這小子,怎聽不懂娘的話咧?娘說要送你妹妹入宮,你聽到沒?趕緊去跟皇帝說,娘就指望你妹妹嫁個好人家,有什么比嫁給皇帝老子更好?娘想當皇帝的丈母娘,聽到沒?”周氏很著急,但沈溪已完全不想理會她。
沈溪站起身便走,周氏說再多都是徒勞。
沈溪出門時,聽到沈亦兒在那兒對周氏勸解:“娘,說這些沒用,大哥不想我嫁出去,他怕我打了皇帝他連官都沒得當!唉,有時候太優秀也是一種煩惱啊!”
沈明鈞夫婦回京鬧出偌大的動靜,街坊四鄰最先知曉,然后就是府縣衙門,最后連皇帝都知道這個消息了。
朱厚照下午睡了一覺,剛醒過來,這邊張苑和小擰子已在等候面圣。
“陛下,剛聽說沈家人回來了。”張苑非常高興,因為他非常希望沈亦兒嫁給皇帝,畢竟這對沈家來說是天大的好事。
張苑的想法是:“我在宮里當司禮監掌印,我大侄子在朝掌控兩部,都深得陛下信任…我那小侄女進宮后,不用幾年肯定能當上皇后,到時候沈家不就成了大明第一大家族?如果我的侄孫能當上皇帝,那時我也不用再躲著見人,可以光明正大讓世人景仰。”
朱厚照皺眉問道:“沈家人?什么意思?”
張苑解釋道:“乃是沈大人的父母,還有他妹妹。”
朱厚照瞪大了眼睛,道:“怎么回事?不是說走了嗎?怎么才一天,人就回來了?”
“這個…”
張苑斟酌了一下字眼,小心翼翼地回道,“聽說是剛從老家探親回來,也是趕巧了…要不,陛下再派人去迎親?”
朱厚照本來滿懷期待,隨即卻無奈搖頭道:“朕昨日都答應過沈尚書了,不再上門提親,如果今天就言而無信的話,那以后朕還怎么在人前立足?這件事不提也罷!”
說到這里,朱厚照眼里滿是失望,好像不能迎娶沈亦兒是他人生最大的遺憾。
小擰子道:“陛下,若不結親的話,該如何籠絡沈大人呢?”
朱厚照嘆了口氣道:“都說了不行,難道讓朕出爾反爾嗎?沈尚書親自進宮跟朕說了,如果朕食言的話,或許他直接就辭官不做…”
張苑道:“就算辭官…不也是國舅嗎?”
“嗯?”
朱厚照眼睛里突然多了幾分光彩。
張苑又試探地說道:“難道陛下不迎娶沈家小姐,以后沈大人就不會提辭官之事?早提晚提都一樣,總歸是要走,到時候都要想方設法挽留…再說了,這樁婚事不就是為了籠絡沈大人的嗎?而且…女兒家的婚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沈大人尊堂都在,幾時輪到兄長決定妹妹的婚事?這件事不該由沈家兩位老人決定么?”
朱厚照聽了皺眉不已,顯然還在遲疑,旁邊的小擰子幫腔道:“陛下,張公公所言極是。”
朱厚照道:“但沈尚書那邊…”
張苑道:“陛下,或許是沈尚書覺得,他妹妹進宮也做不了皇后,是對他妹妹的一種虧待,之前陛下不是也說要善待沈家小姐?或許可以…讓她的身份再進一步,若沈大人當了真正的國舅,那相信他也不會說什么了。”
朱厚照點頭道:“也是,朕大婚的時候沈小姐還小,不可能成為候選者,現在她年歲差不多了,但讓朕廢后也不可行,畢竟皇后沒做錯事。”
張苑為了沈家的利益,這會兒也是拼了,湊上前小聲道:“陛下之前不是說要立兩位皇后么?”
“有道理,有道理,就好比齊宣王立鐘無艷,來個東宮西宮不就行了?哈哈。”朱厚照笑呵呵道,“平時的戲沒白看…”
張苑道:“陛下若是怕沈大人誤會您出爾反爾,不如請太后娘娘出面去跟沈家兩位老人家提親,如此一來提親就不是陛下您的意思,而是老人家的意思,那時連沈大人也沒法阻止了吧?”
朱厚照眼前一亮,連連道:“對對對,這是母后的主意,關朕何事?你們趕緊去辦,盡快把親事定下來!”
高鳳和小擰子帶了朱厚照的口諭去見張太后。
因為高鳳不知是否由張太后將皇帝要迎娶沈亦兒的事情泄露出去,所以心中帶著幾分惶恐不安,見到張太后后連頭都不敢抬。
不過張太后語氣倒也和善,問道:“皇上之前去提親,沒成功嗎?沈卿家不愿把妹妹嫁到宮里來,還是怎樣?”
高鳳道:“回太后娘娘的話,沈大人之前對此事有些抵觸,陛下覺得可能是沈大人擔心沈家小姐入宮后有所虧待,所以陛下想立沈小姐為西宮皇后。”
張太后不悅地道:“這是什么混賬話?大明什么時候需要立兩個皇后了?”
因為張太后自己就是皇后出身,在她看來關于內宮的事情一定要按照祖宗規矩來,兒子的事情她管不著,但皇宮內苑卻歸她管轄。
“這是陛下的意思,老奴代為通傳。”
高鳳戰戰兢兢地說道,“陛下希望太后娘娘親自去沈府提親,由太后娘娘跟沈大人父母談論婚事。”
高鳳知道這些話說出來會讓張太后不悅,所以盡可能壓低聲音,并且先表明自己只是個傳話的。
張太后沒有生氣,搖頭道:“皇兒可真能折騰,他要迎娶沈小姐便去迎娶吧,怎么還需要哀家親自出面?難道哀家派人去不行么?”
高鳳不回答,小擰子站在旁也不吱聲。
張太后道:“皇兒他非要讓沈家小姐當皇后,不給當皇后就不行嗎?還是說哀家不同意的話,他會行廢后之舉?”
這種問題,更非高鳳和小擰子所能回答,二人都低著頭,好像在聆聽教誨。
“也罷。”
最后張太后終于妥協了,道,“哀家會親自去一趟沈府,跟沈卿家長輩談論婚事,高公公你給安排一下,一個時辰后哀家便去。”
由始至終,小擰子都很難插上話。
從后宮出來后,小擰子長長地松了口氣,回頭看了一眼,高鳳沒與他一起出來,顯然是去準備鳳駕了,當即趕回乾清宮復命。
小擰子還沒到乾清門,張永已在那兒等候。
“擰公公,太后那邊情況如何了?”
張永得知消息后,從司禮監趕過來探尋情況。
小擰子道:“陛下已有決斷,太后娘娘也沒反對,說會在一個時辰后親自往沈家談論婚事,這件事很可能就這么定下來了。”
張永嘖嘖稱奇:“在下還以為太后娘娘會反對…太后娘娘居然會接受設東宮西宮的提議?”
小擰子搖頭:“你別什么事都問咱家,咱家不過是在旁聽了一耳朵,說話的都是高公公。他才是太后娘娘嫡系。”
“這不是沒見到他么?”
張永悻悻地道,“你這是準備去跟陛下復命?”
小擰子道:“知道還問?現在可別隨便泄露風聲,若再阻礙陛下迎娶沈小姐之事,咱們幾個就得吃不了兜著走!”
說完,小擰子快步往乾清宮正門而去。
朱厚照從小擰子口中得知張太后的意思后大為高興,道:“朕平時對太后沒有盡到孝道,但在大是大非的問題上,太后還是堅定地站在朕一邊,朕心甚慰!”
小擰子道:“是啊,陛下,太后娘娘對您很關心呢。”
朱厚照笑了笑道:“不管怎樣,先把沈小姐迎娶進宮再說…朕很想親自出宮去看看。”
“萬萬使不得。”
小擰子趕緊擺手道,“陛下難道忘了?您可跟沈大人說過不再談迎娶沈家小姐入宮之事?現在就當是太后娘娘想促成此事,若您出面的話,沈大人肯定又會到您跟前來進言,怕是婚事要落空。”
朱厚照想了想,連忙點頭:“有道理,這兩天朕非但不能出面,還要故意隱藏不出。那就對外宣稱朕生病了,暫時不開朝議,也不見什么人,尤其是沈尚書來,一定要將他阻擋在外,這是宮門內,他想硬闖也不行…嘿嘿。”
此時的朱厚照就像個陰謀得逞的小孩子,覺得現在做的這一切新奇而好玩。
小擰子暗忖:“陛下平時也算有些小智慧,為何在沈小姐的問題上這么猶豫不決?難道陛下對沈大人離朝的擔心有那么大,以至于始終沒法保持冷靜?”
周氏回到家,心里依然很不爽,覺得自己當不成皇帝的丈母娘,女兒算是白養了。
沈明鈞走出來道:“娘子,咱匆忙回來作何?”
周氏看了眼丈夫,臉上的失望之色一閃而過,但還是努力心平氣和地說道:“還有東西沒帶,所以打算回來住上幾天,過些日子再南行。”
因為對丈夫的愚鈍感到失望,周氏多有敷衍。
沈明鈞不疑有它,往內屋而去,恰在此時門口有丫鬟匆忙跑進來,急匆匆地道:“老夫人,朝廷的人來了,很多很多…人…”
“什么?朝廷的人?難道又是來迎親的?”
周氏一雙渾濁的眼睛陡然放光,本來心灰意冷突然變得火熱起來,趕緊在丫鬟的引領下到了門口,卻見大批儀仗往這邊靠近,周氏多少見過一些世面,嘴上嘟噥道,“這不是普通衙門的人,順天府的差爺也沒這么風光,一定是皇宮里的人…快,快!”
丫鬟問道:“老夫人,是要準備迎接事宜嗎?”
周氏道:“我要進去換衣服,趕緊把我的誥命服找出來。”
雖然周氏沒才沒品,本只是鄉間農婦,但在沈溪為朝廷高官后,她也飛上枝頭變鳳凰,作為朝廷正二品大員的嫡母,周氏先后被弘治和正德皇帝賜封為誥命夫人,如今為“太夫人”,這也算是周氏的品階。
明朝,一品、二品官員的正妻誥命為夫人,嫡母為太夫人。三品是淑人,四品是恭人,五品是宜人,六品是安人,七品以下是孺人。
誥命一般都是在三年考滿或者九年大考后獲得,很多人家的女人栽培兒子,就是為了自己能獲得朝廷賜封,風光一時,因為成為誥命夫人可進祖宗祠堂,再不是個連祠堂都進不得的下賤命。
說話間,周氏跟丫鬟又一起往里面而去。
沈家門口變得熱鬧非凡,錦衣衛派出上百人,再加上五城兵馬司和順天府衙門負責維持秩序的官差,人數上千,再加上太監和宮女合起來也有五六百人,真可謂浩浩蕩蕩,圍觀的百姓那就更多。
“是太后娘娘的鳳駕!”有人知道門道,在人群里說著什么,這消息很快便傳得街知巷聞。
周氏在里面匆忙換好誥命服,跟沈明鈞一起從門內出來,沈明鈞見到這架勢當即便要跪下,卻被周氏一把拉住。
但見張太后從鳳攆上下來,沒到近前,高鳳已大步上前,尖聲道:“太后娘娘親臨,無關人等回避,行禮!”
周圍百姓跪下一片,本來街道就不是很寬,如此一來顯得更加擁堵。
周氏拉著戰戰兢兢的丈夫走上前,對張太后行禮道:“妾身沈周氏,參見太后娘娘。”
本來周氏不懂規矩,連基本禮數都不清楚,好在謝韻兒平時教過她一些,周氏覺得自己的兒子是朝廷大官,當娘的也要學一點場面上的禮數,所以倒是用心揣摩過一段時間。至于沈明鈞則完全不懂規矩,沒有妻子阻攔后,直接“噗通”一聲跪在地上磕頭。
周氏想伸手去拉丈夫已經來不及了,只好跟著跪下。
張太后雍容華貴,很享受這種眾星捧月的感覺,平時在宮門里她也會覺得無聊,出來看看外面的奉景感覺很是愜意。
張太后笑著說道:“沈太夫人請起,今日哀家來是跟你談及皇兒與令千金婚事,可到里面敘話。”
周氏很風光,先把丈夫拉起來,這才陪同張太后一起往里走,張太后走在最前面,周氏緊隨其后,至于沈明鈞和高鳳等人都要靠后站,而張太后臉上掛著笑容,在進門時還跟周氏交談,儼然已是親家的姿態。
沈府,有關張太后造訪父母府第之事也傳開了,而此時沈溪正在書房內看書,聞聽消息后神色波瀾不驚。
謝韻兒知道消息后,也緊忙過來,卻見沈溪還在那兒看書,不由上來道:“相公,聽說太后娘娘往老夫人那邊去了,說是要跟爹娘談論亦兒的婚事。”
沈溪頷首道:“我知道了。”
謝韻兒急了:“這可如何是好?相公不是反對這門婚事嗎?”
沈溪嘆道:“陛下為了收攏我,已無所不用其極,亦兒虛歲還不到十四,就要背負政治婚姻,現在連太后娘娘都出面了,我還能說什么?”
“是否再將亦兒送走呢?”謝韻兒很著急,因為此時沈亦兒并不在沈明鈞夫婦那邊,而是留在沈溪府上。
沈溪道:“現在就算我想去面圣,也難以成行,陛下一定會想辦法阻撓,至于再將亦兒送走也不合適。陛下用如此直接的手段迎娶臣子妹妹,算得上不擇手段,我這邊已經沒有任何應對之法。”
謝韻兒從沈溪的言語中聽出極大的失望,這跟以前沈溪對朱厚照的態度截然不同。
沈溪再道:“女兒家的婚事到底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能做的就這么多,重要的還是看爹娘和亦兒自己的選擇,我干涉作何?”
謝韻兒低下頭:“那亦兒進宮,是要吃苦頭了?她年紀還小,很多事不明白,進了宮門跟進了囚籠有何區別?”
沈溪本來還想看書,但聽了謝韻兒的話后已完全沉不下心,一把將書仍到面前的桌子上,臉上滿是惱怒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