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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四二章 啟程在即

  此時此刻,沈溪心中有種說不出來的感受。

  他之前隱約便揣測到,這次護送錢糧往邊關可能背后藏著什么事,卻怎么也沒料到,劉大夏竟會親赴邊關,那豈不意味著高明城貪墨錢糧的時候,劉大夏正好逮個正著?這不是大明版的釣魚執法嗎?

  此外,劉大夏或許還負有皇命,正好趁機追查邊關將領貪贓和恣意攤派及克扣糧餉等事情,好好整飭一下邊務。

  “劉尚書現在何處?”沈溪問道。

  “劉尚書并未在府中…前幾老人家向陛下告病,說是連日忙碌心力交瘁,需要休養一段時間,但有人對劉尚書極為忌憚,府邸周圍總有形跡可疑之人出現,他老人家擔心一舉一動落入有心人的眼里,于是這段時間索性都不落屋,后天出發時也不會公開露面。”

  玉娘說到這兒,笑著看了沈溪一眼,“沈大人可明白?”

  沈溪點了點頭,當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這就好像當初劉大夏前往汀州府捉拿安汝升時一樣,行事低調不露痕跡,找人在前面打頭陣,自己則隱身幕后謀劃一切,那時是由江櫟唯站在明面吸引人們的目光,而這次卻是沈溪充當原來江櫟唯的角色。

  沈溪心中只冒出一個想法:“糟糕,又被利用了。”

  這次劉大夏先出手幫了沈溪一個忙,承諾保護他的家人和惠娘的安全,并且護送尹文逃出福州,他算是欠了劉大夏一個很大的人情,所以無從拒絕。只是在這件事上,他夾在劉大夏和外戚張氏兄弟之間,很難相處,畢竟有張延齡給他送女人和禮物在先,想徹底撇干凈基本沒可能。

  查到最后,可能沈溪自己也難以幸免。

  上了早就準備好的官轎,一行抵達距離沈溪府邸不遠的一處獨門獨院,因為是深夜,周圍基本沒有光亮,沈溪從轎子上下來也無從判斷周圍的形勢,但看這院子的偏僻和安靜,大約是廠衛或者是劉大夏特別安排的一個秘密接頭點。

  玉娘上去敲了敲門,里面有人對了口號,隨后才打開門。

  沈溪進到其中,玉娘在前面引路,等二人接連穿過幾個小院,來到一處廂房前,尚未進屋,只見一個高瘦而挺拔的身影由燈光映在窗戶紙上,燭火看上去有些暗淡。

  “尚書大人,沈諭德帶到。”玉娘上前行禮,恭聲道。

  劉大夏背對著門口,聞言轉身過來,示意玉娘先出去,玉娘行禮告退,等屋子里只剩下二人,劉大夏擺了擺手道:“坐。”

  “學生不敢。”沈溪恭謹地道。

  “不用客氣,你過來前,玉娘應該跟你說了一些情況,老朽此番往邊關是跟隨送佛郎機炮的隊伍一起走,提前跟你打聲招呼,你不得宣揚,更不能讓人知情,明白嗎?”劉大夏語氣和緩。

  沈溪恭敬行禮:“學生知道了。”

  劉大夏笑道:“你是聰明人,很多事不點自透,這倒省去不少麻煩。老朽頭些年在宣府治理軍餉時,就發覺邊疆冗雜一些害群之馬,可惜當時西北戰事日緊,老朽要做一些事力不從心。”

  “而今北關屢屢為韃靼人所犯,將士懈怠,無死戰報國之心,陛下心中感念,特派老朽前去北疆處置此事,但總歸要低調行事,不能為外人所知。”

  原來是弘治皇帝派劉大夏去北關,那劉大夏請病假就是皇帝跟劉大夏之間聯合起來演的一出戲。

  沈溪很想問,此事有多少人知情?

  若劉大夏只是想去邊疆懲治軍中的害群之馬,倒也容易,可就怕張氏兄弟感覺到危機,從中阻撓。

  沈溪相信,劉大夏針對的目標中,肯定包括早前運送錢糧往北關綏撫將士的高明城。

  “不知學生能幫到什么忙?”沈溪請示道。

  “你不需要做什么,只要別泄露風聲就好。本來老朽不用特意知會你,但若無知情之人,被人察覺老朽的存在,將事情傳揚出去,不好收場。”

  沈溪點了點頭。

  其實是很明白的事情,劉大夏想混在押送火炮的隊伍中,那些隨從可以解釋為朝廷派來幫助押送的,可劉大夏怎么說都是老臣,很多人認識他,就算一直躲在馬車里,可還是得吃喝拉撒不是?很容易被人查知。

  必須要有人在外加以遮掩,而作為負責人的沈溪,無疑是最佳人選。

  沈溪心想:“讓我幫你掩護不難,就怕到了邊關后,你把我當槍使…高明城那邊以為跟我是一伙的,張氏兄弟指不定還會給我安排什么任務,我卻要幫你去捉拿貪官污吏,那我夾在中間就要被擠成薄餅!”

  沈溪不動聲色,深鞠一躬:“學生謹遵劉尚書之命,絕不會暴露您的行藏。”

  劉大夏沒對沈溪說太多事情,這符合劉大夏的性格。

  沈溪從院子出來,玉娘駕駛馬車將沈溪送回府門外,才告辭離開。在沈溪看來,玉娘此行會更多跟著他,甚至寸步不離,對他進行嚴密監視。

  劉大夏做事謹小慎微。

  以前弘治皇帝一直把他當成救火員使用,哪里出了問題都派劉大夏前往處理,劉大夏也不負厚望,欽差工作干得相當不錯,到處都流傳他的賢名,這也是劉大夏被譽為弘治三君子的根本原因…此人辦事能力太強!

  可是如此強勢的人物,對于沈溪來說卻是一種巨大的威脅,因為他現在的處境,屬于走鋼絲。他沒打算投靠劉大夏,也不想投靠壽寧侯,可兩邊都覺得他是自己的人,對他放松警惕的同時也加緊了對他的使用,就怕最后陷入到沖突中,不能抽身事外。

  “相公不是說到吏部領公文嗎,為何這么晚才回來?”

  沈溪回到自家院子,喝了一點酒頭有些暈,再加上在馬車上這一路都在想事情,神思恍惚,聽到聲音側目一看,打著燈籠的朱山兀自打著哈欠,她身后內院的月門前,謝韻兒滿臉關切地站在那兒,看著他進門。

  “的確是升官了,不過依然是從五品。”沈溪一臉平靜。

  “官品沒升,那叫什么升官?相公別懊惱,其實相公這兩年官已經升的夠快了。”謝韻兒出言安慰兩句,可她自己心里也稍稍有些失望,作為女人,當然是望夫成龍,官做得越大越好。

  沈溪笑了笑,道:“我臉色不怎么好看,那是因為到翰林院述職,結果跟一些同僚多喝了幾杯。官品沒升,但的確是升官了,從翰林修撰變成了翰林侍講,以后還將作為日講官,出入皇宮為陛下講經。”

  “啊!?”

  謝韻兒到底有才學和見識,之前她就了解不少當官的事情,聽沈溪說完后馬上眉開眼笑,“原來相公是戲弄妾身,做侍講、日講官,還要什么官品啊,這不比升到正四品或者正三品更讓人高興?”

  沈溪道:“話可不能這么說,只有官品升了,俸祿才會跟著升,不然我們全家人可能就要餓肚子嘍。”

  謝韻兒嗔罵一句,輕輕推了沈溪一把,招呼朱山給沈溪引路,廚房那邊還給沈溪熱著飯菜。

  沈溪進到謝韻兒的房里,謝韻兒把飯菜端了進來,道:“相公早出晚歸,妾身和黛兒妹妹在家中非常牽掛。”

  “是嗎?”

  沈溪拿起筷子,沒見到林黛,知道這小妮子又早一步回房睡覺了。

  “相公莫非懷疑妾身和黛兒不成?那小妮子,每日里總念叨相公,妾身也挺為她心疼,她自幼失去雙親,連相公給她畫的母親的像,她看著都能哭個好幾天…”

  沈溪有些驚訝地打量悲悲切切的謝韻兒,大婦和小妾間關系好到這個份兒上了?林黛可從來沒把沈溪幫她畫娘的事情告訴周氏,以前林黛只把陸曦兒當成姐妹看待,對謝韻兒,那是抱著近乎于殺父之仇的敵意。

  但現在,內宅安穩,謝韻兒似乎已經獲取了林黛的信任,不然林黛不會把如此隱秘的事情告之謝韻兒。

  不過想想也正常,謝韻兒到底多了幾年為人處世的經驗,想跟一個小丫頭片子打好關系,那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或許一點小恩小惠就把林黛給收買了!

  “難怪前幾總說身體不適,讓我多去陪黛兒。”沈溪笑著說道,“今天我就留下來陪你,明天再陪她,后天便啟程趕赴邊關。我不在的這些日子,你和她…要多保重,別讓為夫心中牽掛。”

  “嗯。”

  謝韻兒望著沈溪的目光中,頗有不舍,“就是我身體不適…”

  雖說是小別勝新婚,可她現在有了孕事,肚子一天天隆了起來,最需要的是丈夫的關心和疼愛,沈溪雖然年歲小了些,可在她眼中卻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她當然不希望沈溪在這個關頭出遠門。

  “相公也要保重,妾身給相公縫制了衣服,等相公吃過晚飯,試試合不合身。”謝韻兒過去從床上拿起一件新衣服。

  沈溪驚訝地問道:“之前怎沒見你縫?”

  謝韻兒抿嘴一笑:“為了不讓相公對妾身的手藝失望,我只好趁著相公不在的時候偷偷縫制的,黛兒那丫頭也幫了不少忙,相公平日要穿官服和常服,所以就沒做外衣,穿在里面保暖就好。”

  謝韻兒把衣服拿過來,沈溪摸了一下,果然厚實,眼看要到冬月了,這天氣越來越冷,有這么一件棉襖一樣的厚衣服,北關之行也能舒服許多。

  “娘子有心了。”

  沈溪放下碗筷,想攔腰抱起謝韻兒,卻被謝韻兒輕巧地躲開。

  “相公,先試過衣裳…”

  謝韻兒沒有繼續說下去,沈溪已經上前擁著她,強而有力地帶著她,走向床榻。在沈溪看來,若是在房中都不能讓自己娘子滿意,那作為丈夫就太失敗了。

  “相公愈發沒個正經了…哼…”謝韻兒學著林黛,就算害羞的時候,也跟沈溪撒起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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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昨晚下過雨后,今天天氣很涼爽,但不知道為什么,天子就是打不起精神,昏昏欲睡,這一章居然碼了三個多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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