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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零四章 風雪蒼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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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豐亨子與樸采子、沐天元,站在半空之中。

  天穹,依然灰蒙蒙的一片。

  腳下的磐虎城,已被渾濁的湖水淹沒了城墻,幸有陣法的阻擋,而變成了浮島般的存在。

  遠處的群山,盡數成了島嶼。放眼望去,湖水連天而一望無際。

  而持續了三個月的大雨,漸漸停了。

  卻風兒變冷,彷如冬日來臨。

  “這變幻的天象,著實看不明白!”

  “連月的大旱大雨,萬物枯竭,莫說凡人難以過活,便是仙者也惶惶難安啊!”

  “更為古怪的是,并未見到大批神族高手的到來。”

  “是啊,已過去了兩個多月…”

  “莫非神族已放棄此地…”

  “再有幾日,外出弟子歸來,或見分曉…”

  三位原界的高人,各自心存疑惑,又不得其解,繼續凝神遠望。

  而片刻之后,風中的寒意愈發凜冽。繼而片片的雪花,飄飄灑灑從天而降。

  “雪…”

  “下雪了…”

  “已是戊辰的十月末,恰逢冬日時節,與天象無關吧…”

  十月末,肆虐了三個月的大雨終于停了。

  而朦朧的天穹上,飄起了雪花。

  不過,有陣法的阻擋,磐虎城內的景象如舊。破損的街道,古樸的房舍,來往的家族修士,無不透著難得的安寧。猶如一方遠離塵囂之地,似乎也遠離了生存的兇險與血腥的殺戮。

  玉真人,穿過街道而來。

  他走到城北的院落門前,飄然踏上石階,然后回頭看向來路,嘴角微微含笑。

  已耽擱了兩個月,該是離去的時候了。

  院門開啟,一位老者舉手相迎,正是齊家的齊香子,他如今成了夔龍衛的一員,卻依然不忘看門護院的本分,且更為盡心盡力。

  “玉前輩…”

  玉真人沒有理會,拂袖一甩,徑自踏入院門。

  齊香子受到冷落,不敢聲張,悄悄拉下臉色,暗暗腹誹不已。

  這位玉前輩雖為高人,卻令人厭煩。若非顧及無先生的顏面,他休想踏入院子半步。

  院內,頗為安靜。

  見不到鬼妖二族的弟子,也見不到眾位飛仙,只有一群地仙弟子圍坐歇息。

  玉真人穿過院子,奔著自家的屋子走去。

  而途經一間屋子的門前,他眼光一瞥,放緩腳步,突然拂袖一甩。

  “砰——”

  一聲輕微的悶響,隨之一陣光芒扭曲閃爍。

  與之瞬間,屋內有人出聲——

  “何故相擾…”

  “呵呵,多日不見,甚是掛念,路過門前,問候一聲…”

  玉真人的笑聲未落,屋門禁制消失,熟悉的話語聲再次響起——

  “請進——”

  “啊…”

  玉真人稍稍遲疑,伸手推開屋門。

  屋子僅有兩丈方圓,沒有窗戶。幽暗而又狹小的所在,淡淡的仙元之氣彌漫不散。有人盤膝坐在石榻上,身邊擺放著十余枚玉簡,顯然在閉關修煉,卻又眼光深沉而神情莫測。

  “無咎…”

  玉真人禁不住舉起雙手。

  “坐——”

  屋子的主人,正是無咎。他拂袖收起玉簡,淡淡示意道。

  “呵呵,不必多禮!”

  玉真人灑脫一笑,卻又臉色一僵。

  屋內僅有一個石榻,根本沒有外人落座的地方。倘若坐在地上,豈不是要仰視某人?

  玉真人只得站在原地,擺了擺手——

  “如此便好!”

  而無咎卻露出笑容,摸出酒壺,呷了口酒,然后背倚著墻壁,擺出一個舒服的架勢,幽幽問道:“玉兄登門,有何指教?”

  玉真人遭到戲弄,也不惱怒,原地踱步,沉吟道——

  “天象又變,只怕元會量劫已為期不遠!”

  “哦?”

  無咎已有兩個月沒有出門,對于城外的狀況一無所知,忽然聽說天象又變,他不由得微微愕然。

  “神族為何舍棄磐虎城而去呢?不用多想啊,浩劫將至,刑天忙著逃生,再也顧不得原界家族…”

  玉真人聲稱他掛念某位先生,而他來到屋內,沒有一句問候,反倒是語出驚人。而某位先生更是錯愕不已,禁不住問道——

  “玉兄所言,何以為證?”

  “兩個月以來,神族遲遲沒有圍城,也無人現身,其緣由還用多想么?”

  玉真人反問一句,又道:“而你我躲在此地,心存僥幸,卻釀成大錯,注定要后悔終生啊!”

  “依著玉兄所言,又該如何?”

  “即刻啟程,前往玉神殿啊!”

  “嘿!”

  無咎忽然咧嘴一笑,嘲諷道:“你兩個月不使壞,是否渾身難受?又是玉神殿,能不能換個招數?”

  “你…”

  玉真人的臉色尷尬。

  這么多年來,敢于當面羞辱他的只有一個人,便是眼前的這位,偏偏又讓他無可奈何。

  無咎卻不由分說,接著道:“事關原界存亡,即便動身遠行,也由豐家主決斷,你何必找我呢?”

  “這個…”

  玉真人的眼珠一轉,竟坦誠道:“你無咎今非昔比,乃是威名赫赫的大人物。若是不能將你說服,只怕事到臨頭,豐家主又要反悔…”

  無咎意外道:“你已說服了豐家主?”

  “呵呵!”

  玉真人拈須微笑,故作神秘道:“你猜猜看…”

  無咎卻是不以為然,懶懶說道:“猜個屁!莫要耽誤本先生飲酒!”

  “粗言穢語!”

  玉真人的臉色微變,忍不住叱道。

  而某人根本不理他,兀自飲著酒。

  他悻悻一甩袖子,便要離去,又腳下一頓,遲疑道:“神洲九國…是否安在?”

  無咎始料不及,詫異道:“神洲九國已傳承數萬年之久,怎會不在呢?”

  “不…”

  玉真人搖了搖頭,道:“我是說…西周…”

  “豈止西周,還有南陵、伯服、有熊、火沙、青丘國、古巢、始州與牛黎。”

  提起神洲九國,無咎如數家珍。而玉真人似乎也有了興趣,繼續問道:“據說西周仙門早已沒落,有無后人傳世?”

  “我殺過西周修士,有無后人,不得而知,待我返回神洲,幫你查找一二。”

  “不必了…”

  “咦?”

  無咎坐直身子,好奇道:“玉兄,你如此關注神洲仙門…”

  “呵呵!”

  玉真人干笑兩聲,道:“你無咎成了大人物,你所在的神洲自然備受關注,故而多問兩句,告辭——”

  不用驅趕,他舉手告辭。

  而無咎抓著酒壺,坐在榻上,眼光閃爍,默然忖思。

  便于此時,門外傳來豐亨子的話語聲——

  “無咎老弟…”

  玉真人已恢復常態,趁機走出屋門,得意道:“豐家主登門拜訪,還不速速相迎!”

  無咎撩起衣擺,落腳下地,兀自若有所思。

  與此同時,冰靈兒又在門外喚道——

  “無咎…”

  “稍候!”

  無咎回過神來,收斂心緒,一邊往外走去,一邊低頭打量。

  不知不覺,閉關兩個月。

  強行提升的修為境界,得以穩固。苦苦參悟的《道祖神訣》、《玉神九經》、《九經之術》、《神武訣》,已略有收獲。三式神通,各有精進。而氣海中的第九把神劍,尚差火候。或許唯有修至天仙圓滿,方能九劍齊聚…

  “豐家主!”

  轉瞬之間,到了門外。

  門外的院子里,不僅站著豐亨子、玉真人,還有冰靈兒、韋尚、鄭玉子,以及數十個地仙高手。至于萬圣子、鬼赤與夫道子、龍鵲等人,則是沒見蹤影。

  “諸位兄弟!”

  “無咎…”

  “無先生…”

  無咎與眾人打著招呼,回頭一瞥。

  “靈兒?”

  冰靈兒嘻嘻一笑,閃身躲開。

  無咎沒有心思多想,跟著豐亨子走向院外。

  既然無先生離去,院內的眾人也各自散開。

  韋尚正要返回住處,卻聽身后有人低聲道——

  “韋前輩,多謝您的夔龍甲!”

  竟是鄭玉子,清秀的臉龐煥發著淡淡的霞紅,隨著她昂起頭來,一雙溫潤的眸子楚楚動人。

  “什么夔龍甲?”

  韋尚微微一怔,轉身躲避。

  鄭玉子也是慌亂不已,忸怩退后。

  不多遠處,屋門敞開。

  韋尚走進屋子,伸出禁制。

  “靈兒,你將豐家主送你的夔龍甲,轉送給了鄭姑娘?”

  “嗯!”

  冰靈兒坐在榻上,手中拿著一塊玉鏡,猶自對鏡端詳,好奇貪玩的天性不改。

  “何故借我之名?”

  “鄭姑娘心懷仰慕之情,我不過是錦上添花罷了!”

  “靈兒你…”

  韋尚似有不滿,便欲發怒。而看著冰靈兒的背影,他沉默片刻,慢慢退出屋子。而人在門外,他依然滿臉的陰霾,卻見鄭玉子來到門前,話未出口臉色又紅——

  “韋前輩…”

  韋尚躲避不及,急忙抬頭看天。

  天穹晦暗。

  飄落的雪花,輕盈而又潔白。

  磐虎城外的半空之中,無咎昂首而立。他收起護體法力,伸出手掌。片刻之后,掌心多了一層雪霜。隨著他玄功運轉,雪霜瞬息如水,繼而蒸騰成霧,化作一片虛無。便在他凝望出神之際,不遠處的豐亨子出聲說道——

  “外出的弟子,探查兩月,相繼返回…”

  無咎拍了拍手,順勢抖落身上的雪花。

  便聽豐亨子繼續說道:“十萬里方圓之內,并未見到大批的神族弟子出沒。即使神族的聚集之地,亦無異常狀況。我與幾位家主商議,與其這般孤守無望,不如動身西去,卻不知老弟的意下如何?”

  無咎循聲抬頭,眼光掠過豐亨子,又在玉真人的臉上稍稍停頓,轉而看向遠方。

  遠方,風雪蒼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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