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光景,巴蜀唐門的人就走得一干二凈。
留著雄漢公司一幫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間,似乎還有些不敢相信這個結局。尤其是老狗他們。
以往,富礦礦脈的歸屬,從來都是兄弟們用鮮血和性命堆出來的,哪次富礦礦脈爭奪,不留下幾個孤兒寡母?
就現在,老狗還要養三個家,都是兄弟們留下的,不養不行。
這碗飯,吃得真不容易。
今兒好了,這么大的事,看熱鬧一樣,看著看著就贏了?
這不耍魔術嗎?
每個人都臉帶笑容,只有公孫蘭和燕飛揚雙眉微蹙,似乎有心事。
蕭雄笑哈哈的,正要開口,公孫蘭和燕飛揚忽然異口同聲地說道:“不對!”
不等大伙說話,兩人已經轉過身子,箭一般向漆黑的倉庫射了過去,不過手里都拿著一盞蓄電池燈,轉身的同時,從身邊護礦隊員手里搶的。
夜色下的倉庫,比剛才還要漆黑一團,給人極其陰森的感覺,剛一接近,就有一股陰風席卷而來,將緊隨其后的蕭雄等人吹得一個激靈,個別膽小的甚至就嚇得停住了腳步,再不敢向前。
這里面,肯定有古怪。
燕飛揚徑直向著自己埋藏三枚銀針的位置飛射過去。
跟在后邊的老狗等人,算是開了眼界,見識到了什么叫“飛揚走壁”。
足足四米多高的水泥柱子,在燕飛揚面前幾乎不形成任何障礙,他筆直向前沖,沒有絲毫減速的跡象,眼看著就要一頭撞在水泥柱子上了,眾人眼前一花,就看到他直接踏了上去,就好像一直都在奔跑,只不過在中間突然轉了個方向,由向前轉為向上。
借助前沖的慣性。燕飛揚幾步就跑了一多半,再在柱子上一蹬,加上手臂相助,毫不費力就上到了四米多高的橫梁之上。彎腰往自己藏著銀針的地方一看,早已空空如也,銀針不翼而飛了。
燕飛揚毫不停留,就在橫梁上向前快速奔跑。
看得眾人更是目瞪口呆,一些有恐高癥的。早已滿頭滿臉都是冷汗。
這橫梁雖然不算太窄,但懸在四米多的高空,又是晚上,烏漆墨黑的,一腳踏空,就會直摔下來。
這小子,當真是藝高人大膽。
老狗等人這一回是徹徹底底的服氣了。
先前的“寄杖射覆”固然神奇,在大家眼里,卻是很難完全理解,不少人將這個當成某種魔術來看待。總之絕不相信那是真功夫。再厲害的功夫,也不可能扛得住鐵棍打人。
這中間,肯定有什么噱頭,是他們暫時還沒有看透的。
但燕飛揚眼下表現出來的,卻是實實在在的功夫,絕對做不來假的。
難怪要緊關頭,蕭總不向別人求援,獨獨將這幾個年輕帥哥靚女請來,果然是有道理的。
很快,燕飛揚就跑到了倉庫一角。那是最后一個埋藏銀針的地點。翻開一塊碎磚頭,燕飛揚的雙眼猛地瞇縫起來。
磚頭下,空空如也。
悄無聲息的,公孫蘭也來到了他的身邊。低聲問道:“都不在了?”
之所以他倆剛才都同時覺得有哪里不對,就是因為,黑苗雙鬼并沒有向他們要走那三枚得壹元寶。同樣的,燕飛揚的銀針,他們也并未交還,就這么飄然而去。
如果是別的東西。也就罷了,不值得追究,但三枚“得壹元寶”,卻絕對是一筆巨額財富。尤其是品相這么好的得壹元寶,一枚都已經很罕見了,更不用說三枚。
這樣貴重的東西,沒有理由不收回去。
除非,在黑苗雙鬼心目中,燕飛揚的銀針,比這三枚得壹元寶更有價值。
但那幾乎是不可能的。
燕飛揚的銀針固然做工精巧,用料精良,說到底也不過是尋常的針灸銀針罷了,能有多貴重?一枚得壹元寶,就不知能換多少這種銀針。
不是一枚一枚的換,是一盒一盒的換!
然而,對方不向他們索回得壹元寶,徑直離去,理由絕對只有一個就是不愿意交還銀針。
因為他們一旦索要得壹元寶,就得將銀針歸還。
當然,也可以不歸還,只要向燕飛揚說要留作紀念就行,燕飛揚為人大氣,說不定一口就應允了。但這顯然不符合黑苗雙鬼的行事作風。
那樣的人,一個字都不肯多說,又哪里會向人“討東西”?
我不還你銀針,你也別還我古錢,咱們扯平!
問題在于,這是完完全全的不對等交易。
大約他們是一點風險都不愿意冒,一定要將燕飛揚的銀針據為己有。
然而,這還不是最要緊的,最要緊的是,其實他們并沒有輸,因為三枚銀針都不見了。足以說明,在燕飛揚和公孫蘭找到三枚得壹元寶的時候,黑苗雙鬼也已經找到了三枚銀針。
離開倉庫的時候,他們幾乎是緊跟在燕飛揚和公孫蘭身后,這樣,從理論上來說,他們找齊三枚銀針的時間,應該在燕飛揚和公孫蘭之前。
照理,他們才是贏家!
最起碼,也不是輸家。
可是為什么,他們卻最終認輸,而且毫不猶豫便飄然而去。
搞不懂!
饒是公孫蘭號稱才女,燕飛揚也智商不低,這當兒也是滿腦子漿糊,不知道這兩位苗疆高手,到底在搞什么鬼。
“怎么啦,飛揚?”
蕭雄見狀,也緊張起來。
莫非燕飛揚遭了什么暗算?
“沒事…”
燕飛揚搖搖頭,輕聲說道。
黑苗雙鬼沒有回到西隆公司在礦山的駐地,在半路上就登上一臺越野吉普車,打開雪亮的大燈,屁股后邊冒出黑煙,很快就絕塵而去。
吉普車開出吳山金礦,直接返回了衛周市,開進衛周大酒店的停車坪,黑苗雙鬼從車上下來,快步從后門走進酒店一號樓。
這是衛周大酒店新建的大樓,高十二層,無論裝修還是其他設施配置,都是衛周大酒店最好的,最尊貴最有錢的客人,都住在一號樓。
這時候的黑苗雙鬼,早已不再是剛才那死板陰沉的模樣,容貌大變,不過臉色還是十分蒼白,陰陰的,讓人一看就很不舒服。畢竟常年將自己的真實面貌隱藏在面具之下,曬不到太陽,就會是這個樣子的。
這樣長得一模一樣,身穿黑衣,渾身上下陰森森的兩個男人,驟然走進酒店略顯空曠的大堂,猛一看,將前臺服務員嚇得夠嗆,直到兩人進了電梯,服務員小妹才輕輕舒了口氣。但是片刻之后,又變得臉色蒼白,感覺上,這兩個人走路是足不點地的…
黑苗雙鬼絲毫也不理會嚇得心驚膽戰的服務員小妹,徑直進了四樓的一間貴賓套房。
衛周大酒店的貴賓套房,從三樓開始,每一層都有,并不和其他酒店一樣,貴賓套房一般都集中在較高的樓層,以彰顯尊貴。
實際上,低樓層的貴賓套房,入住率甚至比高樓層的貴賓套房更高。
尤其是江湖人物,入住賓館,往往都會選擇四樓以下的樓層。一旦發生緊急情況,四樓是可以直接往外跳還能在一定程度上保證安然無恙的最高樓層了。當然,這是針對功夫卓絕的江湖人士而言,對普通人來說,從四樓直接往下跳,基本等同于找死。
這套貴賓套房里,就住著一個江湖人。
但是看上去,他卻一點都不像是江湖人。
無論是誰,都不會將這位老爺子看作江湖豪客,十個有十個會將他當成飽學鴻儒,退休的大學教授或者作家。
老爺子身材瘦削,面容清癯,戴著一副黑框眼鏡,神態儒雅,怎么看都是知識分子派頭。
實際上,他在江湖上也有“智叟”之稱。
看上去高傲無比,對誰都不假以辭色的黑苗雙鬼,在老爺子面前卻像是換了兩個人似的,變得恭恭謹謹,進門就雙雙鞠躬行禮。
“師父!”
原來這老爺子是他倆的師父,這就難怪了。
誰知老爺子卻并不答應,緩緩抬起眼皮,掃了他們兩個一眼,淡淡說道:“我早就跟你們說過,我教你們東西,那是有目的的,我們之間,并沒有師徒之情,也沒有師徒名分,只有交易。”
兩名黑衣人又同時一鞠躬,沉聲說道:“師父雖然不認我們是徒弟,但我們卻不能不認師父。我們的命都是師父救的,師父指東就是東,指西就是西,讓我們干什么就干什么,還說什么交易呢?”
這一回,兩人都不是以腹語術說話,聲音是從嘴里發出來的,兩人異口同聲,不但沒錯一個字,甚至連語速都是一模一樣,就好像是一個人在說。
老爺子輕輕搖頭,嘆了口氣,說道:“你們如今為唐門辦事,行事還是要謹慎些。唐肅是個觀察力很強很細致的人,不容人欺他。萬一要是惹火了他,沒個名義,連我都不好出面。這一回,若不是情勢所逼,我也不會來找你們的。”
“師父放心,我們如今在唐門,也是自由之身,并沒有賣給他,不過是交易而已。他們若是看我們不順眼,走就是了。”
黑苗雙鬼不以為然。
老爺子輕輕點頭,沒有就這個話題繼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