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要投給 “你叫什么名字?”
“李平…”
“真名?”
“真名,絕對真名…”
李平連連點頭,看上去不像是作偽。實在他也沒必要隱瞞自己的真吅實姓名,上頭只是讓他到這里來建個廟,當個廟祝,再也沒有別的吩咐。
就李平自己心里頭,對這樣的命令也非常納悶。
唐門養了自己這么多年,自己似乎也沒做什么貢獻,臨了給這么個任務,實在有點讓人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完全想不明白,宗門為什么要這樣做。
既然沒有其他任何附加命令,李平也就不管眼前這幾位兇神惡煞是從何而來,是何居心,只要老老實實回答問題就是了。
畢竟眼下的術師江吅湖和數十年前的術師江吅湖還是有些區別的。
李平一點也不懷疑,如果自己不合作,這幾位會毫不猶豫就將自己干掉,就好像面前這個漂亮得不像話的姑娘說的那樣,讓他看不到明天的太陽。不過,只要自己乖乖合作的話,八成能留下一條性命。
不管怎么說,如今也是法治社會,縱算是江吅湖中的梟雄,能夠不殺人還是盡量不殺人。
省得善后麻煩。
“為誰辦事?”
“北山的海五哥…”
公孫二娘望了公孫蘭一眼,冷冷說道:“就是北山的唐海,雖然是旁系分支,但很能干,是近年來唐門分支之中最受看重的人,據說有可能抬籍。”
所謂“抬籍”,也是術師江吅湖一些世家籠絡旁系分支的手法之一,有點類似滿清朝廷的“抬旗”。世家旁系子弟中,如果有特別出色能干之人,為家族作出了巨吅大的貢獻,往往會被“抬籍”,擁有嫡系子弟的身吅份。更強一點的話,整個旁系分支都會被當成嫡系傳承。
唐海有望被抬籍的話,足以證明他在巴蜀唐門中的身吅份地位。
北山固然和衛周一樣,只是個地級市,處于相對偏遠的地區,卻是巴蜀東北門戶,位于交通要津,唐海在北山崛起,硬生生打出一片天下,讓巴蜀唐門對東北偏遠地區的控制力得到大大加強,居功至偉。不管是論功行賞還是籠絡人心,這個嫡系子弟的身吅份,遲早是要給的。
公孫蘭微微頷首。
果然是唐門!
丁墨山的臉色變得很難看。
這么一來,唐門算是正式對他們公孫家出手了。
公孫天卻有點詫異,哼了一聲,說道:“他們又是怎么知道的?”
這句話在外人聽來自然是莫名奇妙,不明所以,然而在場每個人,除了李平之外,誰都明白公孫天的意思。
“高先生祖墳風水出了問題”這件事,他們可是花了好大的力氣才確定下來,又歷盡千辛萬苦才找到了這里。這還是在高先生自己全力配合的情況之下才如此“順利”,并且還借助了燕飛揚的力量。
燕飛揚盡管年輕,論術法修為只有三脈冇境界,但他傳承的“逆知未來”卻明顯和公孫家傳承的功夫不同,尤其在定位追蹤方面,有著常人難以想象的奇效。
沒有燕飛揚相助,他們也找不到這里,只能眼睜睜看著高先生大禍臨頭,看著益東公孫苦心經營多年的關系網一朝崩潰。
而唐門,又是怎么知道這一切,并且搶先一步找到了這里,在高先生祖父的埋骨之所上方,建起一座鐘馗廟,徹底鎮殺先祖的靈氣,將祖墳風水破壞得一干二凈。
公孫蘭和公孫二娘都不吭聲。
傳說之中,唐門有六脈以上的大相師坐鎮。
六脈大相師,在任何一個術師流派,都是鎮派之寶,畢竟在這樣的末法時代,七脈大術師早已經成為傳說,更不用說七脈大相師了。
據說號稱當今江吅湖最有權勢的燕家當代家主燕王孫,也還停留在六脈境界。
最近幾年,燕王孫幾乎不怎么在江吅湖上露面,據說就是在閉關苦修,沖擊七脈大術師境界。
上三門的每一個門派,肯定有六脈大相師坐鎮,但中八門就不一定了。至少公孫家就沒有。
氣吞萬里公孫霸,毫無疑問,修為境界在六脈等階以上,數十年前就已經闖下了偌大名頭,大家都相信,老爺子應該踏入了七脈的境界。
但外人在計算公孫家實力時,從來都是將老爺子摒除在外的。
公孫霸終歸太老了,隨時都有可能一命嗚呼,駕鶴西去。坐鎮公孫家總壇還有一定威懾力,別人不敢輕舉妄動,但要他想年輕人一樣去沖鋒陷陣,那自然絕無可能。
這樣的老家伙,更多的時候,就是一個牌位。
然而,六脈以上大術師,在任何一個門派都是機密,絕不對外泄露的。公孫家這些年雖然和唐門很不對付,卻一直都沒有查出來,唐門六脈大術師到底有幾個。
不過公孫蘭相信,縱算唐門如此興盛,六脈大術師應該也不是太多。
六脈和五脈,看上去相差只有一線,其實是兩個完全不同的境界。不知多少天賦杰出的術師,終其一生都止步于五脈,看著一步之遙的六脈境界,就是邁不過去。
以眼下的公孫家為例,五脈境界的相師,只有公孫天一位。五脈境界的術師,倒還有幾位。但沒有任何一位,有希望在有生之年,邁入六脈的境界。
在老爺子身后,公孫家能否再出一位六脈大術師,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公孫蘭身上了。
只是,公孫蘭固然天賦杰出,到底太過年輕,現在也才四脈境界,想要踏入六脈等階,那還需要一段漫長的時間。
人生之中,什么樣的意外都有可能發生,誰又能知曉多年以后的情形呢?
唐門如果出動他們的六脈大相師,倒是確實有可能查探到高先生祖墳所在地,然后開始布局。
自然,這也需要得到高先生的血樣或者其他密切相關的物品。不過對于唐門來說,這并不是什么難題。高先生畢竟是場面上的大人物,會定期進行體檢,要從醫院得到他的血樣,只需花一點小錢甚至派遣一個人化妝成護士就行了。
“還真是處心積慮啊!”
良久,丁墨山冷哼一聲,臉色變得極其難看。
站在他身邊的燕飛揚,可以清楚地從他眼里看到一抹掩飾得很好的驚慌之色。
一直以來,巴蜀唐門和公孫家就不對付,但在此之前,雙方還比較節制,只在一些接壤的邊境地區發生小沖突,并沒有鬧大。公孫家不會主動起釁,而唐門也忌憚老爺子還在,不愿意冒險。現在,唐門直接向高先生出手,那就是準備徹底撕破臉,大干一場了?
丁墨山可不認為公孫家有多大的勝算。
一念及此,丁墨山的目光飛快在燕飛揚臉上掃過,頗有些意味深長。
饒是燕飛揚聰慧過人,也不免被這一眼看得莫名奇妙。
他怎么都不會想到,丁墨山在拿他和常家少主常不悔做對比。傳說中,常不悔是公孫蘭最狂熱的追求者。如果公孫蘭答應了常不悔,兩家合一家,就算巴蜀唐門再強,也不敢輕易挑釁常家和公孫家的聯盟。
可是公孫蘭偏偏拒絕了常不悔,反倒將許多精力,放在這半大孩子身上。
真讓人看不明白。
縱算燕飛揚真的是驚才絕艷,成長的過程也實在太漫長了。等他成長到冇可以為公孫家遮風擋雨之時,只怕公孫家早已被打壓得元氣大傷,甚至直接被唐門吞并了。
但大小吅姐堅持要這么做,丁墨山也無可奈何。
那邊廂,對李平的審問還在繼續。
足足大半個小時過去,基本上想問的都問清楚了,稍微深入一點的內容,問了也是白問,李平這種,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要緊人物,真正的機密,他不可能知道。
“李平,有個事,需要你配合一下。”
公孫蘭沉吟稍頃,平靜地望著李平,淡然說道。
“您說您說…”
李平何等眼色,早就看出來,這個漂亮得不像話,甚至看上去有點不食人間煙火的大美女,才是這一行兇神惡煞的話事人,盡管心中詫異不已,嘴里卻絲毫不敢表露出來。
怕的就是這種看上去怎么都不像是“老大”的人。
這樣的人,想要鎮住一幫如狼似虎的手下,唯一的解釋就是——夠狠!
心不夠狠手不夠辣,憑什么讓大伙都聽你的?
“我要你馬上召集人手,把這廟的地基挖開!”
“啊?”
李平頓時愣住了,半晌沒回過神來。
從這批人一進門開始,他就在心里設想過無數種可能性,卻再也沒想到,公孫蘭居然會提出這樣古怪的要求。
挖開地基做什么,莫非地下埋著什么寶貝?
這也是個八面玲瓏的人,一時間,腦子飛速運轉起來,竭力想要搞清楚這內里隱藏著的原因。
公孫蘭清澈如水的眸子,淡淡看著他,就在他準備開口動問的時候,公孫蘭輕聲說道:“李平,想要繼續活下去的話,就不要問為什么,按照我的話去做。”
“給你兩天時間。兩天之內,辦好了事,你還做你的主持,享你的香火。就當這個事沒發生過。超過了這個期限,那就別怪我事先沒有通知你!”
李平張口結舌,一句話都不敢再說。
只覺得一股尿意,驟然升騰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