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有人放火入侵,那你們為何不去救火幫忙?”
白崖目光一閃,盯住了一個口齒還算清晰的瘦小水賊。
“當…當家們前兩日就說會有敵來襲,讓我等守寨墻的兄弟只須守好外面,寨內自會有當家的處理。”瘦小水賊見白崖盯上了他,頓時渾身打起了擺子,急匆匆地叫道。
“果然…”白崖暗自咒罵了一句,又問道,“你們的幾位當家現在何處?”
“聚義…聚義堂!”瘦小水賊努力咽了口唾沫,顫顫巍巍地指向身后那座假山的山腰處。
他剛指清楚聚義堂的所在位置,就見眼前一晃,那個惡魔般的身影已經消失無蹤,頓時趴在地上冷汗淋漓地大口喘氣,像是溺水的人終于浮上了水面。
白崖跳下寨墻,飛也似的跑進了那一堆鐵索連著的船林。不過,飛奔了一會,他還是在距離岸邊不遠的地方停下了腳步。
“白彤好像也趕到了,還是讓它先進去好了!”
銅尸之前也在張亮舟上,只是剛剛沖向陂陀洲的時候,白崖讓它下水了。
這是做一個后手的準備,萬一他們沖不開蕩蘆幫的攔截,或者水下有水鬼鑿船,銅尸就有用武之地了。
等白崖有驚無險地沖上了寨墻,銅尸也在水底繞開水下暗樁,潛入了水寨。它這種潛入方式比機關船還要隱蔽,基本沒辦法防范,也只有無需呼吸的僵尸才能做到。
從剛才那個水賊的話語中,白崖確認蕩蘆幫對孟甜等人的襲擊早有準備。這也說明他之前的猜測沒錯,這幫人果然很清楚會有宗門武者來找麻煩,所以干脆就設下了陷阱。
只是他無論如何都想不通蕩蘆幫和那三個江洋大盜要干什么,孟甜他們現在可有五個武者,除了蒙崇之外,其他四個都是宗門出身。
渾天門的兩個武者按道理來說,人員構成會是一個意境一個氣境。這樣他們一共就有兩個意境、三個氣境。這股武力已經不容忽視了。
何況,這幫水賊和大盜就算現在能陰孟甜等人一把,接下來該怎么辦呢?
青城派天高皇帝遠的暫且不提,可渾天門就在南陽啊!這個門派現在是衰弱了,可畢竟數千年的底蘊放在那里,門里再不濟也有幾個先天武者。
等下趟再來的時候,他們要怎么應對?
這根本就是個無解的死局,白崖不相信水賊大盜們會看不出來。
想到這里,白崖更發小心謹慎,感應到銅尸已經先一步上山,他又叫醒了道嬰桃偶,讓小東西在前面偵查探路。
道嬰桃偶體型小,又有幻瘴神通。在這種復雜的環境下,幾乎無法被人察覺,是非常好的探子。
放出道嬰桃偶之后,白崖再度前行,只是速度非常之慢。
他擔心水賊們在山路上設置機關陷阱,這是對付孟甜等人最有效的手段。萬一孟甜等人沒中機關,反而被他消受了,那就成笑話了。
不過,當道嬰桃偶潛到山腰附近時,白崖終于“看見了”讓他驚愣的一幕。
銅尸和道嬰桃偶跟他都有精神感應,但銅尸隔了一層禁制靈牌,再加上智慧比較低,所以這種感應只能讓白崖領會到大致的意思。
而道嬰桃偶就不一樣了,這個小東西的本體是車離巫鬼,智慧很高。而且它身具幻瘴神通,可以將自己看到的景物直接投射到白崖腦海,形成清晰的圖像,所以白崖跟它可以共享視野。
陂陀洲中心的礁石山高不過百米,正面坡度平緩,北面卻是一道傾斜度達到七十度以上的峭壁。
山上建筑大多限于山腰高度,上面山頂是以前就鏤空的假山頂。雖然不至于塌下來,但也不能建造山亭樓閣。
山腰平臺處建有一座大殿,就是蕩蘆幫的總堂聚義廳。殿前是一個面積巨大的演武場,估計也充當水賊們的點兵場。
演武場兩側陳設著眾多兵器架和石鎖,正對著大殿門前有一桿大旗,上書“劫富濟貧”四個大字。白崖看在眼里,很有一種梁山泊的既視感!
當然,這不是他留意的地方,他現在全部的注意力都被演武場中央的一幕給吸引住了。
白崖急匆匆趕來陂陀洲,是覺得孟甜兩女太過輕視賊人,有可能會出事,但心里始終不覺得一伙水賊加上三個江洋大盜能對付宗門武者。
不過,現在演武場上的一幕讓他有些吃驚,只見現場一片狼藉,遍布磚瓦碎石,其間還有一些殘破的人偶傀儡,似乎雙方真的大戰了一場。
此時,正有兩伙人正面對峙。
其中站在聚義堂前的六個人,五男一女,看其穿著打扮應該就是三個水賊頭目連同另外三個江洋大盜。
而六人中領頭的一人猶如黑鐵塔一般,腰間別著一對碩大的銅錘,單手提著一個昏迷的年輕武者,看形象似乎就是老獵戶所說的水賊大當家——“銅錘韋陀”韋寵!
與他們對峙的正是孟甜等人,去掉那個被韋寵提在手上的年輕武者,他們這邊還有四人。
其中三人白崖很熟悉,孟甜、馬穎、蒙崇,還有一個坐地療傷的青面中年人,他就不認識了,估計是渾天門前來執行功德任務的武者。
孟甜等人現在的狀況并不是很好,渾天門的兩人一個被俘昏迷,另一個臨敵療傷,顯然都暫時失去了戰斗力。蒙崇和馬穎看上去也是臉色蒼白,滿頭冷汗,站在原地都搖搖欲墜。
唯一一個沒受傷的人是孟甜,小蘿莉此時面色凝重,正帶著眾人守在一個小小的旗陣里面。
與之對比之下,水賊大盜們的情況就好多了。
雖然從六個人的怪異站姿上能看出,他們都有傷在身且面帶疲色,但神情卻顯得神舞飛揚,得意之極。
白崖從道嬰桃偶的視野里,看到演武場上除了他們這十一個人,并沒有其他身影。地上除了一些殘破的人偶傀儡,砂礫間也不見尸體。
很顯然,雙方剛才進行了一次正面對戰,而且讓白崖震驚的是孟甜等人居然還輸掉了,只能憑借著符文旗陣茍延殘喘。
“綠林武者什么時候有這種戰斗力了?”
白崖臉色難看,借著道嬰桃偶的視野,死死盯住了對面六人。
他之前的推測有點小小誤差,他本以為這伙人現在應該以那三個江洋大盜為主要戰斗力。可從他們的對敵站位來看,起碼明面上的領導者依然是“銅錘韋陀”韋寵,也就是水賊的大當家。
“不應該啊!”白崖見雙方暫時沒再動手,頓時目光連閃,陷入了沉思。
從他在江邊看到陂陀洲火光乍起,到現在突進水寨內部深處,整個時間也僅有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也就是說對面的六個賊人只用了不到一炷香時間,就擊敗了孟甜等人。
“孟甜這邊是兩個意境,但雙方剛碰面,小蘿莉的符陣還需一段時間布置,這個戰斗力不能計算在內。”白崖摩挲著手掌,忖道。
“渾天門兩人要取功德,孟甜幾人只是見義勇為,故而渾天門兩人肯定是打頭陣。然后馬穎、蒙崇一旁輔助,小蘿莉后頭布陣…”
“現場砂礫間有殘破的人偶傀儡,可見渾天門兩人戰斗之初就已全力施為。即便如此,他們還是在一炷香之內就戰敗了…然后一人被抓,另一人被馬穎和蒙崇掩護著,進了小蘿莉剛剛布好的旗陣…”
“對面至少有三個意境…或許還不止意境初階…”一想到此,白崖不由悚然,“那樣的話,我貿然過去,別說不能翻盤,搞不好要一起陷在此地!”
“這怎么可能?”
白崖被自己的想法震驚不已,世俗的意境武者其實不少,但能贏宗門武者的意境高手就不多了。
關鍵是這種人要嗎隱居山林不出世,出世的話,大多會被仙武宗門聘用成直屬武館的教頭,或者干脆在列隊里做個將領什么的。
武功練到那個境界,甘愿做賊的幾乎沒有!
這不是他們當中沒有惡人,而是他們知道做賊做大了沒好下場,都會被鄰近的仙武宗門當功德給吃了。
“他們開始想要破陣了,必須要想個辦法!”白崖忽然眉頭一皺,感應著道嬰桃偶傳來的景象,臉色再度凝重起來。
“能不能圍魏救趙呢?”
白崖一翻手,從芥子袋里摸出了幾個桃子大小的黑乎乎圓球,正是他從襄陽拍賣會上買到的百機雷。
“咦,不對呀!哥都沒出手,這水寨里的火頭怎么還沒滅掉?”就在他下意識朝之前水寨起火的方向看去,竟然發現那幾個方向的火勢越來越大了。
“除非那幾個人原本就不想要這座水寨了?”白崖腦中靈光一閃,終于想到了這幫人不害怕渾天門后續報復的真正原因。
如果不要了這座水寨,此事之后就遠走高飛,那么這幾個水賊頭子和江洋大盜自然就不怕渾天門的先天武者了。
“可這也是損人不利己,難道他們還有其他圖謀?”
白崖越想越是感覺古怪,會把主意打到仙武宗門頭上,哪怕僅是一個中小型宗門,這幫賊人的膽子也可以算是長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