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鐘銘真是長見識了!
在金銀珠教授詳細闡述了拌飯的文化內涵在于拌而不在于飯的真諦,還順便抨擊了車恩澤的低劣文化水準后,又一位吸引目光的文化界代表人士上臺了,這是一個洋和尚!
標準的洋和尚,沒有金發(被剃光了),但有碧眼,穿著僧袍,單掌立于胸前,一副得道高僧的模樣。
“這位是…?”金鐘銘好奇的問了一下。
“美國的玄覺法師。”旁邊立即有人解惑道。“哈佛大學高材生,91年的時候東國大佛學院的曹溪宗崇山法師訪美,在哈佛講解經文,他當場皈依。雖然現在他人經常在慕尼黑運營他的不二禪院,但是也經常來韓國活動,很有名氣的。”
金鐘銘連連點頭,講實話,這位聽起來看起來好像確實是個得道高僧的模樣。畢竟,這年頭洋和尚雖然不少見,可是二十年都能不還俗的洋和尚那還真的挺少見。
果然,接下來這位得道高僧上臺后的第一句話就讓滿堂驚愕,如遭棒喝!
“趁著這個機會。”玄覺法師一臉淡然的開口了,不得不說他的韓語很贊。“告訴大家一個決定好了,我將正式離開掉進錢眼里的韓國佛教,尤其是曹溪宗。”
全場寂靜無聲,而金鐘銘在抽了一下鼻子后終于忍不住露出了興奮的表情。
“怎么不說話?”李在賢微微抬了一下戴著手銬的雙手。
“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李在斌微微嘆氣道。“心里有點亂。”
“不是不知道該說什么,而是不知道該不該說吧?”李在賢輕笑了一下。“既然是專程過來,肯定是有事想說,但是見到你哥我這個樣子,又有點可憐我了對不對?”
李在斌無言以對。
“既然來了,還是說來聽聽吧。”李在賢不以為意道。“我反正在這里過得也無聊。當然,要是覺得事情比較嚴肅,那就先不提正事,先說點有意思的事情,也讓我樂呵一下。”
李在斌停頓了片刻,但終于還是緩緩點了點頭。
“從受到老師崇山法師感召,剃度出家的那個時候算起,我成為一名僧侶已經有二十二年了。”臺上肅立的玄覺法師語氣淡然,似乎在說著什么跟自己無關的話題。“是時候自然而然的離開這里了。而之所以離開這里,是因為在這里越發的難以感覺到禪宗佛法的真諦,卻越來越多的被一些身外事物所打擾…”
一陣零星的掌聲突兀的響了起來,引得臺下剩余的幾個和尚怒目而視,卻根本找不到是誰在鼓掌。不過,跟和尚同桌的那幾位神甫也同樣挺招人恨的,雖然安安靜靜的,但臉上的那明顯帶著笑意的表情也著實讓和尚們不爽。
“在我看來,目前韓國曹溪宗有著如下明顯的缺憾…”臺上的玄覺法師開始大鳴大放了。“首先就是我說的,明明是禪宗佛教,卻已經淪為了祈福儀式的附屬品,沒有人愿意參禪,因為參禪沒有錢,但是各種祈福儀式卻有錢拿;其次,大量的鼓動和組織信徒參與跟宗教無謂的多人活動,甚至是商業活動;第三,儒教習慣的入侵,引發了跟佛教宗典完全不合的各種規矩,同輩之間的僧人竟然要根據入門時間早晚而形成階級,這簡直是對佛法的侮辱;第四,存在著大量的男女、國籍歧視。這個就拿我當例子好了,你們說我一個美國的和尚,在德國經營禪院,怎么就成了你們韓國的宗教代表人物了呢?總之,就是因為這些理由,我將在明天前往華溪寺參拜我恩師崇山法師的浮屠塔,然后就此離開,不再和已經墜入金錢中的韓國佛教有任何瓜葛了!”
“這有什么說法嗎?”金鐘銘看著臺上侃侃而談的洋和尚,忍不住低頭跟旁邊的人問了一下。“正所謂家丑不可外揚,怎么一下子就在這種公開場合撕破臉了?”
“有一點傳聞,但是宗教的事情我們也說不清楚。”同桌的一位教授略顯認真的答道。“之前就聽人說過,這位玄覺法師是因為老師崇山法師留下的崇山國際禪院和曹溪宗本宗發生了一些沖突,玄覺法師想獲取崇山國際禪院的經營權,但是曹溪宗本宗這里覺得他已經有慕尼黑不二禪院了,就不想給他…當然,也有可能是曹溪宗發覺了他對韓式金錢宗教的這種厭惡情緒,就提前放出了那些不好的傳聞給他挖坑。”
“這事不是當事人,誰都說不好的。”有人連連搖頭。
“總之這年頭,連參禪的和尚也不得清靜!”也有人立即感慨了起來。
“所以說,”李在賢瞇著小眼睛看向了頭頂的監視器。“金鐘銘準備跟青瓦臺那位撕破臉了?”
“沒錯。”李在斌小心翼翼的點頭答道。
話說,半輩子的兄弟了,李在斌能從自己堂兄的語氣里察覺到一絲有意思的情緒,那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很微弱但卻能給自己的兄長帶來一絲生氣的波動。
“具體怎么回事?”李在賢突然認真詢問道。“給我好好講講。”
“事情倒是挺簡單。”李在斌無所謂的答道。“好像是個意外事件一樣。就是今天下午,突然間青瓦臺那邊把他叫過去通氣,說是青瓦臺不是定下了四個基本國策嗎,其中一個正是文化昌隆,而為了輔助這個政策將會成立兩個機構…總之,那位的意思是想讓他當文化昌隆委員會的委員長,以及創造經濟推進團的副團長…”
“然后因為團長的位置過于敏感,就和青瓦臺那邊發生了沖突?”
“是。”
“可以理解,那可是我掏的錢,每年最少兩三千億韓元的支出,跟掌握這么一筆巨款的實權位置相比,其他的位置無足輕重…青瓦臺那位中意的團長是哪個?”
“是車恩澤。”
“什么玩意?”李在賢第一反應竟然和金鐘銘一模一樣,就是難以置信。“哪個車恩澤?”
“就是那個拍的車恩澤,而且在金鐘銘和青瓦臺的秘書團隊一起表達出反對意見以后這個任命依然被堅持下來了。其實我也覺得有些難以置信,這么一個不入流的小癟三,怎么就呼啦一下成了真正的文化界皇太子呢?以前這個外號只是調侃,是為了諷刺當時那位女士對李牛肉政府的實際操控權…”
李在賢一邊認真聽著一邊仔細看著自己的堂弟,然后過了許久,他今天第一次笑了出來:“金鐘銘是不是有些如釋重負的感覺?”
李在斌竟然不知道該怎么回復了,因為他突然發覺自己好像有些跟不上眼前這位和身后那位的思路。
“金鐘銘已經跟你說了這個詞?”李在賢似乎是看透了自己弟弟的想法。
李在斌連連點頭,他真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
“這就對了。”李在賢搖頭笑道。“你也別一頭霧水的樣子,道理其實很簡單…那位女士膨脹的太快,雖然我知道她遲早沒好下場,但真沒想到會這么快就露出破綻!而金鐘銘跟她是有一些瓜葛的,似敵似友,利益糾葛不清,所以遲早要做切割的。只是他估計也沒想到,這種切割的機會會這么早就送上門來,而且是一種這么完美的方式呈現在自己面前,他要是不抓住這個機會大鬧一場做給全社會看,那他就不是金鐘銘了!”
李在斌面露恍然,如果以遲早要和青瓦臺那位做正式切割為前提的話,那金鐘銘今天的如釋重負就顯得理所當然了,天賜良機嘛。
“看著吧,過了今晚上,全社會估計都會知道他們之間鬧崩了,而且所有人都還知道責任全在青瓦臺那里,這種位置任用這種小癟三,簡直是瘋了…在斌,你說人真的有天命嗎?”
“哥你都說了,這是青瓦臺那位膨脹過度,自己露出的破綻。”李在斌無可奈何。
“這倒也是…”
讓我們把視角轉回到金碧輝煌的現代大廈,在玄覺法師當眾和曹溪宗劃清界限,然后揚長而去以后,這邊的氣氛明顯有些不對勁。
實際上,就在主持晚餐會的青瓦臺文化與教育改革首席秘書金尚律準備中止這個文化代表發言環節時,又一場鬧劇出現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玄覺法師喚醒了所有人內心的正義感,一位七八十歲顫巍巍的老先生在自己徒子徒孫的簇擁下突然上臺,毫無征兆的在舞臺上指責起了一位著名文藝評論家,說對方因為私怨而報復自己,有意誤導大眾云云…
而臺下似乎是當事人的另一位老太太也毫不示弱,當時也顫巍巍站了起來,不僅以人格保證自己文藝評論的真實性和準確性,還指責對方混淆視聽!
一時間,臺上臺下罵作一團,場面混亂不堪,急的剛上任的金尚律首席眼淚都快掉下來了。可偏偏兩位老人家怎么看都是那種一碰就倒的類型,指不定一口氣沒捋順就要咽氣…你說誰敢勸?!
而且文人的事情嘛…說不好的!
“臺上那位老先生叫金九林,是著名攝影藝術家,今年77歲。臺下那位呢,叫金美京,今年81歲,是著名文藝評論家。”這次給金鐘銘擔任解說人員的赫然變成了最開始上臺的梨花女子大學的文在淑教授,而她兩個長得很像的女兒還有準女婿尹啟相則一臉笑意的陪在一旁(原來那個桌子卷入到了沖突,金鐘銘不得已換桌子了),至于那幾把伽倻琴嘛,早就放到桌子底下去了。
“這把年紀了,指不定什么時候就蹬腿了,怎么就結怨了呢?”金鐘銘大為不解。
“哎,說白了,還是名利動人心啊!”文在淑教授一臉看開一切的模樣。“金鐘銘代表可能不知道,但我們這個年紀的人都知道當初這件韓國文化界著名公案的。”
“文教授說來聽聽。”
“是這樣的,早在幾十年前,韓國的一群攝影藝術家突發奇想,然后決定一起制作一組攝影藝術作品,這就是著名的《二十四分之一秒》。”
金鐘銘連連點頭,他聽名字就大概明白這應該是一件連續攝影的組類藝術作品。
“由于年代久遠,而那個想法也非常超前,所以作品一出現就大獲成功。”胖胖的文在淑教授娓娓道來,聲音跟之前的金銀珠教授一樣好聽。“而且,這組由多位攝影藝術家共同完成的作品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聲名大噪。”
“可以理解。”金鐘銘繼續點頭。“攝影藝術嘛,記錄時代的特色,自然越久價值越高。”
“可問題就出在這里。”文在淑教授一邊說一邊搖頭道。“時間越久價值越高,可與此同時,存世的老先生們也就越來越少了…如今,臺上的金九林老先生作為當初作者中最年幼的那個,已經是唯一一位存世的作者了,而臺下那位金美京女士,則是當初名望最高的那位老先生,也就是作品組織者的遺孀。”
金鐘銘恍然大悟。
“現在呢,金九林先生非說自己當初是作品的主要作者,而非是普通參與者,誰敢反對他就要告誰誹謗。而另外那位呢,非說金九林先生當初就是一個跑腿的,是貢獻最小的那個,是在貪天之功為己有!兩人爭執不下已經很多年了…偏偏兩位年紀那么大,當事人也就他們倆了,所以誰也沒轍,誰也不敢摻和這件事情。”
“文人的事情…嘖嘖!”金鐘銘連連搖頭,根本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
混亂持續不下,不過,一男一女兩位老先生終于還是老了,相互罵了一陣子后力氣就跟不上了,然后被各自的晚輩給扶了回去…看這意思,大概只要是這兩位吵吵起來,也就只能靠這種法子來終結了。
“哎,發生了很多讓人無奈的事情。”金尚律首席很明顯的在話筒前長舒了一口氣。“所以,雖然很對不住大家,接下來的文藝代表發言和一些其他的環節還是就此取消好了!”剛剛變得安靜下來的大會場里又有些嘈雜了起來,但是很快,隨著金尚律首席接下來的話,場面竟然再度詭異的安靜了下來。“下面,我將直接宣布文化昌隆委員會以及創造經濟推進團的主要籌備人員,這是青瓦臺秘書室在總統的直接指導下提出的人選,希望大家以后能夠對這些人員的工作予以。”
金鐘銘微微笑了起來,而旁邊的文在淑教授在看了一眼鎮定自若的金鐘銘一眼后,那原本就很細的眼睛則干脆笑的瞇成了一條線。
“首先是文化昌隆委員會。”金尚律首席有些不安的掃視了一眼臺下,直到發現了換了桌子的金鐘銘以后才松了一口氣。“眾所周知,文化昌隆是本屆政府的四大國策之一,文化昌隆委員會也將直接對總統負責,所以這將是文化界政策制定的最高委員會!而對于這么一個異常緊要的組織而言,其籌備者不僅需要有足夠的聲望和人脈,還需要足夠的精力和執行力方能勝任!實際上,總統希望CUBE公司的執行代表金鐘銘先生、首爾大學多媒體設計專業的金銀珠教授、韓國文化院龍昊成院長、大韓民國歷史博物館觀眾樸…”
金鐘銘側耳傾聽著這個籌備組委會的名單,而一直到名單結束他都沒有聽到車恩澤的名字,這讓他頗有些感慨。
為什么這么說?因為,按照安鐘范今天中午給他透的風,車恩澤跟他一樣,其實也是一個同時兼任文化隆盛委員會和創造經濟推進團職務的人。不過,既然中午自己已經直接諷刺了車恩澤,那除非這個導演的名字一開始就出現在總統欽定的籌備委員會名單里,否則被內定位委員會委員長的自己有一萬個法子不讓他進來…換言之,車恩澤應該是主動放棄了這個文化昌隆委員會的職務,又或者說,這應該是大媽對自己中午的發飆作出的一點正面回應。
所以從這個角度來說,對方應該是覺得她給自己終究留了一絲面子和余地的吧?
只是那位大媽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這種僅存于面子上的余地,對自己而言又何嘗不是一種另類的侮辱呢?!
一個這種不疼不癢的表示,就想換來自己的屈服?
當然,金鐘銘自己心里也明白,就算是那位大媽給了更大的面子,他本人也會放棄這么好的一個切割機會的…一開始,自己就在等這種機會和對方分道揚鑣了!
“真是恭喜金鐘銘代表了。”旁邊文在淑教授的話語將金鐘銘從思考中拉了回來,而此時臺上的金尚律還在大談特談這個委員會的意義。“雖然是籌備委員會,但名字排在第一位,這說明委員長的職務大概也是逃不出你的手心了。”
“委員長又如何?”金鐘銘聞言冷笑了一聲。“就今天看到這個文化界亂象,做這個位子勞心勞力還落不得好,最重要的是還沒有真正的財權,還不如在下面當個委員做個花瓶舒坦!”
文在淑教授咽了下口水,將想拜托對方照應自己女兒女婿的話給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對了,車恩澤導演怎么沒來?”金鐘銘四處打量了一下。“我之前聽說今晚上有他的重頭戲…”
“不至于吧?”文在淑教授聞言微微一怔。“車恩澤導演可是金尚律首席的親外甥,這種裙帶關系…總得避嫌的吧?”
金鐘銘若有所思的打量了一下眼前的這位梨花女子大學教授,心中卻是微微一動。
“哎!”文在淑教授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竟然趕緊解釋了起來。“金代表,我將我女兒瑟琪培養成伽倻琴傳人可不是搞裙帶關系,而是因為作為一個學生,她從出生以后不久就因為我的緣故接觸到了伽倻琴,天然的比其他的學生更有天賦和底子,我對其他學生向來也是很公正的…”
“先不說這個。”金鐘銘似笑非笑的看著對方,很是認真的問道。“文教授知道車恩澤導演的綽號嗎?”
“文化界皇太子?”文在淑教授聞言微微一怔。
“哎,你知道這個綽號是怎么來的嗎?”金鐘銘認真問道。
“我以前也不知道。”文在淑教授有些恍惚的搖了搖頭。“甚至一直很奇怪這個外號的來由,但是那些知道很多內幕的企業家還有代理商都這么叫他,也就跟著叫了。不過,看今天這個架勢…莫非是因為他舅舅很早就在總統那邊有巨大影響力?”
“或許吧!”金鐘銘微微笑了起來。“大概就是因為這個…不然呢?”
“是啊,不然呢?”文在淑教授坦然應道。
兩人的談話很快就終結了,因為臺上那位據說是車恩澤靠山的青瓦臺文化與教育改革首席金尚律先生已經在催促和邀請被點到名字的籌備委員會成員上臺致謝了。而金鐘銘則在這位首席期待而又忐忑的目光中從容站了起來,第一個走上臺和對方握手,并帶領一群韓國文化界的高層們朝著臺下滿滿當當的一眾韓國文化界精英們鞠躬致意。
這下子,金尚律的心跳立即從三擋調回到了二擋…雖然最危險的階段還沒有過去,但是從目前對方表露出這個意思來看,今晚上似乎還是能撐下去的,總統的面子和強硬的態度終究還是有用的。
“接下來是創造經濟推進團的籌備委員會名單。”相比較于之前對文化昌隆委員會重要性的強調,這一次,金尚律顯得有些急促和敷衍。“創造經濟推進團主要是對一些文化政策從經濟角度進行審議和復核,主要籌備者有…有金鐘銘先生、安鐘范首席、李…以及車恩澤導演。”
自作主張的調整了名單順序然后又小心的念出來以后,金尚律本能的停頓了幾秒鐘,并豎起耳朵去聽身旁的動靜,但直到敷衍的掌聲響起來他都沒有聽到那個讓他萬分擔心的聲音…講實話,作為一名文化界出身的人,他是真的不想和金鐘銘鬧翻臉,這倒不是因為對方在這個圈子如何根深蒂固之類的,而是因為作為一名從這種滿是的圈子里打拼出來的人,他很清楚這件事情背后的深層矛盾!
首先,青瓦臺那位不是要馴服金鐘銘,而是要樹立和延續自己的絕對權威,金鐘銘只是適逢其會,成了個靶子而已;其次,金鐘銘真正看不起的也從來不是自己的外甥,而是在反抗青瓦臺那位以為是的權力欲,而自己甥舅二人也只是適逢其會的成為了無辜的靶子而已!
大家都是權力的無辜受害者,男人何苦為難男人呢?!
當然,現在看起來還好,安鐘范在自己這個職務的任命面前向總統屈服了,而金鐘銘也在自己外甥的名字前向總統屈服了…大家和和氣氣發財多好?
“下面,有請創造經濟推進團的籌備委員會上臺致謝。”想到這里以后金尚律徹底放松了下來,這是最后一個環節了,只要待會一鞠躬,就算是之后金鐘銘立即甩手走人,或者以后再和自己甥舅二人在背地里撕破臉,他都認了。
金鐘銘不以為意的背著手立在一旁,然后笑瞇瞇的看著人數要少得多,而且還少了個安鐘范的創造經濟推進團的籌委會成員們挨個上臺,而這個時候他終于看到了帶著棒球帽低著頭的車恩澤…也不知道這廝之前躲到哪里去了。
“金鐘銘先生?”人都到齊了以后金尚律再度緊張了起來,于是趕緊示意金鐘銘領頭向臺下眾人致意。
“稍等一下。”金鐘銘突然伸出那個裹著紗布的手,蹭了下眼前的麥克風,赫然是在金尚律幾乎冰凍的心跳中出言打亂了安排。“我有個問題想冒昧的問一下車恩澤導演…”
車恩澤聞言猛地抬起頭來,和他舅舅的還算平靜的表情不同,他現在是滿臉的不可置信。
“聽人說你之前已經被內定為創造經濟推進團的團長了。”金鐘銘大聲對著話筒質問道。“既然如此的話,那這個籌備委員會還有什么存在的意義呢?”
臺下原本已經有不少人準備起身離去了,然而眼看著竟然還有余興節目,而且還是金鐘銘針對團長這個位置挑起來的,哪里還能就此離開?于是乎,無論是和尚還是教授,竟然又都個個興奮的坐穩了身子,然后屏聲靜氣看著臺上的反應。
“怎么會呢?”車恩澤強做鎮定的從自己舅舅手里搶過了舞臺上的另一個話筒。“從委員會到推進團,從來就沒有聽說過內定的說法。”
“那金首席和車恩澤導演敢當著臺下這么多文化界精英的面作出保證嗎?”金鐘銘不以為意的追問道。“保證車恩澤導演不是內定的團長?”
沒人答話。
車恩澤有些憤怒的盯住了金鐘銘,卻沒有答話。
而就在一旁,和已經陷入了慌張和憤怒的車恩澤不同,他的舅舅金尚律從頭到尾都抿住了嘴唇…他是個明白人,他知道自己舅甥二人陷入了金鐘銘的陷阱,來到了一個天然的公開對峙的舞臺上;他還知道這件事情自己舅甥二人根本不能保證,因為車恩澤的任命是總統親自指定的,哪怕他自己不想當都不行;他更知道,自己外甥一開始就有些想當然,將根本不屬于他的權力當成了自己的東西,為了這個任命沾沾自喜,然后自己廢了好大力氣才迫使他低調下來;而最后,他最清楚的一點是,當金鐘銘下定決心要撕破臉皮時,自己舅甥二人的所作所為都將沒有了意義…撕破臉就撕破臉了,有什么可辯解的?實際上作為一名事件中下位者,唯一要做的,就是站直了身子,坦然為自己后面的上位者擋住臟水罷了!這才是一個典型韓國的生存之道!
果然,隨著金尚律、車恩澤二人的沉默,臺下變得嘈雜和熱鬧了起來,文化界的破事看來又要多出來一件了。
“金鐘銘先生。”聲音越來越大,車恩澤終于忍不住了,他更年輕一點,雖然內心深處明白這件事情的大概,但對于這種忽然而然的地位躥升卻同樣存在著一種竊喜和期待,因此此時也就更有些不耐和憤然。“今天晚上我們已經一退再退了,也給你留夠面子了,你非但不領情…你就不怕這件事情鬧大以后失去控制嗎?真的把人惹急了,你就不怕嗎?”
金鐘銘笑了笑…怕不怕是個問題,怕誰又是一個問題。
“不過,真要是徹底鬧崩的話,金鐘銘就不怕報復嗎?”監獄的會客室里,李在斌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哥,我來之前還覺得這件事情最多就是金鐘銘和青瓦臺那位相互惡心一下而已,但是聽你這個意思,金鐘銘應該存著徹底決裂的想法的,可如果這樣的話,他就不怕招來最直接了當的報復嗎?”
“你是想說他會落到我這個下場?”李在賢又一次抬起了戴著手銬的雙手。
“是…”
“怎么可能?”李在賢冷笑道。“我落到這個下場終究還是有咎由自取成分的,逃稅、貪污…哪個是在冤枉我?”
李在斌苦笑一聲。
“可人家金鐘銘呢,這么年輕一小伙子,哪來那么多破綻?莫非我在局子里這半年金鐘銘突然吸毒玩女人,而且還在自己辦公室里虐狗了?”
“他倒是在拍這么一部電影。”
“那不就得了,真要是立身正,青瓦臺能干的極限也就是裝模作樣的讓稅務機關去查個賬什么的。”李在賢繼續笑道。“根本沒有什么實質法子。就像你說的那樣,最多惡心一下人家而已,而且還是相互惡心的那種。”
“萬一呢?”李在斌一邊瞥了眼頭頂的監視器,一邊低頭認真問道。“既然青瓦臺那位女士連任用這種小癟三的事情都干得出來,誰知道她會不會真的死盯上金鐘銘,咬定青山不放松那種,直接指示司法機關玩黑的,畢竟是一國總統…”
“你自己都說了。”李在賢表情微微收斂了一些。“那位女士畢竟是一國之總統!雖然聽你今天的講述,她好像在任用親信方面展示了一下下限,但是目前來看,什么四大國策,什么外交轉向,什么修改勞動法之類的燙手山芋都還沒有丟,總體看來還是在做事情的。換言之,她的政治家本性還是在的,而一個政治家在面對著一個有著很強社會價值的優秀企業家以及相關產業領域的領頭人的時候,是不可能為了這種權力上的紛爭而無下限到底的!她既然想做事,就必須要懂得計較厲害!”
“是。”
“再說了,金鐘銘也不蠢,他不會把靶子對準總統的,他一定會找一個看起來很虎,實際上很面的靶子來玩這一局的。”
“這倒也是。”李在斌微微頷首。
“我憑什么會怕你?”現代大廈那邊,金鐘銘毫不客氣的冷笑了起來,甚至還舉起了自己被紗布包裹著的左手攥了下拳頭,微微的刺痛感讓他有些興奮了起來。“就因為你是金尚律首席的外甥?”
臺下呼啦一下變得騷亂了起來。
車恩澤目瞪口呆,而一直很穩當的金尚律也張大了嘴,好像真的是因為被揭穿了這層關系而感到失控一樣…然而,前者是有些茫然和不知所措,后者則是驚訝于金鐘銘的無恥!明明是自己仗著自己外甥的勢力得到了這個位置,怎么聽起來好像是自己外甥靠自己才拿到了這個團長的職位呢?但是…偏偏他又反駁不了,實際上就算是今天他當眾對著所有人說出了實情,那大家恐怕也都不會相信的,因為2013年的夏天,誰又能相信,一個總統的閨蜜竟然能從總統那里借走那么大的政治能量?將四大國策之一的文化政策里的人事權、財政權全都捏到手里?!
車恩澤也面色青紅不定了起來…因為他也發現了這件事情的尷尬之處,對方咬定了自己是靠著自己舅舅上位,而和這個結論相比的話,真正的實情反而更加不可信也不可言了起來,他好像只能承認這個無法反駁的‘事實’!
而另一邊,讓人感到荒謬的是,金鐘銘也好,自己也好,自己舅舅也好,幾乎所有當事人都知道這個事實是TM假的。
“諸位。”剛剛揭露了某個殘酷現實的金鐘銘突然抽了下鼻子,然后對著騷動的臺下嘆了口氣。“講實話,金尚律秘書是青瓦臺新貴,是總統在文化與教育改革的方面首席秘書,這個位置的權力堪比文化部部長,一個掌握著財政審批權的團長位置而已,照理說我該忍下來的,實際上來之前我的確是準備忍下來的!但是,來到這里后,我的心態發生了變化,因為從敢于直言曹溪宗墮入錢眼的玄覺法師那里,從敢于直言車恩澤此人是個繡花枕頭的金銀珠教授那里,從剛才在臺下直接告訴我車恩澤就是靠著他舅舅上位的文在淑教授那里,感覺到了韓國文化界的銳氣,感受到了我們韓國文化精英們的骨氣!”
玄覺法師已經走人了,而臺下的文在淑教授和臺上的金銀珠教授則齊齊面帶笑意,做足了有骨氣的表情…沒骨氣也不行啊,一個女兒女婿在娛樂圈混,要指著金鐘銘吃飯呢!另外一個是首爾大的教授,和金鐘銘天然有聯盟關系。再說了,之前她確實抨擊過了車恩澤的,不過當時她也死活沒想到車恩澤這廝能當上手握審批權的推進團團長啊?!
“總之,在從諸位前輩那里汲取到了道德力量以后,我認識到了自己之前心態的可笑。”說著,金鐘銘突然又抽了下鼻子,然后站直身子,再度加大了音量。“所以,作為一名韓國文化及的后輩,我在這里向大家作出正式而公開的保證!只要車恩澤這種不學無術的癟三還在這個什么推進團里,我就不會參加任何青瓦臺建立起來的官方組織!什么文化昌隆委員會委員長,什么創造經濟推進團副團長,就請金尚律首席把自己家的狗塞進去當吧!我反正,不會伺候這個什么文化界的皇太子!”
臺下沉寂了一下,然后響起了零星的掌聲,再然后掌聲越來越大,宛如雷鳴一般!沒錯,韓國的文化精英們都是很有骨氣的!而且再說了,且不提什么看熱鬧不嫌事大,真要這件事最后搞得稀爛,臺上那群籌委會的人指不定能剩幾個呢?而到時候指不定自己也能補進去當個什么委員呢!
那可是據說每年好幾千億韓元的文化基金啊,稍微搞個伽倻琴音樂會之類的不過分吧?
此時此刻,最尷尬的并不是車恩澤和金尚律,而是那群站在一旁的籌備委員會委員們,他們個個面色呆滯…不知道是在心里暗罵金鐘銘多事呢,還是在罵金尚律濫用私權呢?
當然,也不是沒有真正洞悉內情的人物,實際上,在文化界精英們充滿骨氣的掌聲中,已經有人被氣笑了。
“咱們就事論事。”掌聲中,文化院院長龍昊成突然拽了下身旁大韓民國歷史博物館館長樸基范。“樸館長覺得這一波誰能贏?”
“鬼知道?!”樸館長無語至極。“你還有心情想這個?”
“而且,我幾乎肯定,金鐘銘應該還有一些底牌,或攻或守咱們就不清楚了。”李在賢依舊在跟自己的堂弟聊著這件事情。
“應該是這樣。”李在斌信服的點點頭。“我其實也是這么想的,不過按照哥你說的那個意思,這種底牌應該不至于在這次事件里使出來,因為聽你的意思這次應該會就事論事,雙方會圍繞這個什么團長的職務展開,然后不會超出文化界的范疇。”
“沒錯。”李在賢突然笑了起來。“而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金鐘銘不就已經掌握了最后的絕對主動權嗎?他這次應該是贏定了。”
李在斌聞言茫然了起來,前面的那些討論都還好,這次他是真糊涂了。
“你這腦子。”李在賢嗤笑著搖搖頭。“怪不得他這么放心你,我聽說MNET那里大姐都快被他排擠的不行了…”
李在斌面色漲紅,卻依然滿頭霧水。
“笨蛋!”李在賢終于有些沒好氣了起來。“他讓你來找我是干嗎的?敘舊嗎?!”
“他…”李在斌恍然大悟,自己竟然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所在了。
“他是不是讓你來告訴我,如果我能把那筆錢給拖一陣子,將來必有厚報?”李在斌戲謔的詢問道。
“是!”李在斌趕緊點頭。“就是這個意思。”
“怎么個報法,他說了嗎?”
“他說三星那邊肯定要靠姑姑們幫忙調解,但是政府這邊他可以盡全力,務必會盡快把你給撈出去…這一條其實我覺得并沒有什么具體的東西。”
“還行吧,看眼前這個局勢,我不交錢是不行的,不然我那位好叔叔都不會放過我…但是就沖那位女士如此放縱私人的趨勢,說不定那一天很快就會過來,有這份承諾總比沒有好。然后呢,不止這一條吧?”
“然后還有一個條件,我覺的更有意義一些。”李在斌面色嚴肅了起來。“他讓我轉告你,如果哥你能把這筆錢拖到2014年以后再交出來,他就會在理事會里放開限制,允許我和大姐在不影響他控制權的前提下向先皓(李在賢小兒子)或者任何一個咱們家族的第三代出售或者轉讓一些CJ影業以及MNET的股權。金鐘銘很直白的告訴我,考慮到CJ集團那邊沒了娛樂產業,不是我們家族控制的游戲產業明顯有些尾大不掉,這將非常不利于先皓他們繼承CJ集團那邊的整體控制權。”
“這就值了!”李在賢毫不掩飾的笑了出來,那雙小眼睛里也難得泛起了一絲光彩。“我反正是廢了,能給先皓稍微拓開一點空隙的話,就算是接著再吃半年豆芽也值了…在斌!”
“是!”
“難得你過來陪我說話,我挺高興的,不過我要你現在就給我走,今天晚上就把我的答復帶給金鐘銘…你告訴他,2014年1月1號到來之前,除非他金鐘銘點頭,否則青瓦臺不會從我李在賢手里拿到一分錢!”
“是!”
“但是也要告訴他,再晚了我就不負責了,因為我在監獄里確實很苦…我怕到時候我就撐不住了。”
“怎么?”
“沒什么,我明白了!”
“那就好,早點回去吧。”
“是。”
就在監獄中的兄弟二人上演兄弟情深時,另一邊,金鐘銘卻已然走出現代大廈,并突破了聞訊趕來的記者們的包圍圈。然后,他對著滿城燈火深呼吸了一口氣,直接拉開車門揚長而去。
PS:說個詭異的事情。昨天半夜碼字,突然間耳朵里聽到有小孩子唱歌的聲音…當時就把我給嚇懵了,然后上下槽牙一動竟然就把嘴里的一層皮給咬掉了,鮮血直流!后來發現是一個網頁放出來的聲音,點靜音就沒了…但是依舊嚇得夠嗆,那網頁一直開著沒動啊,為什么會突然有聲音?而且還是小孩子唱歌,又不是什么一刀滿級…這事誰有經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