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是非成敗轉頭空。
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
白發漁樵江渚上,慣看秋月春風。一壺濁酒喜相逢。
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公元180年3月,河北南皮。
辰時,一座巨大的莊園內,一間正堂當中,百余名十來歲的孩童正坐在板凳上,在先生的教導下大聲朗誦:“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日月盈仄,晨宿列張…”
直至巳時,講學先生收起戒尺,淡淡的道:“休息盞茶,去講武堂。”
百余名孩童站起來,恭敬的抱拳拱手,用稚嫩的聲音齊聲道:“謝先生。”
隨后呼啦啦的退出正堂,朝后院的講武堂走去。
講武堂是教導孩童們學武的地方,教頭是一個黑衣蒙面的女子,專為孩童們傳授刀術。
蒙面女子的刀是那種細長直的木刀,和漢刀類似,卻又有些不同。但孩童們對刀劍沒有任何研究,他們練習用的刀也只是用竹子制成的竹刀,然后在女子的指導下練習劈砍以及步伐等基礎動作。孩子們年紀小,每天只需要練習半個時辰,然后就可以去食堂吃午飯,再回家幫父母干農活。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于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
豈曰無衣?與子同澤。王于興師,修我矛戟。與子偕作!
豈曰無衣?與子同裳。王于興師,修我甲兵。與子偕行!”
放學時,所有孩童按照高矮順序排成兩列,高唱著《秦風·無衣》,以正步方式走出山莊,年紀雖小,卻走出了當今軍隊所沒有的氣勢,讓幾名過往青年驚嘆不已。
“小小孩童便有如此氣勢,隱龍莊莊主果然不凡。”其中一位身長貌偉,一身游俠打扮的青年贊嘆不已。
“本初想試試他的本事?”另一個容貌身形皆普通的青年文士笑呵呵的問道。
“只看這些孩童便能看出莊主不凡,又何須試探?”青年游俠搖搖頭,贊嘆道:“鄉野之間果然隱藏著大賢,只是隱龍莊主如此公然教導鄉野村夫之后文武之道,怕是不妥。”
“不是不妥,是很不妥。”另一個又矮又丑,形似奸詐的青年冷笑一聲:“沒有官府任命,卻私自培養死士,想干什么?”
“孟德言重了。”青年游俠不以為然:“如今世道艱辛,匪患叢生,隱龍莊主培養一些家奴死士也是理所應當。”
“孟德說的也有幾分道理。”青年文士面露憂色:“家奴無可慮,死士也只需傳授一些殺人技,但隱龍莊卻傳授這些孩童識文斷字,孔孟文章,只怕日后會威脅到我等世家門閥的后備人才。”
聽到這番話,青年游俠的臉色變了變,望著眼前樸素的大門,沉聲道:“看來我等真要探一探這隱龍莊了。”
“理當如此!”三人各有心思的邁步上前,卻見門前一個白發蒼蒼的老者擋在他們面前:“此乃隱龍莊,三位公子從何而來?”
“老丈有禮。”青年游俠站在三人當中,抱拳道:“在下洛陽袁紹袁本初,這兩位是紹之好友許攸許子遠,曹操曹孟德,我等三人正在游學,途徑南皮,得知此地有大賢,特來拜會。”
“原來如此。”老者微微一笑:“三位公子稍等,老奴這就去通知莊主。”
“有勞老丈。”
看著老者步履輕盈,速度極快的離去,袁紹贊嘆道:“好一個健步如飛的老丈。”
“本初莫要大意。”又矮又丑又奸詐的曹操神色凝重:“一個守門老頭就如此不凡,只怕這隱龍莊不是龍潭虎穴也相差不多。”
“孟德多慮了。”袁紹皺皺眉,道:“這老者雖是家奴,卻舉止有禮,談吐不凡,可見隱龍莊主定是守禮之人,如此大賢更需我等謙遜受禮,莫要進去之后被瞧不起。”
曹操搖搖頭,不再說話。
“孟德擔憂也有道理。”許攸說道:“你我三人出門在外,小心無大錯。”
相比曹操,袁紹似乎更愿意聽許攸的話,聞言點點頭,三人便在門前耐心等候。
不過盞茶時間,老者回來了:“三位公子,我家莊主有請。”
“有勞老丈。”袁紹抱拳一禮,和曹操、許攸步入莊園,在家奴的帶領下前往正堂。
剛到正堂,就見十八名彪形大漢分成兩個九宮格方陣,身前放著一鼎青銅缶,待三人步入正堂,立即雙掌擊打在缶上,發出轟的一聲巨響,嚇的三人就要拔劍迎擊。
“有朋!自!遠方!來!”十八名彪形大漢做出擊缶前的準備動作,口中大聲呼喝:“不亦樂乎!”
砰——
“樂!乎!”
噠噠…噠噠…
“不亦樂乎!”
“轟!轟!轟轟轟轟!”
三人終于明白了,原來并不是隱龍莊要干掉他們,而是在擊缶迎客。
“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
十八名彪形大漢陽剛與柔軟相結合,擊打出了三人前所未見的聲勢和節奏,讓三人震撼不已,恨不能親自擊缶而歌。
“嘿!嘿!嘿嘿嘿嘿!”
“不亦…嘿!”
擊缶結束,三個年輕人依舊激動的難以自制,不停的敲擊著自己手中劍鞘,恨不能一直沉浸在這陽剛壯烈的擊缶聲中,不再醒來。
“貴客迎門,有失遠迎。”一名白衣文士邁步上前,拱手一禮:“擊缶而歌,請貴客入座。”
三人看到眼前的文士,不禁心中劇震。
好高啊!
以當今漢尺丈量,此文士身長八尺開外,面如冠玉,目若朗星,鼻若懸膽,唇若涂脂。一個男人俊美到如此地步,簡直就是傷天害理。
但漢人最喜以貌取人,相貌堂堂的人總會得到他人更多好感。袁紹、曹操和許攸在第一眼看到這個年輕俊美的文士后,好感便如井噴之勢,嗖嗖上漲。
“這位兄弟,可是隱龍莊莊主,左嚀左小右先生?”三人依次入座,待侍女奉上茶點、酒水之后,袁紹迫不及待的問道。
白衣文士含笑點頭,端起靑玉酒杯:“正是區區,三位青年才俊今日蒞臨寒舍,蓬蓽生輝,還請滿飲此杯。”
三人紛紛端起酒杯,看著酒杯當中銀紅色的液體,袁紹驚訝道:“這酒…莫非是西域葡萄酒?”
《史記·大宛列傳》:西漢建元三年(公元前138年)張騫奉漢武帝之命,出使西域,看到“宛左右以葡萄為酒,富人藏酒萬余石,久者數十歲不敗”。隨后,“漢使取其實來,于是天子始種苜蓿、蒲陶,肥澆地…”
可知西漢中期,中原地區的農民已得知葡萄可以釀酒,并將歐亞種葡萄引進中原了。他們在引進葡萄的同時,還招來了釀酒藝人,自西漢始,中國有了西方制法的葡萄酒人。只是葡萄酒僅限于在貴族中飲用,平民百姓是絕無此口福的。
而袁紹和曹操出身貴族,自是見過葡萄酒,許攸雖然并非貴族,卻也是寒門中數得著的青年文士,不然不可能和袁紹、曹操為友,在朋友那邊蹭吃蹭喝很是常見,所以三人都見過葡萄酒,也喝過。只是看著手中這毫無雜質,如同鮮血一般的葡萄酒,三人無不震驚。
葡萄酒竟是如此清澈?
“正是葡萄酒。”左小右含笑點頭,隨即吟詩一首:“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三位,請!”
“好詩!”三人驚喜萬分,不想剛進門就聽到了一首足以名傳千古的詩歌。雖說七言詩在此時十分少見,但好詩就是好詩,三人都是喜愛詩文之人,聽到如此好詩,自當浮一大白。
一口葡萄酒入腹,三人再一次體驗到了驚喜。
“好酒!”
如此醇厚香甜的美酒,可謂三人生平僅見,曹操忍不住心里癢癢,開口問道:“請問左莊主,此酒在何處購得?”
聞聽此言,袁紹和許攸雙目灼灼的盯著左小右,此等美酒比當今貢酒還要美味千萬倍,若是知曉來路,以后豈不是能經常品嘗一番?
少年人好喝酒,在這個酒水渾濁、度數極低,嘴里能淡出個鳥的時代,左小右的葡萄酒簡直就是天上的瓊漿玉液,誰又不想天天喝呢!
左小右微微一笑:“此酒卻是無處可買。”
三人微愕,目光卻更加熾熱了。
沒地方買,那豈不是說這葡萄酒就是他自己釀的嗎!
“那…”三人心里癢癢,恨不能立即拔劍把左小右劫了。
“三位貴客不必如此急切。”左小右淡淡一笑:“且飲酒,三位何時離去,左嚀自會將酒方雙手奉上。”
“當真!?”幸福來的太突然,饒是未來的頂級梟雄和謀士,也有些頭暈目眩。
“不過是一釀酒配方罷了,何足掛齒。”左小右淡淡一笑:“只是三位與左嚀不同,左嚀不過一鄉野村夫,家中有美酒也無妨,但三位若是家中有了葡萄美酒,只怕瞞不過當今圣上耳目,到那時,圣上怕是要獎勵三位一番了。”
有點感冒,痛風關節炎也總是不好,心情很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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