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業十年,陽春三月。隋帝楊廣有惱兩次東征失敗,遂決意御駕親征,三伐高句麗,誓言滅之。
諭書下傳全國,令各地將領整軍發兵,數百路大軍齊發高麗,規定七月之時,各路軍馬必須趕到山海關的‘臨渝宮’匯合。
此諭令一出,天下紛亂。
當此之時,各地軍政早已很少有人甘愿聽候中央調令了,但畢竟有大義存在,因此,各地官員只好敷衍征兵,留下精英將士,卻將臨時征辟的新兵送去山海關匯合。
兩個月間,各路軍馬非但沒有成功趕到臨渝宮,反而各路新軍當中逃兵成風,如此境況,恐怕到了最后期限的七月,不知還有多少兵馬能夠真正趕到山海關外,與楊廣親率的大軍匯合…
行軍趕路不表,且說在這期間,還發生了兩件事情、被天下人關注不已。
其一,隋帝楊廣厚禮敕見道家大德王遠知真人,親執弟子禮,問以仙道事。
而后,派人于即將遷都的洛陽城中,開始動工修建一觀、一園。
不久,道門進獻‘雕版印刷術’,功德天下。朝廷以此印刷,向全國下發‘道家真仙錄’、及‘道門起源詳解’二書。
此二書,令世人了解了仙神體系,上至天庭各列仙班、下至地府十八地獄,其又注明了功德體系,乃及轉世輪回之詳情。
天下嘩然。自此,世人對道門清晰了然,特別是那‘轉世輪回’之說,令世間信眾急速擴增怪探斷案。
大事之二。
世間突有傳言,佛門不事生產,胡邪暗奪中原氣運和資源,乃至如今,中原氣數被偷過半。
更有傳言,世間佛門弟子各具氣運,深藏本屬于萬民的功德。若啖其肉,或可使人百病不生、益壽延年。
天下更嘩,自傳言興起之后,半月之間,天下不知多少僧眾被人分食。各地寺廟,于世民沖突不停…
洛陽郊外,靜念禪院之內。
后院一座大殿當中,五僧一尼面色凝重,四人低聲談討,一僧垂目打坐,時而輕敲木魚。
不知多久,殿外腳步聲響起,一名面帶紗巾的飄然仙子,快步走入了殿內。
“師傅,眾位師叔。”進來的少女氣質脫塵,僅露的雙眼當中慈悲之色盡顯,聲音清澈,仿若靈溪流水。
“妃萱何事?”那名尼姑轉頭,略微蹙眉問道。
“師傅,有師妹的信鴿傳訊。”師妃暄回答。
“可有消息了?”師妃暄的師傅,慈航靜齋當代掌門梵清惠問道。
微微搖頭,師妃暄答道:“仍未找到寧真人蹤跡。”
“這個寧道奇!”梵清惠面露惱意,恨恨放言:“他究竟藏到哪去了!”
“或許最近江湖上的那些流言蜚語,便是和他有關。”一名老僧蹙眉說道。
“未必。”另一名老僧搖頭:“江湖眾知,寧道奇和王遠知二人對立不和,如今王遠知被楊廣重視,那么寧道奇必不會參與其中。”
“這么說,寧道奇他是躲了?”梵清惠更蹙雙眉,繼而恨言自語:“便看他究竟能躲藏何時!”
“梵師妹勿犯了嗔戒。”最老的那名老曾開口。
“阿彌陀佛…”眾人口誦,各自整理了情緒。
“智慧師兄。”梵清惠放下手后,對最老的那名老僧問道:“你說,那個寧道奇是不是擺脫了控…”
話未說完,梵清惠頓覺失語,連忙收起了接下來的話。
天臺宗的智慧大師微微搖頭,隱蔽地向師妃暄看了一眼,這才緩緩開口:“地尼前輩功參造化,不會出現錯漏。”
梵清惠點點頭,再次略微蹙眉地說道:“那么寧道奇那里究竟出現了什么差錯…”
“此事次要。”三論宗的嘉祥大師說道:“當務之急,是如何消除留言影響,再無應對,恐怕天下僧眾將要被禍及更多。”
“阿彌陀佛!”眾人再次口誦佛號,不過一個個的語氣都顯得有些壓抑,深藏惱火。
“為今之計,我們只能不再去繼續等待寧道奇現身,需盡快趕去山海關。”華嚴宗的帝心尊者說道:“合我四人之力,在楊廣面前揭露邪王石之軒的本質,由此,或可令楊廣感恩,下旨為我佛門正言女帝穿越之現代娛樂圈。”
“師兄所言甚是。”另一名僧人開口,卻是四大高僧當中最為年輕的,禪宗道信大師。
“咚咚!”
木魚輕響,那名年輕的和尚環視眾人。
“不。”天臺宗智慧大師搖頭:“了空還是留在此處,煩心主持佛門事宜吧,吾等前去山海關,中原則必須留下一人,看護我佛門安危。”
“咚!”木魚再響,眾人聞之頷首,卻是了空答應了安排。
“事不宜遲,我等盡快出發吧。”帝心尊者說道。
“阿彌陀佛。”梵清惠抬手佛禮,對眾位高僧說道:“我便趕回宗門,令妃萱盡快準備入世。其后,還需了空大師多加照看。”
“咚!”了空再敲木魚,面色含笑,并對師妃暄點了下頭。
師妃暄連忙恭敬回禮…
時值六月末尾,楊廣親率的大軍早已到達了會師之地,其后雖然每隔幾日便有會師之軍前來,但楊廣每天卻不見任何喜色,反而經常在行宮之內怒吼連連。
因為到來的軍隊太少了,就連楊廣所率的這支中軍、都有很多士兵逃跑,就更別說來自各地的那些軍隊了。
每支到來的軍隊,幾乎都只有那么幾百新兵而已,甚至人數最少的那支軍隊,連帶伙夫才一共六十三人。
并且,到來的這些士兵一個個都太慘了,只有四支軍隊才得以保存完好,各部不缺。而其他隊伍,有的甚至連糧草都不見了,到來的士兵仿若乞丐。
行宮營帳之內,桌具‘轟’然紛飛,楊廣脹紅著臉色,急喘著粗氣。
“這就是朕的天下?這就是朕的臣軍!?”楊廣氣得渾身直哆嗦,唾沫星子紛飛地怒吼。
“有什么可惱的。”景添坐在一張華麗的毯子上面,手執酒樽,輕輕旋轉把玩,同時毫不在意地說道:“既然世局彌亂至此,那么干脆就別再自欺,待班師回朝之后,重整天下便是。”
沒有立即回應,楊廣向景添和站在景添身后的寧道奇看了看,這才重重嘆息一聲,拱手道:“道祖真人,只怕回朝之后,朕還能調動的,便只剩下周圍這些軍隊了。”
再次嘆息一聲,楊廣十分不甘地說道:“屆時朕再下旨重立‘稷下’,恐怕各地必然立即舉反。朕據一城之勢,真的還可以重新平定天下嗎?”
“呵…此事甚易。”景添笑著搖頭。
“好令天子知曉。”寧道奇面露微笑,抬手向楊廣行了個道禮,這才自信地緩緩說道:“老道幸得道祖厚賜,如今道法已成,若非深涉因果,只怕老道一人便可幫陛下平定天下了。”
“你們真的不能親自出手幫朕嗎?”楊廣有些不死心地問道。
“萬萬不可。”寧道奇搖頭:“都與陛下說過了,滅異族乃是功德,但戮中原,卻是罪孽因果。所以,回朝之后,吾道門只會為陛下保護龍體周全,或為陛下獻策進資,至于出手作戰,是萬萬不可的。”
“哎…”楊廣再次嘆息榮華路。
“報!”門外突然響起稟報之聲,打斷了楊廣接下來的話。
“進來!”楊廣整理情緒,面色威嚴地說道。
門簾撩起,一名侍衛進來行禮:“啟稟陛下,陣外又有一支新軍到來匯合。”
“具體情況。”楊廣聞言,頓時心累地說道。
“回陛下,新到之軍陣列整齊,共五百騎軍,四千步列。”侍衛回答,聲音當中充滿了喜意。
“哦?”楊廣的情緒由暗轉明,立即問道:“此軍統帥何人!?”
“回陛下,乃是張須陀將軍麾下偏將,姓秦名瓊。”
“嗯?”這次輪到景添出聲了。
“道祖可有掐算?”楊廣聞聲,立即撇下侍衛,轉頭向景添急忙問道。
“此良將,其弟羅成也亦悍將。”景添微微點頭。
“哈哈哈哈!好!”楊廣大笑,轉頭對侍衛吩咐:“去通知兵部侍郎裴矩大人!著他親自安排新軍!”
“喏!”侍衛應聲,行禮退下。
賬外,侍衛出來之后立即抬起手背,擦拭額頭冷汗,而后周圍有人湊來,低聲詢問:“如何?陛下之妄癥可有緩解?”
侍衛搖頭,有些膽寒地說道:“未曾,反而陛下之癥,有愈演愈烈之勢了。方才,陛下仍像之前那般,對著空處的鬼魅說話。”
“嘶——”周圍人倒吸涼氣,紛紛搖頭感嘆:“也不知這鬼魅是何跟腳,居然如此強大,都從帝都跟來這里了。”
“禁聲!”一名統領低喝制止。
眾人聞言連忙收聲,而那名侍衛則搖搖頭,快步趕去通知石之軒了…
時間飛逝,其后十多天間,再次到來了幾支軍隊,直至七月中旬,楊廣終于沒有耐心繼續等下去了。
畢竟規定的時間早就過了,剩下那些還沒有到達的軍隊,要么是那些敷衍行事的,要么就是早已半途散掉的,繼續等下去也沒什么必要了。
這天,楊廣于野外祭天,正式整軍,而后連先鋒都不派,直接啟動大軍、向高麗之‘奢城’邊關壓去。
幾天行軍過后,大軍兵臨城下。
陣前,楊廣于龍鑾之上發令:“來護兒!”
“臣在!”一名身高超過兩米五的壯漢猛將拱手應聲。
“朕命你統軍攻城!”楊廣威嚴喝令:“記住!不管后陣中軍出現了什么情況!你都不可遲疑理會!定要為朕將那‘奢城’拿下!”
“臣遵旨!”來護兒大聲回應。
“朕之麾下將領,盡皆任你調派!去吧!”楊廣用力一甩手臂。
“喏[穿書]男主不拿劇本!”來護兒用力點頭,左右掃視之后,大聲喝道:“宇文成都!秦瓊!裴元慶!隨我出軍!”
“喏!”被點名的三名偏將應聲,又拜過楊廣,而后一齊跟著來護兒大步離去,趕去了前陣。
不多久,隋軍前陣突然開始進發,幾萬大軍的腳步轟鳴之聲遠遠傳來,天地間的氣勢驟然變得森寒、壓抑。
少頃,幾十架投石車突然啟動,碩大的原石呼嘯著飛過高空,向著奢城的城墻砸去。
轟!轟轟轟——
巨響震撼,幾十顆圓石紛紛砸中了城墻,有的砸在了墻壁之上,將墻壁砸出了深坑;有的飛進了城內,掀起一片轟鳴。
最令人震撼的,是那些砸在城墻頂部的巨石,每顆巨石落下,都會瞬間將守軍清理出一片空缺。
“哈哈哈哈!好!”楊廣站在車輿上大笑,忍不住轉頭看向身邊,興奮地說道:“道門果然深藏底蘊,如此神兵,當真勢不可擋!攻無不克!哈哈哈哈!”
寧道奇微微一笑,掩藏了自豪神色。
周圍軍士則面面相覷,一個個看向楊廣的眼神都怪怪的。
站在不遠處的石之軒則向坐在楊廣身邊的景添和寧道奇二人看了一眼,又看了看周圍那些十分莫名的軍士,忍不住微微嘆息一聲,心中所懼甚深。
當然,這種心情僅僅漣漪了一瞬罷了,下一刻,石之軒的情緒便轉為了期待。畢竟親眼見得景添之神奇,那么‘復活碧秀心’的事情就更有把握了。
轟轟轟——
投石車還在繼續發射,掩護著大軍向城墻接近,幾輪過后,奢城的城墻已經接近了支離破碎。
城墻之上,此時很少見到守軍的蹤影了,卻是要么被巨石砸成了肉糜,要么便是被嚇破了膽子,再也不敢露頭。
隋軍的人馬還沒有到達城下,高麗守軍的敗勢便已經十分明顯。
如此情況,令周圍軍士不禁興奮不已,各自忍不住交頭接耳,贊嘆連連。
當然,沒有得到任務的將軍們也顯得坐不住了,因為勝利在前,他們再不出動的話,就撈不著功勞了。
“陛下!”終于,有一名上將忍不住出聲,向楊廣行禮喝到:“臣張須陀請戰!”
“臣請戰!”眾將軍連忙應聲,各個迫切地看向楊廣。
“哈哈哈——”楊廣高興至極點,仰天大笑。
突然,前方的一架投石車莫名倒塌破碎,令楊廣的笑聲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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