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外,忽然多了很多臨時搭建起來的窩棚,里面全是長安的商賈們。
而在這些窩棚搭建起來后,城門那里,便開始禁止有任何運載蝗蟲卵的車輛進入了,全都統一交付給那些窩棚的商賈們。
蝗蟲卵的收購價,依舊是原來的五文錢不變,不過,收購的對象,卻由原來的大唐世家勛貴,變成了長安的商賈們。
商人逐利,亙古不變的道理,沒有利潤的東西,商人們打死都不會往里鉆的,先前大唐的世家勛貴們,恨不得一輩子都遠離蝗蟲卵,簡直對其恨之入骨。
然而,如今換成了長安的商賈們,一個個卻是甘之如飴,幾乎是爭搶收購蝗蟲卵,那態度好的,簡直可稱之為五星級了。
而這一切的源頭,都只因為,在新豐那里悄無聲息的多出了一個加工廠,商人們收購的蝗蟲卵,全都會交付給那家加工廠。
再之后,經由加工廠加工之后,添加入一些別的東西,包裝之后,就被裝上船只,沿著渭水向東,最后就不知道運到哪里去了。
但不管如何,這家加工廠的突然出現,使得長安的商賈們,開始變得瘋狂起來,一個個趨之若鶩,恨不得承包了所有的蝗蟲卵生意。
李二沉默了,大唐的世家勛貴們沉默了,之前讓他們為之頭疼的事情,現在轉交到趙諶手上后,一下子變成了暴利。
而且,更讓他們糾結的是,因為這件事畢竟是國之大事,明明趙諶已經賺翻了,可他們還得巴巴的還得給趙諶貼錢。
除蟲大計,人人有責,商人們拿著蝗蟲卵,去交付給加工廠,加工廠只給兩文錢,剩下的便會由錢莊那里付清。
而錢莊那里,又會分擔一部分給府庫,一部分又會給百官,便當是賑災所捐了。
因此,這就是一個死循環,有誰不樂意的可以賴賬,不過商人沒錢,那就停止收購了,這種情形下,誰還敢不掏錢的。
就在長安城外,轟轟烈烈的除蟲運動時,就在長安城里,卻也悄無聲息的開了一家珍寶店。
這家珍寶店里,專收各種古玩字畫,里面坐鎮的是一名老先生,凡是被老先生認定為珍奇古玩的,那開出的價錢,絕對能讓人富貴一生。
只是唯一有個缺點就是,珍寶店里付的錢,都是大唐新鑄的貨幣,不管古玩有多貴重,都不會用其他的財帛來付賬。
當然,這家古玩店,就是趙諶開的,其用意自然也是不言而喻的!
大唐新鑄的貨幣,與他而言,真得一點用都沒有,往日胡路給他轉來的錢,本就多的很,而今再加上蝗蟲卵上的大筆收入。
趙諶看著自家府庫里,快堆積如山的新幣,愁的真是快睡不著了,大唐的金子有限,他又不能將這些錢換算成金子。
于是,思之再三,最終便在長安開了一家古玩。
古玩字畫什么的,超市里能給出很高的價,估計拿到后世去,又能買個天價出來,時空門已經有了,現在就是欠缺開啟時空門的點數。
所以,他現在要做的就是,消費、消費、再消費!
只不過,有時候這消費,也是一件特別痛苦的事情,尤其生在大唐這個,貿易幾乎為零的時代,想要消費掉龐大的商品,簡直難如登天啊!
好在,他現在已經有了消費的目標,蠱惑長孫無忌建立水利發電,蠱惑李承乾建立紡織廠,再算上其他亂七八糟的東西,算下來,也差不多夠他湊夠啟動時空之門的點數了。
前景大好,趙諶已經預感到了,聚集開啟的時空之門的時間,正在向著他飛速的趕來!
只是,這樣大好的光景面前,他卻一點高興不起來,因為,他的兄弟要離開長安了!
正是傍晚時分,侯位于侯府的一間廂房里,此刻,趙諶就跟程處默兩人獨處。
房間里,此時安安靜靜的,桌上擺放著剛剛秦玉顏送來的酒菜,只是那酒菜,卻是原封不動。
房間里的氣氛,有些凝固,趙諶垂著腦袋,看似痛苦的樣子,坐在程處默對面的一張椅子上。
也不知過了多久,這才聲音悶悶的開口道:“我想過很多結果,就是沒想到你會選擇離開長安!”
“俺還是喜歡嶺南!”趙諶的話音落下,坐在對面的程處默,嘴角禁不住微微撇了撇,露出一個微笑,嘆口氣道:“再說了,朵麗也不喜歡長安,正好可以帶去嶺南的!”
這已經是從漠北回來的幾個月,程處默臉上的傷疤,早就已經結痂。
只不過,雖然結痂了,卻如當初趙諶預料的那樣,留下了一道難看至極的傷疤,斜斜的劃過臉頰,毀去了程處默半張臉頰。
像一只丑陋的蜈蚣,看上去,有點兒觸目驚心!
“你就是在逃避!”趙諶本來坐在那里的人,聽到程處默這話,一下子激動的抬起頭來,望著程處默道:“我就不明白了,有傷疤怎么了,難道你程處默是靠臉吃飯的嗎?”
“方才俺已經說了!”程處默臉上的表情絲毫不變,聽到趙諶略顯激動的話,依舊是平靜的沖著趙諶笑笑,開口說道:“俺喜歡嶺南,沒有拘束,想干嘛干嘛,沒人管著你,你便是駕著船出去追鯊魚,也沒人管你!”
“可你從前怎么不說!”趙諶目光凝視著程處默,暗中咬了咬牙,開口說道:“偏偏這時候來說,不是逃避是什么?”
“還有!”不等程處默開口,趙諶繼續又說道:“你想遠走高飛,你想逃離長安,可你有想過程伯伯他們嗎?你是家里的嫡長子,就這么跑去嶺南,讓程伯伯他們如何心安?”
“…去嶺南而已!”程處默聽到趙諶的話,微微遲疑了一下,眼底深處忽然掠過一絲痛苦,進而望著趙諶道:“等俺那邊安頓下來,每年都會回來一次的!”
“再者!”程處默說到這里時,微微遲疑了一下,低著頭道:“家里還有處弼和處亮在的,那兩小子可比俺要聽話的多了!”
“那不一樣的,處默!”趙諶聽到程處默這話,咬著牙,使勁吸了一口氣,目光緊盯著程處默道:“程伯伯對你的期望很大,在你們三兄弟中,也只有你跟程伯伯的性子一樣,你若是這一走,等于是斷了程伯伯的期望!”
“其實,昨晚已經收到俺爹的回信了!”程處默聽到這話,忽然撇嘴笑了一下,目光苦澀的望著趙諶說道:“俺爹他也同意,讓俺去嶺南!”
“程伯伯同意了?”趙諶聽到這話,頓時禁不住微微張開嘴,不可思議的望著程處默,但隨即意識到什么,忽然望著程處默道:“你一早就決定了要去嶺南?”
程咬金還在燕州,負責監視突利北撤,而程處默既然說,程咬金已經回信,那就只能說明,程處默很早就決定,離開長安要去嶺南。
趙諶話音落下,程處默卻只是沉默的點了點頭,隨即,便從懷里掏出了一封信,遞給了趙諶道:“這是俺爹的回信!”
看到程處默遞來的信,趙諶微微遲疑了一下,便從程處默手里接了過來,雙眉微微一皺,目光便望向了信紙。
的確是程咬金的書信,筆跡粗糙,正如程咬金本人一樣,透著一股草莽之氣。
信的內容,也如程處默所言,程咬金的確是同意程處默去嶺南,只是語氣卻相當的粗暴。
趙諶甚至能在這短短的幾行字中,感受的出來,程咬金在寫這封信時,幾乎咬牙切齒的樣子。
沒有安慰,沒有鼓勵,更沒有挽留,只是告訴程處默,懦夫即便到了那里都是懦夫,留在長安成不了事,去了嶺南同樣也會一事無成!
看完了程咬金的這封信,趙諶忽然反應過來,程處默方才說話時,語氣中的那股倔犟了,就如當初程處默在嶺南時,執意要下海一樣,那是非要證明給程咬金看得。
“所以,諶哥兒你應該明白,俺非去嶺南不可了吧!”程處默等到趙諶看完了信,這才抬起頭來,笑容苦澀的望著趙諶說道:“如果,你還拿俺當你得兄弟,就不該再說阻攔的話!”
“處默…”趙諶將信折了起來,望著程處默,猶豫了一下說道:“你應該能看得出來,程伯伯這是在用另一種方式,在鼓勵你!”
“…所以,俺就更應該去嶺南了!”程處默聞言,沖著趙諶笑了一下,忽然低下頭,望著自己交叉的雙手,悶聲說道:“俺想換一種活法!”
“你想要我怎么幫你?”話都已經說到這份上了,趙諶再說下去,那就沒意思了,既然兄弟想要去嶺南,那便全力支持。
再者說了,嶺南天大地大,靠著那么大的一片海洋,只要程處默做的好了,最后的成就,恐怕是留在長安,無法企及的。
而且,更重要的是,嶺南有隱門的學宮,還有姜超在,背后有學宮支撐,全力經營大海,那才是真得逍遙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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