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超沒事吧?”南撫州城,刺史的府邸里,馬周望著進來的趙諶,問道。
此時,已經是傍晚時分,趙諶跟侯勇兩人,從孟讓那里,將姜超跟虬髯客兩人弄回來后,便暫時安置在了刺史府里。
虬髯客已經是隱門的叛徒,如今就連姜超,也已經背上了隱門叛徒的黑鍋,自然,這時候這師徒兩人,不可能被安置到隱門學宮去的。
“還在昏迷!”趙諶剛剛姜超的房間出來,聽到馬周這話,微微嘆息了一聲說道:“這兩人都受了不輕的傷,估計還要將養些日子,才能徹底恢復過來的!”
“沒事就好,無非就是休養罷了!”馬周聞言,沖著趙諶點了點頭,說著話時,拿起一旁的茶壺,為趙諶填滿茶水道:“放在刺史府,自有馬某照顧便是!”
“南撫州如今也是一堆亂事!”趙諶坐在椅子上,接過馬周遞來的茶水,望著馬周說道:“接下來,我還要忙著處理馮盎的事情,恐怕這里的事情,還要你多多費神才是!”
“侯爺客氣了!”馬周聞言,坐到趙諶下首的位置上,沖著趙諶笑道:“馬周當年不過是個落魄儒生,若非侯爺提點,哪能坐上一州司馬,些許之事,本該就是馬周份內之事!”
這話落下,不等趙諶開口,馬周又微微皺起眉,望著趙諶擔心的問道:“倒是馮盎那里,侯爺準備怎么處置?”
馮盎如今,還是李二冊封的嶺南郡公,而且,又是在這次事情中,一直藏在幕后,并未直接參與進來,所以,對于如何處置馮盎,馬周也是頗為頭疼。
“暫時還沒想好!”趙諶聞言。略顯疲憊的靠在椅子上,輕輕磨砂著茶杯,開口說道:“不過,高州這條商路。這次無論如何也要斷去了!”
“侯爺說的是!”馬周顯然也認為,趙諶撤去高州商路的事情在所難免,聞言后,當即便附和道:“高州終歸是馮盎的地盤,有些事做起來。未免有些礙手礙腳的!”
“最重要的是,不能荒廢了廣州那邊!”趙諶輕呷了一口茶,望著馬周說道:“當初,在高州建立碼頭,都沒想過今后的事情,結果,這次過來,看到廣州那邊的情形,十分的不好!”
廣州城,就是大唐釘在嶺南的一顆釘子。結果,卻因為高州碼頭的興起,致使廣州城徹底開始沒落,這讓趙諶很不是滋味。
所以,這次不管馮盎有沒有參與,他都會將商路改道廣州的!
跟馬周兩人,在刺史府說了一會改道廣州的事情,半個時辰后,趙諶便從大堂出來,來到刺史府的某間幽靜屋子。
“跟長安聯系上了嗎?”此時。趙諶進入屋子里時,屋子里正有兩名百騎的士卒,在鼓搗著發報機,屋子里不時傳出‘滴滴’的聲音。
這次趙諶離開長安。李二不光調派給了他五千人馬,還給他派了兩名百騎的人,方便他跟長安,隨時隨地取得聯系。
“回稟侯爺,已經聯系上了!”聽到趙諶的話,其中一名百騎士卒站起身來。望著趙諶恭敬的回道。
“嗯,那就好!”一聽跟長安已經聯系上了,頓時坐到一張椅子上,而后,從懷里掏出一張紙條,遞給一名百騎士卒道:“這上面的內容,分成三封發給陛下!”
“喏!”士卒聞言,恭敬的從趙諶手里接過紙條,而后,轉過身去,便爬在桌子上,快速的翻譯起來。
只不過,當他剛剛打開紙條,看清上面的內容時,整個人頓時臉色煞白,因為,極度的恐懼,使得整個人都禁不住微微顫抖起來。
“慌什么!”趙諶眼見那名士卒,臉色煞白,拿著紙條的手,都在使勁抖動著,頓時皺起雙眉,冷聲說道:“你們是發送電報的人,只需發送就是,管什么內容做什么!”
不過,話雖這樣說,可趙諶也知道,對于眼前的兩名百騎而言,乍一看到紙條上的內容,自然會是嚇的不輕。
這張紙條,是他剛剛從孟讓老兒那里回來時才寫好的,上面的內容,自然便是關于孟讓老兒的。
孟讓老兒的事情,說到底,那是李二該操心的,雖然,他也想要了孟讓那幫人的小命,可若是讓他抽出大量的時間,去對付孟讓那幫人,實在是不劃算。
更何況,他已經給孟讓老兒下了套,就只是時間的問題,一等時候到了,估計到時便是讓孟讓老兒去自殘,也不是什么難事的。
身為后世來的人,見慣了那種事,這一點,趙諶還是極有把握的!
姬老頭如今,都還躺在榻上奄奄一息,就等著不知那天咽下那口氣,就離開人世了,趙諶心里能不對孟讓那幫人恨之入骨嗎?
兩名百騎的臉色已經煞白,這樣的內容,對他們而言,極為的驚恐。
不過,既然趙諶催促著讓他們發送,即便再如何緊張,這時候,也一邊擦著額頭的冷汗,一邊顫抖著,將內容翻譯成密碼,一字不漏的全部發送了出去。
“侯爺,快去學宮!”等到兩名百騎的人,將紙條內容發送出去,趙諶這才將紙條當場燒了,離開了屋子。
只不過,等到趙諶剛剛從屋子里出來,就看見正一臉焦急的馬周,不停的搓著手,在二堂里來來回回的轉圈。
結果,剛一看到趙諶進來,不等趙諶開口,馬周便急急忙忙的催促起來。
“怎么了?”趙諶一聽馬周這話,臉上的表情頓時一愣,心里‘咯噔’一下,隨后,嘴里還在跟馬周說著話,人已經向著門外而去。
一直昏睡不醒的姬老頭醒了,這是姬凝兒,剛剛派人來告訴趙諶的,可惜,剛剛趙諶在百騎的屋子里,即便馬周也不能靠近。
聽到姬老頭醒了,趙諶那里還敢磨蹭,瞬間便提著袍裾,瘋了似的朝著湖島上的學宮飛奔而去。
學宮,姬老頭的房間。
此刻,房間里只有姬凝兒跟那名隱門的醫師兩人,但在房間門口,卻是站滿了隱門的人,一個個臉上帶著希冀,悄無聲息的等待著房間里的動靜。
對于整個隱門而言,姬老頭就如同是他們的大家長,精神支柱一樣的存在,如今,隨著姬老頭的傷重,這些人的內心里,自然是最難過的。
“老祖…”榻上一直昏迷不醒的姬老頭,此時虛弱的睜著眼,目光有些渙散的望著房頂,姬凝兒則蹲在榻前,捧著姬老頭的一只手,輕聲的叫著。
“…來了…嗎?”聽到姬凝兒的聲音,原本目光渙散,望著房頂的姬老頭,目光中似乎出現了些許的清醒,依舊望著房頂,聲音虛弱的開口。
“…是趙諶嗎老祖?”聽到姬老頭虛弱的聲音,姬凝兒微微愣了愣,但隨即便反應過來,沖著姬老頭使勁點點頭,輕輕抽著鼻子,忙不迭的說道:“趙諶他已經來了,很快老祖就能見到了!”
聽到姬凝兒說,趙諶已經來了時,望著房頂的姬老頭,禁不住微微喘了口氣,目光中出現了一抹異彩,顯然,已經盼望多久了。
屋子里安靜了片刻,門外忽然傳來一聲雜亂的腳步聲,隨后,跑的氣喘吁吁的趙諶從外面擠進了屋子里,來到榻前,望著榻上的姬老頭輕聲開口道:“老祖,我來了!”
此時的姬老頭,異常的虛弱,不過,聽到趙諶的聲音,原本仰頭望著房頂的老人,硬是微微的偏過頭來,目光望著近在咫尺的趙諶,嘴巴一張一合,虛弱的開口:“…等…你很久…”
“抱歉老祖!”趙諶聽到老人這話,頓時握住老人的手,低著頭凝視著虛弱的老人道:“我來的有些晚了!”
“…要走了!”聽到趙諶這抱歉的話,姬老頭一張干枯的臉頰上,露出一絲笑,而后,目光望著趙諶開口。
此時,屋里屋外都是一片安靜,都在靜靜的聽著老人的話,老人的傷勢,所有人都是一清二楚的,所以,這或許就是老人的最后一次開口了。
聽到老人這話,屋里屋外的所有人,都禁不住眼圈一紅,悄無聲息的開始落淚。
“會好起來的老祖!”姬凝兒的眼淚,更是像斷線的珠子似的,握住老人的手,使勁哽咽著道:“有趙諶在的,他是仙人弟子啊!”
“…哈!”聽到姬凝兒這安慰的話,老人嘴里忽然發出一聲輕笑,隨即,目光卻望向了那邊的柜子:“…匣子!”
老人身邊有一個匣子,那是用來保管珍貴物品的,聽到老人的話,姬凝兒不敢磨蹭,隨即飛快地站起身,從柜子上取來匣子。
而后,便在老人的指點下,從匣子里取出了一封信來,交給了老人手里。
“拿回去!”當姬凝兒將信放到老人手上時,老人的目光,卻突然轉向一旁的趙諶,語氣突然間十分干脆的說道。
其實,從姬凝兒將信交給老人時,趙諶就已經認了出來,因為,那封信不是別人的,正是由他在長安時,寄給老人的。
而信上的內容,自然便是他對隱門的一些交代!
“拿回去!”就在趙諶微微猶豫的片刻,老人的目光中,忽然多了一些怒色,語氣這次顯得更是十分的干脆。
“好!”被老人連番催促,屋里屋外的一幫人在盯著他,趙諶終于輕吸了口氣,伸出手,從老人手里接過了信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