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伊!”聽到惠日的話,犬上點頭答應一聲,隨即,便抬起頭來,望著里面的惠日,恭敬說道:“梔子在信上囑咐我等,這段時間,須得安分守己的留在長安,不得輕舉妄動,更不能隨意去招惹長安侯,凡事都要等著梔子小姐到來再說!”
“就這些?”惠日聽著犬上的話,雙眉禁不住微微皺了皺,而后,目光盯著面前的犬上,語氣沉吟著問道。
“…還有!”犬上聞言,臉上的表情在使勁糾結著,仿佛很為難似的,猶豫了很久,整個人忽然間向后一退,向著柵欄里面的惠日伏身跪下,帶著祈求的語氣說道:“梔子小姐懇求老師,可以為天皇盡忠!”
“…老夫沒聽清!”犬上的話音落下,大牢里,陡然間陷入了一片寂靜,過了許久,坐在里面的惠日,這才使勁咬了咬牙,望著外面的犬上,一字一句的問道。
“梔子小姐說,假如老師可以在大牢中為天皇盡忠,會給將來的帝國,帶來更大的好處!”犬上聽到惠日陰沉的話,忽然一下子抬起頭來,望著里面的惠日,語速極快的解釋著道:“帝國也會永遠記著老師的,”不會讓老師白…”
“閉嘴!”犬上還在外面說著,里面的惠日,卻已經憤怒的拿起一只盤子,隔著柵欄狠狠砸向犬上,氣急敗壞的在里面吼道:“不要再叫我老師,你們太讓我失望了!”
這話落下,惠日忽然間想到了什么似的,望著外面的犬上,凝眉問道:“你是什么時候,開始向梔子選擇效忠的?”
“…老師,這不重要!”犬上依舊跪在哪里,臉上的表情,依舊是恭敬無比,然而,說話的語氣中。已經卻是有了些許的變化:“重要的是,梔子小姐的請求!”
“如果,老夫不答應呢?”聽到犬上的話,惠日的雙目中。忽然出現一絲冷笑,望著外面的犬上,開口說道:“這里乃是大唐,難道還能由著你們的意愿嗎?”
“…這個恐怕已經由不得老師了!”犬上恭敬的跪在哪里,聽到惠日的話后。微微抬起頭來,望著惠日語氣冷酷的說道。
“…是因為飯菜有毒?”看到犬上這副表情,惠日哪里還有什么不明白的,當即便微微一皺眉,低頭望著面前的飯食,語氣粲然的開口問道。
“哈伊!”犬上聞言,對著里面的惠日,猛地一點頭,恭敬的答道:“里面是一種慢性的毒藥,只要老師吃下去。過上幾日就會發作的!”
“這也是梔子的命令?”飯菜里被下了毒,這是惠日沒想到的事,再怎么說,梔子也是他的弟子,不可能直接對他下毒的。
“…哈伊!”然而,這句話問出口,一見犬上臉上露出猶豫的神色,惠日便什么都明白了,果然,就聽的犬上猶豫了一下。老實的點頭應道。
“其實,完全沒必要的!”惠日臉上帶著絕望的笑容,望著對面的犬上說道:“無非就是一死罷了,只要梔子說一聲。老夫隨時都可以自盡的,何必非要用這種手段呢!”
說到這里時,惠日忽然長長的嘆了口氣,慢慢從地上站起身,而后,背對著犬上說道:“待梔子來時。替老夫轉告一句梔子,想要帝國真正好起來,那就不要試圖去招惹長安侯,那會給帝國帶來災難的!”
“哈伊!”聽到惠日的這句忠告,外面的犬上,頓時猛一點頭,大聲開口應道。
“還有!”惠日背對著犬上,微微沉默了一下,頭也不回的對著外面的犬上,說道:“將這些飯菜都小心的收起來,全部帶回去吧,不要留下一點給大唐人把柄!”
“…哈伊!”聽到惠日這話,原本低垂著腦袋,匍匐跪在哪里的犬上,忽然間抬起頭來,驚訝的望著惠日,片刻后,對著惠日猛地點頭應道。
“三日之后,老夫會在這里選擇自盡!”惠日說著話,慢慢走到氣窗哪里透露進來的一縷陽光,伸出一只干枯的手,在陽光里反復的握著,像是極力想握住陽光一樣,頭也不回的說道。
“…老師還有什么需要交代的嗎?”聽到惠日的這話,外面的犬上,已經是驚訝的說不出話,足足沉默了好長一會兒,這才遲疑著開口問道。
“滾吧!”惠日頭也不回,繼續固執的握著陽光,語氣冰冷的開口道:“從現在開始,老夫將你跟梔子一起逐出師門,今后不得以師徒相稱!”
“哈伊!”聽到惠日這話,犬上立刻便向著惠日一點頭,隨即,按照惠日的吩咐,將剛剛帶來的所有飯菜,都一一收進飯盒中,告辭離開了牢房。
李承乾現在很忙,忙的幾乎都沒吃飯的時間,他的招商引資,進行的極為成功,響應者很多,所以,這幾天李承乾就呆在錢莊里,每天都在忙著這事。
泡溫泉的事情,自然被無限期的耽擱了下來,不過,趙諶也不在乎,因為他現在還有比泡溫泉,還要有意義的事情要做。
這個事情就是,他家的小祖宗,終于舍得開始開口了,這太不容易了,仔細算算,這小子都已經快一歲多了。
前些天,他還在勸說襄城,男孩子一般開口,都會比較晚的,或許過幾天,就會開口了也說不定,結果,他這話才說完沒幾天,小趙曦竟然就真的開口了。
雖然,這小子張口閉口就是‘奶奶奶’的,就記著自己的口糧,可好歹也是開了口,這就讓一家子,高興的不得了了!
所以,現在家里的人,無論是他,還是襄城跟秦玉顏她們,只要一逮住小趙曦,一準兒就會努著嘴,教這小子學話。
而這天晚上,趙諶如往常一樣,抱著小趙曦,教學話的時候,忽然管家張祿來報,說是刑部來人,急著要見趙諶。
已經是夜里的十點多,外面早就一片漆黑,這時候,四九城早都已經關閉,大街上也都已經宵禁,趙諶聽到刑部來人,頓時有點懵了。
而后,等他疑惑的來到前堂,見到那名刑部捕頭時,這才知道,原來是惠日死在大牢中了!
“尚書大人,此時就在刑部大堂,侯爺趕緊隨某家一起過去吧!”惠日乃是趙諶下令關押的,這時候出了事情,自然就是跟趙諶關系重大,所以,戴胄在確信惠日死亡后,便第一時間派人通知趙諶來了。
“走吧!”趙諶聽到這話,哪里還能磨蹭,急急的回去,找了一件衣袍穿上,隨后,便跟那名捕頭一起,趁著夜色向刑部飛奔而去。
刑部的大堂里,此時明燈高懸,將整個大堂都照的亮如白晝,而趙諶進去時,一臉陰沉的戴胄,此時就頭疼似的扶著額,坐在大堂的案幾后面。
“怎么回事?”趙諶一進入大堂,見到戴胄的面,便立刻驚疑的問道:“惠日好端端的,怎么會突然死了?”
“長安侯以為,戴某人不想知道嗎?”聽到趙諶的話,原本坐在案幾后的戴胄,頓時抬起頭來,一臉苦悶的望著趙諶說道:“可問題是,戴某人也想不通啊!”
“去看看!”趙諶聽到戴胄這話,微微皺起眉頭,沖著戴胄說道。隨后,等戴胄起身離開案幾,兩人一前一后,便向著刑部后面的大牢走去。
惠日乃是上吊而死,所用的工具,恰好就是他自己的衣袍,被撕成一條條的布條,而后,又耐心的編成繩子,拴在氣窗的柵欄上。
這間牢房的房脊,其實并不高,趙諶只要稍稍踮起腳尖,手就能挨到屋脊,而惠日將繩子拴在氣窗上,在將腦袋鉆入繩套,兩只腳就已經踏實的站在地上了。
但凡上吊之人,大多都會腳下懸空,可惠日不是,因為,惠日的兩只腳是落在地上的,如果需要上吊,那就必須自己一直屈膝著。
這得特么的,多不想活的人,才能夠做到這一點!
“長安侯有什么想法?”戴胄就站在趙諶的身旁,此時,目光跟趙諶一樣,望著惠日的死狀,目光中帶著震驚之色,頭也不回的問道。
“好像本侯的麻煩來了!”聽到戴胄這話,趙諶頓時苦笑一聲,沖著一旁的戴胄,禁不住聳了聳肩,長嘆了一口氣說道。
“這件事,陛下還不清楚!”聽到趙諶這自嘲的話,戴胄的臉色,依舊陰沉著,而后,轉過頭來,望著趙諶說道:“所以,你現在還有機會,可以做一些事情的!”
“你這牢房如果塌了怎么辦?”聽到戴胄的話,趙諶頓時轉過身來,望著戴胄語氣古怪的問道。
“…陛下要是同意讓它塌了,戴某沒意見重修一座!”戴胄聞言,同樣轉過身來,迎著趙諶的目光,面無表情的說道。
“那就說定了,此事先不得張揚出去!”趙諶聽到戴胄的話,立刻便露出笑臉,望著戴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