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鴉?!”
兩名軍士聽到炎鴉的話,都是臉色大變,他們當然知道南域有一個傳統,所有的大部落酋長都會以部落的名字來命名。
與歷朝歷代的天下之主都會被稱為皇帝不同。
炎鴉這兩個字,除了是一個名字之外,更是一種血脈的傳承。
用南域的話來解釋,炎鴉,石尊,雷獅這些名字,每一個都代表著一種神秘的力量,而繼承這種名字的人,便是這種神秘力量在人間的使者。
“原來是炎鴉酋長,本太子倒是未能一眼看出,實在慚愧,賜座!”太子林天榮的目光看著面前的炎鴉,額頭上涌出細密的汗珠。
但是,臉上的表情卻依舊現出一絲淡淡的笑容。
面前這個中年男人是炎鴉,那也代表著他的性命被炎鴉握在了手中,如此近的距離,連跑的希望都沒有。
不過,他是真的沒有預料到,堂堂南域六大部落的酋長之一,竟然會獨自一人跑到他的營賬中來送信。
目的為何?
“不用了,我今日來此只為送信,太子殿下看完之后給我一個回信,我自然會馬上離去。”炎鴉擺了擺手,一動不動的繼續平舉著手中的獸皮。
太子林天榮再次笑了笑。
沒有說話,只是朝著兩名軍士使了一個眼色。
兩名軍士立即反應過來,一個軍士飛快的接過炎鴉手中的獸皮,雙手捧過頭頂,遞到太子林天榮的面前。
而另外一個軍士則是快速的退出營賬。
不多時,營賬外也傳出一陣響動聲,緊接著,在火光的照射下也有著無數的人影在營賬外閃過。
炎鴉依舊一動不動的站立在原地,似乎完全沒有看到這些事情一樣,臉色平靜,氣息平穩如山。
太子林天榮這個時候也輕輕的松出一口氣,接過軍士遞過來的獸皮,輕輕一拌抖,平鋪開來。
只不過…
當太子林天榨菜的目光掃過獸皮之后,表情卻是微微一僵,接著,有些纖細的眼中也閃過一道隱隱的寒光。
“把蘇大人叫進來,另外,把門口的人都撒了吧。”太子林天榮在看完獸皮之后,又看了看面前的炎鴉,猶豫了一下,最終朝著軍士說道。
“這…太子殿下您一個人…”
“羅嗦什么,聽不懂本太子的命令嗎?”
“是!”軍士點頭,隨即,飛速的退出營賬。
幾乎就在軍士退出營賬的之后一眨眼的功夫,營賬的簾賬也再次被掀開,穿著一身黑色朝服的蘇青也走了進來。
“參見太子殿下,見過炎鴉酋長,下官大夏御書院代掌御使,蘇青!”蘇青非常恭敬的對著太子林天榮躬了躬身,接著,又將拳頭放在胸口,對著炎鴉微微一禮。
炎鴉看著蘇青施下的一禮,表情也有些微微的詫異,他當然看得出來,蘇青用的是南域的禮儀,而且,還是他們炎鴉部落的禮儀。
“蘇大人客氣了,我在南域雖然是酋長,可是,南域是大夏的藩邦,蘇大人并不需要以下官相稱。”炎鴉點了點頭,對著蘇青回了一禮。
“炎鴉酋長過謙,雖然南域是我們大夏的藩邦,但是真正明白的人都知道,大夏與南域向來講究的是‘兄弟之誼’,同進同退,那么,我這下官之稱,便屬當然。”
“呵呵…蘇大人多禮了!”炎鴉點了點頭,倒也并沒有繼續再客氣下去的意思,只是靜靜的候在原地。
“蘇大人,看看這封信。”太子林天榮這個時候也看了蘇青一眼,接著,又用手指了指面前書案上的獸皮。
“是!”蘇青點頭,恭敬的走到書案前,雙手小心翼翼捧過獸皮,認真的看了足足兩遍后,便又重新放回到書案上,接著,退回到原位。
“蘇大人意見如何?”太子林天榮看到蘇青退回原位,便也出聲問道。
“南域與大夏一直都是魚與水的關系,魚無法離開水,水亦無法少了魚,那么,無論南域提出什么條件,我們都應該盡量滿足。”蘇青想了想,回答道。
“嗯。”太子林天榮點了點頭,接著,目光也看向了炎鴉:“你們南域的條件,本太子答應了。”
“多謝太子殿下,定山關中的五萬大夏軍士分別關在炎鴉和石尊兩大部落中,明日午時便可交回太子殿下。”炎鴉對于太子林天榮的回答,似乎并沒有太多的意外。
“不用了,本太子現在寫一道令詣,你把這道令詣交給定山關的副將,讓他們火速趕往寒猿部落與本太子匯合!”
“太子殿下兵貴神速,炎鴉代我王與世子一齊謝過!”炎鴉聽到這里,也立即躬身行了一禮。
片刻之后。
炎鴉拿著令詣離開營賬,但是,蘇青卻并沒有離開,而太子林天榮也同樣沒有讓蘇青離開的意思。
“蘇卿覺得此事該如何安排?”太子林天榮看向下方的蘇青。
“從南域世子這封信中來看,現在世子與山雨公主已經與刑候及南宮浩等人在去與鐵丘部落的路中匯合,并且,現在應該差不多快要到達鐵丘部落,那么,便也說明世子信中所提在圣山城王殿中發生的事情,應該都是真的,換句話說…南域與大夏的這場和談,就是方正直的功勞。”蘇青點了點頭說道。
“沒錯,可本太子沒想明白的是,南域世子既然因為方正直而找我們大夏和談,為什么開出來的條件又是要將方正直治罪,然后,還要把他交給南域來處理?”太子林天榮面露疑惑。
“其實,不管南域世子在想什么,對于我們來說,未必就是一件壞事。”蘇青并沒有直接回答太子林天榮的話,而是繼續說道。
“怎么說?”
“太子殿下,應該不會忘了你派到寒猿部落中的那位傳太子令的信使吧?”
“嗯,此事本太子已經提前做好準備。”
“沒錯,太子殿下確實是留了一手,就算回到朝中,也無人敢真的將這件事情硬栽到太子殿下的頭上,可是,方正直卻不會這樣想。”
“方正直…呵呵,難道,本太子還怕一個無權無責的小小正四品不成?”太子林天榮微微一笑,有些不屑。
“太子殿下覺得方正直若是再回到炎京城,還只是一個無權無責的小小正四品?”蘇青輕聲反問道。
“你的意思是說?”
“南域世子在信中提及到方正直手中的圣令二字,如果我猜的不錯,那塊圣令應該是真的,只不過,用途卻不是和南域之事有關,而是和禮部有關系,現在禮部尚書死于南域世子之手,而方正直又立下國邦相交的大功勞,那么…”
“一個小小的正四品,還能連跳四級,一步坐穩禮部尚書之位?”太子林天榮聽到這里,大概也知道了蘇青的意思,但是,卻依舊有些不愿相信。
“以方正直的資質,直接坐到禮部尚書之位應該不可能,但是,官至正三品,連跳兩級,再以禮部侍郎的身份代掌禮部尚書之責,等到一年之后,再找個借口升任禮部尚書,倒也未必不太可能。”
“那又如何?”
“一個禮部尚書當然對太子構不成什么威脅,但如果,方正直因為對太子殿下的懷恨而倒向端王呢?”
“方正直與六弟向來不合,如何會倒向六弟?”
“世事無常,太子殿下說的是現在的局勢,但是,只要是局勢就一定會有變數,方正直以前是閑人一個,可一旦登了朝堂,掌了禮部,有了實權,誰又敢說他一定不會變,而且,太子殿下不要忘了,方正直是一個小人,還是一個貪財的小人!”
“啪!”
一聲脆響,翠玉制作而成的杯子直接被摔在了地上,如同一朵碧綠的花朵突然被冰霜打碎一樣爆開。
“本太子絕不允許此事發生,假傳圣令,光這一條,本太子就可以治他死罪!”太子林天榮的目光一寒,拳頭更是直接捏緊了。
“估計…不行。”蘇青搖了搖頭。
“如何不行?”
“方正直雖然假傳了圣令,可是,他卻因此而讓南域與大夏和談,無論怎么看,這都是大功一件,即使要罰,也絕對罪不至死!”
“按你的意思是,本太子是無法治他方正直的罪了?難道,還要暗中派人把方正直給綁了,送給南域世子不成?”
“那倒不必,南域王殿中發生的事情并沒有多少人知道真相,其實,我們也大可不必知道真相。”
“不必知道真相?什么意思?”
“如果,我們看到南域世子的信后,想法是…禮部尚書已經與南域王達成和談的意向,方正直突然闖入,為了奪得功勞而故意假傳圣令,借南域世子之手殺害忠貞不二的禮部尚書,并將功勞攬于自己名下,結果…又會如何?”
“哈哈哈…蘇青啊蘇青,幸好你不是六弟的人,否則,單憑你這顛倒黑白的口才,本太子就該要好好的提防一下你這個小小四品了!”太子林天榮聽到這里,表情微微一僵,隨即,也發出一陣笑聲。
“呵呵…”蘇青的身子一顫,似乎想到了什么事情一樣,不過,很快的,也恢復了平靜,嘴角露出一絲笑容。
“好,就按你說的辦!也不知道這方正直又是怎么把南域世子給得罪了,不過,本太子以此罪治他,再將他交給南域,估計就算父皇知道了,也不會責備于本太子,反而會說本太子心念仁慈,沒有當場將這家伙給宰了!”
南域,距離鐵丘部落一里處。
一道道黑影在山林間穿梭著,行走的路線都是極為隱蔽,但是,速度卻都是極為快速,如同流星一般。
隊伍的最前面,一個個穿著獸皮及藤甲的身形在前面引路,而在隊伍的后面,則是一個個穿著明亮盔甲的軍士們緊緊跟隨。
山凌的目光緊緊的盯著前方已經若隱若現的巨在黑色堡壘,雙拳緊握,表情看起來有些急切。
而山雨公主則是微皺著眉頭,嘴唇不停的開合著,看起來就像是有什么心事想說,卻又不知道該如何說起一樣。
“妹妹還在想著三哥給大夏提的那個條件?”山凌用手示意了一下周圍正嚴布在他周圍的幾個大部落酋長,接著,也低聲問道。
幾個大部落的酋長看到山凌的手勢,立即分散開來,每個人的身上都亮起一道微微的氣息,阻斷著周圍的空間,如同形成一個巨大的屏障一樣。
“那家伙雖然無恥了一些,但是,畢竟也是大夏的四品朝廷命官,而且,又是殿試的文榜魁首,朝試的雙榜榜首…”
“此事由不得大夏不同意,五萬軍士的性命換一個人,妹妹是覺得大夏連這點誠意都不愿意拿出來嗎?”
“這…”
“妹妹放心好了,他們一定會同意的,到時候方正直就交給你,雖然他打了你一巴掌,可是,如果能歸順我南域,替我南域做事,倒也不是完全不能原諒…可若是他不愿意,你一定要親手將他給殺了,以免他再回到大夏。”
“要殺他?”
“當然,這個方正直年紀輕輕,便已經是回光境的境界,有方正直在大夏,我南域日后想再尋機會稱帝…怕是有些麻煩,而且,最主要的是,我問過鎮國府的刑遠國了,他們與方正直根本就沒有什么約定,這就說明,這一切的行動都是方正直猜出來的,此等心智,我南域怕是找不出第二個可以與其匹敵的!”
“三哥,難道還沒有對稱帝之事死心?”山雨公主聽到山凌的話,身體也是微微一顫,表情明顯有些驚訝。
“妹妹,這件事情你就不用管了,等先解了眼下之圍再說,我南域也不可能真的永遠當大夏的一個藩邦吧?我只是下令放了定山關的五萬守軍,但是,定山關卻依舊還是我們南域的手中!”山凌說到這里,目光中也有著堅定的光芒。
山雨公主沒有再說話,只不過,雙拳卻是微微的緊了緊,眉頭緊皺,看起來似乎顯得極為糾結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