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了八萬精銳?!”
山凌和南域王幾乎是同一時間愣了一下,因為,他們無論如何都不會想到,方正直竟然會給出這樣一個答案。
南域的總兵力才多少?
也就是四十萬出頭的兵力。
八萬,而且還是八萬精銳,里面甚至還有著南域的三千銀角狼騎,這樣的損失,簡直就相當于在南域的身上砍下一只左膀右臂。
別說是山凌和南域王不同意,就算是山雨公主也不可能同意。
“不可能!”山凌幾乎連想也不想便直接回答道。
南域王的嘴唇同樣有些微動,只不過,卻在開口之前又將到嘴的話咽了回去,接著也將目光看了看身邊的山雨公意,眼神中有些示意。
山雨公主當然明白自己這位父親眼神中的意思,可是,她也大概有些明白方正直說這句話的意思。
那么,她便沒有開口。
最少…
現在她暫時不會開口。
方正直聽到山凌的話后,又端起了桌上的一個倒滿了南域特色酒的杯子,隨意的往嘴巴里面倒了一口。
這一口有些大。
方正直本來并沒有太過于在意,因為,他是喝過藤石生等人隨身帶的酒的,可是,當這口酒入口之后,他卻有一種想噴火的感覺。
好辣!
簡直就和前世的酒精一樣。
臉色一紅,方正直也迅速的拿起一塊肉塞入口子,壓了壓口中那殘留的烈酒,接著又長長的吐出一口酒氣。
好吧…
果然還是不能太裝。
南域王和山凌看到這一幕,頓時又互相望了一眼。
“方大人好酒量,這酒可是南域珍品,平常就算是本王也只敢小口飲用,沒想到方大人酒量竟然如此之好?”南域王這句話看起來和剛才的話并沒有一絲關系,可是,在這個時候說出來,目的卻很明顯。
緩和氣氛。
方正直很想回噴一句,好個屁的酒量,可是,話到了嘴邊還是換了一句:“多謝王上夸獎!”
話音落下之后,方正直也終于沒有再吃喝下去的意思了,將身體往后靠了靠,換上一個極為舒服的姿勢。
“世子既然不想棄了這八萬南域精銳,應該是想到什么好辦法了吧?”方正直一邊說也一邊看向山凌。
“本世子有沒有辦法,那是本世子的事情!”山凌的手再次一緊,但是,語氣卻依舊顯得極為自信和強硬。
“確實是世子的事情,圣山城的魔族已經連夜出發,相信明日中午便可以抵達鐵丘部落的后腹,而現在,南域的大軍卻被卡在寒猿部落之外,真是有些好奇,世子殿下的辦法到底是什么?”方正直點了點,嘴角現出一絲笑容。
山凌的臉色一變,他當然知道現在的形勢,可是,正如方正直所言,現在圣山城自保都成問題,又哪里有兵派出去支持?
“方正直,不要再賣關子了,有什么辦法就說出來!”山凌雖然很不想承認,可是,他現在確實有些手足無措。
“沒辦法,我剛才說過了,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舍了這八萬精銳,再放棄圣山城,兵遁南域叢林,依據地勢躲藏數日,待得南域大軍趕來之時,再圖東山再起!”方正直搖了搖頭,一臉的無奈。
“你…如果要走到這一步,本世子如何需要問你?!”山凌聽到這里,語氣終于有些怒了。
“是啊,世子殿下為什么要問我呢?我說過了啊,舍了八萬精銳是唯一的辦法,噢,對了…世子該不會認為我是在開玩笑吧?難道,世子殿下真的覺得僅憑八萬精銳就可以擋得下魔族的兩路夾擊嗎?或者說,世子會天真的認為,鐵丘部落被破后,魔族會放了那些余下的精銳,然后,在自己的背后留下一把刀?”方正直攤了攤手。
“你…”山凌的臉色再次一變。
變得極為煞白,因為,他非常清楚的知道方正直說的是事實,魔族絕對不可能會放過那八萬精銳,一兵一卒都不會放過。
周圍的南域侍女們聽到這里的時候,一個個臉色也都在一瞬間變得極為蒼白,八萬南域勇士,那里面可是有著她們的家人。
“求王上救救我弟弟吧,他可是南域的勇士,從五歲開始,便為南域的征戰做出極大的貢獻,王上不要放棄我弟弟啊!”
“世子殿下開恩,一定要救救鐵丘部落,我…我的家就在鐵丘,鐵丘還有我七十歲的父親和母親…”
“王上,世子,公主,救救鐵丘奮戰的勇士吧!”
一個個南域侍女們終于跪了下來,一個個匍匐在地,向著她們心中的王和世子還有公子乞求著,叩拜著。
南域王看著下面匍匐在地的南域侍女們,臉色同樣也有些變了。
作為南域之主,他如何能不知道現在是什么樣的形勢,八萬精銳,要是真的放棄了那八萬精銳?
那他這個南域王也不用當了。
山雨公主的臉色此刻也有些難看,那八萬精銳可都是她親自挑選出來的,每一個都是為南域做出貢獻的。
如何能棄?
“方正直,你到底有沒有辦法?”山凌的語氣一寒,手中的刀緩緩落下,再一次架在了禮部尚書大人的脖子上。
禮部尚書的身體頓時一僵。
目光看向正靠在椅子上一臉悠閑模樣的方正直,他是真的恨啊,他知道方正直現在就是在害他,故意害他。
可是,他能如何?
“方大人,你不看在本官的面子,也總該看一下南域幾萬勇士的性命吧?如果可以的話…還請…請出手相救!”禮部尚書咬了咬牙,顯得極為艱難。
“尚書大人好心機,不愧為老謀深算,奸詐狡猾的代表人物,不求我救你,倒是求我救南域,這份忍耐和寬大,實在是讓我佩服這至啊。”方正直聽到禮部尚書的話,嘴角也露出一絲微笑。
禮部尚書臉色一黑。
他想爭辯,可是,話剛出口便又咽了下去。
不是他怕得罪方正直,而是,方正直的話音剛落,山凌架在他脖子上的刀也明顯的顫了一下。
很顯然的…
山凌聽出了方正直與禮部尚書之間的恩怨。
那么,以禮部尚書來威脅方正直的計劃,便多少有些可笑。
禮部尚書看出了這一點,可是,他堂堂六部尚書之一,被一個四品官指著臉罵老謀深算,奸詐狡猾,卻不敢爭辯。
這份怨氣也確實是讓他有些氣血上涌。
“噗!”一口老血噴在地上,禮部尚書大人終于還是暈了過去,不是他體力不支,而是,他真的沒有臉面再繼續保持清醒。
方正直看了一眼雙眼緊閉的禮部尚書,又看了看旁邊咬著牙關的山凌,還有不遠處沉默的南域王和山雨公主,以及那匍匐在地的南域侍女們,想了想,也終于開口。
“現在的形勢下,我確實沒有辦法,而且,我相信王上和世子也不會有辦法,因為,這就是一個死局,這個死局不是由別人造成的,而是由世子造成的!”方正直說完,便也沒有再說話了,因為,他知道山凌能聽懂自己話中的意思。
山凌沉默了下來。
他確實聽懂了方正直話中的意思。
在一刻鐘之前,他曾經對著南域王和山雨公主說著自己的宏偉計劃,并且,誓要將和談之人一刀斬殺。
可是…
一刻鐘之后,他卻不得不仔細的思考“和談”這個詞。
原本,他覺得大夏已經沒有任何能威脅到他,甚至擺上桌面談判的底牌了,可是,在聽完方正直的話后,他卻覺得自己已經連退路都沒有了。
詭異的心態變化。
一切的變化,都只是簡單的幾句話。
難道,這就是大夏王朝中那些《道典》中記載的“三寸不爛之舌?!”,不費一兵一卒,便可收城復地?
山凌一直都不相信這種事情。
甚至到現在,他都不太愿意去相信和接受。
但是,他有退路嗎?
如果繼續堅持下去,八萬精銳毀于一旦,這幾乎已經成為了不需要去爭辯的事實,那么,他便只有和談。
請求大夏的幫忙,請求大夏放棄寒猿部落的抵抗…
為的只是那可笑的時間。
三天的時間!
等一下!
不對!
就算現在和談,大夏棄守寒猿部落,那么,從寒猿部落再到圣山城,也需要花費一天,再從圣山城到鐵兵部落…
來不及了!
三十多萬大軍,想搶在魔族五萬魔兵之前到達鐵丘部落,根本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那么,和談有什么意義?
“來不及了,來不及了…從寒猿部落到鐵丘部落,最少也要兩三天的時間…方正直,你這奸滑小人,本世子差點就上了你的當,就算我們南域現在與你們大夏言和,鐵丘部落的勇士們,也依然不可能活下來,你是在騙本世子,是在挑撥本世子與父王和妹妹的關系,你想讓南域內斗,好讓你大夏坐收漁翁之利,對嗎?可笑的是父王和妹妹竟然還真的信了你!”
山凌在說到最后的時候,目光也變得極為冷厲,手中的刀更是涌出滔天寒意。
“唰!”
寒光一閃。
一顆人頭直接就飛到了半空中,接著,再掉落在地。
漫天的鮮血在空中飛舞著。
這一幕的變化很快,快得讓人根本就反應不過來,南域的侍女們呆呆的望著那滾落在她們身邊的人頭,一個個都瞪圓了眼睛,發出一聲整齊的驚呼聲。
“啊!”
南域王同樣有些震驚,雖然,他非常清楚山凌的性格,但是,他還是沒有想到山凌會這么果斷的動手。
山雨公主見過太多的鮮血,可是,這里是什么地方?
王殿!
南域的王殿!
在南域的王殿中,什么時候會沾染如此多的鮮血?
“三哥,你…”山雨公主有些不明白,明明剛才已經看到了轉機,為什么會突然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當然了,如果真的要說到不明白。
最不明白的自然還是禮部尚書大人…
他不明白,為什么自己都已經裝成暈倒過去了,自己明明就沒有多說一句話,為什么還會被有這樣的結果。
起碼…
你砍的時候,能不能說一聲?
禮部尚書的眼睛在他腦袋掉落在地上的時候,終于還是睜開了一絲,可是,他唯一能看清楚的也就是一把明晃晃的刀,還有刀上流淌的鮮血。
“那是我的血吧?”
這是禮部尚書的腦海中最后閃過的話。
方正直曾經在前世的時候聽過一句話,那句話有很多個版本,比如,一言不合就賣萌,一言不合就開車…
現在這叫什么?
一言不合就殺人嗎?
“禮部尚書大人,對不住了,這次我是真的沒有準備好…”方正直看了看地上那至死都沒有瞑目的禮部尚書大人,輕輕的嘆出一口氣。
“方正直,受死吧!”山凌現在明顯沒有再給方正直任何機會的意思,殺禮部尚書,不過是舉手之勞。
或者說,是他隨手而為。
沒有什么目的,就只是發泄,發泄自己被方正直耍得團團轉的憤怒,也表達他絕死不可能中方正直奸計的決心。
寒氣大盛。
刀聲輕吟,那是一種龐大的氣勢。
作為南域世子,山凌的實力并不低,甚至于可以說很高,高得有些可怕,這里面有一部份得益于他超絕的天賦。
還有一部分則是他的努力,一個擁有超絕天賦,又足夠努力的人,會有多強?
基本上可以想象。
事實上,正是因為山凌的天賦太高,所以,在他的眼中,他的兩位天賦不錯的兄長才會顯得那般的“平庸”。
刀鋒未至。
但寒意卻已經提前撲向了方正直,使得方正直身上那厚重的藤甲上,竟然瞬間便結出一層冰霜。
境界…
輪回境后期!
“如果我說我有辦法可以趕在魔族之前,將兵派到鐵丘部落呢?”方正直一邊說的同時,也一邊伸出手來,拍了拍藤甲上沾染的冰霜。
啪啪啪…
隨著方正直的拍打,冰霜如雪一樣掉落在地。
而刀,也終于停了下來,距離方正直的咽喉,只有一寸,嗡嗡的輕吟聲從刀尖上響起,那是死神的低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