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才十五六歲的年紀,便可以與一個輪回境的魔族相抗衡的人類,一個體內小世界中擁有三百八十八種道的人類。
拜星怎么可能讓他繼續活著?
“嘭!”
一掌,直接轟在拜星的胸口上,這讓拜星的胸口亮起一道燦爛的銀光,而他的身體則是如斷了線的風箏一樣飄向了空中。
鮮紅的血液從拜星的嘴角溢出。
南宮浩有些微微的驚訝,因為,他并不覺得拜星會躲不過他的這一掌,可事實上,他這一掌卻轟得非常的結實。
有問題。
南宮浩并不是那種心存僥幸的人,所以,他一直都不覺得在對戰之時,對手會出現某些不應該出現的失誤。
比如現在的拜星。
不好!
南宮浩的目光看向拜星,可是,拜星的目光卻并沒有看他,而是看向不遠處正與武戟糾纏在一起的一道身影。
從表情上來看,拜星的臉上并沒有一絲痛苦,反而是露出一絲冷笑,眼中的光芒更是亮得如星辰一樣。
失誤。
只有兩種可能,一種是誘敵深入,而另一種…
則是故意為之!
拜星現在的失誤,很顯然是第二種,至于目的,當然是借助南宮浩的一掌之力,偷襲與武戟激烈交戰的方正直。
南宮浩在看到拜星的身體飄向方正直的時候,就猜到了拜星的目的。
可是,他卻無力去阻止拜星這一劍的偷襲,因為,拜星的劍很快,最少,并不比他的劍要慢。
能夠攔下拜星的人,在場只有兩個。
一個是南宮浩,另外一個則是刑候刑遠國。
南宮浩攔不下這一劍,刑遠國更加攔不下這一劍,因為,刑遠國的距離更遠,而且,他此刻的注意力幾乎全部都放在了戰場的指揮上。
拜星看到了這一點。
所以,他毫不猶豫的硬挨了南宮浩一掌,要的便是趁著刑遠國還未及時反應過來的機會,取了方正直的性命。
只可惜,有一句話叫做人算不如天算。
拜星算到了所有可以阻攔自己的人,也算好了最佳的偷襲出手時機,可是,他卻沒有算到方正直的想法。
事實上…
在場的所有人都沒有想到方正直會這樣做,或者說,就算他們想到,也絕對不敢相信方正直真的敢這樣做。
就在拜星硬挨了南宮浩一掌,本以為大局將定的時候,方正直的身影卻已經繞過了武戟,飛速的向著風谷山崖的方向奔了過去。
暴雨敲打在地面,濺起一地水花。
一道包裹在紫色光芒中的身影,就如同一把要切開這暴雨的利劍一樣,帶著無盡的殺氣,硬生生的在無數軍士中沖出一條血路。
大夏的軍士們一個個瞪大了眼睛看著這一幕,他們絕難想象,方正直竟然會去追正欲離去的魔族少主云輕舞。
因為,這幾乎是找死的行徑。
先不說云輕舞的身邊還有一名魔族副都統的守護,就單以云輕舞魔族少主的身份,身上又怎么可能不帶點防身的寶物?
萬軍之中取敵將首級這種事情聽起來確實是威武霸氣,可是,即使是刑遠國拿下南域主將的時候,也都是靠著偷襲得手。
像方正直現在這樣…
一口氣殺過去?!
是不是,有點兒過于夸張了些?
不相信!
可是,大夏的軍士們看著那道疾沖過來的身影時,還是下意識的讓出了一條通道,這里面有一部份的原因是因為同仇敵愾的支持,也有另一部分的原因是…
方正直身上的殺氣太重!
重得讓人心中發寒,那種如實質般波動的殺氣,就像水紋一樣的四處散發著,在這暴雨中透著森冷的寒意。
拜星的身體顫抖著站穩在地。
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方正直會在這種時候突然甩開武戟沖向云輕舞,因為,這種舉動真的無異于以卵擊石。
即使是一個莽夫也不可能做蠢到這種地步。
從風谷山崖上落下當然容易,可是,從萬軍之中再殺上去?還是在山崖上有人守護的情況下,這種難度,簡直比登天還要難。
別說是方正直了…
就算是刑遠國也根本不可能做到。
可事實上,方正直就做了,這位一直以來在所有人心目中奸滑無比的人,就這樣“光明正大”的做著這樣愚蠢至極的事情。
已經轉過身去的云輕舞在這個時候回過頭來,因為,她感受到了那種撲天蓋地朝著她涌過來的殺氣。
暴雨將她的頭發淋濕,披散在肩頭,風想吹動她臉上的面紗,可是,那面紗卻緊緊的貼在她的臉上,只能吹起小小的一角。
“找死!少主,您先走!”青年副都統這個時候也注意到了人群中正朝著山崖上沖過來的紫色身影,嘴角勾起一絲輕蔑的笑容。
“不用。”云輕舞搖了搖頭,目光中涌出一絲復雜,那是一種很莫名其妙的情緒,甚至連她自己都不知道這種情緒從何而來。
事實上,從第一眼見到方正直,再到現在再看到方正直,她的心里都從來沒有過任何的波動。
可是…
她卻無法不去想,方正直是人類中第一個揭開她面紗的男人,而且,還是人類中第一個兩次揭開她面紗的男人。
如果,自己不是魔族的少主呢?
是不是有可能成為知己?
這是云輕舞時常會問自己的問題,而另外一個問題就是,如果方正直不是天才到足以威脅魔族未來的地步,她是否真的會殺他?
抹殺人類的天才,一直都是魔族無數年來都在重復做的一件事情。
但是,當一個真正的天才站在你的面前時,你的心里,又是否真的那會想去將這個天才抹殺掉?
這是一種很復雜的心理。
而更復雜的是,云輕舞在下定了決心抹殺方正直后,卻發現,方正直似乎也在拼著命的想要抹殺自己。
“你…真的那么想殺我嗎?”云輕舞的目光看向那道包裹在紫色光芒中的身影,輕輕的對著自己問道。
這個問題并不是云輕舞這樣掌控全局的人該問出來的問題。
因為,很傻,很天真。
可是…
云輕舞的心里確實問了出來。
不過,很快的,她便又給了自己一個回答:“是啊,我既有心殺你,你現在要殺我確實是…理所當然!”
腦海中,一幕畫面閃過。
那一次,一男一女獨坐在畫舫之中,一人彈琴,一人聽曲,云輕舞有著足夠多的方法讓方正直無法離開畫舫,而方正直同樣有著近身的機會,決定云輕舞的生死。
可是,無論是云輕舞還是方正直,都沒有那樣做,甚至于,連一絲殺心都沒有,只是,如同朋友一般靜坐,暢談。
那是云輕舞在人類世界中隱藏多年時間,唯一的一次沒有任何心機,沒有任何遮掩的彈琴。
目的,甚至于單純到了只是為了慶祝,方正直在信河府的府試中高中榜首!
時過境遷,幾個月的時間過去。
兩人再次相遇。
沒有說一句話,卻已經成為仇敵,一個想法設法的要置另一個于死地,而另一個,則是拼著萬軍阻攔,亦要決心殺“敵”。
人與魔。
這便是宿命吧…
“攔住他!”
“保護少主安然離開!”
“護龍衛們聽令,為方正直殺開一條血路!”
魔族精英們還有護龍衛們在這一刻同樣加入到了行動中,一方拼盡全力阻攔方正直前進,而另一方則是拼命的不讓魔族靠近。
武戟的臉色顯得有些蒼白。
只有真正與方正直正面對抗的時候,才能深切的體會到那種被殺氣壓迫的感覺,那是一種如同身在地獄中的快感。
胸口的沉悶,還有手與腳的無形束縛,都讓他在與方正直的對抗中落了下風。
“殺氣,好重的殺氣,為什么他的身上會有這么重的殺氣?!”武戟有些想不明白,一個十五六歲的人類,如何有著這么恐怖的殺意。
戰場的磨練?
方正直根本就沒有。
從小到大,背負著血海深仇?
不太像啊!
而且,據情報中的調查記載,方正直從小生活在人類的小山村中,父母健在,而且,行為悠閑快活,無論從哪個方面來看,都是像身負那種仇恨的人。
武戟很不能理解。
他知道,如果不是因為方正直身上那股壓迫得讓他都有些喘不過氣來的殺意,他并不可能落入下風。
可事實上,他就是落了下風。
而且,還被方正直繞了過去,直接向著云輕舞奔襲過去。
“追啊!”拜星的聲音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震動著武戟的耳膜,讓他胸口的那股悶氣似乎消散了很多。
武戟沒有說話,一轉身便朝著方正直追了過去。
從內心來說,他并不愿意再被那股殺氣壓迫,可是,當這股殺氣朝著云輕舞沖過去的時候,他卻可以義無反顧的沖上去。
甚至于,以身擋劍!
暴雨,越下越大,已經讓人有些分不清視線,周圍的人影變得有些模糊,那是充斥在整個地面上的水霧所造成。
但是,有一道人影卻在所有人的視線中清晰無比。
那是一抹妖異的紫。
雷聲轟鳴,紫光閃爍,如波浪一樣的殺氣一圈一圈在水霧中淀放,他的速度非常的快,快得就像黑夜中閃過的紫雷一樣。
“攔住他!”
“快,快攔住他!”
一個個焦急的聲音吶喊著,一道道黑色的身影在暴雨中穿梭著,奮力的攔在那道紫光的前方。
“殺!”紫光中,一個冰冷的聲音響起。
緊接著,紫雷閃爍,一道紫光沖入天際,帶著一抹扭曲的紫落在地面,在那些黑影之中綻放開來。
龍回首!
這是孤傲的一劍,也是充滿殺氣的一劍。
“轟!”
一道巨大的溝壑在地面上出現,帶著飛散在空中的鮮血,將攔在他前方的所有阻礙完全一劍斬開。
“為什么,為什么他打了這么久,卻還能保持現在這樣強的戰力?他的本源之力,到底有多少?”一個才子看著地面上的那道溝壑,問出了心里一直存在的疑惑。
而其它的才子們聽到這里,也都反應了過來。
“是啊,他怎么這么久還沒有一點力竭的樣子?”
“這不可能啊?他才只是天照境的境界而已啊,對戰輪回境本就不可思議了,還能撐這么久?”
一個個才子們都問出了心里的問題。
當方正直陷入暈迷后,他們確實一直忽略了這件事情,可是,一旦經人提醒,卻無疑晴天炸雷一樣震耳。
因為,方正直已經打了很久了。
從最初與南宮浩的一戰,再到受到拜星的一劍偷襲,接著又硬挨了燕修的一掌,接著到斬殺石寇,最后,又是與武戟一頓糾纏。
這里面,哪一個不是強得離譜?
以方正直的境界,與這些人對戰,正常來說都應該是將本源之力充分爆發才對,可是,爆發了這么久…
方正直的劍勢卻依舊一點不減。
而且,反而還有著越來越鋒利的感覺。
這還是人嗎?
妖孽也妖孽不到這種地步啊?
才子們在想著這個問題的時候,魔族精英們卻已經是一個個咬緊了牙關,因為,只有在正面的面對方正直的一劍時,他們才知道什么叫龍回首。
一名魔族精英直接被劈成兩半。
就算是回光境,也依舊是無法再起死回生。
而另外,還有三名魔族或重或輕的受到創傷,其中一人斷了一只胳膊,算是廢了一半,而另外兩個都是臟腑受創,短時間內恐難恢復。
一劍!一死三傷!
何等的恐怖。
要知道,這些魔族的精英們,每一個都有著回光境的實力啊,放在人類的世界中,那都是統域萬人的將軍。
震憾,無比的震憾。
而更震憾的是,當所有魔族精英咬緊了牙關,準備拼死抵抗的時候,那道紫光卻已經如流星一般在空中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
朝著風谷山崖上的云輕舞射了過去。
“怎么可能?!”
“這…他…不可能啊!”
魔族的精英們想不明白,他們是真的想不明白方正直怎么可能化身成為一道箭矢,射到風谷山崖上的。
直到…
他們在那道溝壑中看到了一張弓。
一張碧綠如寶石一樣的長弓,弓的兩邊正好架在溝壑的兩壁上,而那烏黑的弓弦依舊還在發出微微的顫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