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廚房里打蛋器的聲響和眼皮上被陽光照射出的紅潤色澤攪了夏洛特的好夢,她在極度困倦、連眼皮都睜不開的情況下醒了過來。
“小家伙們,不要自己去廚房里弄早餐,今天的早餐取消了,去我的包里拿些錢,今天的早餐和午餐都是快餐車上的三明治。”她慵懶的換了個姿勢,躺在沙發上抱怨道:“該死的,為什么蘭伯特不能在家里存一些好酒,他的劣質威士忌像是在我的腦袋里塞了無數顆炸彈,直到現在還在不停的起爆。”
“你可以多睡一會,早餐馬上就好。”
夏洛特聽見了這個聲音后勉強的爬了起來,用手背揉著眼皮強撐著說道:“周,你昨天晚上沒回去么?”
“是的。”
周末沒做過多的解釋,而是換了個話題說道:“夏洛特,一會我要用一下你們家的電腦,今天要填一份補考持槍證的表格,我現在拿的是臨時持槍證,必須在假期結束前搞定這個考試。”
“沒問題。”夏洛特回應著:“你可以用蘭伯特的,在二樓書房。”
當她看見廚房內準備好的煎蛋和牛奶泡燕麥后,耳旁再次傳來了周末的聲音:“搞定了,你負責叫孩子們吃飯,我先去樓上把表格下載下來,然后送他們去上學。”
周末轉身走向了二樓,此刻,夏洛特的聲音跟了上來:“就是羅杰旁邊的那個房間。”,于是,他推門而入。
蘭伯特的書房很雜亂,書房里不光沒有書架、連書籍都是那么隨意扔了一地,各種筆記、打小抄的紙張就更別提了,幾乎隨處可見。看這間書房滿地狼藉的樣子。周末甚至都能想象出蘭伯特工作的樣子,他一定是那種喜歡坐在地板上被各種資料圍繞著的人。
他沒亂動這間房里的任何東西,連邁幾步在不破壞現有環境的情況下總算是湊到了屋子里唯一一張辦公桌前,那張辦公桌上擺放著一臺電腦,可桌上的筆記本卻吸引了他。
筆記本的頁面上記著很多很有意思的話,比如‘羅杰應該知道他很強大。就像是高爾夫球場上的小個子運動員也能如同老虎伍茲一樣打出340碼。’;也有比較沮喪的,宛如‘上帝啊,我到底應該怎么告訴我的孩子們,他們應該用音樂和詩歌來宣泄而不是大口徑手槍?’。
看上去,這個筆記本應該是蘭伯特治療孩子們的記錄,剛才他所看到的那兩句話上都記錄著時間。
周末拿起了筆記本,想看看其他頁面上都寫了些什么,可是在拿起筆記本的時候,不小心觸碰到了旁邊的鼠標…
電腦主機箱的聲響出現了。也就是說,這間書房里的電腦并沒有關上,一直處于休眠狀態!!
屏幕亮起時,周末看到了幾幅畫面,畫面中有樓梯、有客廳、有餐廳,還有廚房,九格畫面幾乎覆蓋了家里的每一個角落,而這些畫面的界面上。還有多個選項,其中‘歷史記錄’這個選項被周末點開了。因為他想知道當蘭伯特寫下那兩行文字的時間點孩子們都在干嘛。
于是,周末按照時間點選中了當時的畫面,他發現第一句話的內容對應的是羅杰哭泣著向夏洛特描述什么的畫面,他的手在顫抖、情緒很激動,像是犯了錯以后懊惱的悔過,或許蘭伯特寫下這行字是想幫羅杰打氣加油;第二行字所記錄的時間點則顯得俏皮很多。小姬斯蒂坐在洋娃娃堆里用拇指和食指比成手槍不停的瞄準著房間內的每一個人,這卻讓蘭伯特寫下了如此沮喪的話…
周末思考著,想象著蘭伯特作為這個家的長所承受的心理壓力時,不停用食指撥動著鼠標滑輪,等他入定般的陷入思緒當中。畫面上的鏡頭隨著鼠標滾輪的劃動不斷向后快進,其速度快到了無法想象的地步,而周末的目光,則徹底渙散,再也沒在屏幕上聚焦。
這是周末的習慣,他慣于在思考問題的時候擺弄些什么東西,剛來到這個國度、還在德州蒙泰克警察局的時候他就喜歡在思考中擺弄筆,現在,是倒霉的鼠標滑輪。
“起床吃早餐了,孩子們。”
夏洛特的聲音在二樓走廊內傳來,緊接著羅杰的聲音也出現了:“夏洛特,你真的要把周留在這?”
“你這是什么意思?”夏洛特反問著。
羅杰解釋道:“米國有2000萬以上的40歲單身女性,這證明在當今社會女性已經不需要婚姻可以單獨生活了,你完全不需要一個男人來幫助你。”
“閉嘴,羅杰。”夏洛特有些氣憤的回應道:“我最后在提醒你一遍,我是你的姐姐,不是你妻子,我的生活、朋友以及出現在身邊的每一個男人都不需要你批準,即便是你的數據證明米國的女人可以在這個世界上生活的很好,那也不代表你有權利來管我的事。相反,我真要是像你說的一樣成為那些到了40歲還不結婚的女人,你恐怕也不在我的考慮范圍之內了。現在,去樓下吃飯…姬斯蒂,再用你的手指瞄準我就永遠不允許看《諜影重重》!”
周末被樓道里的聲音拉回到了現實世界,這個家的混亂讓他感覺到真實,不在虛幻。
他把手指放到了鍵盤上的ALT和TAB兩個按鈕上,打算將當前的監控畫面切換出去,現在的周末不打算評價蘭伯特往家里安裝攝像頭是否道德,眼下只想趕快把那份表格下載下了,偏偏,屏幕上的畫面讓他愣住了。
那是昨天晚上的畫面,周末看見自己正坐在沙發上和夏洛特喝酒,可這個畫面以最大倍數快進的方式一閃而過,緊接著羅杰持刀向自己刺來的鏡頭在屏幕上同樣閃過時,他馬上看向了自己的上半身!!
如果不是滾動鼠標調整了快進進度,他絕不可能看見屏幕上的畫面。也不太可能只閃爍了幾個鏡頭就陷入到沒有新紀錄的提示之中。
冷汗在周末腦門上流下來了,他怎么知道自己在昨天晚上距離死亡如此之近!
他甚至、在緩過神來之后開始匆忙檢查起自己的身體,直到沒發現任何傷痕才慢慢的平復了呼吸。
周末坐在那重新播放了‘歷史記錄’里邊的視頻,并將視頻畫面調整到昨天晚上,以正常速度播放時、周末故意將畫面調整回了原來的九格一起播放,他發現羅杰根本就沒睡。自己和夏洛特準備開始喝酒的那一刻,這個家伙就拎著水果刀坐在樓梯上。最可氣的是,姬斯蒂和蓋亞兩個小家伙在臥室門口一直盯著樓梯,仿佛在等待著看什么刺激場面一樣誰也不說話的看著。
誰也攔不住的怒氣從周末心底蒸騰而起,那股怒氣能讓人感受到其炙熱的溫度宛如正在燃燒的火焰。
到現在為止,沒人知道這間屋子里最危險的人是誰,同樣也沒人知道來教授他們該如何控制心底那股邪念的家伙要是控制不住了該怎么辦!
別忘了周末可不是一個痊愈的病人,目前他正在接受心理醫生的治療,而夏洛特所看到的也未必和她所想象的一樣。畢竟黎明和黃昏的昏黃單從畫面角度而不是從溫度感知上來說,肯定有哪一幕是類似的。
畫面在繼續播放,周末有點按耐不住的點了一下快進,他知道在自己沒喝多的時候羅杰肯定沒有出現過,這才將畫面直接快進到了和夏洛特聊天的最后一幕。
無聲的屏幕上出現了夏洛特開始瞇著眼靠在沙發上的樣子,周末也慢慢的閉上了眼睛,可這時,羅杰依然坐在樓梯上一動不動。
那可怕的耐心磨的周末再次加速播放。羅杰從樓梯上站起來的那一刻,已經是屏幕時間的半個小時以后。
周末在電腦前瞪大了眼睛。看著羅杰拎著刀一步步走下樓梯,他的呼吸開始急促,胸口起伏在不住加快,呼吸的聲響由鼻翼的張開和回縮變得越來越凝重。
羅杰在屏幕里終于亮出了刀,周末猛然間瞳孔放大,像是現在有人在拿著刀正要扎向自己。可是。他眼里那個倒映出的畫面卻詭異極了,羅杰在水果刀已經刺向了周末胸膛的一刻猛然間停住,從畫面上來看,他在停下來的那一秒回頭看的人是…夏洛特!!!
這,怎么可能?
夏洛特醉的比他還嚴重。喝了那么多酒的人絕沒有理由在半個小時以后突然驚醒。
該死的,為什么畫面上沒有聲音?夏洛特到底和羅杰說了些什么!
“夏洛特。”
周末忍不住了,與其這么胡思亂想,倒不如直接把夏洛特喊上來問問。
“有什么問題難住你了么?如果是蘭伯特的電腦上設置了密碼我可幫不了你,要不是我的電腦送去修了,也許我可以讓你用我的,不過,你倒是可以用羅杰的。”夏洛特的話音傳過來時,腳步聲也在走廊內逐步響起。
“NOWAY!”羅杰直接拒絕了夏洛特的提議。
“發生了什么?”夏洛特站在蘭伯特書房的門口對著房間內說了一句。
周末盡量讓自己顯得平靜道:“你,知道…”他指了指電腦。
“YE…噓…”夏洛特用手勢和聲音打斷了周末的話,沒讓他說下去:“這是我和蘭伯特共同的決定,我們養育的不是普通人,需要時刻掌握他們的心理狀況、情緒、敏感度等諸多問題,所以需要一個全方位的監控。”夏洛特補充道:“孩子們對這些還一無所知,不過,蘭伯特并沒有做一些見不得人的事,這間屋子里的每一本筆記我都看過。”
“這個你也看過?”
周末吧電腦屏幕轉了過去,屏幕上的畫面是定格的,羅杰拎著刀刺向周末的姿勢并未改變,只是扭著頭看向了夏洛特。
夏洛特一步踏進屋子,順手關上了房門,整個人依靠著房門站在那,完全不知道該把什么表情掛在臉上。
“我抱歉,我…”夏洛特連手勢都混亂了,比劃了半天周末也沒看明白她到底要比劃什么。
“你很抱歉?”周末問了一句。
夏洛特眼看著周末將電腦轉回去的時候,開口說道:“我很抱歉昨天醉的…不,周,你得讓我在看一眼那個畫面,羅杰當時是在跟我說話么?為什么我一點印象都沒有。”
沒印象?
周末又看了一眼電腦屏幕,帶著懷疑的態度皺眉頭說道:“喝了那么多酒,沒印象不奇怪。”他在夏洛特從門口走過來的瞬間問道:“你覺得羅杰的該怎么辦?”
“這段視頻足以送他上法庭了,從他有預謀的舉動來看,就算是法官念在他還未成年來減輕處罰,至少也是去精神病院。”
“不,不能把羅杰送到精神病院去。”夏洛特完全不同意周末的想法說道:“你可以教會他該怎么克制自己的,不是嗎?”
教會他?
周末沒說話,因為他從未有過如此沖動,剛才,就在剛才,羅杰持刀向他刺去的一瞬間,一個鮮血淋漓的想法出現在了腦海深處,這個想法已經不是第一次出現了,泰德、奎恩、羅杰…他想殺人了,想拔出槍從這個房間走出去,順著樓梯走到樓下餐廳,當羅杰端起碗喝光碗里的牛奶泡燕麥時,直接一槍擊穿碗底。
沒人比他更清楚要克制這種想法究竟有多難,更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最后是怎么死死將其壓制在記憶中的,這種情況下,又怎么將類似的克制方法交給別人?
“我得去見我的心理醫生。”
周末連續做了幾個深呼吸,慢慢起身說了這么一句。
“我從后門走,現在我不想看見羅杰。”
說完,周末從房間內走了出去。
夏洛特一個人坐在蘭伯特的書房內,將剛才周末看過的畫面重新播放了一次后獨自一個人嘀咕道:“怎么會這樣?”
那時,姬斯蒂出現在門前,鬼頭鬼腦的向書房內望了一眼說道:“夏洛特,今天是你送我們上學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