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8年12月24日,北京,英國醫院。
英國醫院位于使館區,是英國利用中國的庚子賠款建立的西醫院,通常是不對外的,只為英國在華人員服務。不過這一次例外了,在醫院內外都多了很多中國人的身影,就連原來在此就醫的很多英國人都被轉院了,新來的病號還沒進門,就被門口的警衛勸走去其他醫院。
北洋系統的骨干們,除了那幾個在外面回不來的,幾乎一個不拉的來了,慶親王奕劻以及不少清廷權貴也來了。英國醫院里面一時冠蓋云集,戴紅頂子的數量幾乎和朝堂上開大朝會時差不多了。
這些人神態各異,大多數人臉色焦慮,另有一些是故作鎮定實則心情緊張,有些則是一幅漠不關心的樣子,還有些就是暗藏喜色了。
英國公使朱爾典就是第二種,他坐在醫院的貴賓室里神色自若的喝著咖啡,卻偏偏忘了放糖放奶,估計什么味道都沒品出來。
坐在他對面的卡富爾看得暗笑不已,就很淡定的說道:“公使先生,您不用擔心,我們星科醫院擁有全世界第一的醫療技術,和地球上最好的醫生。有我們的治療,袁先生一定可以脫離危險…”
朱爾典聽到這話,差點把嘴里的咖啡噴出來。
“我呸啊,中國這地方的醫療技術算個屁的世界第一!要不是歐洲的那幫廢物醫生都說沒辦法了,老子才不會讓你們來死馬當活馬醫呢!這家伙得有多不要臉才能這么理直氣壯的說出這種話來?”
盡管暗自腹誹了幾句對方的狂妄自大,但朱爾典還是很有風度的說道:“作為袁先生的朋友,我首先感謝貴方提供的人道主義援助…”
朱爾典在心里補充道:“對的,我只能感謝你們的行為本身,至于你們的醫療水平,還是洗洗睡吧!該死的,那主刀醫生還是個女人!怎么看都不靠譜!”
卡富爾知道他信不過星科的醫術,當下也不爭論,就笑嘻嘻的端起咖啡杯,自顧自的喝了起來。
這次袁世凱非常倒霉,比起原時空那次遇刺的后果還要嚴重得多,受了非常嚴重的傷害,最嚴重的是動脈破裂引起的大出血,以及爆炸沖擊波造成的內臟出血。由于擔心還有刺客,北洋大佬們就把他送到了使館區的英國醫院,不過醫生檢查之后表示無能為力。
北洋和英國都急了,連忙到處找醫生,北京所有的醫院都派人來看過,但都表示沒有什么好辦法。因為這年頭,輸血這項技術還處于摸索階段,1901年奧匈帝國的蘭士臺納博士發現了人類的ABO血型及凝集規律,但這只是理論,并沒有得到廣泛肯定,輸血的致死量還是很大。直到1912年法國人卡雷爾博士發明了血管吻合術之后,輸血療法才獲得了較大范圍的肯定。而在中國,則要等到1921年后,才有輸血這項技術。
在得知袁世凱遇刺重傷后,科社黨就立即行動起來了,一方面調動人馬開始準備應對可能的情況,另一方面則是立即派出了最好的醫療小組和一些超時代的設備,乘坐飛艇連夜趕到北京進行救治。
原本北洋方面是不同意科社黨派人來的,但在急得上火的英國人大力“斡旋”下,還是讓步了,同意科社黨的飛艇過來,并提供方便,但也要求派來的人不得超過100人。英國人也做了背書,保證雙方和平共處。
直到下午6點,手術室的門才“吱呀…”一聲打開了。
一些推著小車、提著大包小包的輔助人員先走了出來,這些設備器材和藥品都是科社黨自己帶來的,根本不讓外人看,做手術的時候,也把他們之外的所有人都趕了出去,北洋和英國方面開始還要求觀摩,但科社黨毫不松口,最后他們也就只得放棄了。
緊跟著,幾名白大褂的醫護人員神色疲倦的走了出來,為首的大美人兒正是金琳。
等在外面的人一下子就圍了上去,大頭的長子袁克定緊張的問道:“金大夫,我…我父親怎么樣?”他的聲音都在打顫。
金琳強打精神說道:“袁先生已經脫離危險了,以后幾個月要注意休息,并且吃些補血的食品。另外,他的內臟受傷較重,雖然經過我們的治療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但要完全痊愈還要半年左右,這段時間不能讓他情緒太激動…”
說句實話,這種級別的手術對金琳來說不算什么,但患者的身份不同,來的時候文德嗣要她盡力挽救袁世凱的生命,這給她造成了很大的思想壓力。現在雖然成功完成,但精神也疲憊不堪。
她身邊的助手走過來說道:“這里是我們從袁先生身上取出了17塊彈片和2顆子彈,請你們收好,這些或許可以作為呈堂證供…”說著,把手里捧著的盤子遞了過去。
袁克定等人接過一看,冷汗都出來了。只見白色的搪瓷盤子里擺著大大小小十七塊血淋淋的彈片,大的如手指,小的如豌豆,還有兩顆已經變形的子彈,這些東西加起來估計都有半斤重。在他們看來,一個人身上要是多了這么多零件,肯定是沒救了。而袁世凱居然還能救回來,這簡直就是奇跡啊。
“這…真是太感謝您了,金大夫…”袁克定感激涕零的說道:“金大夫,您就是我袁家的大恩人。大恩不言謝,今后金大夫有什么需要盡管開口,只要我袁家拿得出做得到的,絕不推辭!”
“金大夫,您救了宮保,就是我北洋的恩人!今后但有所命,絕不推辭!”北洋的大佬們也紛紛表態。當然這種場面話聽聽就是了,真的信了才是傻子呢。
金琳也是見過世面的,自然不會把這些話當真,當下就答道:“不用謝我,這只是我的工作。你們要謝就是謝我們文主席吧,是他命令我來的…”
這時,旁邊的袁大頭次子袁克文卻干了件令所有人側目的事,聽到老爸沒事他就放松了,但隨后他就注意到了金琳的美貌,看著那如花容顏,加上制服誘惑,頓時迷得神魂顛倒。
他一下子竄了上來,一把抓住金琳的小手,兩眼放光的說道:“金大夫,您真是仙女下凡,不,是菩薩下凡啊!今晚我已經備下酒席,像你略表謝意,請您務必賞光啊…”他一邊說一邊用一種火熱的眼神盯著金琳的俏臉,手上更是就抓住不放了。
金琳頓時小臉漲得通紅,又氣又急之下,順勢一腳就踢在他胯下。袁克文一聲悶哼,那張小白臉立即變成了豬肝色,金琳趁勢抽回手,厭惡的在衣服上擦了幾下。
科社黨這邊的人都火了,旁邊幾個穿黑色西服、戴墨鏡,膀粗腰圓的壯漢立即搶步上去,把金琳護在中間,狠狠的盯著袁克文。那個紈绔頓時感到像在荒野里被一群猛獸注視一樣,一股難以形容的血腥殺氣撲面而來,把這家伙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原本豬肝色的臉色迅速變得雪白。
北洋這邊的人臉色都尷尬無比,一時都不知道說什么好。袁克定更是氣得臉色鐵青,恨不得找條地縫鉆進去,他連忙上前道歉:“金大夫,非常抱歉,我弟弟他太激動了!失禮之處請您見諒!他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表達一下謝意…”
他被袁克文那個豬隊友氣得不行,心里已經把那個花花公子罵了個狗血淋頭。臥了個槽,你丫好色的毛病也不看看場合!
卡富爾冷冷的說道:“既然袁先生已經脫離危險,我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那么現在就告辭了…”
袁克定連忙說道:“唉,卡部長,我家里已經備下薄酒,還請吃頓便飯再走不遲,我母親也要親自向金大夫表示謝意。”
“不用了!金主任已經非常疲勞,需要休息…”卡富爾說完,就帶著金琳等人揚長而去。
等科社黨的人走后,袁克定立即就發作起來了,他幾步沖過去,輪圓了胳膊對著臉色剛剛好轉的袁克文就是幾個大耳光。
他一邊抽一邊罵:“你這個不知輕重的敗家子!金大夫你也敢惹!且不說她是爹的救命恩人,就她是科社黨的人這點,就不是你惹得起的!還不快滾回去,哼!”
“你兇什么?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喜歡美女哪里錯了?”袁克文捂著臉,不服氣的說道。
“臭小子,你還敢頂嘴了!”袁克定又要動手,旁邊人連忙把他們兄弟分開。北洋系的大佬們都裝作沒看見,他們心里也對袁二公子那不知死活的舉動非常無語,這種行為不但作死,還是在給整個北洋集團丟臉啊。
“那幾個戴墨鏡的都是高手啊,不知殺了多少,才能養成那種殺伐之氣!”王士珍若有所思的說道。
“確實,都是久經殺戮的精銳…”段祺瑞也點點頭。
袁家兄弟的鬧劇,科社黨自然沒興趣打理。他們坐上專車直接來到城外的臨時飛艇場,登上飛艇就回去了,一刻也沒多留。
飛艇上,小睡了兩個小時的金琳恢復了精神,她覺得有些餓了,就來到飛艇的餐廳里,點了一些飲料和點心。這次他們乘坐的是客運型飛艇,各種設施非常齊全,艇上有餐廳、廚房,還有電影院等娛樂場所。
“金主任,袁世凱的情況如何?”卡富爾也走了過來,當時金琳十分疲倦,他也就問了幾個助手。
“反正暫時死不了!給他輸了血,取出了子彈和彈片,用陶瓷骨骼給他換了2塊胸椎骨…”金琳氣鼓鼓的說道。
“呵呵,金主任你不用生氣,那個袁二公子就是那種敗家子貨色。而且你也給了他一個教訓,搞不好以后他就只能進宮了,你那一下可真狠吶,哈哈哈哈…”卡富爾安慰了幾句,又說道:“要是有機會,我們也會再給他一個教訓的…”
“嘻嘻哈哈…”金琳想到當時的情景,也忍不住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