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8年12月20日,北京。
這次西南政府與列強修約成功,當然是最大的得利者,可謂是面子里子都賺到了。但第二大的得利者,卻是袁世凱。
英國人這下也算明白了,清廷已經徹底成了一坨臭狗屎,完全無法維護他們在中國的利益了。既然這個代理人已經不行了,那就換一個。對于英國來說,一個戰亂的中國并不符合他們的利益,他們要的是穩定的市場,要的是一個能剪羊毛的地方,而不是一個人腦子打出狗腦子的角斗場。
科社黨原本是最好的對象,他們最有實力取代清廷。但是這個組織智商太高、骨頭太硬,又是渾身長刺,還和揚基佬關系密切,讓約翰牛感到無從下手,以前慣用的收買拉攏威脅利誘等手段一個都用不上。
但是,科社黨又太會賺錢了。天知道他們的賺錢本事怎么會那么大,各種令人眼花繚亂的新商品和新營銷手段,出一樣就火爆一樣,英國佬對此也不得不表示佩服。自從和科社黨合作后,一年不到的時間英國就賺得比以前七八年還多,最重要的是多了一個穩定而龐大的市場。
這樣的家伙可以是一個很好的商業合作對象,但絕對不是一個好小弟或者收割對象,所以是不能支持的。
要說其他革命黨,英國佬就完全看不上眼了。那是一蟹不如一蟹,能維持一省之地就不錯了,根本滿足不了平定中國的要求。
于是,他們就把目標放到了袁世凱的北洋集團,大頭和他們本來就是老關系,而且北洋的骨頭可沒科社黨硬,更重要的是,他們不像科社黨財大氣粗,必須求著外部勢力,這樣的政府就容易控制多了。當然英國也很清楚,無論從哪方面看,北洋都不是科社黨的對手,但是他們也不指望北洋能擊敗科社黨,只要能北洋保證統一中國北方,到時候與科社黨南北對峙,那就是很好的結果。
英國認為,就算科社黨很強大,但是只要自己支持北洋的話,最低限度還是能夠維持住南北分治的局面。約翰牛對大頭還是很有信心的,這主要是來自于駐華公使朱爾典的竭力推薦。
于是這次不用袁世凱開口,英國人自己就把援助送上門了。前所未有的2000萬英鎊低息貸款(沒有任何折扣和抵押),2個鎮的軍火物資援助,以及和西南政府同樣額度的減免賠款等條件。他們對大頭的要求就是早點結束清王朝的統治,這坨臭狗屎已經讓牛牛忍無可忍了。
這么干的最大用處,就是絕了科社黨和其他南方革命黨北伐的借口。這些家伙不是整天嚷嚷著要北伐推翻清廷嗎?行啊,本牛就讓大頭先把清廷給搞了,看你們還有啥借口!
紫禁城。
“太后,如今這局勢,不退位是不行了。這大清國啊,是保不住了。”慶親王奕劻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訴著。
奕劻接著說:“太后,趁著袁宮保還撐得住,現在退位了還能做個富家翁,咱們旗人還能保個平安,要是南方那些革命黨殺來了,恐有不忍言之事啊…”
“這…如何使得?哀家不是已經取消皇族內閣,答應他們立憲了嗎?為何還要苦苦相逼?”隆裕太后抹著眼淚,坐在寶座上哭哭啼啼。
奕劻苦笑道:“那是以前,現在他們不信朝廷了。那科社黨就放話說,如果一天不共和,他們就一天不休兵…”
“要是大清在哀家手里完了,以后怎么見列祖列宗啊,嗚嗚嗚…”隆裕大哭起來。大廳里頓時一片哀嚎。
“別哭了!”肅親王善耆實在看不下去了,他站起來說道:“我看那文德嗣也是虛張聲勢,他要是能打,早就打上來了。他現在吃了幾個省,吃也吃撐了!他現在根本就打不了!”
他又轉身對慶親王厲聲說道:“慶王,你如此逼迫太后,成何體統?你還像個大清親王嗎?大清亡了,與你有什么好處?哼,你到底是袁世凱的王爺還是我大清的王爺…”
奕劻臉色一白,馬上就跳了起來,怒道:“肅王,你不要血口噴人!我對大清一片忠心,天日可表!你知不知道,西安、福州、南京的旗人都是什么下場?你為皇上和太后想過嗎?”
“我呸!你要為皇上和太后著想,會逼他們退位?奕劻,你這個禍國奸臣!”
“善耆,你才是賣直邀名,陷太后和皇上于死地,其心可誅!其心可誅!”
兩個王爺就在大殿上毫無風度的吵了起來,其他人哪里敢勸,只能在旁邊干瞪眼。隆裕在座位上叫了幾聲,這兩個也沒聽到,可能是聽到了假裝沒聽到。這兩個平時本來就不對付,現在有了機會大吵一場,當然要抓緊機會。
眼看連個吵得面紅耳赤,就要捏起來了。這時,一個太監急急忙忙的跑了進來。
“不好了!不好了!太后…啟稟太后,袁宮保…袁宮保被人刺殺了!袁宮保,他被人刺殺了!”太監趴在隆裕太后面前,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
正在爭吵的兩個王爺立馬住嘴,哭泣的也不哭了,大殿里頓時鴉雀無聲。
奕劻呆了半響,才一把抓住太監急切問道:“宮保怎么樣了?”
“就聽說衛隊長被當場炸死,宮保中了槍,不知道怎么樣了…”
奕劻冷汗都出來了,立即指著善耆罵道:“善耆,你們不要太過分了!要是沒有了袁宮保,我倒要看看誰來保你們的身家性命!”說完就氣沖沖的拂袖而去。大頭現在可是他的靠山,要是這座山沒了,還不知道怎么樣呢。
大殿里安靜了好一會兒,隆裕才弱弱問道:“肅王,袁宮保這個事你知道嗎?”這段時間因為袁世凱加緊了逼宮的步伐,宗社黨也鬧得很厲害,他們咒罵袁世凱是“活曹操”,多次揚言要給大頭好看。所以老袁一出事,隆裕首先懷疑的,就是宗社黨。
“呃,奴才當真不知情…奴才這就派人去查!”善耆連忙答道,汗水都出來了。別看他剛才罵的歡,現在也反應過來了。要是大頭真掛了,都用不著南方的革命黨打過來了,北洋的那伙驕兵悍將就能把京里的這伙旗人們吃得連骨頭都不剩。
德隆銀行北京支行(星科集團北京支部、科社黨華北局北京站)。
“這是誰干的?!”范含坐在辦公桌后,托著下巴,眼睛片后面露出了那張陰沉著的臉。
“肯定不是我們的人…”行動科科長黑葉林擦了把汗,連忙答道:“我們的人都知道規矩,沒有上級指示,是不會干這種事情的…”他覺得,這個平時文質彬彬的數學家,此時卻給自己造成了極大的壓力。
范含冷著臉說道:“趕快去查!居然敢打亂我們組織的計劃,無論是哪一邊干的,都必須付出代價!”
“孫殿英已經帶著七組的人去調查了…”
范含點點頭,臉色舒緩了些,繼續說道:“我們在北京的人,有多少是可以干活的?”
“481人,連我在內…”黑葉林幾乎脫口而出。
“如果袁世凱這次完蛋的話,這點人肯定不夠用。我們必須做最壞的打算,你先去把所有能干活的人都召集起來,按照九號預案準備…”
“是,站長!”
十分鐘后。天津,德隆銀行總部(科社黨華北局、星科天津支部)。
“什么,袁世凱遇刺了?”柳楊也被這個情報驚到了。
范含在保密電臺里說道:“是的,柳書記。就在今天下午2點半,袁世凱家門外的馬路口。刺客向袁世凱的車隊投擲了5枚炸彈,并動用了重機槍…”
“不是我們的人干的?”柳楊用的是疑問句。因為手下這幫人的節操有多低,他是太清楚了。
“絕對不是,那幫小子雖然混賬些,但這么大的事情還不敢瞞著組織私自行動。”
“那就好!”柳楊松了口氣,又問道:“老袁情況如何…”
“據內線情報,他受了重傷,目前正在搶救。這次暗殺的兇手很多,火力又猛,袁世凱的衛隊傷亡慘重,衛隊長袁金標當場死亡…”
柳楊想了想,說道:“我知道了,你馬上安排,做好應對最壞的情況,我會立即給你增派人手,并向總部請求援助…另外,調查清楚兇手是哪邊的,居然敢砸我們的場子!我會讓他們后悔活在世上!”最后,柳書記殺氣騰騰的說道。
三日后。
北京外城某個小巷里,幾個大學生打扮的年輕人神色自若的走著,他們邊走邊聊,不時發出爽朗的歡笑聲。
這時,一個賣膏藥的小販從對面過來,與他們擦肩而過時,卻突然低聲說道:“組長,確認點子了。前面餛飩攤,3個,為首的黑色長衫,黑色皮鞋,二十多歲,中分頭發…”
說完,他又繼續吆喝買賣“祖傳秘方,清毒敗火膏藥的賣哦…”
為首的大學生神色不變,向身邊同伴做了幾個手勢。隨后,他們略略調整了一下隊形,呈半包圍繼續向目標走去。同時,對面的幾個雜貨郎、賣干貨的、挑夫等打扮的人,都不動聲色的調整了姿勢。
3個目標此時毫不知情,還在希里呼嚕的吃著餛飩,做下了這么刺激的事情,又在城里東躲西藏了好幾天,連覺都沒睡好,真的是餓壞了。
孫殿英走過去拍了拍為首的那個年輕人,笑嘻嘻的說道:“喲,這不是汪學長嗎?怎么來了北京也不通知一下小弟?”
那人打了個哆嗦,抬起頭一看,就急忙說道:“這位同學,你認錯人吧,我不認識你,我也不姓汪…”他身邊兩個人剛要站起來,立即就被四個“大學生”架住了,同時幾把硬邦邦的東西頂在他們腰眼上。
汪學長也不例外,被兩個小廝打扮的年輕人夾住了,背后也多了一根硬邦邦的玩意兒,同時幾只手靈活的伸進他衣服里,摸索的幾下,他藏在身上的匕首、炸彈、手槍就跑到兩個小廝懷里去了。
“汪少爺,看看您,可真客氣呢,怎么還帶這么多土產…”一個“小廝”嬉皮笑臉的說道。
另一個也笑道:“汪少爺,您現在才來,咱們少爺可想死你了…”
另外兩組人馬也是熱情的寒暄著,那餛飩攤的老板雖然看著不對勁,但也不敢說什么。
汪學長他們都是心里有鬼的,哪里敢聲張,又被家伙頂住腰眼,更是不敢反抗。突然,他們都覺得腰間一麻,好像什么東西刺進來了。
“你們…”緊接著,他們就覺得一陣麻痹從腳心傳來,頓時就失去了意識。
“汪學長,您可是貴人多忘事啊,連我小孫都不記得了…喲,怎么就喝醉了,咱們把學長帶回家去…”孫殿英向后面揮揮手,很快就開來2輛馬車。
不一會兒,馬車就絕塵而去。餛飩攤的老板摸了摸懷里剛剛到手的十個大洋,心里是又怕又喜。
“吃餛飩都能喝醉?真是豈有此理,連個借口都不會編…而且手法粗糙得可以,簡直就是不及格!要是在咱們那里,非被教官抽死不可…”一個食客撇撇嘴,對孫殿英等人的行動十分鄙視。
旁邊的食客笑道:“行了吧,老李,留點兒口德。他們畢竟只是經過了短期培訓,又不是專門干這行的,能做到這份上,也不錯了,這不也成了嗎…”
“哎,這么看來,這次用不著咱們了…”
“不,這次是2伙人干的,還有一股他們沒有發現,那邊就我們去干了…”
“那太好了,我還以為這次出來就是當保姆的…自從上次搞了湖北艦隊,上頭一直不讓咱們出動,骨頭都生霉了啊…”老李伸了個懶腰,站了起來。
“老板,結賬了…”
“好嘞,客官。兩位一共四碗混沌,2碟豆腐干,一碟花生米,一共7個銅元…”
內江。
“希望大頭這次不會掛掉,不然我們的計劃就全亂了…”文德嗣皺起眉頭說道。
“文總,你不是連金琳主任都舍得派去嗎?那可是我們的第一外科醫生,還有那么多先進設備。有她在老袁應該死不了吧…”顧曉綠用酸溜溜的口氣說道。
“什么叫舍得派去?我和金醫生是正常的上下級關系!”文德嗣白了她一眼,在她翹臀上輕輕擰了一把。
“可我們也是上下級關系呢…”顧曉綠飛了個媚眼,著重在“上下”兩個字上加重了語氣。
“小氣的女人,連這種飛醋都吃,看我怎么收拾你…”文德嗣一把抓過了顧曉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