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校同志，少校同志，你還好吧？”一個士兵盯著意識恍惚的馬林科夫少校喊道。
正是這個士兵將馬林科夫從土堆中扒了出來，伸出手指試探了一下馬林科夫的鼻子后，他發現馬林科夫還有呼吸，便抓著馬林科夫少校搖晃起來。
朦朧中，馬林科夫耳邊回蕩的是沒有起伏，沒有波動的回音。
“鈴······”
眼前一個年輕的面孔對著自己張嘴說著什么，馬林科夫少校卻全然聽不到。
直到士兵拿出水壺舉過頭頂，澆到少校頭上，清涼的感覺才驅散少校腦海中的回音。
晃了晃腦袋，馬林科夫少校看向右邊，掩體右側幾乎是塌了三分之一，圓木和泥土散落在掩體里，透過塌方的地方，可以看到藍天。
有士兵被活埋在塌落的泥土里，幸存的士兵正在試圖搶救。
“現在是什么情況？”馬林科夫少校喊道。
“我不知道，德國人的炮擊又開始了。”士兵說道。
馬林科夫少校這才注意到，連綿的爆炸聲又出現了。
“婊子養的德國人，他們的大炮到底要打多長時間？”馬林科夫少校咒罵道。
少校不知道，第12集團軍主防御地帶的火力準備分三個步驟進行，先是一個半小時的炮擊，然后是半個小時的空襲，空襲主要是為了解決那些處于反斜面的陣地和火力點，例如迫擊炮陣地。空襲過后，再來半個小時的炮火準備。
馬林科夫少校正在詛咒德國人反復無常的火力準備，忽然聽到喊聲：“敵人上來了，敵人上來了······”馬林科夫推開士兵，挺身站起沖向機槍射口。
視線穿過射擊孔，馬林科夫將戰場中間地帶看的清清楚楚，止不住緊皺眉頭，咬緊牙齒。
好多坦克，至少在三十輛以上······而且看著很眼熟，全是我們的坦克。
T70、BT7快速坦克，后面還有，我的天啊，馬林科夫急忙拿起胸前的望遠鏡向遠處看去。
是KV1，還有KV2，那些叛徒，竟然做出這么過分的事情。
他們從哪弄來這么多坦克？
一個個細小的人影跟隨在坦克后面，隨著坦克履帶的轉動逼近第4步兵師的陣地。
馬林科夫少校所處的陣地，正處于德軍選擇的中心突破地段，一次性動用了一個輕型坦克營和一個重型坦克營，合計62輛坦克，其中包括8輛KV1和2輛KV2重型坦克。
所有的62輛坦克全部被投入到1500米寬的中心突破地段。
重型坦克營的31輛坦克分成三列，沖在最前面的是10輛T34型坦克，10輛重型坦克跟在后面。
10輛重型坦克的左右，各有兩輛輕型坦克，剩余7輛輕型坦克為第三列。
伴隨三列坦克沖鋒的是偵察營和工兵營，更多的步兵則跟在第三列坦克后面。
一眼望去，戰場的中心地帶到處都是沖鋒而來的步兵和坦克。
“噠噠噠······”掩體里的馬克沁重機槍噴出火光，暗黃色的彈殼噼里啪啦落在地上，很快鋪滿地面。
然而在之前的炮擊中，露天擺放的防空炮、反坦克炮和迫擊炮陣地損失慘重，缺少重武器的支援，單憑步兵們手中的輕武器根本無法阻擋坦克集群的推進。
稀稀落落地幾發炮彈不知道從哪里飛來，落到德軍的進攻隊列，讓進攻中的步兵有了少許慌亂，卻無濟于事。
T34型坦克撞倒木樁，扯爛脆弱的鐵絲網，一往無前地逼近蘇軍陣地，間歇性地停下開火，工兵和偵察兵們離開坦克，沖入雷區。
偵察兵們借助彈坑的掩護，跳躍著，奔跑著向塹壕逼近，工兵們則匍匐前進，清理殘存的地雷。
坦克炮和機槍瘋狂開火，給偵察兵們提供強有力的掩護。
一串子彈飛來，打到掩體的機槍射口附近，幾個子彈鉆進射口打到馬克沁重機槍的槍管上，發出驚心動魄的撞擊聲。
馬林科夫少校充當了觀察手，不停地給機槍指示目標，然而熱血沸騰的戰斗中，他也沒能忘記關注戰場上那些KV系列坦克的舉動。
作為坦克軍參謀軍官，馬林科夫少校太了解KV坦克，尤其是KV2重型坦克的威力了。
陸續有炮彈落到掩體上，卻沒能命中機槍射擊孔，只給掩體帶來一陣震動，然而馬林科夫少校卻忽然發出高聲尖叫。
“KV2，它對準我們了，撤退，撤退，離開這里。”
說著，馬林科夫少校掉頭向掩體入口跑去，扔下不明真相的機槍手在那里發呆。
一輛KV2調轉公共廁所形狀的超大號炮塔，對準馬林科夫少校所在的掩體。
152毫米口徑的M10型坦克炮略一晃動便停下不動，隨后猛然噴出一股黑煙，巨大的車身被強大的后坐力推動。
塵土、硝煙，連同碎裂的木屑和鋒利的彈片一同灌進掩體，機槍手和重機槍被無情地撕裂，整個掩體瞬間被煙塵包圍，化為一片戰場的廢墟。
零星地有幾枚坦克炮彈撞到KV坦克上，卻被彈飛，只擦掉點油漆，根本無法阻止KV系列重型坦克的推進。
“烏拉，烏拉······”
一群穿著德制迷彩服，端著沙41型沖鋒槍和莫辛納甘步槍的步兵，高喊著越過坦克隊列，越過殘破的雷區，涌入蘇軍陣地。
塹壕里，馬林科夫少校不知道從哪里撿了一支沙41型沖鋒槍，邊打邊撤退。
局勢不容他留在陣地上，視線中，T34型坦克已經碾過第一道塹壕，正在無數步兵的跟隨下向前沖鋒。
這種鋼鐵的力量根本不是血肉之軀能夠阻擋的，馬林科夫少校明智地選擇撤退。
跟在其他逃竄的士兵身后，馬林科夫少校沿著交通壕退入第二道陣地，然而卻將恐慌帶給第二道陣地上的守軍。
第一道陣地受到步兵和坦克集群攻擊的時候，第二道陣地正在遭受炮火覆蓋，隨著德國步坦集群的靠近，炮火才繼續向縱深方向延伸過去。
第二道陣地的守軍幾乎是剛剛從炮火中抬起頭來，迎面看到的就是從第一道陣地敗退回來的殘兵，和追上來的坦克集群。
反坦克炮和高射炮陣地幾乎全被炮火毀滅，殘存的幾門反坦克炮在KV系列坦克面前形同虛設。
馬林科夫少校逃進第二道陣地，很快被一個軍官攔住，隨后被推到戰壕邊重新加入到抵抗的隊列。
少校沒敢表示出任何不滿的情緒，因為抓住他的是身穿藍色上衣的NKVD戰士，這幫家伙是戰場上的督戰隊，對逃兵有不經審問就槍斃的權力。
少校只能迎著頭皮繼續投入到戰斗中，用沖鋒槍掃射的時候，他看到有兩輛T34型坦克被擊中起火。
然而更多的T34型坦克正在接近，輕型坦克越過KV坦克的隊列，補入到第一列坦克中，讓坦克集群始終保持著數量和沖擊力。
打光了一個彈鼓，馬林科夫少校縮回塹壕，剛剛給沖鋒槍重新裝填，一陣吱吱嘎嘎的聲音傳進他的耳中。
在坦克軍中服役的少校對這種聲音再熟悉不過，這是坦克履帶和負重輪摩擦時發出的聲音，而且距離很近。
很快，一輛T34型坦克出現在他的視線中，坦克從塹壕上跨過，沒有任何停留的意思。
他身邊的NKVD戰士揚手扔出一個“莫洛托夫雞尾酒”燃燒瓶，剛好落到T34型坦克的發動機艙上，燃燒瓶破裂，液體燃料沾染到車身上，熊熊燃燒起來。
NKVD戰士剛剛回過身，一個身穿迷彩服的身影出現在戰壕邊，手里的莫辛納甘步槍對準他開火，NKVD戰士應聲倒地。
“噠噠噠”馬林科夫少校抬起手中的沖鋒槍射出一串子彈，戰壕邊的敵人抽搐著連人帶槍摔進戰壕。
就在這時，一個黑影拖著一縷白煙畫著優美的弧線落盡戰壕。
手榴彈！
馬林科夫少校立刻認出落到自己身邊的是什么武器，然而一切都太晚了。
“轟······”
馬林科夫少校遍體血污倒在地上，手里的沖鋒槍也不知道飛到哪里去了。
塹壕里，少校仰面朝天躺在地上，嘴里吐出一口鮮血，順著嘴角流淌到右臉頰和下巴。
眼前一陣清楚一陣朦朧，恍惚中，一個身影出現在他的視線中，那個人戴著德國人的鋼盔，手里拿著的卻是莫辛納甘步槍，槍口上那細長的槍刺馬林科夫看過太多次了。
戴著M35鋼盔的人低頭看了眼還活著的馬林科夫少校，沒有任何猶豫，雙手端起步槍刺了下來。
噗嗤，槍刺刺入馬林科夫少校的右胸，少校的身體哆嗦了幾下便停止呼吸，只留下一對無神的眼睛仰面看著藍天······
當天下午三點鐘，阿爾喬莫夫斯克。
陳道十指相扣，用力地捏了捏，興奮地對克萊斯特大將說道：“才三點鐘第一波攻擊部隊就在中心地段突破了敵人的主防御地帶，這個大縱深戰役學說還是有點用處的，我們下面該怎么辦？”
克萊斯特大將依舊是板著撲克臉沒有表情，但是眼神卻銳利無比。
“讓弗拉索夫將軍的第1坦克旅轉向右翼，去迂回包抄右翼敵人的背后，把道路讓出來。
戰術航空兵對敵人的第二防御地段持續進行空襲，讓第1集團軍的快速集群出擊，現在就出發攻擊敵人第二防御地帶，第一裝甲集團軍后天早上進入戰場，就這樣。”克萊斯特大將說道。
隨著克萊斯特大將的一道命令，臨時借調到弗拉索夫第1集團軍的SS第104“波蘭總督衛隊”重裝甲旅離開集結地，沿著公路開進戰場，向伏羅希洛夫格勒的方向沖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