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不及確認這群穿著黑色軍裝的家伙是什么人,屬于蘇聯軍隊中的那個兵種,巴蒂斯圖塔中尉的掃射為彈坑中的機槍組爭取到了寶貴的時間。
布雷達M1930式輕機槍槍口噴吐出耀眼的火舌,向迎面沖鋒而來的人影打出一個個點射。
巴蒂斯圖塔中尉手中的沖鋒槍,克拉尼奧手里的M1891式步槍不停開火,很快將陣地前一個扇形區域內的敵人肅清,少數沖鋒中的敵人中彈后噴血到底,更多的敵人則臥倒在地躲避子彈。
局部戰場的上風沒有讓中尉的心情有一絲放松,開火間隙他已經察覺到已經有數量不明的敵人沖進陣地左翼的住宅區,右邊的開闊地上似乎也爆發了肉搏戰。
幸好天黑前有部分傘兵到來,讓陣地有了更強大的縱深,也有了寶貴的預備隊,否則俄國人的這次夜襲肯定會得手。
一連串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忽然從身后傳來,中尉急忙回頭看去,身后幾百米開外的地方,連接自己陣地和克爾森峽灣的中間地帶,忽然發生一連串的爆炸。
愣了幾秒鐘后,中尉瞬間得出結論。
很明顯,這是俄國人在用炮擊截斷后方援軍前進的道路,同時,炮擊也是切斷了自己和周圍戰友的退路。
這種情況下,只能靠自己了。
想到一向以野蠻粗暴聞名歐洲的俄國式作風,巴蒂斯圖塔中尉果斷作出決定,寧可戰死,絕對不能被俘,否則自己肯定會生不如死。
麻利地卸下打光的彈匣,中尉剛剛重新拉動沖鋒槍槍栓將子彈上膛,卻沒有留意自己的陣地已經被一門迫擊炮盯上。
炮彈從天而降,落在彈坑的右前方,幾乎是貼著彈坑邊上開火的機槍組爆炸。
火光和硝煙瞬間吞噬了射手和機槍,布雷達M1930式輕機槍被氣浪掀飛出去,機槍射手和他右邊的裝填手的頭部和胸口被彈片擊中,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便化為血肉模糊的尸體。
趴在機槍組左側的克拉尼奧縮在彈坑里給步槍上子彈,僥幸躲過一劫,正在用沖鋒槍射擊的巴蒂斯圖塔中尉耳邊聽到一聲巨響沖進耳朵,腦子里瞬間裝滿“嗡嗡”的聲音。
幾乎是同時,他感覺到自己右臂一麻,一股劇痛從肩膀處傳到心房,整個心臟都止不住抽動起來,不由自主地停下射擊的動作。
帶著劇痛和滿腦子嗡嗡的聲音,中尉迅速將身體縮回到彈坑里,用左手輕輕按了一把右側肩頭,清楚地看到掌心里染上一層殷紅的鮮血。
“快,繼續射擊,不要讓他們靠近。”
中尉看到彈坑內的眾人被突如其來的迫擊炮打蒙了,急忙對幸存的兩名機槍組成員和克拉尼奧喊道。
大聲喊叫過后,中尉忍著劇痛率先回到彈坑邊緣,端起沖鋒槍準備繼續開火,克拉尼奧趴到他的右邊。
機槍已經被毀壞不能使用,兩名幸存的機槍手搬開同伴的尸體,拿起隨身攜帶的步槍趴到彈坑邊緣當起了步槍手。
然而當中尉又打光了一個彈匣,更換彈匣時火力銳減的空擋,一個模糊的黑影沖到彈坑邊二十多米的距離,在中尉的注視下做出一個揮舞手臂的動作。
“手榴彈,小心······”中尉的喊聲再次響起。
手榴彈扔的很準,先是砸到克拉尼奧的后背上,隨后彈落到彈坑里。
四個人中有三個人注意到了手榴彈的存在,三雙眼睛不約而同地回頭看向彈坑中那枚冒著白眼的手榴彈,千鈞一發之際,一名機槍射手扔下手中的步槍,回身飛撲向彈坑底部。
他寬大厚實的身軀剛剛覆蓋手榴彈,一聲悶響便在他身下傳來。
氣浪和沖擊波的沖擊下,他的身體被彈起隨后又落下,眨眼功夫便失去全部的活力。
激烈的戰斗中,根本沒有時間為戰友的壯舉致哀,一聲雄壯的喊叫聲吸引了巴蒂斯圖塔中尉的注意力。
中尉和克拉尼奧短暫失神的功夫,一個穿著黑色軍裝,端著步槍的敵軍鬼魅般從右前方沖到彈坑邊,揮舞著上了槍刺的莫辛納甘步槍刺向正在用步槍射擊中的另一名機槍手。
機槍手也注意到了對方的存在,一閃身避開了槍刺,雙手松開步槍,抓住莫辛納甘步槍的槍管猛地向身后拉動。
蘇軍士兵用力過猛,在機槍手的拖拽下不由自主地沖向彈坑里,腳下一滑,身體失去平衡,不由自主地滾到彈坑中。
巴蒂斯圖塔中尉抬起手中的沖鋒槍,將滾落到彈坑中的敵人打死。
打死敵人后,中尉抬起頭,恰好看到讓他憤怒的一幕。
又有一名穿著黑色軍裝的敵人沖到彈坑邊,揮舞步槍用槍刺刺穿了機槍手的胸膛,隨后抬起右腳踹到機槍手腹部,抽出槍刺,站在彈坑邊拉動槍栓,將子彈上膛,隨后將槍口指向中尉。
中尉急忙將槍口轉向敵人,右臂劇痛下卻晚了一步,對面的槍口噴出一道亮光,兩聲槍響同時響起。
槍聲響起的一剎那,中尉的身體止不住抖了一下,隨后便看到敵人仰頭摔倒在地。
將臉轉向左側,中尉看到克拉尼奧仰頭躺在身邊,手里的步槍扔在地上。
慌亂之中,中尉誤認為敵人的槍口是指向自己,實際上指向的卻是他身邊的克拉尼奧。
克拉尼奧也察覺到對方的意圖,同時舉槍向對方射擊,雙方幾乎是同時扣動扳機,同時擊中對方。
“我中彈了,中尉,你說的對,俄國人的作風和英國人果然不一樣。”
克拉尼奧捂著自己流血不止的腹部,結結巴巴地說道。
“先不要說話,捂住傷口,不要動,醫生很快就會來的。”
戰斗仍然在繼續,巴蒂斯圖塔中尉來不及過多安慰克拉尼奧,將沖鋒槍掛在脖子前,伸手抓住克拉尼奧,將他橫著抗在肩頭,利用照明彈熄滅后短暫的黑暗,跳出彈坑向后方跑去。
這里肯定是守不住了,必須要放棄陣地向后撤退,退到傘兵們的陣地上去。
利用黑暗和起伏的地形作掩護,中尉扛著克拉尼奧一路飛奔了足有一百多米,直奔一門正在開火中的M35式47毫米反坦克炮。
又有一輪照明彈飛上天空,重新照亮戰場,巴蒂斯圖塔中尉已經沖進炮兵陣地,將克拉尼奧放到地上,隨后找來了軍醫,中尉自己卻加臨時加入到炮兵部隊,繼續參加戰斗。
五名炮手熟練地給反坦克炮裝填彈藥,一枚接著一枚向遠處發射高爆彈,壓制遠處的敵人步兵,直到炮長發出一聲喊叫才停止。
“換穿甲彈,換穿甲彈,敵人的坦克來了。”
中尉此時也看到,照明彈的照耀下,遠處的大地上,閃現出幾個龐大的身影。
輕武器是無法應付這些皮糙肉厚的鋼鐵怪獸的,自己現在能做的是盡量壓制沖到附近的地方步兵,保護炮組的安全,至于敵人的坦克,還是讓反坦克炮去干為好。
混亂中,巴蒂斯圖塔中尉看到有一輛輕型坦克被擊中起火,不知道是不是右側的那門反坦克炮干的。
慌亂之中,他又打光了一個彈匣,右手下意識地摸向子彈袋,卻摸了個空,不知不覺間已經打光了所有的彈匣。
“炮口右轉,瞄準那輛KV,快。”
炮長的喊聲吸引了中尉的注意,中尉扭頭看向炮長手指的方向,很清楚地看到一輛KV1重型坦克走走停停,炮塔上的炮口和機槍口不時閃出明亮的火焰,一邊開火一邊向己方陣地接近。
“砰·····”一聲清脆的聲音發出,穿甲彈飛出,撞到KV重型坦克的前下方裝甲被彈開,KV1依舊在前進。
反坦克炮隨后又是一聲轟鳴,第二枚穿甲彈飛出,正中KV1的右前方導向輪,撞擊過后,KV1停止前進,隨后慢慢轉動炮塔,將炮口指向反坦克炮所在的位置。
看到KV1型坦克將炮口指向自己,巴蒂斯圖塔中尉的眉頭緊皺成一團。
“臥倒,臥倒·····”
喊聲幾乎是剛剛響起,一串曳光彈便拖著尾跡飛來,隨后是一枚76.2毫米高爆彈。
似乎是為了發泄被打斷導向輪的憤怒,KV1重型坦克一連射出三枚高爆彈。
趴在地上,巴蒂斯圖塔中尉忍受著爆炸聲浪的沖擊,感受著地面傳來的震動,鼻子里呼吸著硝煙特有的硫磺氣息,直到聽到一陣喊聲才抬起頭。
“有人還活著嗎?有人還活著嗎?”
聲音很虛弱,中尉抬頭望去,就看到一個人仰面靠在反坦克炮上,正是來不及問姓名的炮長。
中尉扭頭看看左右,五名炮手中有四個人倒臥在血泊中,炮長雙腿被炸斷,膝蓋以下一片血肉模糊,看起來觸目驚心。
中尉想要站起身,右側小腿傳來一陣劇痛,一個踉蹌摔倒在地上。
忍受著腿部和右臂的劇痛,中尉爬到炮長身邊,問出了一個剛剛開口就后悔的愚蠢問題。
“你還好嗎?”
炮長呲牙咧嘴,露出一個慘笑的表情:“還好,暫時死不了,我需要裝填手裝填炮彈,我們還能繼續戰斗。”
沒有任何猶豫,中尉爬到后面彈藥箱處,按照炮長的指示找出穿甲彈,隨后搬開反坦克炮旁炮手的尸體。
炮長負責瞄準和發射,巴蒂斯圖塔中尉負責裝填,47毫米反坦克炮隨即再次發出怒吼,將穿甲彈射出炮口。
射出兩枚炮彈之后,又有一輛輕型坦克被擊中起火。
剛剛將第三枚穿甲彈塞進炮膛,巴蒂斯圖塔中尉就聽到身后傳來一聲爆炸,眼前一黑,一頭撲倒在反坦克炮右側地面上。
等他再醒來時,已經是天亮了。
努力辨認了一陣后,中尉確定,自己是躺在擔架上,抬擔架的是自己人。
看到周圍的都是自己人,中尉放下心來,正想和抬擔架的戰友打個招呼,眼角的余光忽然看到一隊人走在和擔架相反的方向上。
看到那隊人身上的迷彩服,還有頭上的M35式鋼盔,中尉認出這些人是德國人。
德國人中,一個上唇留著小胡子的上尉好奇地扭頭和巴蒂斯圖塔中尉對視。
對視中,中尉心頭忍不住冒出一個念頭。
德國人,你們在戰斗之后才趕到,真是靠不住的盟友。還有,對面這個留著小胡子,一看就像是菜鳥的家伙,恐怕在俄國人手里活不過十分鐘,祝你好運,不要被俄國人嚇得尿褲子!
巴蒂斯圖塔中尉心中在祝對方好運,對方,德國黑水特種偵察團的古斯塔夫·施瓦辛格上尉也在默默祝他好運。
這個家伙看起來好慘,一副活不了多久的模樣,希望你能夠挺過來,祝你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