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黑看著步離,上下打量著,似乎見步離這幅樣子,有些奇怪。
“看什么?”步離輕踢了大黑一腳,笑道。
“還以為你糾結的要命,想要尋死覓活的。沒想到竟然神清氣爽,看這樣子,你是想懂了?”大黑問到。
“嗯,當然想懂了。”步離說道,“其實就那么回事兒,想多了腦仁疼,干脆就不想了。”
大黑當然知道步離這是在隨口胡說,不過這家伙能想明白,自然是好事兒。要不然…大黑感覺步離一身血腥殺氣就像是刀子一樣落在自己身上,尖銳、鋒利的刺痛讓自己生不如死。那是什么時候的事情來著?就是幾個時辰之前,自己剛剛說了一句,步離這就要和自己翻臉,果然有異性沒人性。
“馬曉找了你好幾次了,我說你還沒弄完。”大黑說道:“馬曉說,要是完事兒了,就讓魏星華帶你過去。”
自己似乎真的發呆的時間有點長。步離撓了撓頭,這時候才想起來,馬曉是去接蔡小仙兒的,如果馬曉回來了,小仙兒是不是也回來了?
心頭一熱,繼而一陣刺痛。
操!步離心里一陣怒火中燒,不是怨恨別人,而是在埋怨自己。真是他娘的個沒出息的小子,這么點事兒,要鬧的哪般?!
大黑忽然感覺到步離情緒上的變化,話說的好好的,步離怎么又這樣了?下意識的跳到一邊。看著步離,眼神里充滿了疑惑和不解。這是要鬧那般?你這。還能不能好了?
“走,去看小仙兒去。”步離旋即平穩下心緒。一揮手,招呼著大黑,自己先走了出去。
真是翻臉比翻書還要快上幾分,大黑心里感慨著。步離自從出了西山,似乎和他那便宜大爺學的最多的就是這個。
跟在步離身后,大黑看著步離的背影,小眼睛綠油油的光芒閃爍,仿佛在琢磨著步離見到蔡小仙兒之后,會不會也會情緒失控呢?
魏星華垂手在門口等著。頭上的傷口已經好了。想來天機府應該不缺少魂療師或者紋療師吧,以魏星華大管家的身份,要是還帶著傷進來,步離倒是要想想是不是在和自己暗示什么。
“麻煩老魏久等了。”步離笑呵呵的說道,看這樣子,除了大黑之外,哪里有人會想到步離剛剛情緒變化的那么大。
“沒有多久,客卿大人一路勞頓,歇一歇是應該的。”魏星華笑著說道:“要不說少年裘馬。客卿大人就是如此。不管什么衣服,只要一上身,立馬就顯得華貴了一些。我不是說顯得客卿大人華貴,而是那身衣服華貴了。客卿大人襯得這衣服都與眾不同。倒是讓我羨艷的很。”
“哈哈,老魏啊,你可真會說話。”步離笑著說道。渾然沒有把魏星華的話停在腦子里面,根本沒有當真。不過就是一句馬屁話。只不過這馬屁拍的還真是舒服。
大黑用心的記著,或許下次遇到白色霧靄之中那強悍的存在的時候。自己也能用上一用也說不定不是。
“客卿大人說笑了,老朽說的都是心里話。有些個話啊,不說出來,自己都覺得自己虛偽。”魏星華說道:“客卿大人,這面請。”
“有勞了。”步離跟著魏星華走去,心里平靜而又空白,什么都沒有想。
重新走到天機塔的頂層,蔡小仙兒見步離進來,像是小鹿一樣跳起來,撲到步離的懷里。壓得步離心口很疼。
步離輕輕的撫摸著蔡小仙兒的頭發,笑道:“和老祖母都說什么了?”
“沒說什么,我困了,睡了一大覺,后來奶奶告訴我說你在這里等我,我就和他一起過來了。”蔡小仙兒指了指馬曉,說道。
“這是天機府的府主,馬曉大人。”步離心想,自家的這個小糊涂蛋啊,還真是有夠糊涂的。跟著人一起走,竟然連是誰都沒有問清楚。
馬曉道:“步離,休息的怎么樣?”
呃…這家伙,似乎一點都等不了了。步離見馬曉一臉期待,以天下五大宗門宗主的身份,在步離的印象中,應該是山崩于眼前而不變色的主,怎么一旦說起來有關于魂陣的事情,就變成了這么個德行?
“挺好的,我先說說我知道的。希望能給老馬你一點啟示,但千萬別對我有早多的期待了,其實我知道的事兒也不多。”步離牽著蔡小仙兒的手,走到那處墻壁前,回憶著當時白色霧靄之中那強悍的存在施展“江山此夜一舞間”之后制造出來的沙盤,自己在沙盤中放出的雜交變異體都去了什么方向,看著墻壁上星星點點的布置,心里漸漸變得清晰了一些。
馬曉想要學魂陣,步離心里也并不是沒有提防。畢竟那里是自己的根本,而天機府還有諸葛老花這么個魔族人曾經一直都是天機府的客卿,甚至當年的江山就是諸葛老花和馬曉兩人攜下來的。雖然兄弟反目,但最基本的提防步離還是有的。
這座大陣玄妙無比,最主要的是那個陣眼,活生生把一個蓋世強者變成了“守護獸”,一想到這個步離就覺得有些荒謬。只要陣眼的事情不說,就算是馬曉想要做什么,都無法成功。
“我當然知道”馬曉目不轉睛的看著墻壁上如同繁星夜幕一般的光點,看也不看步離一眼,說道:“但我更確信的是你在魂陣上的天賦。”
“嗯?”步離一愣。從來沒有人說過自己天賦怎么怎么樣,從來沒有。身邊的強者太多,從來到魂瀾大陸的時候,暗影門的鬼影大人就呵護在自己身邊。雖然那時候自己不知道,但現在畢竟知道了。而白色霧靄之中那強悍的存在。那種已經滄桑到妖的存在,總是讓所有接近步離的人忽視了步離的存在。
即便是步離自己。也是這么認為的。天賦是個什么東西?我有嗎?每一次被白色霧靄之中那強悍的存在說,你怎么還這么弱的時候,步離雖然不在乎,但這句話像是一根鞭子似的,連同步離想要繼續活下去,和蔡小仙兒一起活下去的執念一同,催促著步離進步。
可是,自己真的有天賦嗎?
側頭,凝眉。映入步離眼簾的是一張專注的臉。男人,專心致志的時候,還真是帥氣。
這時候的馬曉,不是自己在“三戰”時候見到的那個進退維谷,心中兄弟情義與猜疑相互天人交戰的糾結之中的那個馬曉。
這時候的馬曉,不再是西山峽谷之中想明白了一切,負荊請罪的那個天機府府主。
這時候的馬曉,不再是滄瀾學院外,在幾大勢力之間縱橫騰挪。給天機府爭取最大利益的那個魂瀾大陸五大宗門之一的天機府府主馬曉。
這時候的馬曉,只是一個對魂陣研究到了癡狂的一個瘋子。只是一個瘋子,不問世事,全部身心都沉浸在自己無法解決的一個龐大的魂陣之中的瘋子。
說的話。不是恭維,不是逢迎,而只是馬曉自己想說的話而已。這時候。對于馬曉來說,面前的魂陣就是整個世界。整個世界。也只剩下面前的那座自己無法解決的魂陣。
“我的天賦?”步離見馬曉專心的樣子,心里一動。淡淡的說道。
“年輕人,飛揚跋扈總歸是太張揚,不過那也沒有什么。但是妄自菲薄、引喻失義,也沒什么好處。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找到自己擅長的,發揮到最大。男人嘛,總是要建功立業,成就一個傳奇。”馬曉依舊在看著墻壁上無數的魂陣構成的光點,像是心不在焉的和步離說著。
“你的一切經歷,幾大宗門,甚至連二品、三品宗門的宗主的案頭都會有。從西山出來,除了最開始在‘遺族大試’里面你遇到的戰斗之外,其他的所有戰斗,節點除了你這只獵寵,你自己的勇武無畏之外,魂陣的應用都起了很大的,甚至是決定性的作用。”
馬曉沒有給步離客套的機會,說起來魂陣,馬曉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鋒芒畢露,決不允許人找出他的錯誤,鋒芒之中帶著點霸道,即便是他說步離有天賦,這么一個問題,馬曉也在全力的證明自己的正確。
“用魂陣,簡陋到了有些粗鄙的魂陣,建立起來一個又一個的機會,撩撥對手的情緒,最后,或是你或是你的獵寵尋機而上,一鼓而克。這是你的戰斗方式,我已經觀察了許久。”馬曉繼續說著,話語如同疾風暴雨一樣,也不管步離在沒在聽,“像是你剛剛在四海錢莊,對戰賈如道的時候…”
說到這里,馬曉頓了頓,看了一眼步離,忽然笑了,“一說起魂陣,我就這樣,小步離你別介意。”
步離擺了擺手,回了馬曉一個笑容,示意自己并不介意。其實步離心里倒是有些喜歡這種說話的方式,喜歡這種肆無忌憚的聊天。
“一早,你就準備好了你的紋刻獸。交媾、產卵,布置魂陣。雖然最后你戰勝強敵,是用的尖刀的力量,但站在魂陣之中,即便是賈如道還有出乎你的意料的術法,有腳下魂陣的支持,你也有更多的容錯的機會,你也有信心戰勝對手。”馬曉凝視著步離的眼睛,像是在看一件稀世珍寶。
“呃…那時候我也不知道要做什么。”步離倒不是在和馬曉客氣,只是回想起當時自己在想什么,卻想不起來自己都想什么了。那不是開玩笑呢嗎?一個六階紋獵,和能撕裂空間的強者戰斗,腦子里面要是一大堆的亂七八糟的東西,怎么都是不應該啊。
“所以,這就是天賦,這是一種本能。”馬曉手指虛點步離的頭,說道:“有些東西,就算是你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卻能用出來。這就是天賦嘍。我找你來,根本沒有指望能得到你身后的大能的指點。那種事情需要機緣。能有,自然好。沒有。咱們倆一起研究下,不光是對我。就算是對你使用魂陣,也不無裨益。”
馬曉的話說的很是實在,原來他想的是這個?步離微微一笑,道:“既然老馬你都把話說到了這個份上,我要是再推諉客氣,就太虛假了。”
步離手指落在墻壁上,使勁的回想起當時自己召喚出來的雜交變異體的去向,道:“這里有些錯誤。”
馬曉見步離直接上手,干脆利索無比。心中一喜。右手抬起,一道魂力落在墻壁上。隨著魂力落在墻壁上,漫天璀璨的繁星就像是活過來了一樣,在步離手指下的那枚亮點更是離開墻壁,和步離的手指若即若離。
步離皺眉沉思,手指移動,微微移動了幾分,落下。隨著步離的手指落下,那枚亮點釘在墻壁上。
馬曉做的東西。似是而非,看上去似乎是這樣,其實中間的很多細節,根本不是那樣。步離知道。馬曉錯了許多地方。這并不是馬曉的大意,而是白色霧靄之中那強悍的存在在布置魂陣的時候,故意做出了許多遮掩。除了步離和白色霧靄之中那強悍的存在之外,不會有任何人能全盤窺得其中玄機。
心思細膩。白色霧靄之中那強悍的存在不管做什么,都喜歡把那些個東西籠罩上一層層的迷霧。西山的大陣。也是如此。或許白色霧靄之中那強悍的存在在做的時候,也并沒有想到,只是這么多年來形成的一個習慣。
步離努力的回想著,被馬曉的情緒帶動,這時候的步離全身心的沉浸在大陣之中,想要琢磨出來個子午卯酉。
蔡小仙兒看著步離正在專心做事兒,嫣然一笑,輕輕掙脫步離的手,那么小心,生怕打擾了步離的思緒。回手對大黑招了招手,一人一熊走到天機塔的頂層窗邊,倚窗眺望,看著五方城,看見滄瀾江,心胸頓時為之一闊。
“黑啊,這么久沒看見我,想沒想我?”蔡小仙兒微笑,柔聲在大黑耳邊說道。
“想啊。”大黑想也沒想,就回答到,“你都不知道,你不在的時候,步離那差點沒欺負死我。”
蔡小仙兒一句話,引得大黑開始發起牢騷來。
“我也很想你們。”蔡小仙兒說道。
“我們走了許多地兒,不管在哪,步離都跟瘋了一樣想要回去找你。要不是胡武老大人攔著,和他老人家不讓,步離早就回來了。”大黑嘮叨著,“仙兒,我跟你說步離做的畜生事兒,在滄瀾學院里面,有一次我們困在一個大陣中。那里面的時間流逝幾乎停滯,我們有無數的時間修煉,你說說,要是你在那里,會怎么做?”
大黑咔吧著小眼睛,說起在滄瀾學院的位面殘片中的場景。
蔡小仙兒坐在椅子上,手托著腮,問了幾句大黑那個位面殘片中的細節,秀眉微皺。
大黑小聲說道:“那時候,步離跟瘋了似地。”
“要是我,我就想辦法毀了這個世界。”蔡小仙兒習慣性的從儲物袋里取出一沓子紙,還有一個小布袋子,一邊卷著煙,一邊說道。話語聲清清淡淡,沒有步離的暴戾。可是在這股子清淡之中,卻愈發顯得這句話的冷酷與陰沉。
蔡小仙兒如花似玉的樣子和冷酷完全不搭邊,但是這話聽在大黑的耳中,卻覺得分外的寒冷。怎么步離和蔡小仙兒都會這么想?要不是他們兩個有問題,那就一定是自己有問題。
“仙兒啊,你怎么會這么想?”大黑沒有說步離是怎么做的,而是問蔡小仙兒。
“怎么想?”蔡小仙兒像是心不在焉,反問道,好像是剛剛說的話,就已經忘記了似的。
大黑對蔡小仙兒熟悉無比,自然知道蔡小仙兒腦子里面全都是豆腐腦,她剛剛說過的話,轉過頭就會忘記,這有什么好奇怪的。
“我在問,你為什么說要毀了那世界。在那里面修煉不是挺好的嗎?”大黑解釋到。
“我哥又不在,光是我自己一個人,有什么意思?再說,要是我在那么一個自己不理解的地方,我肯定會想等我出去的時候,外面會怎么樣了。要是好長好長的時間就那么過去了,出去之后看不見我哥和你,怎么辦?”蔡小仙兒說的理所應當,手里的動作干凈的很,一根煙就這么卷完,遞給大黑,又拿出火折子幫著大黑點燃。
大黑抽著煙,坐在地上,心里面有些異樣。回頭看了一眼步離,步離正在和馬曉談論著什么,渾然忘記了身邊的一切,就像是在西山之中每天都要做的功課的時候一樣。
“你問這個做什么?”蔡小仙兒一邊卷著煙,一邊清淡的問著大黑。看蔡小仙兒那意思,大黑要是不回答,也并不在意,問完的話,怕是她轉過頭也就忘記了。
“步離當時也是這么說的。”大黑很是無奈,這兩個人一樣的想法,“他十年的時間不休不眠,用大蟲子做了無數的魂陣,最后點燃魂陣。仙兒啊,你都不知道那時候我都怕成什么樣了,差點沒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