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方城,天機府高塔中,諸葛面前蜃影閃爍著暗金色的光芒。蜃影里,到處都是一片白色的霧靄,暗金色光芒有若實質的長箭一般射向虛空的天穹。隨著暗金色光芒碰觸到天穹,魂陣的光芒還沒有綻放,隨即就黯淡下去。滿天星斗似乎有那么一彈指的時間匯合到一起,卻根本無法抵御暗金色光芒之中蘊含的那種強大無比的力量,剛一融合便煙消云散。
像是開天辟地一般,虛空直接被暗金色光芒射碎。當時步離站在虛空中看,似乎很緩慢,但此刻在諸葛面前的蜃影中,時間法則走的是另外一種規則,虛空破碎,速度快的讓人目不暇接。
“府主,您怎么看。”諸葛雙手交叉,放在自己身前,手指輕輕的敲打著另外一只手的手背。這段蜃影諸葛看了不知道多少遍,但每一次再看,帶給諸葛的感受卻還是震撼無比。
不光光是暗金色光芒的強悍,更是因為那層白色的霧靄諸葛用了無數種辦法都無法看見里面到底隱藏著什么強悍而奇怪的存在。
“這股力量就算是聶鑫磊也沒辦法施展出來吧,看情況至少要到斷金碎玉罡的第八重境界,甚至有可能登峰造極。沒有施展其他的魂術,僅僅是斷金碎玉罡的力量就能由內而外破去虛空,這人不簡單。”天機府府主看著蜃影,沉吟道。
諸葛心想,哪里是不簡單那么簡單。從內而外的破去虛空,雖然只是一個三階的小空間,但這空間里面別有天地。
這座虛空是無數年前人魔大戰之后留下的一處囚禁當時魔族強者的牢籠,雖然說是三階,但其中魂力加持的魂陣自行流轉,遇強則強,到底有多強大,誰都不知道。諸葛看虛空中魂陣的那次變化,光鞭出現,抽打著虛空中被囚禁的那人,自己也曾掂量過,就算是自己能從內破去虛空,也不可能像是白色霧靄中射出的這一箭,舉重若輕。
難不成會是天道宗聶鑫磊的師門強者?沒聽說聶鑫磊還有師門來著。據說天道宗聶鑫磊只是極北苦寒之地的一名獵戶,陰差陽錯中得到了“斷金碎玉罡”的殘卷,加上本身強悍如荒獸一般的敏銳直覺,才成就了一個魂瀾大陸上少見的強悍紋獵。
中間可能出現的關聯諸葛都想到了,但不管怎么想都無法去解釋虛空中莫名出現的這一道“斷金碎玉罡”暗金色的光芒。泛舟瀾滄江上,諸葛冥思苦想了數rì,不得其果,這才回到五方城,找天機府府主一同商量,看看能不能得到一些其他的思路。
還是沒有一點頭緒,天機府府主見聞廣博,更是精研虛空魂陣,看過蜃影之后,想法和自己一樣,都是極為震驚。震驚之后沒有一絲頭緒,不知道虛空中到底發生了什么。
隨后,白色霧靄散去,谷惠子暈倒在地上,步離和那頭黑熊精神抖擻的站在原地,抬頭看著破碎的虛空。虛空的蜃影已經出現無數的裂痕,隨時都會隨著虛空的破碎而破碎。
“最后,還是要落在這小子身上。”天機府府主看著蜃影破碎,重新變成藍色的蚌殼,想了良久,緩緩說道。
“嗯。”諸葛道,“所幸的是胡武說的那頁書頁送到這小子手里了。這小子也有些小問題,一個二階的紋獵,居然能殺死三階巔峰,幾近四階的金屬傀儡,是個可造之材。”
“做了就好。這個年輕人,你就負責跟著看看,最近的西部宗門大校倒是可以再看的仔細一些。”天機府府主馬曉眼睛沒有離開蜃影,一直盯著那里面的步離看著,眼神之中頗有玩味。
“好,我這就去安排。”諸葛回答的干脆無比。
諸葛拱手,緩緩退出天機府頂層塔臺。漫步走在五方城里,諸葛身上氣息平淡無奇,周圍熙熙攘攘的人群擁擠,混在人群之中,看不出什么奇特的地方。
如果他想,就能如鶴立雞群一般出眾。如果他不想,就會泯如常人。
人潮中,諸葛慢慢的走著,感受著周圍人間的氣息,孩子的哭鬧,商販的叫賣,還有些小偷小摸的江湖痞子鬼鬼祟祟的在人群之中穿行。人世間,還真是有意思,諸葛嘴角含笑,漫步街頭。
修煉的強者,在魂瀾大陸上幾乎是神一般的存在,世間蕓蕓眾生,在紋刻強者眼中就是一群螻蟻。
走在螻蟻中間,感受著人間煙火的氣息,諸葛心中一片清朗。往rì里犀利的殺氣,魂力的陰森,刀光劍影的冷酷變成了熱氣騰騰饅頭,香氣撲鼻的包子肉香,當真恍若隔世。
想當年自己還年幼的時候,在極北苦寒之地,吃了多少苦。哪里還能奢望有這么熱氣騰騰的包子,那時候有一把觀音土都能吃得干干凈凈。
那個叫步離的小子還真是有點意思,四階的金屬傀儡都不能致他于死地,奇怪。想起被自己抹去的那段蜃影,金屬傀儡完全激發出自己的力量,幾乎超出空間承載能力的力量,卻在一瞬間消失。
步離手里的那把灰蒙蒙的尖刀的速度連自己都看不清楚,即便是動用了魂瀾大陸絕無僅有的頂尖魂術,也無法探知究竟。而步離那小子似乎不知道怎么能施展出這種能力,看來還是個愣頭青啊。諸葛笑吟吟的看著周圍的人,心里想的事情確是冰冷而殘酷。
如何能不動聲色的殺了那小子呢?有天道宗的人保護著,身邊還有胡武那個妖孽,這小子還真是好運氣。這么多年,自己也在魂瀾大陸尋找,卻被胡武捷足先登。更是在“遺族大試”中讓天道宗看出端倪,先行收進了恨山宗。怕是自己的機會就這么一次,卻讓那個遺族的年輕人躲了過去。
不過也好,最起碼他的底牌自己都看清楚了。那把灰蒙蒙的尖刀,白色的霧靄,都透著諸葛看不清道不明的古怪。這人世間的事情,真的都是這樣,入世修行,每一次風波每一次坎坷,都能讓自己有不同的感悟。
諸葛隨意四處看著,身后兩名天機府的弟子不遠不近的跟著。那是負責自己一些瑣碎事情的弟子,諸葛倒也從來沒給過他們臉色看。兩名弟子,一男一女,不知道rì后會不會因為服侍自己的這段時間聯系的多了,相互之間產生好感,成就一番姻緣。諸葛想著想著,笑了,男女之事,青絲萬種,也算是萬丈紅塵中的一種歷練吧。
一個臉上臟兮兮的小男孩靠近諸葛,身上沒有魂力的波動,也沒有殺氣,只是最尋常不過在街頭討飯吃的那種孩子。原本在街頭討錢,有的人給了幾文錢,有的人不耐煩的罵了幾句。或善或惡,和諸葛都沒什么關系,至于那小男孩,諸葛也沒有在意,繼續向前走著。
“先生,給幾枚銅錢吧。”小男孩拉住諸葛的衣角,有些膽怯的說道。
“哦?你怎么會問我要?”諸葛笑呵呵的摸了摸小男孩的頭,絲毫沒有嫌棄小男孩臟。
小男孩見諸葛沒有呵斥自己,壯著膽子道:“我見先生面善的很,便來了。已經幾天沒吃什么了,先生行行好,給我幾文錢…不,一文錢就好。”
這時候,一個精赤著上身,滿臉橫肉的男人直沖過來,嘴里罵罵咧咧的說道:“你個小兔崽子,扯臟了大爺的衣服,咱賠得起嗎?!”
小男孩趕緊松開諸葛的長衫衣角,眼中已然有了淚水。臟兮兮的手指輕輕顫抖著,想要說點什么,嘴唇哆嗦,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諸葛笑道,“莫要嚇到孩子。”說完,想要取出點錢給這孩子,卻忽然想起來自己身上哪里有散碎的銀兩,一品魂石的票據倒是有幾張,都是十萬一張的。倒不是不舍得,懷璧其罪的道理諸葛深知,給了這孩子,怕是更要有禍事。
手指輕輕的凝滯了一下,隨手招呼身后兩名天機府的弟子過來。
滿臉橫肉的男人已經趕到小男孩身邊,直接一腳把小男孩踹出去幾步遠,栽倒在地上。小男孩攝于那男人的吟威,不敢大聲哭,只是伏在地上輕聲的啜泣。
天機府的女弟子杏目圓睜,怒斥道:“這么小的孩子,你打他作甚!”
“弄亂了大爺的衣服,實在是抱歉,抱歉。”滿臉橫肉的男人換上一臉諂媚的笑容,陪著笑,像是哈巴狗一樣彎著腰,一身肥肉顫顫悠悠的,看著就惡心。
諸葛微微搖了搖頭,道:“莫要難為這孩子。”
說完,又和身邊的兩名天機府的弟子說道:“給他點散碎的銀子吧。”
說完,諸葛便轉身要走。這種人世間的小事情,不過就是那么回事,總不至于為了一段不起眼的偶遇,就要琢磨這小男孩以后的種種。諸葛性情瀟灑,自在無礙,那小男孩就像是過眼云煙一樣,這段偶遇到此為止也就是了。
就在諸葛剛剛轉身的一剎那,異變突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