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的不說,跟人事有關的問題,馬鋼處理的相當利索,早早在坤明飯店訂好了包間,晚宴擺了三大桌,局里有頭有臉的人物都來為張逸夫餞行。
張逸夫來也匆匆,去也匆匆,事做了一些,但做的其實沒喝的多,為今也只有應付,喝好這頓酒,算是和平卸任。
觥籌交錯間,張逸夫也嘗試著跳出來,從別人的眼里去看自己。
滇南這段時間,他沒招惹麻煩,也沒沾上麻煩,盡力去中庸;他沒改變什么,也沒怎么被改變,戴好自己的面具,只求風平浪靜;他享受了美酒山珍與綠水青山,卻也被人情冷暖折磨,難覓半個知音”。
對他來說,現在的為官之道,也就是這樣了,藏起自己,小心做人。
他開始漸漸理解,那些高官顯赫們,那些富豪巨商們,為何如此執拗地將下一代送到國外,也許即便強如他們,在這里活得依然很累,他們不想讓子女受這憋屈了。
至于張逸夫,他現在也說不清自己到底是身心俱疲,還是樂在其中。
疲的是品人心,斗權勢。
樂的是做大事,營族業。
他希望盡快甩掉這疲,去享那樂。
北漠必須是最后一站了,做好北漠,交給賈巒松,然后去為自己而活,讓他們誰愛著急誰著急去吧。
席畢,大家都喝了不少,卻又意猶未盡,有人提出去歌舞廳坐坐,正好在興頭上,張逸夫又是主角,也逃不了,盛情難卻。只得跟著一起去了。
去了酒店大歌舞廳,大家三五一桌,霓虹燈亮起,年輕的嗓子好的,開始點歌登臺,說是愛玩也好。說是展示自己也罷,總之在這會兒,這是難得的娛樂活動,高興是真的。
整個過程中,侯豐是既高興,又惆悵。
張逸夫走了,他的任務也算圓滿完成了。
但張逸夫走的太快,自己也就完成了這么點兒任務。
也不知是該高興還是發愁了。
他能感覺到,即便一起工作了兩個月。但張逸夫離他依然很遠很遠,完全沒有領導與秘書之間該有的親密,張逸夫沒有讓他干過任何重要的事情。
還是看不上自己啊,他這么想著。
其實不然,張逸夫對侯豐談不上什么看法,在喜歡與不喜歡之間非要選的話,他是偏喜歡的,至少夠勤快。識大體,只是他自己不想處得太近了。人越長歲數,也越不愿也不敢與別人處得太近。
鬧騰了半個多小時,也不知道誰開始起哄,讓今兒的主角上臺唱歌。
張逸夫對于自己的嗓子一直沒有任何自信,唱歌純屬丟人,可怎么都躲不過。無奈之下,只得讓人點了一首比較老,比較好唱的歌兒,倒不是他多喜歡這歌兒,主要是跟博哥往返怡昌的路上。博哥就來回來去放這么幾首,耳根子都聽爛了,唱這么爛熟的歌兒,不容易跑調兒。
輪到張逸夫登臺,他就這么被推著上去。
還沒登臺,就見歌廳的工作人員先上去,沖著麥克風道:“今天為了慶祝,我們特別請來了嘉賓,主角登場,我們讓嘉賓一起登臺獻唱好不好?”
大家都在興頭上,當即開始起哄叫好。
馬鋼坐在下面,眼睛一轉,卻覺得有些不對,連忙望向左邊安排活動的人。
“你安排的?”
那人搖了搖頭:“我沒安排,可能是酒店安排的吧?”
“哦…”馬鋼應了一聲,心下還是犯嘀咕,酒店還有這服務?
張逸夫自己就更不懂了。
很快,工作人員引著一位身材高挑的女郎上臺,女郎穿著輕紗薄裙,任哪個男人一眼看去都會愣上幾秒,然而往上看的時候,卻見她臉上戴著一副面具,遮住上半部眼臉,只露出了眼睛。
誰都覺得這一定是欲蓋彌彰,看皮膚和臉型,絕對是大美人。
歌曲口琴的前奏傳來,美人也取了一個麥克風,站在張逸夫旁邊,沖他微微一笑,示意他先唱。
張逸夫反過來示意你先唱,他拿不好調,得跟著來。
美人也不怯場,跟著歌曲的調子,泰然自若亮出了柔美的嗓音。
你曾經對我說你永遠愛著我愛情這東西我明白但永遠是什么 這樣婉轉清澈的歌聲出現,再沒了之前別人唱歌時的熙亂感,每個人都放下了手上的事情,只聽這聲音。
美人唱過第一段后,示意張逸夫接上,張逸夫聽了這聲音,哪有臉接,連忙示意她繼續,不要打破這情境。
美人微微一笑,干脆就沖著張逸夫,溫柔委婉,又像是撒嬌一樣唱了起來。
姑娘你別哭泣我倆還在一起今天的歡樂將是明天永恒的回憶 鄧麗君在,也就這樣了。
這一首歌完全把人唱醉了,所有人就這么靜靜的聽完,像是聽一個故事,一個少女的訴說與感悟。
直到一曲結束,大家甚至忘記鼓掌,只感嘆一切過的太快,還沒來得及品味,沒來得及傾聽。
而此時的馬鋼,已經震驚得發顫,卻又沒法說任何話。
幾年前,他目睹過一模一樣的場景!
只是站在臺上的那個男人,是另一位同樣如日中天的青年才俊!
女人!這個女人在想什么!還不夠么!
他唯一能慶幸的是,在場大多數人并沒有經歷過幾年前那同樣的場景,否則就真的沒法收場了。
張逸夫站在臺上,最近距離的接觸傾聽,她的肌膚幾次觸到自己,香味幾次迷到自己,不可遏制地被完全驚艷到。
但在這里,他沒法表現為一個純粹的原始狀態的男人。
這種場面,這種情況,他必須要體面且克制。
“小姐的歌聲很美,謝謝。”張逸夫笑著第一個鼓起掌來。
大家這才想起來跟著鼓掌。
掌聲過后,張逸夫這便要把麥克風放回原位,嘴上說道:“小姐唱的這么好,我這烏鴉嗓子也就不獻丑了。”
大家這才想起,張逸夫打了回醬油。
“再唱一首吧!”
“張局長走之前怎么也得亮亮嗓子!”
幾個不識相喝暈的人開始起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