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雪?你朋友?有對象也不介紹給我們?”
“從來沒見過啊?”
夏雪表情有些尷尬,只是一味點頭,也不否認。
這伙正是提前下班的同組里人,原來是聚一起吃飯了,就這么把她排除在外,地上擺了不少啤酒瓶,顯然已經大喝了一番。
這伙人對夏雪不怎么感興趣,反倒是上上下下打量起張逸夫來,撞上的也不是時候,張逸夫又開又坐在車上呆了兩天,形象真是滄桑過頭了。
“來來,坐過來一起!”一個雙眼皮格外顯眼的女子沖這邊揮手道,“別客氣。”
張逸夫沖夏雪遞去詢問的眼色,他跟什么鳥人沒吃過飯,對他來說是無所謂的。
夏雪想了想還是搖了搖頭:“你們都快吃完了,我們才來。”
“誒?大家一起認識認識么!”大雙眼皮女子已經起身,拿了一瓶啤酒過來遞給張逸夫,“夏雪這人內向,都不介紹給我們。”
“嗨,我倆都內向。”張逸夫接過酒瓶,由于在滇南久了,說話都帶著一股口音,讓人難辨東南西北。
“呵呵,踏踏實實挺好。”女子又是一笑,沖著自己桌子上一個年輕男人說道,“來來,你陪夏雪朋友喝一杯。”
年輕男人倒真聽話,起身拿著酒瓶過來也不管張逸夫愿不愿意就一碰,而后仰頭咕咚咕咚,半分鐘,竟都給吞下去了,這才擦了擦嘴沖張逸夫道,“先干為敬。”
“來來,喝喝喝!”那桌子人都開始起哄。
張逸夫十分迷茫,沖夏雪擺了個詢問的眼色。這么喝也太沒道理了,都他.媽誰啊,急了我叫博哥來。
夏雪尷尬道:“他酒量不行的。”
“爺們兒都行。”剛才一口喝盡的小年輕起哄道,“剛才點菜那么橫,肯定沒問題的。”
夏雪知張逸夫愛品酒,不愛灌酒。另外這幾個人,也不配灌他酒,這便說道:“你們吃吧,我倆就安靜安靜。”
“好歹喝一杯吧。”小年輕不依不饒,“也算是給咱們吳…給咱們將來的吳處長踐行!”
“說什么那?什么就吳處長了?”大雙眼皮女子趕緊掩面拍了他胳膊一下。
“這不馬上就成立總公司了,你這次代表咱們組去薊京匯報,等公司成立,將來指定是處長么!”小伙子不忘沖張逸夫說道,“還不先敬吳處長一杯?她將來可是夏雪的領導了。”
“別咋呼了。”大雙女罵在嘴里。笑在臉上,沖張逸夫道,“都是他們瞎說的。”
夏雪此時表情可不怎么好,大有一種被人搶了成果,還拿過來耀武揚威的怨怒。
罷了,人間正道是滄桑…是滄桑…
張逸夫看了看夏雪,又看了看這位醒目的雙眼皮。
他知道,夏雪的性格和最可能的境遇。
至于這位大雙眼皮。光看臉就夠拼出味兒了,基本完全跟夏雪反著。夏雪干活,她一定咋呼;夏雪低調,她一定猛說;夏雪不爭,她必然拔尖兒。
張逸夫沒急著表態,只是問道:“已經要去薊京匯報了?夏雪去么?”
“夏雪也挺有機會的,早晚能去。”大雙眼皮沖夏雪那邊遞去了笑容。而后沖張逸夫道,“沒關系,也不強迫你都喝完,就是喝一口,大家認識一下就可以了。”
好么。張逸夫見了這么多人,聽著這話里的酸味兒,心中已經料出了大概。
女人間的叫勁和男人不一樣,男人明著都是握手好朋友,就爭有意義的東西,女的卻什么都爭,你比我好看我就得割雙眼皮,你比我有錢我就得換個包,基本都上了臺面,尤其是夏雪,基本她在哪兒,就會被那些自認為拔尖兒的女人叫勁,夏雪又不愛爭,這就被搞到張逸夫要在酒量上露怯了。
這種事事都要拔尖的人,就是善于用她的方法來惡心人,你一不小心落到那個境界上,很有可能被她豐富的經驗所擊敗,尤其是夏雪這種毫無經驗的新兵。
沒事兒,張逸夫可是有經驗的老兵,太有經驗了,而且對付這種場面也不需要什么經驗,用行政級別,還是未來的級別來壓人,那他太喜歡了!
張逸夫也沒理大雙眼皮,直接沖夏雪問道:“她干的活兒比你多么?”
夏雪沒答。
張逸夫又問對面桌上上的人:“她干的活兒比夏雪多么?”
也沒人答,場面突然就冷了下來。
于是張逸夫又鄭重地沖大雙眼皮問道:“你干的活兒比她多么?”
“…”大雙感覺到了巨大的尷尬,但還是說道,“大家各有分工,你這么問水平太低了。”
哎呦,還能應付一句。
張逸夫胸中正好還有些余怨沒散盡,來來來。
“你學歷比她高么?”張逸夫已經開始擼袖管,十分迫不及待。
“我們都是本…”
沒等她說完,張逸夫就抬斷道:“不可能,她是岳云鶴教授指導的在讀菁華碩士,電機系的,我再問你,你學歷比她高么?”
這下次大雙臉“唰”一下子耷拉下來。
這事兒,整個籌建處還真沒人知道!
引用一位傳奇dj的名言 我的低調,不是你們裝逼的資本。
張逸夫可沒打算就此結束,緊跟著追問:“你專業技術,比她精么?”
這次不等大雙開口,一連串的逼問像沖鋒槍的子彈一樣掃射過去。
“你工作能力比她強么?”
“你容貌長的有她好看么?”
“你有他懂水電么?”
“最后…”張逸夫重重放下酒瓶,“你爸爸有她爸爸級別高么??”
一連串暴擊掃射搞得大雙應接不暇,這個流浪漢一樣的胡子男怎么能這么可怕?
旁邊喝酒的小年輕終于看不下去:“這必須說說,吳姐的父親是我們鄂北水文局…”
張逸夫一副大驚的神色:“你們不知道?你們真的不知道?”
“知道什么啊?”小年輕滿臉不解?
張逸夫又夏雪道:“他們真不知道?”
夏雪也有點兒懵了,但還是說道:“算了…沒必要…”
張逸夫可覺得這太有必要了,得按他們選擇的方式和規則來聊。
“你們不知道她是夏濟民的女兒??你們領導沒提過么?”張逸夫一副無法理解的神色。
“夏濟民…水利部副部長?”小年輕立刻暈了。怎么會?副部長的女兒來這兒當個小兵?
大雙青著臉,終于憋出半句話來:“你又是哪個單位的?”
“先別管我。”張逸夫伸出手指比劃道,“一你工作功績不如她;二你技術掌握不如她;三你能力不如她;四你學歷不如她;五你長相也不如她。”
張逸夫攤開雙臂:“你哪來的臉代表工作組去薊京匯報?”
“你…你哪個單位…”大雙指著張逸夫,氣得不知該說些什么。
“你管我哪個單位的?”張逸夫大笑道,“你們灌酒的時候怎么不問我哪個單位的?”
大雙只認為他慫了,不敢報上來頭。指著張逸夫又開始來勁:“你撒什么瘋?有本事報上單位,我愛人是怡昌日報的,讓他好好曝光一下你這種干部。”
“行,等你當了處長我再告訴你。”張逸夫斜眼擺了擺手,“你這號人,要是在我手下,我早扔出去了,免得影響同志們的工作積極性。”
話罷,他也不看這邊。老遠沖著柜臺上看熱鬧的老板道:“打包吧,不在這兒吃了。”
而后他拉著夏雪這就要走。
“你就說瘋話吧。”大雙見他們要走,掩面大笑道,“你這樣子要能當領導,那我就是部長了!”
“你要當部長,先想想我剛才點的一二三四五,照照鏡子,看看這雙眼皮刀子動的是不是太很了。”張逸夫也大笑一番。去柜臺取了外賣,給了錢。拉著夏雪朝外走去。
“夏雪!這就是你對象?你怎么找這么一個?”大雙氣急敗壞,老遠跺著腳罵道。
“不好意思大家,他脾氣不好。”夏雪隨口道了個歉,隨后淡然道,“不過他說的那些話,也的確沒有半個字是錯的。怡昌日報管不到他的。鄂北日報也不行。”
夏雪好似也被張逸夫所感染,放了句從未有過的狂話,就此同張逸夫出了面館。
“啊啊啊…”大雙本來今晚挺開心的,可以跟著領導去薊京匯報,跟夏雪的比拼中徹底拔尖兒了。可臨了殺出來了這么一個東西,他竟然還嘲笑自己花了幾百塊錢割的雙眼皮!
“狗找狗。”大雙沒處發泄,罵了句狠話,回到桌前悶了一大口酒。
“吳姐別理他們。”旁人趕緊勸道,“瞎胡鬧,就不怕夏雪混的更不好!”
“就是,有沒有腦子啊。”
“敬一杯酒都不成。”
“大哥在日報是管不了這個,估計他根本連干部都不是!撐死是個工農!!”
“哈哈!”
接下來的話題,從提前慶祝大雙升職,變成了聲討工農階層。
出了面館,張逸夫干笑道:“這人誰啊?”
夏雪輕哼一聲:“就是一個水文局領導的女兒,丈夫是日報的,黨校讀的專,老纏著領導吆五喝六,這次去薊京匯報本來定的我,她就不樂意了,跑去又哭又鬧,不讓她去,她就威脅說要她丈夫寫籌建處的負面報道。”
“我呸啊!”張逸夫瞪大眼睛道,“這種貨色你能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