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
就像是感覺到某種怨念,正在愉快享受煎豬排的林太平,突然忍不住用力打了個寒噤,寒冷的夜風呼嘯而過,讓他情不自禁的拉緊袍子,離篝火近了一點。
“真奇怪,為什么我覺得有人很想念我?”端著一杯紅酒,他若無其事的抬起頭來,打量著早已廢棄多年的荒涼城堡――
這座長滿野草和苔蘚的古堡,看起起曾經是某位大人物的領地,但經歷了漫長歲月的無情侵蝕,如今早已經荒涼廢棄隨時都會倒塌,幾只烏鴉在殘破的屋檐上跳來跳去,發出尖銳刺耳的鳴叫聲,在寂靜的夜色中悠悠回蕩著。
事實上,僅僅從外觀來看,這里根本就不像是有惡魔出沒,唯一還算有點邪惡跡象的,也就只剩下花園里的那座古怪雕像了…那是一座用黑曜石雕刻的惡魔石像,高達六米的身軀極其猙獰兇惡,背上生長著一對鮮紅如血的蝙蝠羽翼,在夜色中散發著陰冷的魔氣。
“親愛的先生們,但愿你們別讓我失望。”笑瞇瞇的看著那座血蝠魔像,林太平吞下最后一塊豬排,把整杯紅酒都灑進了篝火堆,在酒精的刺激下,火焰頓時暴漲了好幾倍,將周圍照耀得更加明亮。
也許是錯覺,遠處的塔樓上,似乎傳來了沙啞低沉的嘶吼聲,一陣寒風吹過,不知從哪冒出來的黑色霧氣,漸漸飄蕩在古堡的上空,讓整個荒涼花園都陷入了黑暗。
“終于來了嗎?”林太平很愉快的抬起頭,打量著黑霧籠罩的塔樓,幾秒鐘后,他突然再度倒滿紅酒,朝著遠處的迷霧致以敬意:“先生們,我已經等了很久了,你們還不打算出來嗎?”
沒有回答,黑霧籠罩的塔樓依舊鴉雀無聲,就仿佛剛才的聲音都只是錯覺,然而僅僅幾秒鐘后,一個尖銳的獰笑聲驟然響起:“愚蠢的人類,既然你這么想見我們,那么…如你所愿!”
剎那間,黑色迷霧如同怒海狂潮,洶涌澎湃的席卷而過,伴隨著尖銳的嚎叫聲,十幾只惡魔從高高的塔樓上猛沖下去,帶頭的血鐮更是揮舞著漆黑鐮刀,惡狠狠的高高躍起,在空中劃過幾十米距離,窮兇極惡的砸落下來。
“終于來了嗎?”絲毫不覺得奇怪,林太平很愉快的站起身來,隨著他輕輕舉起左手,那枚諸神戒指突然銀光閃耀,對準了正要猛沖上來的…
毫無征兆,還未等到他發動奴役魔法,銀白色的光柱就從天而降,直接砸落在密集的惡魔群中,被這充滿神圣氣息的光柱籠罩,惡魔們如同被硫酸潑中,頓時凄厲的嚎叫起來,血鐮更是滿臉扭曲的踉蹌后退,憤怒的仰天長吼:“是誰?是誰膽敢打擾我們?”
“卑劣的惡魔,到此為止了!”銀白色的光芒中,古堡的破舊大門被重重推開,神圣的女祭司滿面莊嚴肅穆,高舉著光明權杖大步走入。
銀白色的光芒在她身旁閃耀,匯聚成不斷暴漲的光環,讓她如同無法阻止的神靈使者,緩慢而堅定的穿過惡魔群,看著微微驚訝的林太平,她很平靜的伸出左手,平靜自若道:“東方人,到我的身旁來,在光明神的偉大祝福之下,沒有任何惡魔能夠傷害到你!”
這是何等虔誠的景象,這是何等威嚴壯觀的情景,事實上林太平確實大感驚訝,看著突然出現的光明祭司,他下意識的向前靠近幾步:“尊敬的祭司大人,我沒有想到您居然也打算…”
“是的,我同樣感覺到了惡魔的氣息。”光明祭司高舉權杖,微微露出親切而又溫暖的笑容,“看起來,我不需要單獨作戰了,那么年輕的勇士,你是否愿意助我一臂之力,凈化這邪惡的黑暗呢?”
沒人注意到,當她如此平靜提出請求的時候,近乎透明的黑色光環卻隨著音波,無聲無息的向著四周擴散。
被這種天然魅惑術籠罩,原本還有幾分狐疑的林太平,頓時露出幾分迷茫表情,幾乎是下意識的向祭司靠近,連聲音都變得有些顫抖:“當…當然,尊敬的祭司大人,我該如何幫助您呢?”
“是的,請你站到我的面前,暫時幫我擋住這些惡魔。”女祭司溫柔平靜的舉起權杖,聲音中的魅惑術再度增強,“請放心,只需要幾分鐘,我就能完成神圣的光明凈化術,將這些惡魔全都凈化。”
沒問題,林太平毫不猶豫的答應,并且立刻站到女祭司的面前:“是的,請您放心,我絕不會讓這些惡魔靠近半步,也絕不會讓它們傷害到…”
毫無征兆,就在他轉過身的一瞬間,一顆熊熊燃燒的黑色火球呼嘯射來,剎那間煙塵沸騰火浪翻滾,將他的身體完全籠罩在內,灼熱的高溫下,別說是人類的血肉之軀,就算是巖石也會被融化。
嗚嗚嗚,終于成功了嗎?剎那間,仿佛失去所有力氣,女祭司頓時軟綿綿的跪坐下來,隨著黑色光芒的一閃而過,她重新恢復成麗璐的樣子,背后也延伸出那對黑色的蝠翼。
十幾只正在掙扎嚎叫的惡魔,立刻停止了賣力表演,不約而同的轉過頭,血鐮更是得意洋洋的獰笑起來:“蠢貨,這家伙真的是個蠢貨,居然會把整個后背都…呃?”
獰笑聲突然就中斷了,惡魔們難以置信的瞪大眼睛,就像是集體中了定身魔法――
寒風呼嘯而過,吹散了煙塵,在那片焦黑的土地上,林太平支撐著一面銀白色的魔法盾牌,毫發無傷的站在原地,甚至連一絲驚愕的表情都沒有,就好像他早就預料到會有這種事發生。
怎么會?怎么會這樣?
血鐮目瞪口呆的后退幾步,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沒道理的,沒道理的,拋開本伯爵的巧妙陷阱不提,麗璐的天然魅惑術更是致命,可是那個該死的東方人,居然就這么輕而易舉的識破了,甚至都沒受到魅惑術的影響?
該死的!難以置信的憤怒中,它突然一把抓住滿臉蒼白的麗璐,惡狠狠的咆哮道:“不,這不可能,麗璐你這個笨蛋,一定是你哪里出了錯?”
“我沒有,我沒有。”可憐的麗璐忍不住熱淚盈眶,滿臉蒼白的拼命搖頭,“嗚嗚嗚,大人,我都是按照你說的去做,真的是…”
“我作證,這位小姐的表演很到位。”林太平突然笑瞇瞇的舉起手,隨手畫了一個大圈,把所有的惡魔都包括在內,“事實上,真正出錯的,不是這位麗璐小姐,而是你們。”
我們?血鐮和一群惡魔面面相覷,完全不明白這是什么意思,倒是滿臉蒼白的麗璐,忍不住睜大眼睛看著林太平,隱約露出幾分感謝的神情。
“沒錯,真正的問題,在于你們。”林太平很愉快的摸摸下巴,打量著一群呆若木雞的惡魔,從頭打量到腳,又從腳打量到頭,卻又忍不住嘆了口氣――
“知道嗎?我從來沒見過這么糟糕的演技,比如說,那個渾身冒火的笨蛋,你自己想想看,你剛才連續打了幾個滾,整整十六個啊十六個,請問誰會在奄奄一息的時候,還有心情打這么多滾,你以為你是拉瑪西亞訓練營畢業的?”
“還有,那個渾身結冰的家伙,看什么看,我說的就是你,你的表情一點都不到位,在剛才的幾分鐘里,我至少看到你偷笑了三次,拜托,表演是一門很神圣的藝術,如果你還打算靠它混吃飯,就麻煩你認真嚴肅點好嗎?”
“當然,問題最嚴重的,就是鐮刀老兄你了,你在圣光里嚎叫翻滾的時候,居然還有心情去看別人?想想看,你是在承受無法形容的痛苦,不是被食物卡到喉嚨,拜托臉部表情扭曲點好嗎?”
什么叫做毒舌!這就叫做毒舌!
短短片刻不到,血鐮和一群惡魔就被吐槽得遍體鱗傷,自尊心都被無情踐踏了一百遍,偏偏林太平還沒打算結束,又長長嘆了口氣,用那種很同情的眼神看著它們:“總而言之,我真的不想打擊你們,但是不打擊你們的話,簡直是對不起我的良知…懂?”
完全不懂,血鐮只覺得自己都快冒煙了,看著那個居高臨下滿臉鄙視的小白臉,它終于惱羞成怒恨得牙癢癢:“該死的混蛋,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很聰明?很好,既然是這樣的話,那么我很認真的通知你――現在,改明搶了!”
說翻臉就翻臉!
剎那間,血鐮惡狠狠的怒吼一聲,帶著一群惡魔兇惡咆哮著,猙獰瘋狂的猛撲上來,漆黑的鐮刀兇猛斬落,赤紅的烈焰洶涌澎湃,銀白的冰凌呼嘯射出,任何敢擋在它們面前的生物,全都會被無情的撕成碎片。
還真是脆弱的自尊心啊!看著瘋狂撲來的惡魔們,林太平很無奈的嘆了口氣,只能老老實實的舉起雙手:“好吧,既然你們堅持的話,那么…”
毫無征兆的一頓,熊熊燃燒的沸騰烈焰,從他的腳下洶涌噴出,僅僅在一瞬之間,他的人類身軀就急劇扭曲,并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重新組合,驟然轉化為赤紅如血的深淵炎魔領主,噴發出灼熱的火焰巖漿。
黑暗之神在上,我們看到了什么?
剎那間,全場頓時鴉雀無聲,十幾只惡魔驚愕的猛然停步,血鐮更是難以置信的瞪大眼睛,簡直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覺,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那個該死的小白臉,居然直接變成了…變成了…
事實上,那只深淵炎魔都已經看得傻了眼,旁邊的幾只惡魔面面相覷,忍不住推了它一把,滿臉古怪的問道:“烈炎,這是你的,親戚?”
滾!你才有這種親戚!你們全家都有這種親戚!
目瞪口呆的深淵炎魔頓時就憤怒了,可是不管它接受也好不接受也好,但它必須得承認,那個人類的身上確實散發著炎魔氣息,而且是極其純正的氣息,就像是最早的一代炎魔突然復活了。
所以,這個笑瞇瞇的小白臉,真的也是…真的也是…惡魔?
“如假包換,假一賠十。”林太平很愉快的伸出爪子,就像是為了證明自己的身份,他悠然自得的拍拍雙掌,看著數十顆火球憑空凝固成形,“那么,親愛的先生們,作為同行,我們還要繼續打下去嗎?”
沒有人回答他的問題,十幾只惡魔面面相覷,卻又很整齊的轉過頭去,用那種詢問的目光看著血鐮。
不知道該說什么了,血鐮滿臉古怪的低下頭去,看著兩柄漆黑鐮刀緩緩垂落,很久很久以后,它突然很虛弱的拍拍額頭,有氣無力的長嘆一聲――
“該死的,我早就應該知道,能夠抵御麗璐天然魅惑術的家伙,肯定是…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