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血爪島的惡魔伯爵,血鐮最近的壓力很大…
壓力大的原因有很多,比如自己那些貪婪又狡猾的部下,總是在戰斗不利時搶先逃跑;比如冷石帝國的圍捕越來越嚴密,讓血爪島隨時都可能徹底暴露;比如附近經過的商業船隊總是遠遠繞道,以至于自己這個月拼死拼活,才打劫到了幾艘小商船,連吃飯都不夠。
我受夠了!為什么做個惡魔,就這么困難呢?
午夜的血色月光下,血鐮蹲在荒涼古堡的塔樓上,看著漫天飛舞的黑色蝙蝠群,滿臉憤怒的磨著獠牙,由血肉構成的兩把巨大鐮刀,深深插入它面前的堅硬巖石,散發出漆黑如夜的魔氣,甚至讓周圍的空氣也變得冰冷起來。
有時候,它真的覺得很慚愧,作為一只門第顯赫血統高貴的鐮刀魔,本伯爵居然淪落到要靠打劫小商船為生,這簡直是有損惡魔家族的邪惡聲譽,足以讓家族的黑暗徽章蒙羞,哪怕用鮮血都無法洗清。
要知道,在數千年之前,本伯爵的祖父的祖父的祖父,乃是曾經統治整個暴風海域的惡魔之王,掌握著數以百萬計的人類奴隸,僅僅是每頓飯的餐后甜點,就要吃掉一百個少女的心臟,而且還是非處女不吃。
可是到了現在,隨著人類建立的冷石帝國越來越強大,本伯爵居然只能躲在這個荒涼的海島上,帶著一群無能的低等惡魔混日子,甚至連家族留下的血蝠魔像都無法解封…該死的,如果祖父的祖父的祖父在地獄里知道,一定會暴怒到死不瞑目的。
然而,生活總是要繼續的,不是嗎?
惡狠狠的揮舞著鐮刀,血鐮強迫著自己打起精神來,思考著要如何重新振興門第,恢復尼古拉斯家族的邪惡聲譽,這正如祖父的祖父的祖父的遺言所說,道路雖然充滿了曲折,但前途卻一定是黑暗的!
所以,與其感慨那些無法改變的糟糕情況,倒不如想想接下來該做什么,也許自己應該試著去綁架某位大貴族,或者想辦法干掉幾個頑固不化的騎士,再不行…先拿那個剛剛進入鮮血古堡的奇怪家伙熱熱身?
說到那個奇怪家伙,血鐮忍不住微微低頭,望向塔樓下的荒涼花園,就在半個小時前,一個黑發黑眸的年輕男人,居然就這樣懶洋洋的踱進了古堡,而且看他那種悠然自得的樣子,似乎是打算在這里過夜?
這真是太奇怪了,要知道在這個荒涼的血爪島上,到處都是窮兇極惡的魔獸,還有自己這些陰險殘暴的惡魔存在,可是那個人類居然神經粗大得毫無防備,就好像他是在自家后花園野餐似的。
當然了,這還不是重點,真正的重點是,那家伙的生活簡直是…簡直是,窮奢墮落到了極點!
什么?你問到底有多奢侈?只要看看他正在吃的晚餐就知道了――
來自北海的昂貴魚子醬,至少需要五百金幣一份,卻被他毫不客氣的當做飯前甜點,一瓶昂貴的波圖紅酒,足夠養活一戶中等家庭,卻只喝了一口就倒掉,還有那只烤得金黃焦脆的烤豬…好吧,烤豬本身不值什么錢,但是那個混蛋居然往上面灑了半斤香料,就跟不要錢似的。
禽獸!敗家!墮落!浪費!
血鐮悲憤的咬牙切齒,眼睛里都燃燒著通紅的火焰,不可饒恕啊,簡直是不可饒恕,身為鮮血古堡的惡魔伯爵,我從早上到現在才喝了一小碗玉米粥,可是這個看上去弱不禁風的小白臉,居然敢…居然敢…
就是!就是!大概是被食物的香氣所吸引,古堡中的那些惡魔全都聚集了過來,猙獰的深淵炎魔噴吐著火焰,兇惡的冰之使魔揮舞著利爪,所有的惡魔都充滿了憤怒,那個小白臉的所作所為,簡直是對惡魔一族的挑釁。
“干掉他!把他的東西全部搶過來!”幾秒鐘后,看著林太平又拿出一份上等鵝肝醬,那只深淵炎魔忍不住狠狠咆哮起來,“血鐮大人,下令吧,只要給我兩分鐘,我保證可以干掉那個該死的小白臉,把他的東西全都搶過來!”
同意,完全同意,十幾只惡魔早就迫不及待,恨不得現在就沖出去,那個該死的小白臉,居然敢在惡魔的城堡里囂張炫富,是可忍孰不可忍,如果不把他搶得連褲子都不剩,我們惡魔還有尊嚴可言嗎?
“尊嚴你個頭!”血鐮突然惡狠狠的跳起來,把一群惡魔全都踩在腳底下,“一群蠢貨,你們用點腦子好不好,我用我家族的邪惡聲譽發誓,那個家伙敢堂而皇之的闖進古堡,就說明他肯定有某種依仗,即使他現在看起來毫無戰斗力。”
這倒是真的,惡魔們面面相覷,不得不承認它們剛才確實被刺激得有些失去理智,只不過深淵炎魔還是忍不住嘀咕道:“該死的,難道我們只能這么看著,任由那個小白臉安全的離開古堡,這簡直有損大人您的家族聲譽。”
“當然不,我用家族的邪惡聲譽起誓,絕不會放過到嘴的肥肉!”血鐮滿臉兇惡的磨著獠牙,卻又陰險的瞇起三角眼道,“不過,正面強攻是最蠢的做法,我們應該想想其他辦法,用最小的代價干掉那個人類,比如說…麗璐?”
剎那間,隨著血鐮的低喝聲,所有的惡魔整齊轉頭,望向塔樓的角落――
“我?”躲在角落里的那個魅魔少女,先是目瞪口呆,緊接著就淚流滿面的拼命搖頭:“嗚嗚嗚,大人,為什么又是我,為什么每次都是我?”
和其他惡魔的兇惡不同,這個瑟瑟發抖的魅魔少女,顯得柔弱膽小楚楚可憐,嬰兒肥的粉嫩臉頰一片蒼白,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滿是淚水,嬌小柔軟的身軀更是微微顫抖著,如果排除背后的那對黑色蝠翼,她看起來就像是那種傻乎乎的小女仆,只要用一條金魚就會被騙走…
這一刻,被惡魔們很期待的看著,她忍不住擦了擦眼角的淚水,可憐巴巴道:“大人,我真的很想幫忙,可是我只會火球術,而且還只有一發。”
“蠢貨,我有讓你去肉搏嗎?”血鐮沒好氣的冷哼一聲,又從塔樓里搬出一口大箱子,“少羅嗦,自己選一套,然后用你的天然魅惑術,解決掉那個人類。”
有些陳舊的大箱子里,擺放著十幾套樣式各異的服飾盔甲,全都是之前搶劫商隊時留下的,其中包括了貴族少女的舞會晚禮服、傭兵冒險者的標準裝束、武裝騎士的戰斗鎧甲,甚至還有一套很容易讓人想歪的短裙女仆裝…
果然,又是這一招!
惡魔們滿臉古怪的面面相覷,心道血鐮大人真是千年不變,每次都讓麗璐去騙人,不過必須要承認,麗璐還真的是扮什么像什么,比如她上次扮演的清純小女仆,居然讓幾個動了歪腦筋的傭兵直接互相殘殺,還沒等惡魔們出手就死得差不多了。
“有效的,就是最好的。”血鐮得意洋洋的獰笑著,卻又滿臉兇惡的一揮鐮刀,“麗璐,你自己過來選,是被惡魔劫持的無助貴族少女,還是外出歷險的正義騎士,又或者是楚楚可憐做什么都可以的純潔女仆?”
我可以什么都不選嗎?麗璐這會兒已經不是淚流滿面,而是眼淚都要流淌成河了,不知道為什么,她有一種很糟糕的預感,好像那個背著對塔樓的奇怪人類,正等待自己傻乎乎的撞上去…
“少羅嗦,快點去換衣服。”血鐮毫無同情心的摸摸下巴,“聽著,只給你幾分鐘的時間,如果沒有讓我看到滿意的結果,那么今后三天你就別想吃飯了。”
嗚嗚嗚,不要啊不要,可憐的麗璐泣不成聲,只能滿臉蒼白的抱起那些服飾,委委屈屈的鉆進了塔樓房間,不知道在房間里做了什么,過了兩三分鐘后,她怯生生的輕呼道:“大人,我好了,現在就要出來嗎?”
一群惡魔滿臉古怪的面面相覷,很好奇的睜大眼睛等待著,血鐮沒好氣的拼命催促道:“少羅嗦,換好了就快點出來,我可不想讓那個人類逃…呃?”
幾秒鐘后,等看到重新登場的麗璐,在場的惡魔們突然就齊齊目瞪口呆,鬼才知道是怎么回事,隨著房門被輕輕推開,小心翼翼走出房間的,居然是一位神圣虔誠的光明女祭司――
精致美麗的面容上,散發著莊嚴的神圣氣息,銀白色的祭司長袍垂落到腳面,顯得古樸又整潔干凈,左手拄著紅木權杖,右手輕捧著陳舊發黃的《光明圣典》,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這都是一位心中滿懷光明的虔誠女祭司,根本找不到任何一絲邪惡魔氣。
這是何等天才的想法啊!十幾只惡魔頓時就肅然起敬了,作為信仰黑暗之神的惡魔,麗璐你居然會扮演光明女祭司,說真的,如果光明神在天有靈,或許會直接一道雷劈下來?
事實上,有那么幾秒鐘,惡魔們都有點認不出來了,血鐮甚至忍不住滿臉古怪:“麗璐,你那個從來沒見過面的人類父親,該不會以前真的是?”
“我,我不知道。”麗璐可憐巴巴的抱著權杖,嬌小的個子都還沒有權杖高,“大人,我這樣子,看起來還可以嗎?”
可以得不能再可以了,惡魔們只剩下拼命點頭的份,難以置信,原本柔弱膽小的麗璐,在裝扮成光明女祭司之后,居然完全具備了那種神圣光明的氣質,如果不是因為大眼睛里還充滿淚水,她都可以大搖大擺的走進光明神殿了。
“完美,真是完美啊。”血鐮很愉快的嘖嘖做聲,迫不及待的磨著黑色鐮刀,“那么,還等什么呢,記住我們的計劃,你知道該怎么做吧?”
知道倒是知道,可是麗璐還是有種心驚肉跳的感覺,忍不住可憐巴巴道,“嗚嗚嗚,大人,如果那個人類很聰明呢,如果他真的識破了呢,如果…”
“如果是那樣,你就可以去死了。”血鐮很不負責的揮揮鐮刀,滿臉兇惡道,“所以,你最好演得像一點,懂嗎?”
能說什么呢,可憐的麗璐只能淚流滿面,緊緊咬著嘴唇拼命提醒自己,我是祭司我是祭司我是祭司我是惡魔…不不不,我是惡魔…不不不,我是祭司我是祭司…
“很好,那么我們要開始了。”血鐮很邪惡的獰笑著,緩緩轉過頭去,遠遠看著那個還在愉快用餐的東方人。
幾秒鐘后,它突然伸出鮮紅如血的長舌,輕輕舔了舔冰冷鋒利的黑色鐮刀,陰森森的猙獰低笑起來,讓塔樓頂部的幾只烏鴉都驚恐飛散――
“嘖嘖,這真是一個有趣的游戲,我都有點迫不及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