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原本是不應該發生的事情,然而它還是實際發生了。
丹尼爾的心飽受絕望的摧殘,每一次絕望都讓他變得更加堅強。即使被恐怖的深淵怪物追捕、即使身受重傷、即使被六名騎士圍攻,處于絕對絕望的境界,他仍然沒有放棄希望。
而與之相比,那六名大不列顛的騎士,出身高貴,心高氣傲,原本還以為對付丹尼爾這樣的黃毛小子不需要花多大的氣力,卻在實戰中發現事情根本不是那么簡單。丹尼爾渾身是血,手臂都斷成那種樣子了,卻依然頑強地揮舞著光子軍刀應戰,并在連續的一百多個回合之中把這六名圍攻他的騎士們的攻擊,悉數低檔下來。
這種事情,從來未有過。即使在這些騎士們的職業生涯里,也一次都未有過!
也因此,這些騎士們感覺到了莫大的絕望技不如人所帶來的奇恥大辱!
如果一對一單挑的話,他們說不定就會輸給這名小屁孩!
如果對方沒有受到那種重傷的話,他們說不定就會輸給這名黃毛小子!
如果那小鬼騎著的不是老式的鐵騎,如果那小鬼的鐵騎不是已經破損大半,如果他有光炮之類的遠程裝備,而不是僅靠一把光子軍刀迎戰的話!
如果,更多的如果!
他們就將更加無地自容!
他們越是這樣想,他們心中不斷膨脹的絕望便越發膨脹。
他們的絕望越是巨大,便越容易成為深淵之物的捕獵目標!
那團不可名狀的恐怖怪物不襲擊丹尼爾,轉而襲擊那六名騎士,也自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然后那群騎士就被血紅色的觸手纏上了。那怪物力氣實在驚人,連鐵騎的輸出都能勝過,它的觸手纏住那些騎士們的鐵騎的尾翼、機身、甚至噴射口,一步一步地把這些人往它那血盤大口之中拖!
這是個機會?!
丹尼爾看了一眼,馬上踩油門加速。那個深淵之物沒有追趕,丹尼爾,轉而去對付那六名騎士,這就是最好的結果。沒有人阻攔他,丹尼爾可以直接飛往終點,毫無懸念地到達科克港,成功通過這場考試。
但是,這樣真的好嗎?
丹尼爾駕駛鐵騎飛出去大概三十碼,突然又減慢了鐵騎的飛行速度。他再次轉頭看了一眼。
那些死心眼的騎士根本沒有打算放棄他們的鐵騎,還在和那個深淵之物較勁。他們的鐵騎已經是全速飛行中了,可惜鐵騎的推進力仍舊沒法勝過怪物那些觸手的牽引力,騎士們的鐵騎正在緩慢地、但又確實地被拖向那個怪物。騎士們之前似乎還打算揮舞光子軍刀來斬斷觸手,可惜已經遲了,因為有更多的觸手已經涌出,把光子軍刀的液壓傳動裝置都卷住了。那些騎士們只能用自己身上配備的光劍來試圖斬斷觸手,普通光劍的威力卻拿觸手無可奈何,連斬斷那種腸子般的東西都做不到。更有甚者,其中兩名騎士已經被觸手纏住了一條手臂一條腿,也就是說即使他們棄鐵騎逃跑,也逃不掉了!
這群蠢蛋。他們從剛開始鐵騎被觸手纏上的時候,就應該棄機逃亡的。不過這樣做似乎也不對。那怪物盯上的是他們本身,而不是鐵騎。棄鐵騎逃跑,估計只能死的更快。
再這樣下去的話,估計會搞出人命。
但是丹尼爾細想一下,這些騎士本來就是來伏擊他的,六個圍攻一個有夠過分。當丹尼爾逃進勇士墳墓之后,他們甚至還破壞了勇士墳墓的出口,打算把黑鐵騎士少年困死在勇士墳墓里面。這群家伙懷著滿滿的殺意而來,不斷給丹尼爾添麻煩,甚至大有把丹尼爾置諸死地的意圖。這樣的家伙還是死了比較好。
可是他們的鐵騎怎么辦 鐵騎可以大不列顛的財產。考試的時候,監考官也說過,丹尼爾是不被允許攻擊那些考官的鐵騎的,哪怕考官們用他們的鐵騎來攻擊丹尼爾。要是一下子損失了六架鐵騎,丹尼爾回去之后也不好交差吧?
但這些家伙死在這里又沒有外人知道,而且這事明明就是深淵之物搞出來的,和丹尼爾無關。就算那六架鐵騎都損毀了,也不應該是由丹尼爾來負這個責任吧?
可是,可是 呃啊啊啊啊混賬!少年一扭操縱桿,讓鐵騎飛了回去。
劃!鐵騎一閃而過,巨大的光子軍刀也把纏住其中一架鐵騎的觸手切斷了。
劃劃劃劃劃!更多的觸手被切斷。丹尼爾下手精準而利落,毫不留情。
女鬼,你們還在吧?少年突然說:有什么辦法可以消滅掉那個不死怪物?
果然,那三個自稱王家侍女的女鬼一直跟在丹尼爾身后,見丹尼爾這樣問,她們就不約而同地道:深淵之物懼怕守護者的武器。深淵之物只能被守護者殺死。守護者之刃,為深淵之物的克星。
守護者的武器?那個嗎?黑鐵騎士少年腦中閃過虛空曲刀的輪廓。最初貪欲之座用來攻擊丹尼爾的也是這個虛空曲刀,當丹尼爾拿到了圣杯碎片,用來反攻貪欲之座的,也是這個虛空曲刀。這東西或許和圣杯碎片、和深淵都有些淵源。
不管了。先試試吧。
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無數觸手被切斷,那個不可名狀的被黑霧包圍著的怪物再次發出憤怒的轟鳴聲。
你追了我這么久,我也是時候回禮了。丹尼爾哼道,徑直朝那怪物的本體沖去。
成千上萬的觸手從各個方向朝丹尼爾的鐵騎飛射而來,但它們根本趕不上鐵騎的飛行速度。丹尼爾駕駛著鐵騎,如同炮彈般朝對手的本體沖撞而去,手中揮舞起巨大的光子軍刀,以最高的輸出力,朝那怪物帶有血盤大口的本體一刀斬落!
嚯!光子軍刀劈開了那東西的身體,但它似乎并沒有受到任何損傷,被劈成兩半的身體馬上又粘合在一起,打算復原!
死吧!然而接下來的一擊才是主菜!伴隨著丹尼爾揮劍的動作,巨大的虛空曲刀跟著斬落,和光子軍刀的斬擊軌跡相仿,卻比軍刀遲了大約一秒才擊中!
啪滋!!似乎這一擊才真正砍到了那怪物的本體,丹尼爾能夠聽見血肉撕裂的聲音。
緊接著,在那一團被黑色霧氣包圍的不可名狀的東西之中,開始不斷噴涌出鮮血,有類似內臟般的肉塊也伴隨著虛空曲刀斬擊的軌跡而飛出!虛空大曲刀時隱時現,出現之后完成那一下斬擊,馬上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只在那個怪物身上留下巨大的傷口!
有效果!丹尼爾手臂完全麻木了,但他用驚人的意志揮舞著自己的肩膀還能挪動的上半截,再次連續揮出兩劍。揮劍速度驚人地快,先是大型光子軍刀切開怪物的身體,緊接著便是被召喚出來的虛空大曲刀進行二次斬擊,重創那怪物!
那幾刀下去,深淵之物便被切成了數塊大碎片!
現在!就是現在!使用業火凈化一切!丹尼爾身后的三名女鬼再一次叫道。然后莫名其妙地,有火球從丹尼爾身后打出,估計是那三名已經化為靈體的女鬼放出來的。
火球落在被切碎的深淵之物的碎片上,那東西一點就燃,瞬間就變成了數十個燒得極其旺盛的火球,落向海中。在那些碎片落入海中之前,它們就已經被大火徹底燒成了灰燼,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這樣就行了吧?
丹尼爾回頭看了看那六名騎士。沒有人傷亡。不過丹尼爾這回真是做了一件愚蠢至極的事情,居然去救這些不久前還在對他窮追猛打的敵人。現在他才意識到事情有多糟糕,或許他也時候踩油門全速逃脫了 身體突然不聽使喚,他發現自己整個人僵住了。
仿佛體內有什么東西突然斷開了似的,仿佛他的身體已經到了某種極限,巨大的困頓涌向丹尼爾心頭,他的眼皮頓時灌了鉛般沉重,即使他強行堅持著撐起眼皮也無補于事,它們一瞬間就塌了下來。
真是糟糕透頂。丹尼爾眼前一黑,無可避免地暈厥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再次有意識的時候,發現自己的鐵騎已經朝某個地方降落。它著陸得非常爛,是著陸時的沖擊驚醒了黑鐵騎士少年。
你總算到了。一個人在他耳邊說道。這聲音聽起來有點兒熟悉。
仍然是昏昏欲睡的丹尼爾從鐵騎上爬起來,渾身都疼,渾身是血。他環顧四周,才發現這就是科克港的驛站,也就是這次駕照考試的終點站。旁邊已經有好幾名考生在那里談笑風生了,拋下他們的鐵騎不管。這次考試通過的人似乎比丹尼爾想象中還要多。
我是怎么?呃,現在是什么時候?我及格了嗎?少年慌忙問道。
及格了,勉勉強強吧。負責測時間的那位監考官正是昨天教丹尼爾鐵騎駕駛技術的那位:最后的一分鐘才趕到,還傷成這副德性,你到底都經歷過什么?
嗚丹尼爾于是檢查了一下自己的傷勢。他的右臂已經腫起來了,腫得比他的大腿還粗幾圈,里面充了血。他渾身都是血水,身上幾乎全果,因為沖出海底遺跡的時候還沒有來得及把他濕透了的衣服換上,所以他就一直保持著這副德性,跟深淵之物戰斗的時候就是這樣了。
擊敗深淵之物后的記憶變得極其模糊,他理應就那樣暈過去了。難道他是在無意識之間啟動了鐵騎的自動導航系統,讓它直接飛到目的地來嗎?
那六名圍攻他的騎士又跑到哪里去了?
一切都成了謎。
好了,別的不說,我們先來處理一下你手臂的傷吧。監考官道,同時已經有好幾名醫務人員抬著擔架趕過來了。
等等,先別碰!丹尼爾不太想讓別人碰他的手臂,手臂腫成那種樣子,只怕一碰就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果然,在他的手臂被碰到的瞬間,滔天的劇痛就如同洪水般涌來。丹尼爾發出殺豬般的驚天慘叫,剎那間疼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