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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似夢 還真

  大唐天寶二年春,長安城內朱雀大街,一座高門府邸,府門大開,門前一對石獅子威武不凡,門前還站著兩名腰懸長劍的武士,一看便知不是尋常人家。此時,府邸內院,一位俊逸非常的藍衫青年焦急的在院子里來回轉著圈,管家也跟著青年轉著圈,丫鬟們來回忙亂著,青年幾乎對著每個從屋里出來的人都要問上一句:“怎么樣?生了么?”管家在后面應道:“少爺您都問了十幾遍了,老爺和夫人請您過前廳去等!”

  “不行,嫣兒正在為我們木家生第一個孩子,我得在這里陪她。”青年堅決地道。

  忽然,此時從屋內傳來了一聲嬰兒的啼哭。“少爺,你聽,生了,少夫人生了!”管家在少爺身后激動地說道。

  “是啊,生了,終于生了!”青年激動著抓住了管家的肩膀使勁的搖晃著。

  管家被青年晃得齜牙咧嘴,道:“少爺,您輕點兒,我這把老骨頭都快被您搖散了!”

  青年松開了雙手,不理在那里揉著肩膀的管家,箭步向屋內沖了過去,剛到門口就被接生的產婆攔下了:“木少爺,您急什么啊,里面還沒收拾干凈呢,您再等會兒!”

  “我只是想看看嫣兒和孩子。”青年有些不好意思的對產婆道。

  “少夫人和小少爺都好著呢,您再等會吧!”產婆說著,掩上了門,向里屋走去。

  青年只好又回到了院中,興奮地搓著手,此時他突然想起了什么:“管家,管家,快去告訴我爹和我娘,就說嫣兒生了,生了個男孩,快去,快去啊!”青年催促道。

  管家應了一聲,忙向前院跑去。

  不到盞茶功夫,木氏家族的族長木凌風便和夫人季彩蘭出現在了內院。只見這木家族長兩鬢微斑,卻滿面紅光,前額飽滿、劍眉朗目、鼻梁高挺,嘴角微微上翹,顯是春風得意之色,一縷長髯飄灑胸前,顯得甚是儒雅。

  而夫人季彩蘭則是徐娘半老風韻猶存,這夫妻二人年輕之時定是一對羨煞旁人的神仙眷侶。

  青年見到爹娘,忙上前行禮:“爹,娘!”

  木凌風微一頷首:“嗯,天兒,你怎么還在這里站著啊,怎么沒有進去看看嫣兒和孩子啊?”

  此時夫人季彩蘭開了腔:“夫君,那產婆還未出來,想必是里面還沒收拾停當,你們爺倆怎么恁般著急呢!還是我先進去看看吧!”季彩蘭邊說邊向屋內走去。

  木凌風父子不禁相視一笑!

  “爹,孩兒還有一事未曾向您老人家稟告,孩子的名字我和嫣兒已經想好了,若是男孩就叫木云兒,若是女孩就叫木雨兒,如今孩子已然降世,您看…”青年看著木凌風的臉色道。

  木凌風手捻須髯道:“木云兒,木云兒,好,好,就叫木云兒!”

  那俊逸的藍衫青年便是長安木氏的第四代族長繼承人木青天,不但生得瀟灑俊逸,一手十字追魂劍更是得乃父真傳,也算是中原武林年輕一輩中的佼佼者。五大家族之所以能夠在長安呼風喚雨,皆因祖上能征善戰,深得高祖賞識,大唐江山能夠一統,功勞不小,故而答應五大家族黃河以北的一半鹽鐵生意交由五大家族打理。而五大家族之間卻并非表面那樣和諧、平靜。

  五虎并起,沒有一家領頭是不行的,而領頭的家族自然是好處多多,不但可以多分一成利,還可以趁機拉攏其他幾個家族,以鞏固自己的地位。于是五大家族約定,每五年便在年輕一輩中選出佼佼者進行比試,哪家勝出是為五大家族盟主,其他家族需唯盟主馬首是瞻。

  而五家的實力也是參差不齊,其中以木家、雷家最為強勢,年輕一輩中人才輩出,其他幾家自然要看這兩家的臉色,五年一次的比試也主要是雷木兩家之爭。其他三大家族為獲取相應的利益,自然要有自己的陣營和依托,其中,霍氏家族與木氏素來交好,自然是站在木家這一方,而李氏與雷氏又走的較近,自然偏向雷氏一方。而程氏家族的老族長更是老奸巨猾,便面上誰也不偏袒,私底下卻與兩大家族都有來往,幾十年來,雷木兩家當然心知肚明,但為了五大家族的臉面,誰也不愿和程氏撕破臉皮。

  兩年前,正是五大家族約定的比武之期,木青天憑借乃父真傳的十字追魂劍,一路過關斬將,殺入最后一關,少年得志的他哪曉得輕重,重創雷氏已擬為少族長人選的雷振生,拼斗間出手狠辣,斬掉了雷振生的左手,自此木青天一戰成名,為家族奪得了盟主之位,雷木兩家仇怨的種子也從此深種。

  一年前,木青天正是春風得意之時,又迎娶了自幼與之青梅竹馬的程家千金程紫嫣,夫妻恩愛自是不提,不久紫嫣便身懷六甲,現如今誕下麟兒,全族歡慶,除了雷家,其他幾大家族以及長安城有頭有臉的人物均來道賀,木氏家族著實歡慶熱鬧了一陣子。

  自此之后,三世同堂,家中自然多了許多歡樂,小云兒生的粉雕玉琢,聰明伶俐,族中叔伯對他也是疼愛有加。

  一年時間匆匆而過,再有一個月便是木云兒周歲,木家上下平添了諸多喜慶。

  人無千日好,花無百日紅。木家的好運似乎在這一天,完全逆轉了。清早,前往冀州主持冀州事物的木大海突然回到了木家,在老族長沐凌風的屋中,兩人密談了一個多時辰,木大海便匆匆離去,回往冀州。

  隨后,木凌風差人將兒子叫了過來,木青天正在和妻子逗著小云兒,得知他爹找他,趕緊將孩子交給了妻子,匆匆趕了過來。

  “爹,發生什么事了啊?”木青天剛一進屋,發現木凌風面色陰沉,便開口問道。

  “天兒,你可知今天你大哥大海回來過了?”木凌風問道。

  “什么,大海大哥回來過了么,怎么沒有見到他啊?他不是在冀州主持那邊的鐵礦生意么?怎么突然回來了,大哥他一向辦事沉穩,竟這么急匆匆的回來,爹,是不是發生什么事了?”木青天疑惑的道。

  “不錯,的確是有事情發生了,而且爹也不知道將來是吉是兇,故而,想讓你帶著嫣兒和云兒趕緊離開木家,走的越遠越好。”木凌風嚴肅的道。

  “爹,到底出了什么事,縱有天大的事,我也不會離開的,身為木家的一份子,孩兒怎么可以貪生怕死,嫣兒的品性爹也是了解的,若是我這般帶她離去,她可能會一輩子都不會再理我了。您還是告訴孩兒,到底怎么啦?”木青天堅決的道。

  木凌風見勸不住兒子,只好長嘆一聲,進偏廳拿出一只玉盒,道:“天兒,你先看看這個!”

  木青天接過盒子,打開盒蓋,盒中靜靜地躺著幾塊顏色各異的寶石,寶石晶瑩剔透,隱隱有五色流光閃耀,木青天忙將盒蓋蓋上。

  木凌風嘆道:“這是今天你大哥從冀州帶回來的,數天前,他們在冀州開采鐵礦時,無意中發現了這樣一個寶石礦脈,盡管你大哥已刻意封鎖消息,但還是被外人知道了,冀州各大勢力都盯上了這條礦脈,據大海稱,盯上這寶石礦脈的還不僅僅是表面上這些勢力。在發現礦脈的第三天,便有兩個神秘的黑衣人前來找你大哥,聲稱這寶石礦脈非是我小小的武林世家所能消受,你大哥遂與人動起手來,豈料其中一個黑衣人,只輕輕一拂,你大哥便被打飛了,幸好那人還算手下留情,大海只是受了些皮外傷。這兩人走時限你大哥在五日內將礦脈交出,我們五大家族的人必須全部離開那里,否則就要讓我們五大家族從此在江湖上除名。你大哥日夜兼程趕回來就是為了稟報此事的。”

  木青天聞聽此言,義憤填膺:“哼,好大的口氣,讓我們木家在江湖上除名?我倒要看看他們到底是不是象大哥所說的那么厲害,他們不來則已,來了,我讓他們有來無回!”

  木凌風緩緩道:“天兒,不可魯莽行事啊,大海一向行事沉穩老練,且武功也不在你之下啊,我敢肯定他沒有說假話。你爺爺當年在將族長之位傳于我時,也曾和我說過這樣的一句話,在這天地間有一種我們平日里所見不到的力量存在著,一旦遇到避恐不及,千萬莫去招惹。而今看來,這句話,倒也不是全無根據啊!我已經著大海將五大家族在冀州的勢力全部撤回,今日,我已差人通知其他四大家族主事之人明天到忠義堂聚齊,商量此事,以防不測!天兒,事情的大概你一了解清楚,若真有些什么力量參與其中,以我們這些人的力量是無法抗衡的,若真有事發生你帶著你娘、嫣兒還有孩子,從家中的密道離開吧。”

  “密道?爹爹什么密道啊?”木青天疑惑的問道。

  “我們木家所住的宅院乃是前朝貴胄所遺,當年你先祖追隨高祖皇帝攻進長安之時便發現現在木家的祠堂后面有一條通往城外的密道,為防兔死狗烹之事發生,于是在選址定居之時,便選了這里,后家中雖幾經修繕,密道仍在,啟動密道的機關就在先祖的牌位后面。”

  “爹爹,那您呢?孩兒怎可拋下您老人家,難道您想讓孩兒背負不孝的罵名茍活于世么?”木青天焦急的道。

  “身為木家族長,我要與木家共存亡!先祖留下的基業眼看就要毀在我手里了,我還有何面目存活于世啊!”木凌風的口氣由激昂轉為黯然的道。

  木青天還想說什么,見木凌風面容疲倦,揮手叫他退下,他只好應了一聲,退了出來。

  回到自己房中,木青天開始思索父親剛才所說的話,若真是如此,五大家族將面臨著百年來最大的一場劫數。此時云兒玩累了,已經睡下,程紫嫣正在給兒子做肚兜,見丈夫回來,滿面愁容,忙遞上香茗,問道:“何事讓夫君煩惱啊?是不是今天爹爹叫你過去說了什么啊?說出來給紫嫣聽聽,看看能不能幫夫君想想!”

  見妻子如此柔順體貼,木青天站起身來,輕輕將妻子攬入懷中,輕聲道:“嫣兒,如果家中發生什么事的話,你帶云兒走好么?你們是我這輩子最親最愛的人,我不希望看到你們有什么事,好么?”

  程紫嫣抬頭看了看丈夫那俊逸的面龐,又將頭靠在丈夫那溫暖而又寬厚的肩膀上,道:“夫君,我既嫁給了你,當然要一直追隨你,不論將來發生什么事,我都不會離開你的,永遠都不會!”

  “紫嫣,你聽我說。”木青天遂將剛才木凌風對他說的情況原原本本對妻子說了,接著道:“紫嫣,若真的像爹爹所說,是那些神秘的力量牽扯在這里面,以我們五大家族的力量似乎還不能和他們抗衡,故而爹爹要我帶著娘、你和云兒離開這是非之地,然而,作為木家的嫡長子,我怎么能拋得下爹娘,拋得下家族啊?所以我想如果真的發生什么事,讓你和娘帶著云兒由密道離開,好么?”

  “夫君,你不要說了,你若出了什么事,嫣兒怎肯獨活,到時我將娘和云兒送出城外便回來尋你,夫君我們就算是死,也要死在一起,黃泉路上,你我不要喝那孟婆湯,來世你再來尋我,好么?”程紫嫣幽幽的說道。

  “得妻若此,夫復何求啊!”木青天沒有回答程紫嫣,只是將妻子摟的更緊了。

  翌日,五大家族忠義堂中,各家主事之人均已到齊,其中還不乏各家未來的接班人。

  見眾人均已到齊,木凌風剛想開口,雷家家主雷萬鈞先開口了:“木族長,別有事沒事把我們叫過來,雖然你木家現在是我們五家的盟主,可我們這幾大家族之人也都很忙,有什么事你就趕緊交代吧。不會是你們家不想做這盟主的位子了吧,這我們雷家倒是很感興趣。”

  此言一出,李家家主李愷便冷笑一聲:“哪有那樣的好事啊,他們木家恨不得把這盟主之位坐上個幾百年呢!”

  聞聽此言,霍家家主也是冷哼一聲:“雷族長這是什么話啊,要是想做盟主,自己憑本事啊,五年一次的比試要是贏了的話,盟主的位子,當然是你雷老三的啦!”

  木凌風陰沉著臉沒有說話,此時程家老族長程萬里,上來打圓場道:“各位,別再爭吵了,且聽盟主有什么話說。”

  其他三家之人皆是沖著他冷哼一聲,不再說話,程萬里訕訕的不再說話。

  此時,木凌風開了腔:“今日請眾位來忠義堂,的確是有要事相商。我五大家族自開唐之時便相互扶持才有今日,五家先祖也希望我們五家親如兄弟,這些年來,我們五家雖然在一些事上存在著分歧,但面對外敵之時,皆是同仇敵愾,故而能在百年之中不斷發展壯大,有了今天的地位和基業。”

  木凌風說到此處,環視了一下在場的眾人,見眾人皆凝神聽著,于是接著道:“昨日家侄大海從冀州回來,帶回了一個很不好的消息,我們在冀州的勢力恐怕不保了!”木凌風遂把冀州發生的事向在場的諸人描述了一番。

  此時大廳內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看來那些神秘力量的存在在場諸人皆是有所耳聞的。

  就在眾人沉默之時,雷萬鈞那粗曠的嗓音響起:“若此事當真,那我們該早作準備才是啊,那些人可不是我們這小小武林世家所能惹得起的。”

  聽雷萬鈞如此說,孫凱連忙隨聲附和:“是啊,要早作準備才是啊,不如我們現在就離開長安城吧?”這孫愷平時就甚是膽小怕事,此時更是雙腿打顫,兩手發抖。可在場諸人誰都沒有發現,此時,孫愷的目光中隱隱透著的狡黠與殘忍。

  ‘咔嚓’的一聲脆響從霍家人所在處傳來,眾人皆是一愣,原來是霍家老爺子霍冬來,以大力催山掌震碎了身邊的方桌,霍東來站起身來,冷冷的道:“孫愷,你這是什么意思,難道祖宗的基業可以說拋下就拋下么?先不提那些人個個神通廣大,我們根本逃不出他們的掌握,就算是我們僥幸逃脫了,你說我們五大家族還怎么在江湖上立足,百年之后,我們怎么去面對黃泉下的先祖?”

  木凌風接著霍東來的話頭,說道:“對,如果我們拼死力戰,尚有一線希望,也不至于抹煞祖宗的威名,若是我們這樣落荒而逃,反而讓敵人更輕易地逐個擊破。我們可將老弱婦孺找一處妥當的地方安排好,然后再組織莊中好手,嚴密防范,一旦有變故,煙花為號,各家互相支援,諸位意下如何?”

  眾人轟然應諾,平日里這些人雖然妄自尊大,誰也不買誰的帳,可大敵當前,皆是同仇敵愾。

  接著,木凌風與各家族長又對具體事項進行了安排,之后眾人便相繼散去,各自部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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