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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老太爺原本對邢岫煙的印象不錯,覺得此女知書達理,雖然是個商戶出身,可身上有幾分文墨氣,他又敬重林黛玉的家世,覺得能得林如海臨終托孤的人家,必定也不是粗鄙之輩。可沒等幾句話說開,乾老太爺聽邢岫煙句句話中都帶著嘲諷的意味,乾老太爺便心寒不少。
轉而細想想,邢家指不定就是故意打發個小丫頭來怠慢自己。乾老太爺遂不冷不熱的笑道:“覓哥兒官場歷練不足,老夫想請邢家老爺幫著指點指點,再怎樣講,邢老爺也做了幾年的縣令,從地方到天庭,這難得的經歷就值得覓哥兒用心去學。”
岫煙自然滿口應承下來,見乾老太爺不再提苛刻的要求,更樂的裝聾作啞。臨行前,她叫春纖將捧著的匣子打開呈遞給眾人看:“和幾位妹妹初次見面,也沒什么拿得出手的好東西相送。這是宮里的新鮮花樣,幾位妹妹不嫌棄就拿著,究竟是我的一點心意。”
這回乾老太爺和繼室夫人共帶了三位小姐進京,都是嫡出得寵的本家姑娘,就為到京城里見見世面,將來嫁到婆家去的時候,不會因為見識短淺而被夫家嫌棄。
三位姑娘早看見了簪在岫煙發端上的玉蘭。顏色嬌嫩且不提,上面還含著晶瑩剔透的水珠兒,就似剛剛折下來一般。mhtxs.cc[棉花糖]乾家的三位姑娘還奇怪呢,無論邢岫煙怎么扭頭側首,那露珠好像黏上似的,就是不動分毫。現聽人家一講,不由紛紛臉紅,才知道竟是個假絨花。
岫煙淡淡掃了黛玉一眼,黛玉心中會意,忙上前。從匣子里拈了一支粉桃:“這春桃猶如朝霞,暮春亮麗,花香怡人,最適合大妹妹。”
立于三人之首的少女忙接過,先沖邢岫煙欠欠身,遲疑了小片刻,又與林黛玉道了謝。
乾家余下兩個女孩兒分別得了支牡丹、芍藥,都是艷色中的極品。連乾大姑奶奶也得了一支。這位姑奶奶待岫煙最是熱絡,絨花一上手,她便笑盈盈道:“我這頭今兒可喜慶。簪了朵大紅的,不過這么一瞧,倒年輕不少。”
乾家大姑奶奶轉而看向乾老太爺:“父親覺得如何?”
老太爺抿嘴笑道:“你已經多大的年紀?還和幾個小輩胡鬧。快摘了下來,免得被你婆婆瞧見笑話。”
乾家大姑奶奶可舍不得摘,這絨花說不名貴卻也名貴,是宮里皇后娘娘專門賞給幾位親近的誥命夫人的。(www.mhtxs.cc棉花糖)她夫家的小姑子就得了這么一匣子,寶貝似的戴著。日日換新樣子不重復,卻誰也不肯送一支。
乾家大姑奶指著不遠處一位端坐的少婦笑道:“弟妹還和我平輩呢,只怕頭上簪戴的比我這個還嬌艷。”
大伙兒順著姑奶奶的手往那邊瞧,原穩穩當當坐著的少婦慌忙起身,抬手就要摘發髻上的配飾。繼夫人狠狠瞪了大姑奶奶一眼,繼而打圓場道:“這也沒什么。老七的媳婦原本就年輕,比咱們家幾個姑娘也大不了幾歲,她公婆俱在。兒女雙全,是個最有福氣的人,別人不配帶紅花,她卻最合適。”
對面的岫煙冷眼往那位七奶奶方向瞧,原來她的丈夫就是明著擠兌乾覓。把乾覓準備成婚的宅子撬到手的那位。岫煙眼珠兒微動,上下一番打量。見這少婦身材微豐,個子卻十分高大,那身蜀錦做成的夏衫被極大限度的撐開,再加上這少婦板著身子,又平添了幾分嚴肅。
七奶奶忙笑道:“昨兒忙覓哥少爺的婚事,三更才睡下,故臉色消沉了,我便想著,借幾朵大紅色換換氣色,故戴了這些。”
繼夫人心疼的看著嫡親的兒媳:“你這孩子,憑多大的事,有下人們操勞呢,我每每瞧見你操勞的時候,都心疼的不得了。”繼夫人扭頭與乾老太爺嗔道:“咱們老七媳婦是最吃苦的一個,管家也很有一手。老爺,要我說......”
乾老太爺立即打斷繼夫人下面的話,只笑與岫煙道:“既然邢太太身子不舒爽,我們也不好勉強,等改日她病好了,再請邢姑娘和府上的太太過來敘話。”
岫煙從頭到尾沒能與林黛玉說上一句親密的話,等她被送出明誠堂,岫煙忙低聲吩咐了美蓮:“你叫人盯著乾大姑奶奶的動靜,只要見她晚間從門子里出來,就請來咱們家說話兒。”
不到晚間,對面乾大姑奶奶果然坐著小轎要往家返,門口一直盯梢的婆子趕忙攔住了小轎。乾大姑奶奶聽說是邢岫煙邀請,躊躇片刻,卻還是叫轎夫拐進了邢家的角門。
二人一見,岫煙便笑道:“今兒究竟唱的是哪出戲?姑太太好歹點撥點撥我,免得鬧出什么笑話來。”岫煙親自讓了乾大姑奶奶坐了她平日的位置,又端茶送水,很是小心殷勤。
殊不知,岫煙越是這個樣子,乾大姑奶奶心里越是過意不去。她一把按住正要剝果子給自己的岫煙,和顏悅色道:“好姑娘,你且坐著。我知你們家當家理事兒的不是邢太太,倒是你。這話不好和邢太太說,怕邢太太傷心,更怕邢太太因此忌恨上我們家小姑子。那我可就......”
岫煙冷眼瞧著乾大姑奶奶滿臉為難之色,遂笑道:“姑太太放心,我們太太從來不是哪種人。她和徐夫人感情親密,時常笑著說要結拜金蘭呢,又怎么會生她的氣?”
乾大姑奶奶面色羞赧,愧疚爬滿了眼角:“剛邢姑娘也瞧見我們家那位繼夫人了,在濟寧府仗著我父親的寵信,囂張跋扈到了極致。可邢姑娘也知道,濟寧府多大,皇城腳下,天子之地又有多大。她還用那老把戲魅惑我父親,這不......非眼饞覓哥兒媳婦的陪嫁宅子。想,想......”
岫煙再也忍不住,一陣冷笑響徹內室:“我就說繼夫人那幾句敲山震虎的話很叫人費解,現在聽姑太太數語,才知道是什么緣故。”
岫煙從乾大姑奶奶那里把繼夫人的小算盤打探的的清清楚楚,而這廂,繼夫人卻以為乾老太爺含含糊糊的話語,并不直接幫襯起自己而感到氣悶:“老爺怎么不叫我直接告訴邢家的小丫頭?”
乾老太爺捻著胡須嘆道:“你著什么急?那宅子好端端又長不了腳,難道還會差這一時半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