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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要沒這塊玉佩,邢家初來乍到的日子肯定不好過。(www.mhtxs.cc棉花糖)那玉佩典當了三百兩,邢家從此才有了翻身的機會。也許一開始還有些惴惴的,但時間久了,別說盧氏,就連岫煙也早忘了還有這么一檔子事兒。
此時此刻,再見玉佩出現,岫煙自然想到此玉佩和正德的身世大有牽連。
“這玉佩是我和媽親自送去的裕通當,怎么到了你的手里?”
宋晨沉聲道:“皇上還只是皇子的時候,曾微服私訪過江南。這玉佩是他親手雕刻,送了一位心儀女子之物。因為當時隱瞞了身份,所以玉佩的原石很普通,但皇上的雕工是隨了宮里面的名家教習過的,不難分辨。這塊玉佩是我領旨尋訪正德身世的時候,輾轉買回來的。那位裕通當的東家已經被秘密送進了京城,他對你和邢太太的印象很深,再加上吳縣許多人都知道正德的抱養身份,有這幾樣做證據,倒也基本斷定了正德的皇家血脈。不過......”
宋晨目光里多了幾分難掩的晦澀:“皇上雖然已經從白先生哪里知道了正德這孩子,但遲遲沒有將人接回去的打算。我和父親談過一次,或許皇上還心存懷疑。畢竟這孩子出來的太突然,而且你們家待他又好的出奇,皇上可能認為......這是什么人在背后作弄的詭計。”
岫煙氣道:“既然懷疑,就當什么也不知道好了,干嘛又興師動眾。現在鬧的連榮國府一類的人家都知道,四王八公已經算是京城里二流的人家,如此說來,那些名門望族。皇親國戚,豈不更要對我們一家子指指點點?”
正德窩在長姐的懷里,用小手去拍岫煙:“姐姐。我不想離開你們。”
岫煙眼圈一紅,淚珠兒成串兒往下墜。
宋晨便將懷中的帕子遞給正德,示意小家伙拿過去。正德反復瞧了瞧二人,然后悶不吭聲的從宋晨的手中接過帕子,認真乖巧的擦拭在岫煙的粉頰上。
宋晨嘆道:“我知道你們姐弟情深,不過看現在這個光景,要想正德平安無事。只有進宮這一條路可走。宮里面傳來消息,太上皇本是要親自見見正德和你父親的,可是出了徐太妃這件事之后,太上皇心中太過悲戚,想要重提此事還有點難度。”
太上皇自禪位之后便歇在宮中的云臺。都是徐太妃打理云臺一應大小事務,人常說:老來伴兒,徐太妃這一死,對太上皇的打擊可太大了。
現在宮中對太妃的死眾說紛紜,雖然太后極力想要壓制,可大家都在猜測,是太后毒害了徐太妃。
連帶著被太后弄進宮來的福王世子也受到了牽連,地位待遇遠不能和宮里面的幾位正經皇子相提并論。
正德聽宋晨說到福王世子,不動聲色的想著整治那小子的主意。
怪不得他尋了好久都沒尋到這個人。原來是躲進宮里去了!
哼,打了他姐姐就像躲起來,想的美!這血債血償,從來都是天經地義的事兒。
宋晨和岫煙都沒注意到正德的心思,宋晨只與岫煙解釋正德的出身,也好叫她們提前防備。
“揚州有個世家大族歐陽氏。八年前長房嫡出有位大小姐,閨名叫雨荷,據說乃是揚州才女,求親之人幾乎沒踏破家門檻。不過卻忽然香消玉殞,城中不知多少人遺憾此事,更有歐陽老夫人悲痛過度,沒幾年也去了。可奇怪的是,老夫人至死不肯進歐陽家祖墳,更不準女兒埋槨于此。”
岫煙輕聲問道:“這個歐陽小姐就是......”
宋晨點點頭:“你還記得那位進宮不久的柳充儀嗎?”
岫煙當然記得,她與這位并不出挑卻能博得皇上青睞的柳充儀還有過一面之緣。岫煙低呼道:“我當時就覺得奇怪,現在想想,柳充儀的一雙眼睛與正德出奇的相似。難道這就是皇上點選柳充儀進宮的原因?”
“雖不十分準,但也差不多了。皇上有意抬舉柳國公,這樣也是做給朝廷上下看。”
宋晨沖正德招招手,低聲囑咐道:“陛下喜歡聰明的孩子,如果你真能進宮面圣......千萬不要對這位歐陽小姐表現出漫不經心,她是保你平安的一塊護身符。”
正德耷拉著小腦袋,腳底下不斷畫著一個又一個小圓圈,以沉默做了對他的答復。
一時外面有鎮撫司的差人來尋宋晨:“千戶,宮里來消息,宣你見駕。”
岫煙忙起身告辭,宋晨親自送了她和正德出角門,另叫幾個得力手下換上便服,一路護送她姐弟去車店。
晚間邢忠回府,聽到女兒說的這個消息,驚的足足一刻鐘沒回神。
“你媽已經知道了?”
岫煙苦笑著看向父親:“媽正懷著孩子,我怕嚇到她,不敢說。”邢忠神色一黯:“她把正德當親兒子養活,正德三歲那年生了大病,她沒日沒夜的照看,自己瘦了一圈不說,此后還初一十五用齋,說是為正德祈福。咱父女倆都看得出來,她怕接受不了這個事實。”
岫煙輕輕抽泣:“不接受又能怎么樣!宋晨說的對,進宮是正德唯一的活路。趁著年紀小,大家還好有個說法,萬一等到再大些,第一個容不下他的其實就是皇上。”
皇上的位置一直坐著不踏實,太上皇太過強勢,要是某個私生子被有心人利用,挾了去做傀儡。朝廷便有可能再度陷入危機......
邢忠沉吟片刻,與女兒開始說著自己的見解:“從皇上一上位就重新重用鎮撫司來看,這位孝宗陛下可不是心慈手軟的人。說他對那位歐陽小姐有情,但究竟如何誰又清楚呢?”
岫煙冷笑:“我也猜得到,歐陽家肯定是覺得女兒未婚先孕有失家族名聲,悄無聲息就叫她去了。可惜,我撿正德的時候并不知道當時是怎么個情形。也許這位歐陽小姐是臨終托孤,也許只是悄悄扔了孩子就去了......如果將來宮里面有人問,我們該怎么回答?”
岫煙一家穿來的時候就有這個孩子,當時還險些成了燙手的山芋。
可惱她一直忘記仔細問問綠珠當時的細節,原本的那個邢岫煙能將撿來的孩子放到綠珠家,就說明對綠珠一家是極其信任的,也許會提到些有用的線索,可這幾年來她對正德的身世諱莫如深,根本不敢與綠珠提這個話題,沒想到竟耽誤了。
父女倆一商議,這件事不能總瞞著盧氏,早知道比晚知道要強。
第二天一早,岫煙和黛玉與正德等去上房用早飯,就看見盧氏眼眶紅紅的,似乎是哭了一夜。岫煙與剛剛知道內情的黛玉心里不好受,也不敢多說什么,盧氏就抱著正德,娘倆都哭的好不傷悲。
邢忠心里一陣陣酸楚,強笑道:“咱們犯不著杞人憂天,也許事情沒咱們想象中的糟糕。孩子能有個好前程,咱們該高興才是。”
誰知一句話惹的盧氏更難過,還是黛玉百般勸阻了,母子倆這才收了感傷。
邢忠擔心妻子情緒不穩,也和衙門里告了假,準備帶著盧氏去郊外的莊子上住兩日,沒等車馬收拾妥當,門子忽然來報,說正德少爺的老師白先生已經到了府門口。
一家人忙出去迎,白先生只站在正院的空場上,并不愿意往內堂里進。他先是不悅的瞪了正德一眼,繼而厲聲道:“我出門前如何交代與你?必要背下整部《孟子》方可與你師兄告假,如今你不告而辭,哪有半點讀書人的禮數!”
正德不服氣道:“師兄收了我們家的畫兒,已經答應與我半個月的假。”
白先生身后的一個中年男子滿臉羞紅,不敢抬頭看白先生噴火的眼睛。
白先生大恨徒弟不爭氣,他一生不屑于權貴為伍,要不是當年太上皇親自留他給當今圣上教書,自己根本不會成為什么所謂的帝師。
老實講,孝宗是他這些弟子中最沒才華的一個,也是他最不喜歡的一個。無關才情,而是孝宗僅剩的心思都用在了與人勾心斗角之上。不然,白先生也不會對孝宗幾次宣他進宮的旨意視而不見。
白先生更討厭邢忠這種靠賣官鬻爵登上官場的匹夫。
如果靠銀子就能換來十年寒窗苦,他又何必不辭辛苦的去教導弟子?直接開了個錢莊給徒弟們買官不就好了?
若非當初礙著宋濂那老東西的面子,若非一眼就猜出正德是皇上的血脈,白先生根本不會叫邢家這種門第登上璧山書院。
正因為不屑邢家的門縫,所以白先生總是壓制著正德,不準他下山回家。
沒想到這臭小子不但自己不學好,還拐帶了他師兄。
正德的三師兄心里暗暗叫苦,早知道就不收那幅畫了,他哪里猜得到師傅會提前回書院?而且開口就問小師弟何在,叫他們搪塞的機會都沒有。
白先生指著正德的手只打哆嗦,“你,你跟我走!”白先生不顧老邁的身軀,上來就要拉扯正德。
正德近幾日又養的圓圓潤潤,小肉丸子似的,偏腿腳又格外的靈活,一個躲閃就跑到了盧氏的背后。
白先生氣得差點不顧身份跳腳。盧氏穿的雖然寬松,但也瞧得出是個孕婦,他要是和婦孺一般見識,他一輩子的名聲可不就徹底掃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