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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榆木腦袋長房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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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邢家過去在蘇州也還過得去,可惜家中的老父老母去的早,本以為給大閨女找了門恰當的親事,今后邢家總有復興的一天,誰知邢夫人根本就是個白眼狼,老兩口一去,她就將家中所有財物悉數搬進京。每月只叫這個王善保家的挪出幾兩銀子打點余下人吃喝。

  王善保家的慳吝苛刻,又愛占小便宜,她與周瑞家的同為陪房,可就憑做人這一點來看,前者遠不及后者萬分之一。就說園子里的姑娘們,也多和周瑞家的親熱,反觀王善保家的,靠著下作手段和邢夫人的信賴,她沒少與人樹敵。

  邢忠厭惡瞥著王善保家的:“你們太太是內院婦人,好好孝順長輩,教養子女就是。派你個婆子躥到前門是何道理!你回去告訴她,少搬弄是非嚼舌根子,我們邢家的女兒自己會教導,犯不著她操心。她若閑的發悶,自己養個兒子在身邊,免得老了不知誰給她送終!”

  邢忠這話可半點不客氣!

  王善保家的就知道肯定是盧氏將太太意圖讓邢姑娘進宮的事兒告訴了舅爺,王善保家的忙陪笑:“我的舅爺!你這話我可不愛聽。到底是親兄妹,能有什么解不開的結?就算我們太太說話欠妥當了點,可本心是好的。再者說,黃柏木作磬錘子,太太也是外頭體面里頭苦!如今太太好容易盼來舅爺,舅爺不說體恤太太操勞,反倒說風涼話,連我這當奴婢的都心寒。”

  邢忠不覺冷笑:“你們太太為誰操勞了?”

  “自然是為舅爺和家里的幾位姑奶奶。”王善保家的追著邢忠的步子出了跨門。眼瞅著邢家的車馬就停在前滿,王善保家的也顧不得許多,就要過來拉扯邢忠。

  岫煙手疾,抬手一巴掌。響亮亮的扇在了王善保家的臉上。

  王善保家的哎呦一聲蹲跪在地上,榮國府門口上例外站了七八個小廝仆人,瞠目結舌的看著邢家姑娘發威。

  邢岫煙根本不給王善保家的機會。高聲喝道:“你這媽媽,好沒羞恥。光天化日之下你也敢對我父親拉拉扯扯!要不是看在老太太的面子上,我今日決不能饒你!”

  王善保家的討了個沒臉,早捂著臉狼狽站了起來:“罷了,罷了,這也不是頭一回挨打,明兒回了太太。趁早回老家去,免得姑娘見了我就動手!”

  幾個略有眼色的小廝趕緊上來拉她:“媽媽又瘋瘋癲癲起來,邢姑娘賞你幾巴掌也是恩典,媽媽還不多謝邢姑娘?”

  王善保家的氣了個倒仰!這群猴崽子,肯定是見了邢岫煙長的漂亮。要在邢家面前巴結。王善保家的一拳推開一個,衣襟處裂開了個口子還不自知。

  邢忠看著眼中猶不服氣的王善保家的,冷笑道:“你果然要回老家去,我便好心送你一程!不過,先和你們主子清算清算,把二姑奶奶和三姑奶奶應得的嫁妝交出來。”

  王善保家的臉色驟變。她可知道,當初邢家老太就怕這個大女兒靠不住,所以在邢夫人出嫁之前是寫了契書的,上面明細羅列著家產的分配情況。不過邢家老太命短。還沒等去官府備案,一口氣沒提上來就死了。

  那幾張契書是王善保家的親自燒毀的,她再不會記錯。

  莫非是舅爺從那些碎嘴的鄰居口中聽到了什么傳聞?

  王善保家的哪里還有心思與邢忠、岫煙糾纏,忙灰溜溜的跑回了內院去與邢夫人商量消息。

  再說邢夫人正等的焦急,見心腹陪房進來忙追問舅爺可請到了?

  王善保家的不由苦笑:“我的太太,您沒瞧見我臉上這巴掌紅印?不是奴婢數落太太的內侄女。那女孩子也太張狂了些,上次甩了太太一巴掌,今天又打了我!說出去誰敢信,咱們還是至親呢!”

  邢夫人怒不可遏,連連拍著大腿:“反了反了,你與我去前院,我非撕了那蹄子的油嘴,打爛她的手心,看她敢不敢逞能!”

  邢夫人從來都是個沒心機的女人,當初也是受了王善保家的挑唆,才帶著所有金銀嫁進京。她貪心有余卻城府不足,多年來在榮國府立不住腳跟,說到底還是腦子不夠使。

  邢夫人帶著房里七八個丫頭婆子,才走到大門口,忽見賈母房里的老媽媽來請她。

  王善保家的心生不妙,立即躲到了邢夫人身后。

  “大太太,老太太叫你過去問話。”

  邢夫人唯恐邢忠跑掉,語氣生硬的回道:“我這兒有要緊的事兒,你與老太太說,我稍后就到!”

  老媽媽卻似笑非笑的攔住了邢夫人:“大太太好匆忙,連老太太都得等著?我勸太太動作快些,把不相干的先放一放,老太太這會兒正發火兒呢!”

  此刻的邢夫人還不知賈母因何發怒,聽著老媽媽咄咄逼人的語氣,只好無奈的去了賈母的上房。

  今日是元宵佳節,賈珍早帶著尤氏過來幫忙打點。族中更有不少男男女女來拜賀,按理說,賈母的上房該是最熱鬧的地方,可此刻卻冷冷清清不見一個人影。

  邢夫人越走心中越疑,剛到門口,鴛鴦就從里面挑了簾子。

  “鴛鴦姑娘,到底出了什么事兒?”邢夫人從來都是不見兔子不撒鷹,今日格外闊綽,竟主動塞了個銀錁子給鴛鴦。

  鴛鴦眼皮子抬也不抬的將邢夫人的手推了回去:“大太太進去便知。”

  邢夫人趕緊縮回手,將銀錁子重新放回袖口。她更加不敢耽擱,將信將疑的進了內室。鴛鴦在邢夫人背后輕啐了一口,繼而若無其事的坐在門口的小杌子上做針線。

  內室焚香繚繞,滿地的猩紅氈子鋪地,屏開鸞鳳,褥設芙蓉。賈母端坐在正位上,王氏戰戰兢兢的侍立在側。

  邢夫人心里咯噔一下,就知不妙。

  “大太太的陪房呢!”賈母冷冷的出聲問道。屋外立時有兩個粗使媽媽押著王善保家的踉踉蹌蹌走了進來。王善保家的被人大力一推,臉先著地的吃了個大虧。

  “老太太......”邢夫人又羞又惱,老太太豈容她辯駁,當即破口大罵:“你這愚婦!我當初瞎了眼,怎么選了你這么個無能的蠢貨!”

  王夫人忙道:“老祖宗,好歹給大太太留些面子!”

  “呸!她何嘗配用臉面!奴才秧子的嘴臉,怪不得大房子嗣單薄,我兒行跡越發浪蕩,有這么個喪門星在身邊,榮國府就沒安生的時候!”

  邢夫人委屈的大哭:“老爺吃喝嫖賭怎么就成兒媳的錯了!我沒進門的時候......”

  王夫人忙道:“大嫂子快別多言了,先大太太還在的時候,家業興旺還是其次,關鍵是璉哥兒和二丫頭都再乖巧不過。”

  王夫人的話不吝于火上澆油,賈母一想到這幾年大兒子是左一個小妾右一個小妾的往家買,可除了賈琮的生母還算肚皮爭氣,竟再無所出!

  邢夫人更是一個光會叫不會下蛋的母雞。

  賈璉一走,大房的家業無可避免的要交到賈琮的手里。賈母想想就覺得氣悶!于是越發覺得這一切錯兒都由邢夫人而起。她要強了一輩子,可終究兩個兒媳婦都不能如意。

  賈母沉寂了半晌,良久才道:“我在菩薩面前許了愿,你替我寫一千份的地藏經,什么時候寫完什么時候來見我。晚上的家宴也不用你參加,明日開始叫琮哥兒跟著蘭小子一起進學,你不許見他!再有,把那個陪房拖到二門外先打三十棍子,從此不準再進府門半步。”

  “老太太!”邢夫人尖銳的聲音盤旋在內室,臉孔猙獰猶如惡鬼。

  王夫人也不敢過來攙扶,只能低聲勸道:“大嫂子先回吧,萬事等老太太消了氣再說。”她沖下人使了個眼色,那倆媽媽趕忙架起邢夫人。

  賈母緩緩閉了眼睛,指甲蓋兒挑起一點萬金油抹在太陽穴上,有氣無力道:“叫鴛鴦在庫里挑幾樣貴重的禮物送去舅爺家,好歹讓人家知道,不是咱們賈府沒規矩!”

  “這,不好吧?兒媳聽說......邢姑娘也動了人!咱們這會兒送東西過去,會不會落人口實?原本有理的事兒也成了沒理!”

  賈母眼睛豁然睜開,冷冷看著王氏:“那依你的意思?”

  “兒媳也是為了娘娘著想,畢竟邢姑娘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在大門口與王善保家的爭執起來。不知道的還當是咱們家做了什么對不住邢家的事兒,別人哪里管是邢家大姑奶奶與舅爺不合,只會認為是賈家理虧。老太太,這會兒有柳國公家獻妃在先,娘娘的聲譽就更不容有半點污損啊!”

  賈母一低頭,沉默片刻:“也罷,想舅爺也不是斤斤計較的人。不過,你既然提起,我也要說一句,為娘娘選幫手的事情刻不容緩。我心中已經有了人選,你再選出一個,屆時把名字偷偷告訴娘娘,請她最后定奪!”

  王夫人頓時慌了神,“不知老太太看中了哪一個?”

  賈母淡淡的瞅了王夫人一眼,輕輕道:“還不是你那好妹子家的女孩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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