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鑒于我們還沒有和一線記者取得聯系,目前我們能夠確證的消息只有匹茲堡遭到了生化武器的襲擊,傷亡慘重,我們正在努力恢復通訊,但是據說幾乎沒有幸存者…”
——《同盟周末》
“…我們的記者已經到達了紐約自由塔,總統即將在這里召開新聞發布會,經過同盟將士的努力,我們成功挫敗了aca策劃的又一輪伊卡洛斯危機,目前根據可靠消息,伊卡洛斯軌道穩定,不會有任何問題!”
——《同盟時報》
就在凌羽閉上眼睛的時候,遠在紐約的布雷德利要塞,已經成為了一片歡樂的海洋。
無數的同盟軍官在整個基地里瘋狂地歡呼著,鼓掌著,低級的參謀軍官們沖出指揮部,將勝利的消息散播到整個基地,高級軍官默許了這種做法,三三兩兩地聚集在一起,卻掩蓋不住臉上興奮的神情。
和巴黎一樣,危機是要保密的,但是被阻止了的危機,則是可以振奮士氣的良藥,雖然不可避免地會有一些“聰明”人看出同盟系統設計和分割管理上的漏洞,但是對于大部分還沉浸在華盛頓遭到攻擊的悲傷中的同盟民眾來說,這絕對是一針強心劑,至少從戰略意義上來說,比單純收復華盛頓要更有宣傳價值。
“對,半個小時后,就在紐約世貿中心自由塔二層大廳。那好,你負責安排一下。”
總統放下電話,電話對面的是同盟總統府的新聞發言人。一場新聞發布會將在半個小時后召開,雖然太陽風暴的余波還沒有過去,但是一部分電臺已經開始運作,而且同盟也將開放布雷德利要塞的量子通訊設備,這些大型的新聞媒體自然也是有自己的量子通訊設備的。
對于伊卡洛斯差一點就墜落這樣的大新聞,就算是跑步騎車也要送到,新聞媒體的狂熱一點也不亞于依然在華盛頓進行收尾工作的同盟軍隊。
“老實說。我現在也有點相信這個年輕人是所謂的‘救世主’了。”
哈羅德總統轉過頭,看了一眼玻璃房外面興奮歡慶的軍官們。不過,這種熱情似乎被隔音的玻璃完全阻隔了一樣,現在的玻璃房內的氣氛,只是稍微緩和了一點。卻依然十分嚴肅。
畢竟,這個房間里的兩個人,都知道,戰爭才剛剛開始。
“我倒是希望這個世界上少一點這樣的救世主。”楊成澤輕輕地搖了搖頭,“不過,馬上就會有更多的救世主涌現出來了。”
“戰爭總是會制造很多英雄。”哈羅德點了點頭,不過卻轉移了話題,“將軍,我明天要召開一個同盟所有軍事相關企業董事長的緊急會議。你通知一下克洛諾斯公司好了。”
“明白,長官。”楊成澤轉身點點頭,畢竟總統是全國武裝力量的總司令。
“此外。今晚的總參謀部會議,我希望你出席,”看著已經快要見底的點滴,哈羅德總統身后接受過專業醫療訓練的警衛蹲下來,將總統手臂上的輸液管拔出,總統活動了一下手腕。開口,“你的嘉獎令和任命書會在下午的時候送到。對于這場即將到來的戰爭,我想我需要一個特別顧問。”
“明白。”楊成澤被燒傷的臉上看不到表情,只是再次點頭。
“可惜同盟不像aca那樣有一大堆的幾級上將,否則還可以給你晉升一次。”總統有點艱難地笑了笑,還是勉力開了個玩笑,“那就這樣,后續工作麻煩你處理了,我恐怕需要休息一下。”
“我想我也需要休息一下,長官。”
楊成澤終于露出了笑容,已經三天沒有好好睡覺的老人顯然比面前這個受傷的總統好不到哪里去。
“暫時恐怕不能給你一個長假,不過下午之前你應該可以稍微休息一下。”
哈羅德抱歉地笑了笑,而后敬了一個軍禮,“那我先走了,我還要去曼哈頓,希望不要堵車。”
“職責所在,長官。”楊成澤立正回了一個軍禮,目送著總統走出玻璃房。
玻璃房門關閉的瞬間,楊成澤轉過身,面對著華盛頓地圖的大屏幕。
而后輕輕地勾起了嘴角。
“隊長,看來這次是真的沒救了。”
法屬圭亞那,庫魯火箭中心已經成為了一片熊熊燃燒的廢墟,已經沒有任何一個巨大的發射架能夠在劇烈的爆炸攻擊中依然屹立不倒。
只是,半跪在地上的林亦風,手中撿來的自動步槍,也已經發出了撞針清脆的碰撞聲。
四人的動力裝甲小隊,此時已經沒有一個人還有一臺盔甲,四個普通的士兵在裝甲被毀壞后,靠著外骨骼掙扎到現在,已經有兩個人永遠地停止了呼吸。
林亦風丟掉手中的突擊步槍,從大腿上的外骨骼骨架上抽出手槍,看著懷里被打出三個窟窿的三號陸風,小伙子沖著自己的隊長咧開嘴,露出了滿是鮮血的牙齒。
林亦風知道,他已經沒救了,就算現在同盟最好的醫院就在旁邊,也沒救了。
“我們成功了,我剛才收到消息,伊卡洛斯危機已經解除了。”
林亦風靠在一片斷墻后面,抬起手槍,打死了一個從煙霧中沖出的敵人,而后從肩膀上摘下最后一個煙霧彈,咬掉保險栓,向著身后甩去。
這是他最后能夠阻擋那些家伙的東西了,等到煙霧散去,那些aca步兵們就會沖上來,把自己撕成碎片。
“我就說…我們不會比那些該死的tf…差…”
陸風露出一個艱難的笑容。深深地吐出一口氣,而后閉上了眼睛。
林亦風其實并不知道伊卡洛斯的情況,在通訊設備全毀的情況下。他不可能知道伊卡洛斯危機有沒有解除。
但是三號陸風知道,他們的隊長是不會欺騙他們的。
林亦風將陸風的尸體放在地上,他的表情沒有變化,手卻劇烈地顫抖著。
最后活動了一下傷痕累累的外骨骼,林亦風看著快要消散的煙霧,舉起了手槍。
來吧。
而就在這時,一道綠色的團狀物體突然從他身后的天空中直接沖出。擊中了煙霧前方的aca軍隊,引發了巨大的爆炸。
緊接著是密集的三管機炮的射擊聲。團狀物體不斷地劃破空氣,如同來自地獄的火焰一樣,將碰觸到的一切都融化殆盡。
林亦風抬手下意識地擋了一下,而后反應過來。
那是電漿。也就是等離子武器,同盟沒有實用化的等離子武器。而他幾乎瞬間,就看到了那個如同一臺動力裝甲一樣,但確實是一個tf的身影。
在金屬助動裝置中高達兩米的tf落在他的面前,肩膀上的等離子炮飛快地收束發射的同時,傳來了對方的聲音。
“同盟宇宙軍,伊卡洛斯守備隊隊長,丹尼爾.瓊斯,抱歉來遲了!”
“大人。這個數據已經得到證實了。”
與此同時,剛剛入夜的冰島,安東尼奧.塞爾維特直接沖入了大圖書館。青年勉強地保持著必要的禮儀,但是臉上復雜的表情已經出賣了他。
“我已經知道了。”少有的,馬文沒有指責有點冒失的塞爾維特,而是點了點頭,“剛才卡里塔斯已經告訴我了。”
“大人,我認為我們不能再等下去了。”塞爾維特輔佐官輕輕一抬手。一個全息文件劃破空氣飛到了馬文的面前,“這是我手下的人剛剛遞交上來的。從卡琳.拉斯繆森個人終端中破解的加密文件,根據這份文件,她很有可能將‘空洞’直接交給凌羽!”
馬文沒有說話,也沒有去看塞爾維特遞交上來的文件,他只是盯著面前的空氣屏幕,屏幕上面,93同步率的空洞機械眼散發著乳白色的光芒。
“事實上,卡里塔斯對凌羽并不感興趣,這么說或許不準確,因為卡里塔斯對凌羽確實有比其他人類多那么一點的興趣。”
少有的,沉默了一會兒,馬文主動開口了,他抬手輕輕地摩挲了一下自己的下巴,而后吸了一口氣,“這就是為什么,我告訴你,不要讓你輕舉妄動的原因,索倫只是個小孩子,他根本不了解卡里塔斯,而沒有卡里塔斯的意見,伊薩克議長不會有真正的動作。”
“但是現在事情變化了。”馬文轉過身,看向了塞爾維特,“卡里塔斯已經告訴我,將暫時停止對主數據庫的破解,他要先見一見這個能讓空洞發揮幾乎百分之百作用的人類。”
“我認為我們沒有和凌羽合作的可能。”塞爾維特輔佐官沉默了一下,輕輕地搖了搖頭,“如果卡里塔斯承認他就是真神,那以打開數據庫作為交換,可以輕易地讓騎兵隊為同盟火中取栗。”
“我認為,這是我們不計一切代價都要避免的。”
塞爾維特補上了一句,在說“不計一切”的時候,他用上了重音強調。
“那好吧,我認同你了,去吧。”
馬文沉默了一會兒,而后轉過身,沖著安東尼奧點了點頭,“這是我的命令,我現在授權你,可以采用一切手段,阻止凌羽和卡里塔斯的會面。”
“謹遵您的吩咐。”安東尼奧單膝跪地,將頭深深地埋下,“愿真神與我們同在。”
“愿真神與我們同在。”
得到了首肯的塞爾維特幾乎無法壓制自己的興奮,他急忙轉過身,而后快步走出大圖書館,以免被馬文看到自己臉上的表情。
那是一種混雜著狂熱和興奮的,復雜的表情。
只是,他不知道,當大圖書館的門關閉的瞬間。背對著大門的馬文,不知為何,露出了和他一模一樣的瘋狂笑容。
“還是沒有羅根的消息嗎?”
此時的費城。第二次伊卡洛斯危機解決的消息剛剛擴散開來,但是還沒有上升到官方通告的程度,只是停留在口口相傳的層面。
只是,琳妮雅和赫麗斯,自然是知道棱鏡小隊的其他人去了哪里的。
在蕾安娜的幫助下,琳妮雅成功地收到了凌羽和婕絲平安無事的消息,但是因為情況混亂。一直沒有收到羅根的消息。
赫麗斯輕輕地搖了搖頭,她咬著牙。承受著太陽風暴的余波,躺在床上幫助琳妮雅搜集著任何可能的信息。
亞麻色短發的女孩轉過頭,看著已經顯出一片藍色的東方,坐在凳子上。嘆了口氣。
第一批來自匹茲堡的傷員剛剛降落在了機場,4號跑道的17號泊位,姐姐。
就在這時,赫麗斯手中的平板電腦突然響起了一陣蜂鳴,琳妮雅轉過頭,看到了這樣一行字。
“我馬上去看看!多謝你了!”
琳妮雅依然皺著眉頭,不過還是勉力笑了一下向一直在努力的赫麗斯說了聲謝謝,而后頭也不回地跑出了病房。
赫麗斯和琳妮雅所在的陸軍第三綜合生理研究中心就坐落在機場的旁邊,琳妮雅穿過繁忙的走廊。忍著胸口劇烈的疼痛,艱難地呼吸著,平常再輕松不過的奔跑。此時似乎都成了非常困難的事情。
但是琳妮雅還是堅持著沖出了醫院,跳上一輛電動車駛向了旁邊的機場。
少女駕駛著電動車,穿過長長的通勤通道,直接來到了旁邊的附屬機場,整個機場同樣熙熙攘攘,大部分的機組成員和傷員臉上都洋溢著笑容——他們已經從剛剛從匹茲堡撤回來的同僚們口中確認了好消息。
琳妮雅似乎是機場上唯一眉頭緊鎖的人。但是她并不在乎,電動車以明顯違反行使規則的軌跡穿過兩條跑道。來到了四號跑道,四號跑道上大部分停著的都是已經沒有了人的飛機,因此唯一一架周圍擠滿了醫護人員的,自然就是剛剛從匹茲堡降落歸來的傷員運輸機。
琳妮雅徑直行駛到運輸機的旁邊,沒等車停穩就跳了下來,直接撞開兩個迎上來的憲兵,沖到了一個穿著白色馬甲,頭盔上畫著紅十字,還帶著紅色臂章的醫療隊長旁邊。
每一架運送傷員的飛機都會有這樣一個醫療軍官,掌握著所有傷員的信息。
“你好,我想問一下,這架飛機上,有沒有一個叫…羅根…克雷格…”
琳妮雅直接沖到醫療軍官面前,用一種近乎哀求的眼神看著帶著頭盔和風鏡的中尉,她艱難地喘著氣,用單詞拼湊著自己的話語。
“我幫你看看。”
醫療軍官打量了一下琳妮雅,而后點了點頭,拿起手中的電子板,不過沒等他翻動,旁邊就傳來了一個聲音。
“有的有的!是‘棱鏡’小隊的!”
一個右著繃帶和夾板的年輕人直接插入了話局,他這一句話讓周圍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那兩個追著琳妮雅的憲兵,也停住了腳步。
“棱鏡”小隊!
手臂骨折的年輕人擠開人堆,走到琳妮雅的面前,他就是凌羽等人所搭乘的渦扇機幸存下來的副駕駛。
“找到了,確實在這里。”
就在這時,醫療軍官也點了點頭,他轉頭看著琳妮雅,“他情況不太好。”
“怎么…”琳妮雅本就沒有什么血色的面龐瞬間變得慘白,少女下意識地捂住了劇痛的胸口,弓下腰,開口發問,“他怎么樣了。”
“他吸入了過量的神經毒氣,足以殺死幾萬人的神經毒氣。”醫療軍官搖了搖頭,嘆了口氣,“雖然及時注射了解毒劑,但是這個計量足以對tf的神經系統產生不可逆的永久性破壞…”
“至于他本人,已經被接走了,我相信軍方會用最優秀的醫生和醫療設備來治療他,基本上沒有直接死亡的生命危險,但是…你也要做好最壞的打算,至少,他會昏迷很長一段時間,癱瘓或者腦死亡都是有可能的。”
軍醫停了一下,似乎是確定琳妮雅能不能承受住真相的壓力,才給出了回答。
“這樣嗎…”琳妮雅的聲音顫抖了一下,然后后退一步,沖著醫療軍官突然深深地鞠了一躬,用幾乎快要哭出來的聲音開口,“謝謝。”
“你不要緊嗎?你也是傷員吧,你…”
軍醫皺了皺眉頭,看著轉身走向旁邊通勤車的琳妮雅。
只是沒等他說完,琳妮雅就雙膝一軟,跪在地上,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