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夾擊變成了倒‘品’字的三面包圍,緩過勁的步弓手也在集中攢射楊復后軍,宋軍勝利怎么看都是不可逆轉的形勢。
祝彪眼里,只待自己兩翼蔓延的兵力延伸到楊復軍陣后路,現在還依舊堅持著的太子軍就該崩潰了。
因為若后路也被截斷,那太子軍今日就全軍覆沒了。
楊復不為手下人著想,也該為自己來著想。
鮑康來已陷在了興和,他若再喪命此地,整個東城郡太子軍可就群龍無首了。
戰馬攀上丘陵,官道兩側低矮的山丘并不能阻擋住戰馬,而山丘上的茂密樹叢,只是碎步走馬,慢慢的通行還是過得去的。
最主要的是,祝彪身后只有五十騎。從繁峪山到郡城,再到這里,沿途收攏的合格戰馬也不過五六百匹,除去撥給斥候、探馬、傳令兵的馬匹外,能有三百五十匹集中在祝彪親兵部隊中,已經是他身位主將的特殊優待了。
足足用去了一刻鐘,祝彪才繞過了左側的嶺地。修筑在山地丘陵間的官道,正面狹窄,已經被兩邊一萬多軍將塞得滿滿的了。祝彪于戰場上根本就沒有策馬繞襲、迂回的空間與路徑。想要轉到一個要點地方,必須從丘陵間一點點挪過去。
“跟我殺——”
終于來到地方了。戰場正面無解,相交左右兩翼,左側的進度則明顯強出右側不止一籌。祝彪下刀子的方向,自然也就頂在了左邊。
戰馬騰空。長槍飛指,在祝彪的一聲招引喝呼中。五十親騎同時策馬奔馳而出。
人如虎,馬如龍,就是一柄尖銳的鋒刀,帶著腥風血雨,一擊刺入了楊復后軍的最要害。
本來就岌岌可危的右翼楊復更加危險了。祝彪當先鋒,所有遇到的太子軍將士,不管是將還是士,都如同被潑上沸水的殘雪。轉瞬間就被淹沒在滾滾鐵蹄下。
五十騎的一股小部隊,沖殺起來確實縱橫自如,如撲進了羊群中的惡狼,勢不可擋。
見人就殺,見人就砍。刀光劍影,血肉飛糜。
祝彪策馬過去,沿途三丈范圍內都盡是尸體。罡煞縱橫。長槍無匹,精鋼鐵甲如同腐朽的爛木一樣不起半點防護、保護的作用。一道道罡煞槍芒,就是一張張閻王的請帖,根本就不是普通的士兵可以抵擋的。祝彪縱馬其上,自然是擋者披靡,如入無人之境。
“敵將休狂——”
太子軍陣中獨獨的一支騎兵迎沖上來。為首之人還是一名校尉。
“轟…”像是兩頭牤牛撞擊到了一塊。兩股騎兵相接的瞬間爆響起了一聲震耳的轟鳴。
太子軍騎兵為首的校尉整個人斷成了兩截,和著十多個騎兵一起,被祝彪一槍抹殺。點鋼槍上射出的那道如水晶一般晶瑩絢麗的罡煞,就是斬金斷玉、鋒銳無雙的‘激光’,所過處。兵器、鐵甲、軀體,盡數斷為兩截。
“哼哼。楊復!”目光看著百步開外的那人,祝彪冷冷一笑。“跟我沖——”攥緊手中長槍,快如霹靂閃電,迅若雷霆,配上胯下戰馬的沖擊力,所過之處,留下的是一地的殘肢碎肉!
寒光犀利,無人可近,三丈方圓之內,光芒所過,皆擋者披靡。
“楊復!事到如今還不下馬受降!”祝彪眼光所及之處,楊復已經拔劍在手,也正眥目欲裂的看著祝彪!
“擋我者死!”劍眉輕揚。祝彪方向不變,是綽槍飛馬直取楊復。戰馬沖刺中一聲大吼,那渾鐵點鋼槍已然破開了擋在眼前的一隊敵騎。殘肢斷臂,血雨腥風,在他的馬后高高揚飛起。
“殺啊…”隨在祝彪身后的五十親騎毫不猶豫的打馬跟進,一個個揮刀弄槍,高呼大叫著緊隨在祝彪身后。至此時,他們還沒一人折損在陣里。
楊復不同于一般的文官,他雖然沒經歷過戰爭,更沒臨陣殺敵,斬將奪旗。可熟讀兵書,精通兵法,更膽大心細,意志堅強。
現在已經頻臨危局,可他卻沒有像宋江一樣撒馬就跑,因為他曉得自己此時只要一跑,整支軍隊也就亂了。自己當初帶出郡城的一萬兵馬就會全軍覆沒在這片山嶺矮丘之中。
所以他不能跑。他要始終站立在將旗之下,繼續給全軍將士信心。把手一招,指揮著自己身邊的數百太子軍士兵,對著祝彪沖來的方向布下了一個密集的槍陣。
他手頭僅有的一支騎隊已經頂了上去,但現在看,是根本攔不住祝彪的沖鋒。那么,就只有靠步兵了。
楊平是這隊親騎的都伯,是眼下祝彪五百人親兵部隊中除馮恩江以外的第二號人物。但他相比較統領部隊,安排防守來說,更熟悉的還是跟隨在祝彪身后策馬沖鋒。
這是一種很熟悉的感覺。
馬踏敵陣,沖鋒在前,當初的楊平就是在這樣的一場接著一場的拼殺中,逐漸由普通一騎升上親軍都伯的位置的。
在去年與中山國的大戰結束之后,楊平足足悠閑了半年時間,才再次在河東的塞外雪原上感受到這股先熟悉的戰意。可是,在河東祝彪驚艷的開門大吉之后,莫名其妙的就被朝廷‘賣’到了開州來。
有幸他是成了其中一員。否則,就河東現在的樣子,又要閑上一年半載,那樣無聊之極的日子楊平可是一百個不愿意去過。
在戰場上廝殺的爽利的他,不打仗,真的渾身都會發癢。
五十親騎有戰損的了,楊平右手的兩個士兵摔落下了馬背。在這種混亂的戰爭里,摔下馬背就等于意味著死亡。
但是付出了兩人落馬。幾人受傷的代價后,他們追隨在祝彪身后還是順利的破入了敵群之中。但是距離祝彪的長短,是越拉越大了。
楊平沒有馮恩江那么好的遭遇,二三十歲了還能練的一身好武藝。他雖然修行的也有祝彪傳下的內力法門,可真正的實力也就是三流高手的水平。緊追著祝彪突入太子軍的陣中,才過了片刻右胸左腿上就皆掛了花彩。
“喝——”大吼一聲,楊平用盡全身力氣透出了手中長槍,把當面的一個敵騎中低階軍官釘落馬下,然后拔出腰刀護身。迅速緩慢了馬速,轉入身后的己方騎兵群中。少了他在最前開路,親騎突進的速度又減緩了三分,他們與祝彪之間的距離慢慢的拉大到了五六丈遠。
楊復身前的槍陣排列的密密集集。“好個祝彪,倒是有一身的好武藝。”。
“可是任你武藝高強,單人匹馬的,在萬軍之中又如何傷得了我哼。真是匹夫之勇。非將帥之才也。”
望著身前三四百槍兵、盾兵組成的方陣,楊復自信滿滿,捋須諷刺道,“這二十步之遙,便是你的天塹鴻溝!!”揚手一撩飄灑的長須,還放聲大笑了起來。
“區區小陣也敢攔我。楊復賊子,給我受死來!”祝彪則根本沒把眼前三四百人的槍陣放在眼里。手中長槍上下翻飛去,泠泠寒光四溢,周邊七八敵騎連人帶馬被掀翻在地!
一連幾次疾刺,斃殺了十數個楊復軍士兵。祝彪趁機驅馬上前去。舞槍一輪,再次斬飛了兩顆級。徹底的沖出了楊復軍騎兵群中。
“嗖!”耳朵里適時聽到利箭破空的尖嘯。似乎還有一聲隱隱的弓弦震響,接著抬頭便見一點寒芒如流星穿月般飛射自己門面而來。
祝彪此時又往前進了幾步,罡煞亂舞,一個揮刀俯身要砍馬蹄的太子軍士兵從肩頭到胯下被斜劈成了兩半,幾桿刺來的長槍像捅進了粉碎機一樣,被罡煞磨成了鐵粉木屑。利箭流星一樣電射而來,祝彪根本不在意,只把頭一片,任由箭矢破開護身罡煞射中側身間的左臂護肩上。卻也沒有了繼續的殺傷力,在護肩上一彈,掉落到了地上。
縱馬踏去槍陣,呼嘯的罡煞吹起,一道道晶瑩璀璨的精芒從祝彪手里飛出去,就是天下最最鋒利的武器。他人距離槍陣還有十二三步遠,飛出的罡煞就已經像一把把神兵利器,粉碎破裂著面前的一切。
每一道亮光閃過,都飛濺起一蓬的炙熱鮮血。殘肢斷臂紛飛,破兵爛甲齊飛。
祝彪整個人都沒跟組成槍陣的太子軍士兵相接處,卻直直的從槍陣的最中間,把橫寬二十步的槍陣吞噬了三分之一。
三丈方圓內,一切都被攪得粉碎。
楊復驚呆了。文人出身的他可是太子的親信之一。在神都不是沒有見過武功高手飛沙走石,以一破百當千的厲害。只是把大石樹木換成活生生的人類,飛沙走石,開碑斷木,變成了血肉齊飛,至少一百人在短短的幾個眨眼的時間內在他跟前變成了殘肢肉塊,楊復神經受不了這等血腥的沖擊。他沒當場吐出來,已經是心理強大了。
祝彪沖到了楊復跟前,一柄利劍當空刺下——
是楊復身邊的一名跟隨。而現在看,更似乎是貼身護衛。
長劍刺的很快,可祝彪出手更快,快如閃電,點鋼槍在那劍尖上只是一點,那柄凌空飛刺來的長劍就像是被打中了七寸的毒蛇一樣,頓時僵在了空中。
雄渾的勁氣順著劍柄上涌,“啪啦啪啦”,上好的精鋼劍瞬時斷做了七八節,“噗嗤…”鮮血噴吐,劍手本人直接倒飛著摔出去了兩三丈遠,把楊復的將旗都撞歪了…
這劍手的實力應該跟竇兵差不多少。無論是碰到了陳安還是張鶴,都能輕易地戰而勝之。但很可惜,他現在碰到的是祝彪。
完全不是一招之敵!
脖頸上一陣冰涼,楊復臉色慘然的看著祝彪。人已經是被點鋼槍給壓住了。“楊復,還不乞降”
祝彪眼睛有點期頤的看著楊復,如果他是個貪生怕死之徒,真的投降了,那像打破郡城就輕而易舉了。
“無道賊逆,我堂堂朝廷命官,豈能降賊!”
“汝要殺便殺…”說話里楊復猛的揮劍就刺下祝彪腰腹。
“頑冥不化!”眉頭微微的一皺,祝彪手下一緊,楊復一顆頭顱就被斬了下來。人頭滾落在地上,脖子里一腔鮮血哧濺噴出。
“隨我大喊:楊復已死,爾軍旦有棄械跪地投降者,一律免死!”左手在地上一吸,楊復的人頭就落在了祝彪手里,再搶過楊復的將旗,將楊復頭顱往將旗上面一掛,祝彪呼嘯著沖回了親騎隊伍群中,對著手下將士大聲命令道。
幾十人喝聲共喊,只只吆喝了兩遍,就引起了周邊大片太子軍士兵的驚慌和恐懼。
“楊復已死,爾軍旦有棄械跪地投降者,一律免死!”
“楊復已死,爾軍旦有棄械跪地投降者,一律免死!”
“大局已定!”伴隨著雷霆響動的招降聲,一直在堅持支撐的太子軍軍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陷入了潰散和驚亂當中。
戰場空間本來就小嘛,祝彪運起《虎嘯雷音》的大吼,讓整個戰場的兩軍將士差不多都能聽到。
太子軍士兵自然魂飛魄散,宋軍將士卻個個戰意激昂,渾身像是被打了雞血一樣,瞬間生起了使不完的勁兒。
“不可能!楊太守不會死的——”
在主戰場三里外的另一處戰場,秦轅雖然以一敵二戰勝了兩名親軍都伯,可局勢畢竟是宋軍有著絕對優勢。
吃過一次大虧的秦轅,不敢再跟宋軍士兵拉開距離,否則宋軍趁機集中弓弩手一起攢射,自己可絕對會死的不能再死。
是以,秦轅在見斬殺一名都伯勢不可為的時候,兜馬轉回沖進了親衛騎兵當中。一通拼殺,沖亂了騎兵的同時,也‘救’回了一批已經投降的太子軍士兵。
這些人在看到陳安部轉頭進入主戰場,本處戰場只剩下了一百多名宋軍騎兵,自家將軍秦轅還那么的神勇,已經喪失掉的膽氣就陡然壯了起來。
一場拼殺下來,‘反正’又‘反復’的太子軍士兵被盡皆斬殺掉,秦轅又只剩下孤身一人了。
前面戰場傳出了楊復授首的吶喊聲,這讓他如何可接受 最后的一絲希望也破滅了,而讓秦轅更心如死灰的是,鮑康來陷落興和,楊復授首此地,未來的東城郡,數萬太子軍余部希望何在…
“噠噠噠…”密集的馬蹄聲從背后響起。宋軍騎兵響起了嗷嗷的歡呼聲,秦轅回頭一看,是一隊百騎規模的隊伍。當頭一將在前,正是那帶分隊在后收攏俘虜,交與章甫陽后急忙趕來的馮恩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