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桿長槍,并心協力,電掣雷鳴一樣點刺而出。
“鐺鐺——”兩聲清脆的交響,長槍宛若觸電了一樣從刀面猛地反彈開。然而經此一截,如同九霄奔雷的刀鋒也不由得在空中一頓,余勢未歇卻是少了之前那股勢不可擋的意味。
“當——”后來都伯雙臂一伸一縮,本來像是死蛇一樣的長槍在半空中一轉,再次靈巧的掛向刀首上。而他同伴的長槍卻方向一變,借著槍頭被彈開的瞬間用力一抖,七八個明晃晃的槍頭閃耀在人眼前,其中一點寒芒如長虹貫月直刺秦轅脖頸。
三人沒有像陣前斗將一般交馬錯開,重新擺架勢再戰,而是直接按住戰馬纏斗在了一起。
因為時間不允許,地方也不允許。
鐵蹄翻騰,馬嘶人吼,鋒利地刀刃劈裂空氣,肆虐周邊。兩名都伯二人縱然聯手,也是戰秦轅不下,槍來刀往,叮叮當當斗了二十來個回合后,竟然連最基本的遏制都顯得有些困難。
雪白的大刀迎頭削來,對應的都伯急忙俯身低頭,堪堪避了過去。卻不防秦轅兩手一轉,剛過去的大刀瞬時又去而復返了,寒光凌厲間,厚背大刀旋斬而至。
“呀啊——”
竟然一下落入了危境。生死一刻間都伯一聲厲吼,手中長槍猛的橫劈打下,如鐵棍一般使用,砸向秦轅飛速旋斬來的大斧。
“卟——”
黝黑地槍桿再與耀眼地寒光撞擊在一起,就感覺的兩手虎口一痛。都伯手中的長槍瞬間撒飛出了手去。不但如此,就連都伯整個人也隨著一股巨力飛跌出了馬背。半空中。他就感覺到兩眼前一道耀眼到了極點的白芒劃過——
灰頭土臉的從地上翻身爬起來,跌落馬下的都伯有些呆傻的看著腳下落著的一簇紅纓,不由自主的伸手摸向了頭頂鷹盔,空蕩蕩的。
一滴粘稠的液體滴答在臉上,僵住了的都伯總算是回過了神來,心中不住的慶幸此次自己命大,回手之際順道擦了一下臉面。
血,殷紅的色彩明白無誤的告訴都伯。滴在臉上的那是血。視線順著手指向下,破裂的虎口終于映入了他的眼簾。
秦轅那一擊竟然威力如斯!
“都伯快走——”
都伯恍惚中被誰踢了一腳,定神一看是自己手下的一名什長擋在了身前。剛要申斥,奔騰的馬蹄聲驟然在耳邊響起,自己還在戰場上呢!徹底的驚醒過來,立刻抬頭看,就見秦轅已經撇開了老伙計的糾纏策馬殺至。
頓時。脊椎骨根處,一股寒意升起,并瞬間溢滿了全身。
沉重的大刀近在眼前,誰能救得下自己 “嗷——”
擋在都伯身前的那名什長狼嚎一聲,滿臉的猙獰,對當頭劈落地大刀竟視如不見。大叫一聲中揉身躍馬撲上,竟只身擋住了秦轅的去路,同時將手中的馬刀狠狠的劈出,直砍向秦轅脖頸。
“噗——”
寒芒一掠而下,鋒利的刀刃自那名什長的脖頸間卷過。人首飛起時,一腔熱血噴濺而出。
“嘩——”
激濺而起地熱血灑了都伯滿頭滿臉。定神后來不及為自己失去一名有情有義的手下感到難過,都伯就團身一縮,連翻帶滾的逃出了秦轅的攻擊范圍。
應該慶幸這名什長的最后一擊,正是因為他的一刀和舍身取義,都伯才有了逃脫一命的時間。
三里外的戰場。
祝彪麾下,張鶴、陳安二部,一左一右,像是老虎鉗一樣向著楊復后部夾去。兩軍一萬六七千兵馬將不大的戰場塞得滿滿的。
“嗚嗚嗚——”
“咚咚咚——”
隨著戰鼓、號角聲響起,占據著絕對優勢的宋軍迅速出擊,宛若洪水一樣漫過山地丘陵,殺到官路上。
與之相對應的楊復部,五千精兵列陣整齊,一桿桿長矛直刺長空,一面面盾牌似墻如壁,還有那森森鐵甲,在陽光下閃爍出懾人的冷意。
可是,不要觀看他們陣列威武,要看楊復的臉色。那顏色這時也跟森森鐵甲一樣,鐵青鐵青的。他接到秦轅傳來的求救信報,就急行軍往前趕,卻終是沒能與秦轅殘部匯合,就被兩倍于己的宋軍截在了這里。
前方升騰的滾滾黑煙如實的告訴了他應該做出的選擇!
前軍大敗,兵力折損一半,自己對宋軍力量的估計完全錯誤。現在己軍顯然是喪失了挺進郡城的力量,如此情形下,保留住剩下的這五千軍才是楊復的第一要務。
如果后軍這五千人也保不住,甚至楊復連自己都保不住,那東城郡的樂子可就大了。
“殺啊…”
吶喊聲中,涌殺而到的兩股宋軍如同兩股洶涌的波濤,撞擊在了楊復后軍這道堅固的堤壩上。
雖然后者軍力是前者的兩倍,箭矢還如暴雨一樣狂下了一陣。但,戰陣相斗么,一旦形成,那就不是一時半會就可以結束的。
“當!”
戰爭沖陣了。
祝彪沒有親自下場,是陳安與張鶴。
清亮的金鐵交鳴聲中,當面一名太子軍軍官的長槍被陳安橫刀一斬從中折斷兩截,厚實的刀首去勢猶疾,寒鋒一抹從那軍官肩膀斜斜劃下——
一道血痕從軍官的左肩直抵右肋,熱血激濺,整個人愣是被分作了兩半。滑過地上的傷半邊身子,內臟潑灑中眉目間猶自切齒猙獰。
“呃啊——”
一聲凄厲的慘叫從地下傳來,骨骼碎裂的聲音清晰可聞,又一個倒霉蛋被踩踏在了馬蹄下。
陳安耳朵里聽著。卻是丁點沒放在心上,手中的大刀不見片刻的遲緩。依舊飛快的揮劈著。
下劈、橫斬、上撩、前掃,每一擊都要卷起一片血雨腥風,每一步都要踏出尸山血海,不變的一往無前,不變的直指楊復。
“擋我者死——”
陳安大聲喝叫著,怒目圓睜,坐下戰馬疾馳而前數十步,厚重的大刀拖斬而過。兵鋒指處,十幾名敵兵頃刻間命喪黃泉。
呼嘯的冷風在耳旁呼號,森冷的寒刃林立在陳安的眼中。
一個太子軍軍官引領著一個小陣攔在了他前面。數十支鋒銳的長矛匯聚成了一片密集的森林,孕育的是濃重的死亡氣息,靜靜地等待著陳安的到來。
一定要攔住他,陣中每一名士兵的臉上都顯露出一種無言的瘋狂。他們是朝廷的官軍,怎能忍受被人匹馬踏陣的屈辱!
這一戰已經敗了。可他們絕不像徹底的放棄尊嚴,任由往常看不起的宋軍來折辱。
便是粉身碎骨,也定要將他攔下。
陳安可也一樣的戰意奮勇。這一場大戰他已經看到了徹底勝利的曙光了,怎能容忍楊復全身而退 充滿殺氣的面容,雙眼在這一刻冷凝到了冰點,清寒刺骨的目光掃視前列每一名太子軍士兵的臉上。那些面上的猙獰,如視無物。
“希律律——”
就在將要踏入槍陣的前一刻,陳安左手一緊,向外狠狠一勒戰馬。坐下健騎長嘶一聲,馬首左偏繼而攸的人立而起。巨大的貫力讓馬背上的陳安這人,隨著半空人立的戰馬猛地向后一揚。右臂所持的大刀在這一刻順勢甩出——
“嗤——”
像是鮮血哧濺,又像是斬破骨骸,隨著一道耀眼的青鋒從中掠過,當前的小槍林瞬時倒下了一排。
攔腰一刀,橫斬七人。
“嗬——”
身后的數千宋軍將士立刻響起了一聲雀躍的歡喝,本就奮勇廝殺的他們在這一刻愈發的驍勇無畏起來。
將為兵膽,陳安這般神勇的表現,自然引得麾下士卒戰意狂飆。
“賊將,何人敢與我一戰——”
雷霆炸響,激昂的叫喊裂金穿石一般,傳響了半個戰場。
太子軍陣中,楊復端正地坐在馬背上一動不動,腰背挺得筆直如同刀削斧劈,雙眼深邃地凝望遠處的祝彪——白袍墨馬,叼槍而立。
祝彪才是他此刻的對手。而至于陳安的叫陣,自然有人去應對。
一個太子軍校尉躍馬而出,揮槍迎向陳安,“逆賊猖獗,且看爺爺取你小命!”
都沒得到楊復的示意。因為這名校尉知道,現在這個不理的局面,如果不應的話,軍心士氣立刻就可受挫,且是大挫。
“唝——”
以聲助勢,渾鐵槍疾刺而下,若是一道烏光劃過,“嘶嘶”的破空聲回蕩,足以證明這一槍快捷到了何等境地。
陳安雖自負此戰必勝,對來將卻也不敢有半點輕視,兩腿用力一夾,坐下的戰馬如通心意一樣快步疾躥而出,手中大刀狂卷劈殺,青色的刀芒似云中怒龍,滾騰翻涌。
“鐺——”
一聲清脆的金鐵交鳴聲響起,似炸雷一般回蕩在半個戰場。
大刀直直的斬在刺來的槍尖上,一聲尖利的刺破人耳膜的鳴響就連交戰的雙方士兵都不由得皺起眉來。
敵將感覺虎口有孝麻,只覺的兵刃有些要脫手的跡象,心中不由得大吃一驚。當下是手中一緊,左臂跟著一曲一攪,錯開搭在槍頭上的大刀,繼而右手一松,長槍隨著翻攪劃過一個小半圓,槍尖再次斜上挑刺陳安脖頸。
來將卸力很是漂亮,但陳安也絲毫不差。敵將左臂的動作剛一出,他就已經察覺到了,當下一翻刀身,刀刃平抹拉回,兵鋒直斬對方胸膛。
“當——”
又是一聲脆響,不過不再是刀首相交槍頭,而是槍桿和刀桿的碰撞。
望著陣中絞殺做一團的陳安與敵將,祝彪不以為意。
因為廝殺到現在,一左一右夾到的宋軍已經要將楊復部徹底包裹了。楊復帶兵欲退,已經難了。“跟我走——”點鋼槍揚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