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臺明月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也找到了出氣的對象,聲音清脆,一點客氣的神態都沒有,“李兄說的對,你們把面巾、斗篷都摘下!”
“讓本姑娘看看是不是見不得人。姑娘我可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不會故意為難你們的。”又是那副就該如此的樣子。
趙飛在一邊嘆氣,“東始山近年來聲譽每況愈下,難怪,難怪!”
“這叫上梁不正下梁歪——”祝彪今兒是長了見識,這一幕如果拿回去給小妹講,怕都該驚的合不上嘴了。
林靖仇的的怒氣越來越大,但既然忍了那就忍到底,反正他自信北疆地界也沒人能認得出他來。
可惜他錯了。
當他與齊秋雨的斗篷、面巾摘下的時候,那瀾衫客燦爛的笑了。
“北隅無量道圣子,林靖仇——”
“哈哈,這下你就應該知道了。”瀾衫客仿佛怕別人認不出他般,不把他跟澹臺明月歸到一起,開口更不是一般的不講道理,“以你無量道的勢力,還能不知道他們三人的落腳地點,完全不合道理嘛!”
王八蛋,龜兒子的,把無量道說的跟天淫教一樣,只北漢小國的一江湖勢力,不知道薊州境內三個并不出眾的江湖人物的來歷落腳,很稀奇嗎?很古怪嗎?很不應該嗎?
林靖仇一張臉鐵青,“這位仁兄,想來也是江湖上叫的響的人物,不要血口噴人好不好。我們無量道從來不涉及中原武林,薊南三妖又不是我們無量道人,我們憑什么知道?”怒極下都忘了自己身份被人一眼看破是多么的不合常理。
瀾衫客嘴角含著冷笑,目光再看著澹臺明月。
澹臺明月臉上則盡是盛怒,“圣子?那也該是無量道中的頂尖人物了。既然你們無量道從來不涉及中原武林,那你這個圣子又如何來到薊州來?來到九連山?
快點告訴本姑娘三妖的下落,不然本姑娘饒不了你們!不是因為你們的事情,怎么會有這種事情發生。”
“這婆娘忒不講道理,身邊的那個小白臉也不是好鳥!”錢寶氣哄哄的說話。
趙飛大是點頭。他都感覺著澹臺明月和她身后的瀾衫客,是在故意找茬。祝彪一句話沒說,兩眼炯炯的看向齊秋雨,兩年多沒見了,可他眼睛還認得出故人。只是。當初意氣風華的英姿少俠。怎么現在這副瘦若枯骨的樣子了?
林靖仇身子都氣的顫栗,但仍然壓制自己的怒氣,聲音平靜的道:“澹臺姑娘也不是第一次走江湖了,說話要有根據。我們無量道雖不是什么名門大派,可云夢大會老天爺也沒說不讓我們去!
天下做什么都是要講道理的。姑娘聽了友人一面之詞,就座定了我們知道三妖的下落,是不是太不公平了?!”林靖仇的話聽起來很軟弱,可骨子里還是透著強硬的。已經被人認出了身份。他說什么不能落了無量道的顏面。而且此刻他也反應過來了,怎么會有人一眼就看出自己的身份來?這里面必有古怪。
澹臺明月卻大概昏了頭了,或是說真的在故意找茬,大聲的說道:“我管你們什么狗屁事情,這個三妖的事情,就是你們惹出來的,必須給我個說法。”
“憑什么?就憑你是東始山弟子?澹臺家大小姐嗎?”泥人的脾氣現在也該火爆了,齊秋雨實在忍不住了。
澹臺明月漲紅了臉,剛張了張口。還沒來得及說話,一個威嚴穩重的聲音從人群背后傳來,“明月,你們怎么了,干什么事呢這?”一幢小樓后面。七八個人不緊不慢的走了來。為首的一個,大概在四十多歲五十不到的樣子,看到邊上的瀾衫客,相當關切的點了點頭。“賢侄也在啊!”
瀾衫客的臉上笑容更盛,說道:“原來是叔父。是明月那里出了點問題。”
澹臺空鑒神色不變,走了進來,第一眼看到地上躺著的侍女,心中才有點急了,忙看向自己的女兒,發覺沒有什么問題,才舒了一口氣,問道:“是什么人干的?”
澹臺明月一掃適才的驕橫霸道不講理,嗲聲嗲氣做乖女兒狀的道:“爹爹,是薊南三妖,是他們殺了晚晴。”
澹臺空鑒臉色一沉,瞬間周邊空氣就為之一凝,一股寒氣重壓在了周邊所有人心上。重聲說道:“他們也敢,什么人給他們壯了膽?哦,我當是什么人呢,原來是無量小道的圣子啊,難怪不把我東始山澹臺家放在眼中。”
祝彪冷冷的一哼聲,對東始山最后的一點期待也落入塵埃了。暗道又是一個不講理的人,而且一點腦子都沒有。
林靖仇愣愣的站在那里,連反駁的心情都沒有了,只剩下無比的驚詫感,“這就是中原的江湖大豪嗎?”就這豬一樣的腦子,是怎么從江湖里混出名堂來的?
在他愣神的片刻里,澹臺明月已經把前因后果說了出來,當然中間有些微小的變動。她老爹澹臺空鑒點頭不已,最后看向林靖仇道:“林靖仇,你以為該怎么解決?”
“咦?這些人都怎么回事?怎么都一個調調?江湖上哪來的那么白癡的家伙?難道就沒別人說話的余地嗎?
那個瀾衫人搞鬼啊,他不是很明白事情經過嗎,不出來澄清事實,還有意讓事情變的那么復雜,怎么想的都?”錢寶有些糊涂了,他腦子里的江湖大豪可沒幾個是簡單的貨色,雖然都把別人的生死看的很淡,但智力上絕不是眼前這伙人所便顯得這個層次。
邊上的一個人好心的又感嘆的對錢寶道:“無量道,北漢國的邪魔外道,唐王都下令禁止了。對邪魔外道還要講什么好的理由么,能找個借口就行。窮追猛打,趕盡殺絕,才是他們更愿意做的。”
“邪魔外道?”祝彪淡淡的瞟了那人一眼,看著場中的齊秋雨道,“你看到過他們為非作歹,胡作非為了嗎?”
那人一愣,回說:“這個倒沒有,不過,無量道的名聲早就在外,唐王又下令禁止,不是什么好東西。”
祝彪搖了搖頭,這樣的認識,實在有點以訛傳訛。據他所知,無量道雖然在北漢一直被喊打喊殺,但在民間的聲望真的很不低,至少勝過紅蓮教不少。
因為無量道每一次起事,都是拿民怨沸騰的貪官污吏開刀,也因此被民間百姓視為鋤強扶弱,鏟除貪官的‘俠客’。聲望都比大多數所謂的白道名宿高出不知多少。
澹臺空鑒看林靖仇沒有話說,以為他是默認了,就更加義正言辭了,道:“看來你們無量道仗著能耐不小,是不把我們中原武林放在眼里了?”一句話把所有在場的人都牽扯了進去,心思真是歹毒。
林靖仇暗暗深吸了一口氣,冷淡的道:“澹臺大俠既然認定事情與我們無量道有關,在下還有什么好說的!”雖然無奈但很是強硬。林靖仇可不是后來到的澹臺空鑒,很知道前頭澹臺明月和她那死去的婢女是怎么得罪在場諸多江湖人士的。大不了就是動手,破著重傷,自己也有把握帶著齊秋雨離開。
澹臺空鑒的武功很高,但林靖仇沒有從他身上感受到絕對的壓制。這一點上看,比起無量道人,澹臺空鑒至少內力傷是要遜色一籌的。
澹臺空鑒大笑三聲,道:“好,看來你是認了,那么,在下就來領教無量道的高招了!”
齊秋雨感覺到整個胸墻都要氣爆了,“姓澹臺的,你是認定我們沒動手的膽量了嗎,不要欺人太甚!就不信你不知道你閨女的狗屁德性,要是故意找茬,就明白的劃下道來。”
祝彪暗叫一聲好,齊秋雨這一嗓子有徹底扯開遮掩的意思。真的把對方的嘴臉給徹底亮在大庭廣眾之下了。
但澹臺空鑒依舊沒有色變,依舊在冷笑道:“你太看得起自己了,我澹臺空鑒用得著找你的茬?如不是你們欺辱小女在前,某家如何會與你等動手!”
“你是存心生事!”齊秋雨臉色厲變,恨聲喝道。
“那又如何?”澹臺空鑒心中暗道,今天的機會真正好,殺了林靖仇這個唐王府都有注意的人,在即將到來的中原大亂中,東始山也正好對唐王買賣好。
“當然不會如何!老子只是看看,你澹臺空鑒是不是夠那分量!”猶如夜梟殘鳴,聲嘶力竭的刺耳話音從一片黑暗中傳來,更加讓人毛骨悚然,汗毛樹起。
竟然不是林靖仇的聲音!也不是齊秋雨的聲音。
大家都好奇的向聲音來源看去,可并沒有任何人出現。
澹臺空鑒心中有點不安,怎么會有人來架東始山的梁子,揚聲道:“哪位高人路過,請出來一見。”
“哈哈哈…”如破鑼爛鐵的沙啞聲音,又有一種震懾人心威力,來人道:“你澹臺大俠不把我們這些邪魔外道放在眼中,不見也罷!”
周邊所有圍觀的人大驚。邪魔外道,在九連山,在這個節骨眼上,邪道中人應該不會主動把‘魔’字牽掛到自己身上。那來者,十有就該是魔道中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