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突然感到一股心悸,對面道人那靜如深潭的眼睛,讓她猛的不敢對視了一樣,可手心里繼續冒出了一柄輕靈的長劍,劍鋒直指道人。
周邊的人群不少人眉頭都是緊鎖,無分正邪黑白,對澹臺明月的行為深深感到不以為然和覺得過分。說幾句漂亮話,這個時候,澹臺明月已應該放手了。可哪知她婢女竟然還要動兵器,她自己也不出來阻止。難道真的那么幼稚,認為薊南三雄就是那么好吃的果子?以為自己那婢女有了一把利劍后實力就能勝過對手?
東始山的劍法自然有威震江湖的絕品,可實力的差距明顯就擺在哪里呢。實在是讓人想不通!
但誰也不想出頭,誰也不想與澹臺家的大小姐接上怨仇,尤其為的是與自己完全不相干的薊南三妖。要清楚,以那位的嬌蠻,你這個時候插手是很有可能反被澹臺明月認為是有意幫三妖呢!
雖說時間很短暫,卻誰都看得清白,這不是一位講理的主。用祝彪的話說,這是一個極度自我的主兒。‘自以為是’是她的天賦!
侍女手中的長劍一抖,一團劍花泛起,到底是‘名家’子弟,雖是婢女,可跟在澹臺明月身邊,她所受到的待遇絕不比東始山的內門弟子來的弱,就這一手劍法,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顯示出了良好的基礎。
道人感到眼前突然冒起的團團寒光,電射的劍影在周圍四溢,雖然還沒有劍氣,可那勢頭,也不含糊。但是久經戰陣的他,此時心頭沉靜的讓自己都感到奇怪,難道是氣極而平?看著接近的長劍,瞇起一雙綻放著冷光的眼眸。凌厲的目光一一過濾虛實之間的幻影,一雙玉石一樣的手,乍開乍合,腳下不斷的移動,尋找著最佳的機會。
侍女很得意,臉上露出了優勝者的笑容,她一身巧妙非凡的劍法招式終于發揮了出來。輕靈鋒銳的長劍越舞越快,大有脫手而出的感覺。羚羊掛角一樣的招式,渾然天成一般的軌跡,逐漸增加的氣勢。單說殺傷力已經超過了她應有的水平,不弱于一般成名初階的高手。
四周的人群不時的有感嘆聲發出,如此jing妙劍法,一般江湖客哪里會見到過。
猛然,道人雙目中奇異之色一閃而過,他出手了。穿差幻化的玉石色手掌,尤同是織機上穿梭在根根織線間的梭子,立時晃花了侍女眼。都沒來得及判斷對手的進攻方向,就感到手中的長劍一震。虎口巨痛,鋒銳的長劍就真的脫手而飛了,向斜處遠遠落去。
澹臺明月與身邊的另一個侍女都是一驚。但澹臺明月依舊沒有動,她不信在大庭廣眾之下。眼前道人敢把她的侍女怎么樣了!那不適合他江湖道上成名人物的身份。可是她也忘記了,自己是怎樣的折辱對方,是她自己弄了個極度適合道人身份的對手給他的,一個婢女出面。這是再明顯不過的侮辱了。這種情況下,道人還會心平氣和維持自己的前輩風度嗎?
侍女被道人的勁氣震得渾身一顫,神情馬上知道了怎么回事。就要再撇嘴裂開。道聲‘輸了’。可道人既已經打定了主意,又怎么就這么放了她回去?
他已經決定要殺了眼前娘皮以解胸中怨氣。當下一指彈開侍女臂膀,手上沒有任何猶豫,中宮突進,一招手就沖著侍女心口印去 侍女大驚失色,這才感覺到一股殺機臨頭,她反應倒是神速,一邊腳踏步法后退,另一邊左手在胸前迅速結起層層掌影,企圖阻擋道人的這一擊打下。可她到是經驗不足,全力以赴的阻擋沒收到半點的作用,道人印下的手掌在離其胸前三寸處就散開了,可快如閃電的一指在侍女秀美的前額上一滑而過,不留下半點痕跡。
侍女的感覺很差,胸前的掌影沒起到任何效果,她就知道危險來了,身軀硬生生的向后仰了一下,但速度還不夠快,反應慢了一線,就覺得腦門一股勁力竄入轟的一下炸開了。眼睛一陣模糊,點點鮮血飛濺,隨后而來的就是一陣巨疼,腳下踉蹌著,連續后退,最終撲通一聲仰倒在地上。一張秀美的臉龐已經被扭曲著猙獰,一雙杏眼凸出眼眶,七竅流血。到死她都怕是不會相信,道人居然敢對自己下毒手!
許多人都想不到,圍觀的眾人里至少有一半人愣住了!
林靖仇心中的不安一點點擴大,這個事情也算是他們引起的,竟然出了人命。東始山可是北疆武林的正道支柱之一,牽扯進來了,他這么單薄的身子骨,如何能擋得住?
祝彪三個看著地上的侍女,風涼話倒是沒有,可也并沒有什么可惜的表情,更沒所謂的同情。
一個如花似玉的妙齡女子死了,花骨朵還沒綻放到最艷麗的時候掉落了,這本該是很惹人憐的事情。可這個侍女也不是什么好東西,這是祝彪三人心中一致的想法。
當然,他們的想法不代表其他人也是這種想法。首先,祝彪身邊的幾個人就沒這樣的想法。
最意想不到的,當然還是澹臺明月自己,她是怎么也不會想到,薊南三妖這種不入流的貨色居然大膽到當眾殺了她的侍女,這是是整個澹臺家的挑釁!愣愣的站在那里,半響不知道該說什么。另外一個婢女同樣呆呆的,竟還沒有反應過來。
薊南三妖絕對是明智的,知道這是大事,在侍女倒地的瞬間,道人就向后跳退,同時打出了個暗號,趁大家都在為這個事情吃驚的時候,三人全力騰空而起,飛也似的逃走了。錢寶向祝彪招呼了一下,輕聲的道:“公子,他們要跑了!”
祝彪眼皮耷拉著,“是嗎?那管我什么事?”
趙飛在一旁聽得一愣,轉而就歡笑了起來,目光轉到了地上的侍女尸體上,“嘖嘖”作響的咋了咋嘴,輕聲慢氣的道:“真是好可憐啊!如花似玉的一個姑娘家,就這么完了。”
頗是幸災樂禍的腔調讓邊上的一個中年人瞪了他一眼,回頭時候,發現了三妖真已經遙遙而去,忙大叫一聲,“三妖逃跑了!”自己身軀騰空而起,如大鵬展翅,飛般掠向三妖逃走的方向。可還是有點晚了,三妖的背影已經模糊,在眼下即將天黑的時候,九連山中要想去追幾個一心逃跑的人,困難的程度可不比確定半月前的那道直沖夜幕‘圓柱’樣的光線到底是什么,來的容易。
所有的人都抬頭看去,三妖已經消失在眾人的視野中。
澹臺明月像是此刻才剛剛恢復過來一樣,看著地上面目猙獰七竅流血的斃命侍女,臉色的神色稍微有點戚凄然,可并不是很重。但身上的氣勢卻越來越冷,一雙充滿煞氣的秀目,更是寒入骨髓。
三妖已經不在,她失去了撒野的對象,可高傲的腔調不變,聲音冷淡的足以讓人打寒顫,“這幾個惡賊有誰知道他們住在什么地方?”
也不知道是在問誰,周圍的人都沒有什么表情,沒人回答。對這個驕橫無比的澹臺家大小姐,但凡有點骨氣的就都看不起,只一個依靠祖上萌德的東西,居然敢如此囂張。而緊張著巴結她的人,比如剛才的那個中年人,一溜兒好幾個都已經追出去了。
沒有人回答,澹臺明月的臉色綠了一片,氣惱的一哼,眼睛惱火的掃過周邊所有人,轉身把矛頭對向了林靖仇、齊秋雨二人。
他們這時還沒溜走,實在不是什么好現象。
“你們是什么人,與他們沖突,肯定知道他們來歷、住處的,我要知道。”澹臺明月高傲的神態并無一絲的收斂,繼續認為別人就應該看她的臉色一般。
祝彪心里實在是膩歪了這個澹臺明月,連帶的對東始山的印象都落下了一大截。太驕橫了!
子不教父之過,可想而知澹臺家的家風如何,進一步東始山也讓他懷疑是不是這種貨色。當初九曲劍派時候,李家那么興盛,李逸逍不也十分注重同班弟子的結交么。也沒露出這種嘴臉過,實在是強過澹臺明月太多了。
林靖仇有點哭笑不得的感覺,更有種被殃及無辜的冤枉,這個澹臺明月真不是一般的霸道,不過,他沒有計較的心情,搖搖頭道:“在下也不知他們是誰。薊南三妖的名頭也是聽周邊人議論才知的,其他的都不知曉!”
只想趕快了解了這件事,自己與齊秋雨好脫身。
“做人就該光明正大,遮遮掩掩的不好。”澹臺明月身邊的瀾衫客久不開口,這時候突然插話道:“二位仁兄何不去掉了斗篷大家敞開了說話呢。”
林靖仇火氣立刻就有上涌的趨勢,氣的臉色青白不定,但還是忍著怒氣道:“這位公子多心了,是在下這位兄弟身子不好,見不得風吹,而不是遮遮掩掩。”
瀾衫客只是冷笑,什么話也不說,把眼看著澹臺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