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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5章 煽斗

  賽馬推遲,太子的馬,太子的宴,太子卻醉歇下去,人不到,總不能徑自開始。婀美人去請,已過了兩刻時,仍不見回來。不過,美人正當紅,太子又風流,人人自恃能猜,也不急,又有嬉斗館的女主人在,不怕沒人招待。

  蘭生讓人搖了擂臺,把悶頭喝酒的泫賽叫上去當角斗士,一下子就吸引了大家的眼球。西平世子,平時連跟他說話都需要打死老虎的勇氣,這時站在那個叫擂臺的地方,要給大家表演摔跤?今晚是絕對沒白來了!

  “別干站著,脫一脫啊。”為了后腿上的份量,蘭生也不得不上擂臺煽動氣氛,而且她發現西平世子好請,他的對手難請,所以要讓那些女眷沒空想別的,只能用美男計了。

  泫賽瞇眼看著蘭生,她知不知道,他能站上來已是給她天大的面子。什么?脫一脫?像玲瓏水榭花王會上她那隊拍鈴鼓的光膀哥?

  他,紋絲不動,目光如兩把利刀。

  蘭生迷糊勁兒起來卻不管三七二十一,“不脫也行,撩個袖子綁個褲腿啥的。”

  他要是放任她的話,她的腦袋瓜是不會停的,泫賽抬起胳膊,手一指,點向看臺上隨便哪家的護師,往擂臺上冷冷招回。

  護師縮了縮,但金扇頂的光輝令他無所遁形。

  “我來!”一聲爽朗的笑,圓頭圓腦笑瞇眼,鼻尖份外翹,胡子渣青。一根細脖。長得像匹諾曹,南月氏的霉星,京家大公子京暮。

  因為居安造幫會仙緣做定期維護,蘭生后來跟京暮還挺熟了。這個叛逆的京大公子似乎真和京家其他人不一樣,無官無職,不談道家,結交廣泛,常呼朋喚友聚一幫論時政,卻也只是論而已。其余時間就是打理會仙緣的生意,雖有聰明頭腦。卻沒有利心。每月賺足幾十兩純利就喊請客。一旦遇到志趣相投的人,招待住在樓中樓,吃住不收錢。而他自己也住在樓里,沒見他回過京府。

  所以蘭生能同他開玩笑。“京大公子莫非喝迷糊了眼。看不清臺上是誰?”

  京暮本來不醉。聽蘭生這么說,就搖晃起身子,抓繩上臺時還差點摔一跤。引得看臺上人們哄笑。但他爬起身來還對蘭生頑皮眨眼,原來故意逗大家樂呢。

  他拿過蘭生手里的鐵皮喇叭,對人們喊,“臺上不就是塊石頭嗎?若本公子搬得動,各家送幅字畫給我,如何?不必名畫古字,親筆一幅,允我掛在神仙樓中即可。”

  給會仙緣打?蘭生暗笑在心。

  泫賽收了雙目鋒芒,鋒眉攏得無奈,“京暮,你一個文士湊什么熱鬧?”

  “孫武會武么?孫臏折雙腿,卻能殺龐涓。一本孫子兵法,多少武將在用,不是出自文士之手么?世子爺別小看了我們文士。”京暮開始折起袖子,露出蘆桿瘦的兩條胳膊,而他的身材又矮,站在人高馬大的泫賽面前,更像根發育不良的豆芽菜,但神情閑淡自若。

  “打仗和摔角都分不清,說什么大道理。”既然確認京暮處于清醒狀態,泫賽也并不挑剔對手,卸了雙袖扎在腰間,露出精壯碩美的上身。

  同時,女眷看臺區的卷簾被撩大了,傳出哦哦嬉笑聲,幾只玉手從簾后伸出,指指點點。

  蘭生雙眉挑高,眼睛吃冰激凌,不用喇叭說話,“你倆假打就行了,盡量堅持到太子出來。”

  “假打?”泫賽也挑眉,“不會。”

  “有什么不會的?”蘭生繞著擂臺走,“你們看啊,這四根柱子是皮逢的,看著粗壯嚇人,里面填得是棉花。而這個擂臺地板是軟木,落在上面也不似硬地那么疼。還有這些繩,用姑娘扎發的頭繩編粗,彈的。比如,泫賽你假裝把京大公子往柱子上一扔,京大公子落地,作出滿面痛苦狀。京大公子你飛起一腳,把泫賽踢到欄繩那兒,泫賽就可以借繩子的彈力假裝飛回擂臺上,趴著。再比如…”

  泫賽聽得一頭黑線,敢情她不但擺布局造房子,對摔角也很有自己的一套,“你要不要畫個圖指點?”

  蘭生比如比如的,京暮本來就憋著笑,石頭冷的西平世子爺竟說笑話,實在忍不住了,抱著柱子哈哈大笑,哎喲又叫肚子疼。

  蘭生瞪京暮,“有什么可笑的?”

  “冷酷世子爺說笑話,怎能不好笑?”京暮快抱不住了,滑手。

  泫賽也瞪京暮,“誰說笑話?”他很認真說的。

  京暮本來笑得差不多了,看泫賽認真的樣子,不由再度爆笑,改抱了肚子,“你…你再說一遍…要子妃娘娘畫圖那句。”

  泫賽可不是別人讓他干什么就干什么的人,懶理笑瘋了的家伙,對蘭生道,“你再不下去,我下了。”

  “別真打!出了人命,我慘了。”蘭生抬繩要跳下去,終是不放心,回頭又道,“再比如…”

  “再比如,你也不用下去了,我一拳,京大公子就笑不動了,你可以實施你的比如。”泫賽真不知道他上來干什么!害他說那么多話!

  蘭生趕緊跳了下去,吩咐熄大燈打小燈,試圖將人們的心神集中在擂臺上。不過,泫賽和京暮還真是不錯的搭檔,一個看著就是要認真摔角的人,一個卻是滴溜溜轉的滑頭,鬧了一出出,好玩又驚險,讓人們又笑又驚,也看不出真真假假,根本不關心太子是醉過了還是戲美人。

  但等京暮討饒,泫賽將他踹下擂臺,大燈重新亮起,太子和婀姬已雙雙回到看臺。

  有花走到蘭生身旁,低語道,“五公主,夫人和李氏也回女賓區了,之前用的借口是公主想看看天籟館,夫人和李氏陪同,看上去尚無人起疑。”

  “心里想的東西怎能讓人看出來,估計一出這里就有嚼舌頭的了,咱們只能不落人話柄。”蘭生冷笑,“你瞧清了沒?到底什么事?無果又上哪兒去了”她三觀不正,猜得也不正,這回希望自己是小人,想太歪太臟。

  “無果給南月萍開門,讓她從咱們府里出去。”有花小心翼翼看了周圍,神情有些不好看,“其實我不說,你也明白得很,南月萍的清白恐怕是讓太子毀了。我繞到客舍后面,但兩人卻在二樓右翼一間屋里,因為就那間屋亮了燈。然后我聽到李氏哭天搶地的,還有南月萍的哭叫聲,說沒臉活了,要死之類的話。太子說他醉了,只以為是婀美人。反正一片亂哄哄,還是五公主喝一聲,才靜下來。五公主說,不管什么理由,既然發生了事,只能負起責來,又不是隨便女子,要回稟太后作主。太子很生氣,說不負責,南月萍只是庶出女兒,而且朝堂正商討廢除大國師官銜,到時候南月氏就什么都不是,總不能娶什么都不是的庶女當太子妃。李氏立刻瘋喊,說沒有這樣的道理,大國師名位一天不廢,她女兒就是一品大國師的千金,而她娘家李氏一門將軍,受皇上器重,庶出也寶貝尊貴,更何況南月萍還有圣旨封下的稱號,總不能一聲不吭被糟蹋了。”

  “…被糟蹋了啊。”蘭生但道,“會不會是李氏夸張?同處一室誤躺一床也說成清白毀了,其實什么事也沒發生。”

  有花驚訝瞠目,“躺了一床還清白嗎?而且李氏還說萬一有了身孕怎么辦?”

  “…”蘭生嘆口氣,“是不能怎么辦。”唉,做絕了,真是做絕了,不留后路啊!

  “南月萍說是吃了酒不舒服才去客舍躺的,她就帶了個小丫頭,偏偏那丫頭解手去了,沒看見太子進客舍。”有花頓了頓,不解道,“不過,我就奇怪,客舍那么多房間,太子怎么正好進了南月萍的屋?”

  “方法有很多種,就看設計的人。”是李氏嗎?還是――婀姬?

  后者不必給自己拉情敵,但若是李氏,用這樣的手段為女兒謀出路,是不是也太狠了?這么做,不管南月萍是否單純受害,畢竟見不得人,不可能直升太子妃。而一旦南月萍進了太子府,今天的客人們大概都會知道原因,南月府還有三位女兒,會怎么被人瞧低賤了呢?可是,不是李氏,還會是誰?

  蘭生看著華麗的金扇頂和流金燈,玉石臺上若無其事調笑的太子和婀姬,珠簾之后高貴美婦們層層不透的心,外面太亮了,所以里面才暗,滋生魘魔。她造得金館發生了這樣的丑聞,是否也意味著自己成了推手?婀姬方才看她的眼神,那般不屑,其實是透過了南月萍嘲笑她吧?她就算再自愛再努力,也可以因為這種家人,一夕成為別人的笑話。

  太惡心!太卑鄙!

  蘭生咬唇,呼吸急促,咬緊牙關快步走出嬉斗館,一轉彎卻撞上一個人。她身手敏捷,警惕心強,雙手帶風推開那人,跳后幾步。

  金火映出那人略帶憂郁的英俊面容,又見安鵠,但他隨即一笑,卻是圓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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