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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開唱

  許可和喬雅丹都是專業科班出身,二三十分鐘內唱會一首新歌,一點難度都沒有,差的只是細節和情緒的把握,這一點問題不大,畢竟“倉促”寫出來的歌,倉促的唱,有些瑕疵,聽眾也會原諒。

  因此方曉依照腦海里成熟的版本,指點了一下那兩首歌值得注意的細節之后,就把全部精力都放在藍小溪身上了,陪著她一句一句的練歌——她以前是玩吉他的,嗓子雖然得天獨厚,但歌藝很普通,大致相當于K歌麥霸的水平,屬于業余中的高手,但距離專業還有段距離。

  方曉如此重視藍小溪,不僅是因為她實力稍弱,還因為她才是今晚打臉的主力。

  用音樂去打人臉,不僅難度大,而且很無厘頭,因為音樂畢竟只是娛樂,既不是必需品,也不能給人造成實質的傷害,你唱的再好,我耳朵一閉,轉身走人,完全不在乎,那耳光就全打在空氣里了,徒費力氣。

  真要拿音樂去打人臉,必須要先下套,把人套住,勾的打臉對象欲罷不能,然后才能啪啪啪的打。

  方曉想去打莎莎的臉,就是利用她急著想發新唱片的心理,用“原創歌曲”這個套子,把她給套進來,然后再精挑細選,找一首特定的歌去打臉——你寫的再好,唱的再妙,如果和她沒什么利益關系的話,等于是對著畫像亂打,根本就傷不了人家分毫。

  許可和喬雅丹的嗓音特點太鮮明,和莎莎風格完全不同,所以方曉只能讓藍小溪擔當這個打臉的重任,他精挑細選了一首和莎莎十年前仗以成名的回不去的愛人曲風相似的苦情歌,去打她的臉。

  世界上最讓人痛苦的兩種毒-藥,一個叫做嫉妒,一個叫做后悔,只要中了這兩種毒,就會痛苦萬分,心如蟻噬。

  一個在樂壇掙扎了十年,只能靠出翻唱唱片勉強維持名氣的歌手,忽然遇到了一個超級創作達人,這個創作達人隨隨便便就能寫出非常適合她風格、一定會讓她再度大紅大紫的好歌,結果卻因為自己行為不端,與之交惡,失去了咸魚翻身,成為天王天后的機會,光是想想,就讓人抓狂…

  前景愈美麗,悔恨愈深重。

  莎莎如果知道方曉上次來酒吧的時候,曾經有過打算捧她紅的心思的話,一定會后悔的恨不得把她那條腿給剁掉…

  三十分鐘的時間,眨眼就過去了,方曉等藍小溪唱完最后一遍,放下吉他,點頭說道:“OK,唱的不錯,等會保持這樣子就好。”

  藍小溪剛才被方曉挑了很多問題,明顯弱氣心虛了,又去看許可。

  “確實唱的很好。”許可鼓勵她,目視方曉,說道:“你看他,一臉的沒心沒肺,他才是今晚的主角,咱們都是跑龍套的雜兵,他都不緊張,你緊張什么呀。”

  “就是,別緊張,凡事有我。”方曉站起來,提著吉他,問喬雅丹:“你怎么樣?”

  喬雅丹笑顏如花,說道:“有你在,我就沒問題。”

  許可撇嘴,說道:“我有問題。”

  方曉訝然,問她:“你有什么問題?”

  許可板著臉,看了他一會,然后問道:“這幾首歌風格完全不同,你是怎么寫出來的?”

  “用筆寫的啊。”

  喬雅丹抿嘴而笑,也問道:“我們都有歌了,你的呢?”

  “我的就不用寫出來了,我想怎么唱,就怎么唱。”方曉走到門口,回頭看了看緊跟著他的三個女孩子,說道:“等會我先上,然后喬雅丹,然后許可,最后是藍小溪。沒問題吧?”

  三人統一搖頭,表示沒問題。

  “OK,出發!”

  然后他拉開門,走了出去。

  吧臺前排著還有十幾個人的S形隊伍,阿達正在調酒,聽到響動,回頭看他們出來了,就說道:“方曉,不用急,這才84杯,還早。”

  方曉掃了一眼,見寶叔和李叔也在莎莎那邊,不知道在說什么,李伯在舞臺上彈鋼琴,但沒幾個人聽,酒吧的氣氛比剛才更熱鬧了一點,有的站著,有的坐著,三五成群的圍在一起談話,以前這里像小學生的禮堂,整齊有序,現在像開完家長會后,相互交流的父母。

  “我們已經好了。阿達哥,哪一種酒賣的最多?”

  “類似你嗓音的最多,其次是丹丹。”阿達笑了笑,說道:“小可,你的最少。”

  許可露出一個早就知道的表情,她的嗓音飄忽不定,初聽的人很難適應。

  方曉回頭,給了個跟上的眼神,然后微低著頭,左手提著吉他,右手高舉,手指擺了個V字形,仿佛舉著一面旗幟,帶著三個女孩子從吧臺后面走了出來,一路朝舞臺走去。

  他這種人都不看,埋頭走路的傲慢裝B行為,不僅沒有引起不滿,反而讓客人們異常興奮,紛紛回到座位上,有人開始鼓掌,有人甚至吹了兩聲口哨,這么輕佻的行為,估計還是第一次出現在這家酒吧。

  李伯也很干脆,他直接中斷了只彈了一半的樂曲,站起來歡迎他們,說道:“小方,我這把老骨頭,可是鎮不住場子嘍,以后這里就是你的天下了。”

  “李伯說哪里話。”方曉踏步走上舞臺,笑著說道:“我這只是嘩眾取寵,圖一時的熱鬧,哪能和幾位前輩比。”

  李伯呵呵笑了兩聲,擺了擺手,就走下了舞臺,去了吧臺。

  “我發現你很會講話嘛。”許可跟著他上臺之后,小聲問道:“為什么以前是呆頭呆腦的呆頭鵝?”

  “其實方曉早就死了,我披著他的皮的大劉。”

  “惡心!”許可輕輕的推了他一下,說道:“不要講這么嚇人的話好不好。”

  哪里嚇人了…

  明顯只是個玩笑好不好…

  阿達加快了調酒的速度,當方曉把舞臺收拾好,講了幾句等會演唱的細節后,他也搞定了剩下的十幾杯酒。

  等客人們都坐好了之后,方曉開始說話了:“各位,幸不辱命,我忙了一頭汗,終于把四首歌給寫好了。”

  雖然明知如此,但這句話還是讓客人們小小的騷動了一下。

  “時間寶貴,話不多說,下面就由我先來演唱第一首歌。”方曉剛才把高腳凳搬走了,他用背帶背著吉他,站在麥克風前,說道:“我要唱的是一首情歌,一首節奏感比較強烈的分手情歌。”

  “愛情就像春天的晚風一樣,雖然美好溫馨,可是一旦走了,誰也留不住。有哲人說過,能笑的時候,就不要哭,既然無可挽留,又何必悲傷呢?不如快樂一點,跳跳舞,跺跺腳,搖擺著歡送它走好了。”

  然后他就開始唱,唱的正是伍佰的晚風。

慢慢吹,輕輕送人生路,你就走就當我倆沒有明天就當我倆只剩眼前就當我都不曾離開還仍占滿你心懷你的眼神充滿期待我的心中盡是未來空氣之中彌漫著戀和愛發現感覺已經不再默默的你卻不肯說  這首歌的節奏非常好,他彈唱的時候又不看吉他,在舞臺動來動去,用肢體語言打拍子,和三個女孩子以及在場的客人互動,沒過多久,就把全場的氣氛調動起來了,所有人不由自主的隨著他的節奏律動,跟著哼唱。

  和莎莎一起的那個中年男子聽到一半,回頭說道:“寶叔,這首歌的感染力很強,非常適合拿給李品哲用。”

  寶叔雙手握拳,模擬敲鼓的動作,隨著方曉的節奏,一上一下的敲擊,聞言只是點了點頭。

  昆哥則點評道:“他應該把Martin換成Gibson的吉他,這樣掃弦會更好。”

  莎莎雙手抱胸,抿著嘴唇,目光閃爍,面色變幻不定的看著舞臺。

  一曲終了,方曉松開吉他,雙手做手槍狀,保持剛才的節奏,從左到右對著酒吧掃射了一遍,然后大聲問道:“這首歌,算不算胡編亂造?!認為是胡編亂造的,請把手舉起來!”

  全場幾乎異口同聲的喊了一聲“不算”,然后熱烈鼓掌,百十人發出來的聲浪,似乎要把屋頂掀翻,氣氛從五六十度的洗澡水直接跳到冒著騰騰熱氣的沸點。

  等聲音平息后,方曉才笑著說道:“這首歌的節奏只能算強勁,算不上勁爆,其實勁爆的歌我也能寫,但是考慮到今晚的客人,男的衣裝革履,女的珠環翠繞,不適合太High,所有就沒有拿出來,等下次大家換了輕便裝,咱們再High!”

  客人們轟然叫好,再度鼓掌。

  “下面是喬雅丹小姐的歌。”方曉伸出手,很紳士的牽著她上前一步,說道:“我今天走進酒吧的時候,她正在唱一首帶有懷舊爵士風的歌曲,很好聽,我看你們都很喜歡,于是依葫蘆畫瓢,也寫了一首風格類似的歌。”

  然后他松手,后退,把麥克風讓出來,喬雅丹回頭,目光盈盈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才正對觀眾,她的臺風非常穩,雖然穿的是服務員的制服,卻落落大方,沒有一絲局促和不安。

  喬雅丹唱的歌,是黃沾作詞作曲,葉倩文原唱的晚風,這是徐克的“電影工作室”創業作上海之夜的插曲,曾有樂評人認為這是葉倩文演藝生涯中生命力最強的歌,1984年發行之后,歷經20余年而不衰,徐小鳳,崔苔菁,王芷蕾等天后級的歌手都曾翻唱過。

  徐克拍上海之夜,講述的是抗日戰亂時代上海灘兩女一男的愛情故事,黃沾驚采絕艷,在做配樂的時候,從舊上海的經典歌曲夜來香里,化用了其中“那南風吹來清涼,那夜鶯啼聲凄愴”的歌詞和旋律,譜成了這首晚風,所以曲風帶有濃濃的舊上海夜總會風情。

  十里洋場,百丈紅塵,流光異彩,醉生夢死,仿佛夜風中的一場美夢,喬雅丹的聲音率真自然,不酥柔,也不甜美,也正因為如此,歌聲中少了幾分風塵,多了一些平實,有一種歲月流逝,美夢不再的味道,讓人油然而生“舞榭歌臺,風-流總被雨打風吹去”的感懷。

  這首歌非常符合酒吧的氣質和客人的品味,因此她一唱完,立刻掌聲陣陣,連綿不斷。

  方曉剛才的掌聲更喧囂更熱鬧,但那是他用言語動作挑逗起來的,掌聲很浮,而這次,掌聲平實,充滿欣賞的情緒。

  方曉剛才自彈自唱的時候,張揚外放,而給喬雅丹伴奏的時候,安靜的站在后面,內斂低調,幾乎成了隱身人,昆哥一邊鼓掌,一邊贊嘆,說道:“能寫能唱,能進能退,是個奇才啊!王老板,我建議你趕緊去把他簽了,這小子,比你當寶貝的那個李什么,更有發展前途。”

  “不僅如此,不僅如此啊!”寶叔很興奮,他扳著手指,說道:“他一連換了三種曲風,從民謠到輕搖滾,再從輕搖滾到爵士——當然他這個不能算正統的爵士,只是有一點爵士的味道——你們聽他伴奏的旋律,沒有一點遲滯猶豫的地方,顯然每一種曲風都能游刃有余。”

  “半個小時寫三五首歌,是有難度,但也不算太難,林智成就曾在一個小時內寫了十首歌,難得的是他這三首歌,完成度都非常高,幾乎不需要做任何改動,就可以直接進錄音室,這是頂級的音樂制作人水平啊!我覺得他能成為第二個林智成,小王,要是能招攬到他,你的公司說不定就是下一個云雀唱片。”

  云雀唱片是這個世界里中國最具實力的本土唱片公司,影響力不亞于EMI百代和華納這樣的國際巨頭,林智成是云雀唱片的招牌人物,在八十年代末到二十一世紀初的十多年里,寫了很多膾炙人口的金曲名作。

  那個中年男子緊盯著舞臺,連連點頭,莎莎緊緊抿著嘴,似乎要把嘴唇咬碎了都吃進肚子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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