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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酒吧

  方曉回到學校,已經下午兩點多了,劉誠杰仍然沒有回來,想必蹲守有了效果,而四月份的大四學生宿舍,已經隱隱有點樹倒猢猻散的蕭瑟味道了,很多人出去實習了,留下來的也無心玩鬧,樓道里靜悄悄的,不見一絲喧囂。

  他早上起得早,吃飽喝足之后,一靜下來就有點犯困,正準備上床小睡一會,電話又響了,這次是喬雅丹。

  “方曉,你現在方便不?方便就來尖沙咀吧,我帶你去酒吧。”

  “好。”方曉吐了口氣,強行驅散睡意,問道:“我要不要帶吉他?”

  “不用,那邊什么樂器都有。”喬雅丹似乎在外面,手機里很吵,她大聲說道:“我在尖沙咀的地鐵出口那等你,到了打我電話。”

  方曉掛掉電話,又換上昨天面試時穿的行頭,然后鎖上宿舍,再度走出了校園。在去地鐵站的路上,他又在街邊藥店買了一卷醫用透氣膠布,把幾個指頭纏了一下,這樣雖然不方便,但彈吉他的時候,手指會好受一點。

  不管什么時空,不管哪個城市,地鐵上總是很難搶到座位,方曉擠來擠去,站了將近一個小時,才抵達尖沙咀,刷卡出關,剛走沒兩步,就看到有個女孩子在自動售票機旁邊的燈箱前對他招手,仔細一看,才發現正是喬雅丹。

  她上身穿著款式很老氣的格子長袖襯衫,下身是牛仔褲,不是修身款,而是很寬松的直筒,這身打扮,平凡到了極點,毫無特色可言,和昨天熱情惹火的造型完全不同,從時尚的白領麗人變成了土氣的街頭小妹,反差太大,乍一看,還真沒認出來。

  方曉走過去,用手指在她面前畫了一個圈,帶著笑問道:“你這是微服私訪?”

  “工作需要。”喬雅丹也笑了,解釋道:“在酒吧上班,穿的太漂亮,容易招惹討厭的人。”

  然后兩人肩并肩朝外走,喬雅丹和他靠的很近,讓方曉有點不習慣,在踏上地鐵出口電梯的時候,就有意落后一步,站低一個臺階。

  喬雅丹發現了他的不安,吃吃發笑,然后對下退了一步,和他擠在同一個臺階上。

  “你不覺得很擠嗎?”

  “沒感覺。”喬雅丹用手肘蹭他,笑嘻嘻的說道:“果然是呆頭鵝!”

  方曉雙手插兜,抬頭看上面,目不斜視。

  喬雅丹又蹭了他兩下,見他毫無反應,干脆伸出左手,穿過他的臂彎,挽在一起,貼著身體站在一起。

  “這樣不好吧?”

  “我覺得挺好的呀。”

  在他們倆前面,是一個提著環保袋、頭發斑白的老婦人,她回頭看了看,露出一個曖-昧而又親切的笑容。

  方曉撇嘴聳肩,喬雅丹則抿嘴而笑,抱的更緊了,還側著頭,虛靠在他的肩膀上。

  “靚仔,這靚女對你真好,你們倆很般配。”

  “勉強,勉強而已。”

  這話其實很平常,但他講的時候,很有占了便宜卻又無可奈何的喜感,喬雅丹大笑,老婦人也笑的合不攏嘴,等電梯到盡頭之后,還和兩人揮了揮手,然后才慢慢的走入人群。

  “可以松手了吧?”

  “這樣不是挺好的嗎?”喬雅丹左手挽著他不放,右手指了指方位,說道:“酒吧就在那邊,我們走過去吧。”

  好吧,反正我又不吃虧…

  方曉于是任由她拖著走,一邊走,一邊打量周圍的環境。

  土地國有和土地私有,在規劃和拆遷方面的能力和效率,可謂天上地下,60多年彈指一揮間,滄海桑田,今生的尖沙咀和前世的尖沙咀,沒有一棟建筑是一樣的,可以說除了腳下的地,其他的,都是物非人也非。

  看了一會,方曉覺得索然無味,這里和其他的大城市都差不多,高樓林立,人群熙攘,商品繁多,道路擁擠,沒什么特別的地方,如果不是文化和社會的細微差異,他這根本就不能算是穿越,只不過是換了個身體,從一個城市流浪到了另一個城市…

  收束了神游的心緒之后,他就感覺到身邊異樣的風情了——兩人貼的很近,走動之間,不僅能嗅到淡淡的幽香,手臂還隱隱觸碰到一團彈性驚人的柔軟。

  喬雅丹見他左看右看,看了半天,才終于收回眼光,注意到她的存在,埋怨道:“方曉,你可真是呆頭鵝中的呆頭鵝!”

  “我和你不是很熟啊,親!”

  “親?”喬雅丹停住腳步,側頭看他,問道:“親什么?親愛的?還是說你想親親我?”

  真悲劇,又忘了文化差異…

  以后一定要記住,不要亂講前世的口頭禪…

  話說你這也太熱情、太主動了一點吧,這就要親親?

  “‘親’就是‘親愛的傻大姐’的簡稱。”方曉鬼扯,說道:“這是方言土語,當你遇到讓你抓狂的人或者事情的時候,就這么說。”

  “切!你就鬼扯吧,哪有這樣的方言。”喬雅丹又挽著他對前走,走著走著,就笑了起來,說道:“不過你這個說法真有意思,親!親!有趣哈哈。”

  女人的心思變化的非常快,沒走兩步,她又停下了,問道:“怎么,我讓你抓狂了?還是說你認為我是傻大姐?”

  “只是一個口頭禪。”方曉真有點抓狂了,他用左手摸摸鼻子,說道:“和‘我靠’‘去你大爺的’一個概念,何必太較真。”

  喬雅丹很認真的盯著他看了一會,然后嫣然一笑,說道:“算你有理。”

  然后她沒再說話,但也沒放開方曉的手臂,兩個人貌似情侶卻不是情侶的沉默著走了幾百米,穿過街頭,走進一條小巷子,這條巷子里的商鋪門面,幾乎都掛著酒吧的招牌,有點像前世的蘭桂坊,但沒有蘭桂坊那么張揚。

  在巷子的盡頭,有一家掛著“暮色酒吧”牌子的店,在門口,喬雅丹松開手,吩咐道:“我昨天跟老板說你是我男朋友,請他照顧,所以等會有什么話,我先說,你不要多嘴。”

  “好。”方曉微笑,說道:“白撿個女朋友,求之不得。”

  喬雅丹掠了一下頭發,也笑了一下,然后問道:“你不會就這一套衣服吧?”

  “被你說中了。”

  “我剛才看你手指上有膠布,怎么了?”

  “好久不彈吉他,昨天用力過猛,腫了。”

  “要不要緊?”

  “小事情,過幾天就好了。”

  喬雅丹就不在說話,推開掛著“尚未營業”標牌的門,帶著他走了進去。

  陰天光線弱,窗戶透光性也不是很好,只有吧臺那里開著燈,但裝著聚光的燈罩,只照著一小塊地方,因此酒吧里光線比較暗,陰陰沉沉的,方曉看著那些堆在桌子上,四腳朝天的椅子,恍惚有種在看香港黑幫老電影的感覺…

  酒吧面積并不大,粗略估計即使滿座,也就百十人的樣子,不過在寸土寸金的尖沙咀,這已經算是很不錯的場子了。

  喬雅丹帶著方曉,繞過幾個桌子,走到吧臺前,招呼道:“沈叔。”

  吧臺的燈光下有一個身材高大,穿著黑色圓領T恤衫的中年男子,正在擦拭玻璃杯,他頭也不抬的說道:“丹丹來啦?”

  “沈叔,他就是我昨天跟你說的那個方曉,我男朋友。”

  那人抬頭,看了方曉一眼,喬雅丹在一旁做手勢,方曉于是微微鞠了個躬,跟著她喊道:“沈叔。”

  中年男子嗯了一聲,又低下頭,慢條斯理的擦玻璃杯,一個擦完,接著擦下一個。

  尼瑪,現世報啊…

  剛剛拿這招視而不見去惡心鄭永林,才不過兩小時,就被人用到自己身上了…

  “沈叔,我來擦吧。”

  “不用,你去把桌子椅子放好。”

  喬雅丹背對著中年男子,對方曉豎起兩根手指,彎了彎,又給了個眼神,示意他態度放低一點,然后就去搬桌椅了。

  施麗琳說她很少回學校,難道一直在這里打工?

  沈叔把整盤子的玻璃杯都擦好了之后,才放下手巾,抬了抬下巴,示意道:“那邊有吉他,你去拿一把過來,彈給我看看。”

  本著每一首歌都要好好利用的心思,方曉去樂器架子上拿了一把吉他,坐在吧臺前的高腳凳上,就彈起了南屏晚鐘,但他只彈了個開頭,就被打斷了。

  “你這個曲子,昨天丹丹給我聽過了。”沈叔雙手抱胸,手臂肌肉撐的T恤鼓囊囊的,很有力量感,說道:“換一首。”

  聽過了?

  那就換一個唄…

  方曉于是轉而彈起了玫瑰玫瑰我愛你,這是經典電影天涯歌女的插曲,這部電影發行于1940年,在蝴蝶翅膀扇動之前就出現了,屬于沒有剽竊潛力的歌,而這首歌同樣有指彈吉他版。

  玫瑰玫瑰我愛你是陳歌辛作曲,吳村作詞,姚莉原唱的歌曲,它和周旋的夜上海并稱為舊上海流行音樂的兩大代表作,流傳非常廣泛,還曾被美國歌手Frankie-Laine翻唱,并登上了BillBoard排行榜冠軍的位置,是第一首在國際上廣泛流行和產生重大影響的中國歌曲。

  “曲子編的不錯。”彈完之后,沈叔頷首,點評道:“彈的有瑕疵,而且不夠流暢。”

  手指纏著膠布,還不太習慣,而且即使纏了膠布,還是很疼,按弦按不緊,彈快了難免出現瑕疵,不過方曉沒有解釋,只是說道:“沈叔真是行家。”

  “沈叔。”喬雅丹提著一把椅子,湊過來幫忙解釋:“方曉他很久沒彈吉他了,昨天彈多了,把手指給弄傷了。”

  “干你的活去。”沈叔揮手,趕走了喬雅丹,說道:“把你手給我看看。”

  他說話語氣很平緩,也沒有什么表情,但是有種一言九鼎,不容置疑的氣場,方曉依言,放下吉他,把雙手放在吧臺上。

  沈叔上前一步,低頭看了看他的手,說道:“纏膠布沒用的。”

  然后他猛然抓住方曉的兩只手,翻轉過來,用手掌把他纏著膠布的手指,死死的壓在吧臺上。他的力氣很大,十指連心,方曉一下子痛的眼淚都要流出來了,忍不住悶哼了一聲。

  “怎么了?”喬雅丹又跑過來,看到這樣的場面,大吃一驚,連忙說道:“沈叔,你這是做什么啊,快放手!”

  說著就要繞過吧臺,去扳沈叔的手臂,方曉咬牙搖頭,示意她不要動,喬雅丹面露驚詫之色,沈叔也不解釋,一直按住不動,過了好幾分鐘,才松開手。

  “方曉,你要不要緊?”

  “沒事。”方曉平齜牙咧嘴的攤著雙手,說道:“幫個忙,幫我把膠布撕了。”

  “啊?”

  “他的手指現在已經沒知覺了。”沈叔淡定的說道:“這樣再彈吉他,就不會疼了。”

  方曉點頭,示意喬雅丹幫忙拆膠布,說道:“長痛不如短痛,以前練吉他的時候,也曾經來過這么一次,等再長出老繭就好了。”

  喬雅丹看沈叔,見他點頭,就放下手上的抹布,幫方曉拆膠布。

  “業精于勤荒于嬉,你這么好的天賦,卻不知道珍惜,多吃一次苦頭,也是活該。”沈叔老氣橫秋的說完之后,又吩咐道:“丹丹,去給他拿點冰塊敷一敷,這樣腫的不至于太厲害。”

  喬雅丹拆光膠布后,就急匆匆的跑去拿冰塊。

  “你真是丹丹的男朋友?”

  方曉沉默不語。

  “丹丹是個好女孩,你要喜歡她,就好好對她,不喜歡,就早點滾。”沈叔又開始擦玻璃杯,語氣森嚴的說道:“你要是亂搞,我能讓你生不如死。”

  方曉覺得無話可說,繼續沉默。

  喬雅丹弄了一個小臉盆的冰塊過來,沈叔黑著臉斥責道:“冰塊不要錢?拿個杯子過來就行了,搞這么多干什么,他是敷手指,不是洗澡!”

  他說歸說,但也沒有讓喬雅丹把冰塊再端回去。

  等方曉把手指塞進冰塊之后,喬雅丹問道:“沈叔,方曉能在這里上班么?”

  “他剛才那個編的不錯,但是彈的不合格。”沈叔把手上的玻璃杯“啪”的一聲按在吧臺上,說道:“丹丹把你說的天花亂墜,說只要給個題目,你就能編曲寫歌,那就用這個玻璃杯,寫個曲子,寫的好,就來上班,寫的不好,就回去繼續做呆頭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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