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中有“雨”這個詞的流行歌曲,太多太多了,方曉不想太過驚世駭俗,他故作思考,過了一會之后,才打了個響指,說道:“好,來個思念的雨。”
這次他彈的是南合文斗的讓淚化作相思雨,同樣只截取了一小段,而且為了應景,把“相思”改成了“思念”。
“這是一片很寂寞的天,下著有些傷心的雨,這是一個很在乎的我,和一個無所謂的結局,再也不知道你的消息,再也不知道你的秘密,只有那熟悉的往事,只有那陌生的你,在那些黑色和白色的夢里,不再有藍色和紫色的記憶,在這個相遇又分手的年紀,總有些雨打風吹的痕跡,為了那蒼白的愛情的繼續,為了那得到又失去的美麗,就讓這擦干又流出的淚水,化作滿天思念的雨。”
方曉這個新身體嗓音帶有一點點的沙啞,唱起歌來,頗有幾分滄桑的味道,而當一個人身懷硬梆梆的干貨,心有所恃的時候,就會從容的面對任何場面,他前世很少唱歌,現在卻邊彈邊唱,游刃有余,一派歌神范兒。
十六七歲的小姑娘正處在多愁善感的年紀,觸碰過惆悵,卻不知道寂寞為何物,幻想過愛情,卻不知道傷痛為何物,經歷過離別,卻不知道思念為何物,對她們而言,這直白簡單又充滿文青氣息的歌曲,比飄渺高雅的柴可夫斯基和肖邦好聽太多了,方曉人瀟灑,音滄桑,剛彈完,立刻響起一陣熱烈又熱鬧的掌聲,女孩子們相互嘰嘰喳喳,連那幾個異國的妹子也不例外,看起來都是懂中文的。
鄭永林則很驚訝,他忍不住推了推眼鏡,心頭叫苦。
方曉初試的時候,表現非常差,差的慘不忍睹,即使暗中通氣,提前給了題目和答案,筆試仍然只考了個中等的分數,他無奈之下,只好費盡心思淘汰了兩個分數不錯的學生,才把他塞進復試的名單里。
幫到這個地步,他覺得已經仁至義盡了,以這樣的資質,無論如何也通不過復試,所以也懶的再操作了,剛好又有人過來說情,讓他給馮偉倫做點安排。
說情的人背景不凡,鄭永林于是抱著廢物利用的心思,把方曉安排在馮偉倫后面,因為馮偉倫不是師范出來的,專業出色,講解不行,有方曉這個專業和講解都一塌糊涂的人做陪襯,會給評委留下好印象。
跟方曉說特意安排他在早上出場,不過是兩頭討好,嘴上取個巧,對老朋友有個交代而已。
只是沒想到方曉這次表現的如此之好,不提歌曲如何,光是這從容自如的氣度和極具親和力的形象,就讓前面兩個表現不錯的競爭者暗淡無光。
上次來學校,穿著邋里邋遢,心態畏畏縮縮,完全是爛泥扶不上墻的樣子,現在卻干凈整潔,一派大家風范,這孩子,前后怎么差別這么大?
早要是這樣,他現在何至于陷入兩頭不是人的局面!
喬雅丹也很驚訝。
她和唐依依同一個宿舍,方曉如何,她再清楚不過,平凡單純,老實木訥,唐依依拿他當備胎和擋箭牌,用了一年多,他傻乎乎的當真,一心一意的伺候,任打任罵,任勞任怨,被甩了還傷心到喝酒進醫院,可謂癡呆加癡情的典范。
以前那個呆頭鵝,現在怎么會如此靈動?
這兩首歌旋律很簡單,但一聽難忘,非常有流行的潛力,如果真是他自己寫的,那未來前途不可限量。
難道說,他是個才華內斂的奇才?
“方同學。”那個華服貴婦人又開口了,不過這次語氣很柔和,她問道:“這些歌,都是你自己寫的嗎?現在臨場寫的?”
“是的。”方曉準備拿音樂去挖第一桶金,這里的學生背景不凡,家長非富即貴,如果能徹底震撼她們,對未來很有好處,他右手不動,左手撥弦,發出輕輕的樂聲,說道:“其實雨這個題材,太普通了,我說是剛剛臨時寫的,可能大家都不信,不如這樣吧,既然同學們出過題目,不如也請家長出個題目?來個難點的。”
貴婦人訝然,她用眼神和另外兩個家長代表溝通了一下,說道:“好,既然方同學這么自信,那我也出個題目。”
方曉很紳士的做了個請的手勢。
“以前我也是圣心的老師,2005年才離開的,不知不覺,已經9年了。”貴婦人露出緬懷的神情,然后抿嘴一笑,說道:“你就用2005年寫首歌吧。”
用時間做題目?
方曉做了個夸張的驚詫表情,說道:“這個題目好難。”
“那我換一個?”
“哪有臨考時候換試卷的道理。”方曉搖手,很自然很隨意的和她互動,問道:“我還有多久時間?”
“三分鐘。”貴婦人看了一下手表,說道:“我可以和馬校董求個情,給你五分鐘好了。”
“不用,這樣對其他人不公平,三分鐘就三分鐘吧。”
方曉說完之后,低著頭,左手抱著吉他,右手舉過頭頂,一邊小幅度晃動,一邊輕輕的打著響指。全場觀眾屏聲靜氣,鴉雀無聲。
他保持這個裝B的姿勢,只過了一小會,就抬頭笑著說道:“我寫好了。”
全場立刻響起竊竊私語聲,女學生們非常興奮,一邊交頭接耳,一邊用亮晶晶的眼睛看他。
那個一直沒什么動作,好像一座肉山的校董,也坐直了身體,露出關注的表情。
貴婦人學方曉剛才動作,也做了個請的手勢。
方曉即興彈了幾個和弦做前奏,然后就開始唱,這次他截的是黃舒駿的改變1995,為了應景,同樣做了改動。
“屬于我們的精彩,早已經不復存在,我的你再可愛,只能愛著我的未來,我忘不了你,你卻渾然不覺,九年之前的你,今年已經和我同年,世界不斷的改變,改變,我的心思卻不愿離開從前,時間不停的走遠,走遠,我的記憶卻停在,卻停在那2005年。”
方曉把原作歌詞中兩人對話的風格,改成了一個人的自言自語——9年前的她和現在的她互動。
改的很匆忙,并不完美,但足夠了,改變1995的旋律非常優美,曲子好,可以掩飾詞的瑕疵。
他一連換了三種樂風,從歡樂隨意,到惆悵傷感,再到人生思考,每一個都很好聽,很動人,尤其是最后這個,在這樣的場合,用這樣的題目,短短一會,就現場寫出詞曲俱佳的歌,非常難得。
全場掌聲大作,貴婦人更是放下手包,站起來鼓掌,向他致意。
方曉也沒矯情裝紳士自謙,而是抿緊嘴唇,右手握拳,拳頭向外,擺了個“我很叼很給力”的霸氣姿勢,又引起一陣掌聲,女孩子們臉上全是崇拜,可惜是貴族學校,對禮儀要求很高,沒有妹子無腦尖叫,場面不夠勁爆。
熱鬧了好一會,鄭永林才站起來,雙手下壓,示意安靜。
“好了,我的時間差不多了。”方曉站起來,鞠躬行禮,說道:“謝謝大家。”
在又一陣掌聲中,他不緊不慢的裝好吉他,回到原來的座位,在坐下的時候,左手邊的馮偉倫哼了一聲,語帶不屑的說道:“雕蟲小技,嘩眾取寵。”
右邊的喬雅丹則對他身邊靠了靠,吹氣如蘭,柔聲說道:“方曉,你好厲害!”
“一般了。”
這時候第四位面試者上臺了,不方便繼續講話,喬雅丹緊貼著方曉,即使隔著衣服,也能感受到她柔軟的身軀和驚人的熱度。
第四位面試者名叫麥潔心,來自華東師范大學,演奏的是民歌改編的茉莉花,她的表現絲毫不比喬雅丹差,但方曉珠玉在前,引起的反響并不熱烈。
等她表演結束后,鄭永林站起來,說了幾句場面話,就宣布早上的面試結束。
女學生們在退場的時候,幾乎每個人都從方曉面前走過,有的是好奇,有的是崇拜,有的抿嘴而笑,有的煙波流轉,還有個金發妹子背著老師,給了個飛吻,和入場時的安靜文雅完全不同。
學生們離開之后,鄭永林過來和每個面試者握手,說了幾句客套話,祝賀他們的表現,大概是為了避嫌,也沒有和方曉多說什么,只是握手的時候,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個華服貴婦人也走了過來,她單刀直入,沒理會其他人,而是遞了一張精美的名片給方曉,說道:“方同學,這是我的名片。”
方曉接過來一看,名片上沒有公司,沒有地址,只有一個名字和一個電話號碼。
秦鳳儀…
難道是個已經不需要標注身份的超級大名人?
“方同學,剛才的那首歌,你能寫完它嗎?”秦鳳儀看著他,說道:“你似乎只寫了一個尾巴,這個尾巴非常的優美,我想如果全部完成,會非常好聽。”
音樂嗅覺很敏銳嘛。
但是全部改編有點麻煩…
秦鳳儀看他不講話,又說道:“我很抱歉,剛才不應該故意出題為難你。”
“那沒什么。”方曉笑了笑,說道:“有難度,才能拿高分嘛。”
“你真的很自信。”秦鳳儀淺笑,儀態萬千,說道:“不過你才華橫溢,有自信的資本。你的歌寫的很好,好到讓我都后悔了,我不應該在這里出這個題目,而應該把你請到錄音室里,慢慢的寫,如果這首歌有尾沒有頭,我會覺得非常遺憾。”
方曉把名片收好,說道:“我會盡力去完成它。”
“那就好。”秦鳳儀微微頷首,說道:“這是我的私人名片,如果有什么需要,你可以打上面的電話。如果完成了,也請打電話通知我,我要好好聽聽。”
“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