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馬奔騰,踏天破地,一時間只見無數的鐵騎,以一股鬼神為之辟易的豪邁霸道姿態,向著朱鵬所在方位直沖而來。
一股蒼涼磅礴的威煞氣轉眼間撲面而至,席卷沙場,充塞天地,仿佛要將那天,那地,那黑袍華衣腰懸長劍的青年人…統統碾碎了去!
朱鵬彈了彈袖角,緩緩的站立起身,右手撫上劍柄,側身而旋,一系列動作似緩實疾,卻又舒緩而從容。
下一刻,那數十頭沖近他身前的鐵騎,竟在瞬間被切剁至支離破淬的地步,明明沒有拔劍,但朱鵬四周的云氣都出現明顯清晰的割裂,只是一瞬間。
千軍萬馬便是慘嚎連天,接著“蓬…”的一聲爆響,數十上百匹健馬當場鮮血涂天,甚至爆開的血水沿著朱鵬緩緩轉身殘陽下的漆黑的影子,延伸出一柄長約十數丈的一一巨大血劍!
劍懸腰間,右手按之不拔,但滔滔劍勢殺意已出,逆向間將萬馬千軍沖刷,血劍保持著血的流淌與劍氣的凌厲,逆向而沖,將那名步虛境高手的殺招硬生生的撕裂斬開。
驀然,朱鵬原本一直微瞇的眸瞳突然睜大,劍眉輕挑間,一股殺意鎖定。
“嗆”松紋在急旋間嗆然出鞘,驀然斬出一道極盡凝煉凌厲的紫氣光虹:“殺”。
拔劍,出鞘,刺殺:必殺、必勝、必死,一股如斯的意魄鎖死那個長相奇丑的步虛修士,烈烈殺機森寒劍意,將其懾得心膽俱喪。
真正的比拼與交鋒其實只是一瞬。
為什么劍修者為近乎所有修士所恐懼?就是因為他們挾著恐怖的攻擊力,分生死也只是瞬息之間,那種痛快淋漓的廝殺,是許多惜命的修者所無法接受的殘酷。
朱鵬轉身,一劍飛彈出鞘,挾勢刺殺,下一刻,所有的鐵騎、尸體、鮮血,全部化為漫天的虛無,近乎于氣化。
碧空之中,只有朱鵬與那個長相丑陋的馬臉修者對立,通體紫氣的松紋古劍,已經刺入了步虛修士的左胸。
“咳咳…道友,誤會,這絕對是個誤…”朱鵬輕笑,紫光烈火驀然大盛,瞬間爆開的強光甚至完全遮蔽了兩人的身形。
步虛修士已經是很不好殺了,許多凡人的致命要害對他們來說別說致命,連要害都談不上,比如說心臟,凡人的心臟要是被捅個對穿,幾可說是必死無疑,因為那是全身的動力供給,生命之源流。
而高階的修者則不同,心臟打碎了,全身上下其它能提供能量的地方實在太多,甚至步虛修者被打得只剩個腦袋也能存活很長時間,步虛境修士瞬間致死的要害,可以說只有頭顱而已。
這種堪稱恐怖的生命力與存活能力在金丹真人境修者身上體現的更為恐怖明顯,對金丹修者來說,就連腦袋都不在是致命要害,因為元神藏匿在金丹之中,便是被打得全身成粉,只要金丹遁逃,真人修者便可以帶著大半功力卷土重來,生命力強悍到令人覺得發指。
朱鵬的紫宵陰炎最擅長大量的真元焚化,氣機一吐,松紋劍上便是紫火焚沸,一瞬間便在其體內進行劍氣轟擊,不但造成對方的絕對重內傷,更將其氣機真元大量的焚化,讓其連反抗的余地也無。
“啊…夫人。”
朱鵬面前的丑陋男子似乎漸漸覺得死之將至,最后居然虎吼一聲爆發出驚人的力量,全身真元四外的爆開,雖然不是步虛自爆,但也差得不多。以全身的真元為憑依,活似一顆炸彈便是朱鵬也不愿直觸其鋒。
朱鵬驀然撤劍,隨即斬出,整個人唰的橫斬一劍,恍若瞬移般,瞬間便出現在那馬臉修者的背后,偏偏因為極速的劍斬遁法,沒讓那爆開的真元沾到他一絲一毫…
反手將松紋劍器插入鞘中,一劍封絕后,實際上已經沒有繼續出手的必要了,這一點,朱鵬極自負,把握的也是極準。
下一刻,那個步虛境的男子驀然化為一道虛幻的奔騰馬影飆飛而去,看都沒再看朱鵬一眼,此時此刻,他心中就只有一個念頭而已。
朱鵬微微的揚眉,隨即跟上,他也實在好奇一個可以讓步虛境修者致死都不忘的女人,到底是怎樣的傾國傾城,怎樣的顛倒眾生。
一前一后兩道遁光飛騰了小半日左右,朱鵬這個時候已經將腦海中的邪功思路理順,他畢竟是傳承過當世絕學的修者,對于大量信息的處理與歸類,并非是全無經驗毫無頭緒。
而且越是精妙的絕學,其信息量便是越大,如果說一套基礎的修行功法只是一套詞海的信息量,那么隨便一套絕學,都是一個頂級圖書館,繁瑣復雜到化成文字,普通凡人一輩子都讀不完一遍的地步,十分之夸張。
幽蘭空谷內,一位一襲紫色錦衣容貌純稚俏麗的女子正在撫琴低歌,恍惚間,似乎又想起了昔日年間的耳鬢廝磨郎情妾意的情景,又想起了那個溫潤如玉的貴公子,在自己耳邊輕輕的喚:“寶寶,我的親親寶寶…”
“郎君,我的段郎…”
琴音低歌驀然而止,美麗的紫衣婦人痛苦的雙手抱頭在那琴上小聲的抽泣,晶瑩的淚水如絲如縷般落下,數百年了,她早就想放下,偏偏越是想忘便越是忘不掉。
“道是不相思,相思催人老。
細細還思量,還是相思好。段郎,你害得寶寶好苦呀…”如是一語,女子終于忍受不住猛的一擊玉琴,“嘶拉”華貴的玉琴數弦崩斷,卻是難解美貌婦人的心中怨怒。
然而就在這時,一股心驚肉跳的感覺突然沖上心頭,女子第一個反應就是她的段郎有難,修者修行越高,對于外界因果禍福的感應便越是敏銳,對于這樣突兀臨頭的感覺,越是十分的重視。
如此思量片刻后,紫袍華衣容貌卻美艷如稚子的婦人終究坐不住了,信手招來橫于架上的古劍器,整個人遁光出谷--盡管,她早就發過誓愿,一生一世都在谷中,若是破誓,自己則萬劫不得超生。
只是美貌婦人剛剛打開法陣遁出谷外,便看遠處有轟隆隆的轟鳴聲傳來,聲勢之烈便如同萬馬奔騰,只是這種遁術氣魄是夠豪氣了,卻偏偏不為多數女子所喜:你丫的出行拿不出飛行法器以壯聲色也就罷了,至少遁光華美好看些也成呀…
“不是我不想愛你,實在是差得也太多了吧?”想想心中那個人,再看看遠處飛遁而至的正牌夫君,美貌婦人的心頭便泛起一陣陣不知滋味的苦澀異樣。
不過,在自己正牌夫君面前,多多少少還是要做個樣子出來的。
如是想著,美人縮小劍器藏回衣袖內,只是一身單薄的紫衣立身在那虛空之中,側面有呼呼的風吹拂而過,將美人吹得衣袂飄飄,青絲飛散,頗有明媚眩目,美不勝收的味道。
她就這么擺好了姿態等著自己的正牌夫君歸來,便好似一個靜靜等候歸家丈夫的賢惠妻子…
那個馬相長臉,容貌奇丑的修士本來臉色已經漸漸發白了,但見到那個風中靜立的女子后,一陣的血氣紅潮反而涌了上來,讓他看上去多了幾分生氣。
“夫人…我的夫人…”雙手開張,一臉激動之色。這樣的情態讓那紫袍美人也有些感動:“不管如何,他終究是無怨無悔的愛了我這么多年,唉,這次救段郎脫劫后,我便好好愛他,真真正正的做他的鐘夫人吧。”
如是想著,女子自然而然的上前兩步,純稚嬌·美的臉上浮現出迷人的笑容,只是還不等她將笑容展現到最美麗動人的時候,她急匆匆飛遁而歸的丈夫突然自腰部中間裂開兩半。
脫離整體的下半身直接便掉落下去,而那步虛修士的上半身腰間,也在緩緩的上溯焚化,幻化飛灰。
“啊,這,這是怎么會?萬仇,你在外面怎么會惹上如此厲害的仇家?”
美貌婦人也是步虛初境的修者,雖然稍弱于自己的丈夫,但當年縱橫天下,最基本的眼光卻是有的。
看到此時情景,如何看不出自己的丈夫是被劍道高手以極凌厲可怕的快劍一劍腰斬,只是劍速實在太快,以至于身體在短時間內未曾脫離主干,男子又心有執念一意的回趕,盡管一身生機漸漸泯滅,但硬生生的憑意志力撐到此處,才讓劍氣真正爆發,卻也氣脈衰竭,生機竭盡。
“夫人,快走,快去找大理段氏…”馬臉的丑陋修士看著將自己抱入懷中不住壓制升騰劍氣的如玉美人,眼內嘴中,淚水與血水一同流下。
“這么多年了,你終究還是對我有感情的,這么多年了…”
“為什么我總是碰到你這種忠于情仇甚過忠于自己的濁物?
若不是你心中有執著不可放下的障礙,即便不是我的對手,也不會輕易死在我的手里…為一個女子做到如此地步嗎?
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