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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禽道人縱橫撲殺,大勢已成,完全是憑一人之力壓著一眾泰山劍修打殺。
看著其凜凜神威,血魄嶺很多因為霍青蠻莽撞而頗有怨怒的血魄弟子,都紛紛熄滅了心中火氣,有如此凜然如神的父親,哪怕再驕橫一些,也是應當吧?
還是那句話,并不是怕死就不用死了,恰恰相反,越是怕死,最后往往死得便越是凄慘。
如果,這一眾泰山劍修一開始可以精誠合力與猛禽道人悍然搏殺,猛禽道人再怎么樣也耗不過他們。一個清風子一劍反攻便捅了他一個中度傷害,若不是其精于體道,受創處血肉合攏,氣血回溢,恐怕猛禽道人就被這一劍重創了。
如果,這些泰山劍修能夠及時反應,與猛禽道人執劍對攻,哪怕因為清風子的倒下而陷入相對劣勢,憑借人數,他們與猛禽道人之間也是勝負兩可。
但,這世上沒有那么多的“如果”,現在的事實是,這些泰山劍修被猛禽道人殺得膽氣散盡,當最后一個泰山筑基境劍修臨死反撲不果時,剩下的一眾煉氣劍修就已經只是羔羊,殺與不殺全憑心意。
“啊…啊…”
然后就在之時,身側附近卻突然傳來妖紫蝠痛苦到極處的嚎叫,猛禽道人側耳聽聞,卻只覺得勁風殺至,其本能的展翼彈飛——在勝局抵定后,誰還會愿意忘死搏殺。
在場的血魄修士看到,臉色蒼白幾如僵尸一般的道袍老者神機長老,任憑脖頸間可怖的牙痕傷口流溢血水,然而卻身形絲毫不慢的竄至,完全不顧那些向他求救呼喊的泰山弟子,而是拉起重傷的清風子瞬間彈射遠去,直撲他們走出來的那一處沉山迷霧中。
猛禽道人畢竟是瞎子,有些不緊急的知覺意念需要在腦子過一圈,現在才堪堪反應,他整個人飛遁而起,振翼射羽,無數鐵翼恍若飛刀勁箭一般籠罩射殺泰山派神機老道的逃遁路線。
只是此時此刻,神機老道的術算之劍似乎又強了一些,只是左袖一揮劍,青色的無柄飛劍就掃開了襲來的無數鐵羽飛刀,整個趁著空隙頓時遁入了那無數白云水霧中不見蹤跡。
猛禽道人勃然大怒,他稱號“猛禽”,法體雙修之外,身法遁速一向是其優勢,號稱是別人如果打不過他,連跑都跑不掉。
此時見強敵脫手如何甘愿,竟連想都不想就兇猛撲入,只是猛禽道人一撲入那云深霧繞之中,整個身形便猛然一沉,四周無數看似輕柔綿軟渾不著力的云氣水霧此時竟然如無數凝實的物質般,四面壓迫,只是幾刻功夫,便把他擠得全身骨骼“咔嚓、咔嚓”輕響不斷。
“怎么會,怎么會?若真有如此兇險布置,我的靈覺為什么會一無所感?”
一邊全身勃發真元,一邊在心中如是嘶吼,因為隨著四面的云霧壓力,他只感覺是無數鋼板在四面壓迫,巨力難當,一股將死的感覺,已經涌上心頭。
只是,朱鵬若允他這樣死掉,那事情就搞笑了,幾乎在猛禽道人在腦海中已經映像出自己死掉時,被擠爆得好像爆開西紅柿般的尸身時。
一道清明光柱,驀然從極遠處射來,籠罩在猛禽道人的周身,將他四周的詭異云氣盡數的排解開來,與此同時,隨著這一道光柱,迷失在人生旅途的朱鵬終于遲遲入場。
“猛禽,不用那么玩命吧?這種剛剛從異空間來到地星的異域,多多少少還殘留著一些空間壁障,雖然不是人為布置的殺陣,但其中兇險,卻未必比人間殺陣遜色,別說是你,我陷進去都很難脫身,下次不要這么莽撞了。”
一邊信語訓斥,朱鵬一邊走到血魄人圈之中,所到之處分波裂浪,所有的血魄修士,幾乎都以一種狂熱信仰的目光看著眼前的男人。
信仰這兩個字并沒有用錯,朱鵬在血魄嶺明面上的官職便是血魄大祭司,本就側重于精神信仰這一塊。
只是,朱鵬一向不大管血魄族人究竟是信仰自己還是信仰七獄邪龍王就是了。
來到人群之中,朱鵬將霍青蠻抱入懷中檢查一下,然后給她喂了一顆補益靈丹便將之重新交給了人群中的幾個女修。她受的傷說輕不輕,說重不重,如果只是一個平凡修士受了如此重創,日后修為有所退步都是輕的,八成還會損傷到修行基礎,影響日后修行潛力。
但身為血魄嶺猛禽道人的女兒,他朱鵬的義妹,受了這種程度的傷,回去以名貴靈藥調養兩個月就沒事了,溫養之下沒準還激發潛力,有所精進。
修行界說完全不拼爹,也是不現實的。
猛禽道人,霍青蠻,最后朱鵬才走到妖紫蝠的身側,雖然嘴上不說,但實際上對于妖紫蝠這個心性有些變態,一身累累殺孽的家伙,朱鵬也多多少少有些不喜。
倒不是厭惡他的行事,而是瞧不上他的氣魄、擔當與美學品味。
“殺一人是罪,屠百萬人為雄,
屠戮九百萬,方為雄中雄。”
這句話到底對錯與否暫且兩說,但事實上只殺一兩個人,真的很容易產生強烈負罪感,始終難以有那種根本性的心性蛻變。
而當你越殺越順手時,由一至二,由二復十時,基本上大多數人都不會再有什么負罪感了,就像朱鵬與此時妖紫蝠的區別一般,朱鵬只為天下計,不惜小民,一個大計劃大布置,便是百萬生靈盡化血魂,融成了無盡血海。
相比之下,妖紫蝠一柄妖刀,就是從出生便開始殺人,又能殺多少?
恐怕也就朱鵬殺孽的添頭,萬八千人便撐死了,結果大家都是一路殺來,朱鵬修煉至今毛事沒有,不但一身修為猛進,大勢雄渾,更有一身氣運功德護佑,無往而不利。
反觀之下,殺孽只有朱鵬一個添頭的妖紫蝠反而被自己身上壓著的“血”壓垮了,不但為了分散壓力選擇“人為刀之奴”這條近乎不歸之路,更被自己的殺孽反噬,搞得自己人不人,鬼不鬼,寒氣尸煞逆侵入骨,時不時的還要吸食人血驅寒暖身,苦不堪言。
說到底,還是他自己氣量不足,心志不夠,舉目四顧,修士界從古到今的大魔頭多了去了,每一個出門不搞得生靈涂炭百萬人殞,出門都不好意思和其它魔頭打招呼。
但那些魔道大圣又有幾人被惡孽腐蝕魔化得人不人鬼不鬼了?
恰恰相反,他們從外表看,往往一個比一個儒雅風流(石之軒),一個比一個百媚千嬌(這里指的是女魔頭,比如說祝玉研)。
惡孽反噬,再殺一次便是。他們生時你都不怕,他們死后反而讓你寢食難安了?
心硬若鐵的朱鵬表示完全不能理解妖紫蝠的狀態,對他為惡卻不能盡惡,向善卻又不敢放下屠刀的作法表示赤·裸裸的鄙夷,所以妖紫蝠受創明顯比霍青蠻更重一些,地位修為也更高一些,但朱鵬就是最后一個才向他走去。
妖紫蝠的頭顱口齒,幾乎被硬生生的溶化了一半還多,尤其是嘴巴那一部分,幾乎被腐蝕溶化出干凈的白骨下頜,若不是其上骨骼中有微紅的血絲保持著骨骼的異樣彈性,恐怕誰也看不出來這是一個屬于活人的下頜骨骼。朱鵬蹲伏身形,強行撥開妖紫蝠護住自己頭顱的手臂,在那還有彈性的骨骼上抹了一把,然后把手移到自己的鼻前一嗅,一股濃重的草木香味散開,只是聞著,便讓人感到一種精神一震的感覺。
“三百年以上的原木漿液,并不是什么毒物,甚至對于常人來說,洗滌污穢清凈身體,是十分好的滋補妙物…”
“既然不是劇毒,那紫蝠怎么會被傷成這樣?”剛剛被朱鵬救回的猛禽道人已經調節好了心境,但此時依然按捺不住的出聲疑問。
因為妖紫蝠這一次是出來幫他助拳的,現在傷成這樣,他不可能不管不顧,而且在血魄嶺中,筑基境的高手大多數是血魄三氏族的血親,亦或者秦家三姐妹這樣,委身于血魄權貴的直系親屬。
不屬于血魄直系的筑基境高手只有那么幾人,所以猛禽道人與妖紫蝠往日里猶為親近,哪怕他們兩人的性格相性并不相合,但特殊的地位與氛圍,依然讓他們本能的聚成了團。
“原木漿液,對于正常人來說是補品,洗滌污穢凈化體質,但妖紫蝠是正常人嗎?他修煉激進魔功,體內的污穢妖力比正常的身體組織都多,那個神機長老應該就是看出了這一點,所以剛剛通過什么手法把這漿液補入體內,既恢復了他一部分氣力真元,也讓正在吸他血的紫蝠,間接吸入了大量對他而言的致死劇毒。不得不贊嘆一聲,好果斷,好機心。”
一邊言語,朱鵬一邊起身,信手抓過一個泰山劍宗的受傷弟子,那個泰山劍宗的修士看著朱鵬年青的臉還想掙扎,卻因為朱鵬隨意掃視的一眼而完全僵住,整個人的肌體都麻木起來。
就好像一個被毒蛇直視的青蛙一般,已經驚嚇到了全身發麻的地步。
朱鵬將之提到妖紫蝠的身上,然后雙臂一展,那句泰山劍修整個人被朱鵬硬生生的拉裂兩段,大量的血水污穢流溢而下,直接澆在了妖紫蝠的身上,發出噼里啪啦的炸響聲與大量白色煙氣,好像強烈的化學反應一般。
但被鮮血澆灌身體的妖紫蝠卻漸漸不那么抖了,本來顫抖不斷的身軀也漸漸平靜下來。
“果然,就像酸堿中合一樣,并不存在什么絕對的克制之說,只是量足力強者勝。”
冷冷的看著,心中的猜測被證實,朱鵬便不再動作,在一側負手而立,只是看著那云深霧繞的仙道異域,不知在想些什么。
但朱鵬不動手了,猛禽道人自然知情識趣的知道怎么做,他直接沖入那些泰山劍修之中,然后以重手法挨個擊斃,將淋漓血水的尸身直接扔到了妖紫蝠的身側,猛禽道人甚至還擊出一個深坑,將妖紫蝠放在最底下深處,而將尸體壓在上面,做出一個人為的相對封閉尸域,以求中合那原木漿液的凈化效果。
當然,他還是多少留了幾個泰山劍修當活口人質的。
在那白云水霧前站了許久,朱鵬驀然單手伸出,按在了那云霧之上,深紫色的幽幽火光頓時散溢旺盛,將整個云霧域都焚燒的變幻不斷。
因為朱鵬紫宵炎的可怕效果,整個云霧域都出現大量水汽蒸騰的奇詭變化,就好像一個巨大水晶球內不斷扭曲變化一般,猛禽道人與血魄修士都看到那云霧域內有遠近場景不住變幻,甚至還看到那個神機長老在抱著清風子沖入一群道袍劍修中的景象。這是大量水汽變幻折射光線,所形成的鏡像效果。
只是朱鵬的紫宵炎并沒有焚燒多久,更沒有籠罩整個云霧域,因為他已經感覺到,盡管自己的筑基靈火中有空間特性,的確可以作用于空間壁障消彌真元,加快其崩解速度,但螞蟻搬山,理論上可以,并不代表真的能做到,更何況現在還不是和泰山劍宗死磕到底的好時候。
“走吧,這里已經沒什么好看的了,只是日后這里的巡察隊要增加五倍人手,非如此,不足以保障安全。”收手之后,朱鵬對身側的猛禽道人言語吩咐了一句,然后便飛騰而起,瞬間化光遠去。
“怎么,這怎么可能?一個新位面為什么會有騰空境的強者,而且境界穩定,積累十足,甚至連空間壁障都能隱隱影響,便是在江洲,一般的騰空境修士也根本做不到呀。”
因為脖頸之間的重創,這些話語神機長老并沒有說出來,外面的人看里面云深霧繞,但異域里面的人看外面,卻是清清楚楚。
所以神機長老清楚看到了朱鵬的肉身飛騰,清楚看到了猛禽那樣的筑基高手在朱鵬身側恭敬謹慎,這已經不是一個突然在土著位面蹦出來的土著高手了,而是一個背后有勢力支持的土著高手統御著一個實力不弱的土著勢力。
猛然的,神機長老又想到了霍青蠻腰間的那塊古樸靈玉,那的確是嵩山四大制式裝備之一,神機長老可以確定自己絕對沒有看錯。
水,似乎漸漸變得渾了…
“有那異空間壁障力量守護,那些仙道位面降臨的大勢力,根本就不會受到“七大限”的威脅,至少前面幾道大限,威力受到相對局限,很難突破空間壁障。所以,他們就算被我鉗制,短時間內也不會在意,他們會躲避在壁障里面,冷眼旁觀看我們這些“土著”怎樣撐過吞天滅地七大限,如果準備不足,這七大限即便勉強撐過,十成實力也損失七八成了,那個時候他們再蹦出來接收勝利果實,接收整個地星,真是輕松又愉快。”
單手撫著自己的前額眉心,朱鵬心中念頭理順,漸漸確立下了心中謀劃。
末日天道的“吞天滅地七大限”的確恐怖異常,已經超越了一般地圖炮的層次,晉升到了狂轟地球君的地步,如果僅憑血魄嶺的修士力量硬性吃下,即便勉強吃下,也會元氣大損,那時別說打疼打痛降臨而下的仙道大位面宗派了,別被人家連根拔起的滅門,就已經是邀天之幸了。
但可以介入這勢力博弈之間,發揮作用的力量卻并非沒有。
盡管這些年地星“蓋亞意志”沉寂已久,但朱鵬可沒忘記這個舉足輕重的地星本土力量,它以數百年地星信仰之力制造出來的四大巨神兵,東方雷霆青龍,南方赤焰朱雀,西方金風白虎,北方冰冥玄武,在朱鵬記憶中都是十分可怖的強大存在。
只是蓋亞意志身為地星昔日六十幾億人的綜合意志集合,本身絕不愚蠢,它在幾輪與末日天道意志的交鋒中,固然輸了個人仰馬翻,若不是地星修士力量的守護,地星凡人早就被屠戮盡了。
但這并不能說明它弱,恰恰相反,能夠被亙古天道盯上,并且降下末日天道意志予以毀滅,這至少說明地星蓋亞意志已經足夠強大——強大到可以被亙古天道看到的地步了。
這就好像微塵與螞蟻,螞蟻與人的關系一般,尋常在朱鵬眼中的強大存在,根本就渺小若微塵一般,強大到亙古永存的天道意志根本就看不到,或者說能夠看到,也根本不會在意。而蓋亞意志集合體,不說其它,它即便在天道意志眼中,若螞蟻般渺小,但相比微塵,卻又是另一種強大了。
“若是能擁有任意一具巨神兵的掌握權,便相當于我手上又多了一個大大的砝碼,我根本就沒有做出其它選擇的余地,東方蒼山境青龍塔一行,必須提上日程了。”緩緩嘆息,朱鵬如是低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