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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名血魄嶺的女修士攙扶著霍青蠻緩行,然而就在血魄與泰山劍宗兩方人達到一個合適的位置時,本來看起來萎靡不振的霍青蠻霍然抬頭。
她猛然掙脫了兩側攙扶的同伴,整個人在一瞬間化入一片光影之中,一道流影突然沿著地面飆到了那個清風子面前,下一刻,霍青蠻猛然自流影之中一躍而起,手中劍突然刺殺,直指清風子的咽喉要害。
“古劍遺風”
這是昔日古劍閣的看家劍術,突襲神技,此時由心生怨怒殺意的霍青蠻施展,更增加了三分的凌厲與歹毒。
劍修者重攻逾守,高敏而低防,此時霍青蠻突施突襲,清風子若是毫不防備的中招,不說必死,但一個當場喪失戰斗力的重傷害是免不了的。
這也是煉氣境的霍青蠻敢于偷襲的清風子的因由,盡管她明明知道,自己得手的機會不大,便是僥幸得手,自己這一方人也只會陷于更加的被動兇險,但她為了心中一口怨怒,終究還是這么做了。
一劍灑出,極盡簡、捷、狠、辣、兇,所有的力量都依附于劍尖上的那一抹寒光游走射殺,盡顯霍青蠻苦修多年的劍術領悟。
然后…也沒有然后了。
霍青蠻修為不如人,劍術不如人,甚至連作戰經驗也不如人,在她看來眼前這些泰山劍修神態松弛,身形放松,便以為有了偷襲的機會。
但實際上,在場每一個泰山劍修都堪稱是外松內緊的實戰派,她這突施暗算,不但沒有“暗算”應有的內涵味道,反而可以說正中了對方下懷。
那個清風子看似全無防備的站在那里,可在霍青蠻發力掙脫身側兩人時,他的嘴角唇邊,卻有一抹狠意綻放。
他也不動手,只是心意一轉,其背后的飛劍就已經“嗆”然離鞘,化為一抹抹流光在其身前布上了道道流光劍網,在霍青蠻躍出刺殺的瞬間,便已經將她裹入了劍光之中…瞬時間,殷紅的鮮血飛濺。
劍修攻高逾守、高敏而低防,在許多實戰較少又主觀“自以為”特別強烈的修士眼中,這是用來越級挑戰的理想目標。
因為自己強大的秘術殺招,可以相對容易的破開劍修的防御,只要大招打到,就可能奠定一場越級挑戰的勝局。唯一的要點,就是準備的大招能夠“打到”對手。
從單純理論來講,這個想法甚至不能稱之為錯誤,單純從理論來講,劍修防御的確薄弱,的確是最容易打出越級挑戰戰績的目標。可實際上,以殺伐入道的劍修士,往往都是他們越級挑別人,而面對弱一級甚至同級的對手時,劍修往往是揮劍瞬殺,抬手便秒。
這一點在高階劍修對戰低階劍修時,表現的尤為明顯。因為相對低一階的劍修,攻擊不如人,敏遁不如人,又沒有足夠的防御依托護佑,最后在面對高階修士時,可能比其它類的修士,表現的還不如。
在清風子的劍光之下,霍青蠻幾乎在第一時間就喪失了戰斗力與意識,若不是她腰間的一塊明玉突然映出大量青光護住其身軀要害,這一道劍網就可以絞得她粉身碎骨。
在血魄諸人臉色大變甚至在心中大罵霍青蠻行事莽撞的同時,那個清風子也是嘴角含笑的輕輕語道:“神機長老,你也看到了,并不是我清風子嗜殺,而是這群雜碎,實在不知死活呀。”
下一刻,手訣一動,清風子劍光一引,那道凌銳的劍光就已經把霍青蠻整個打飛,雖然并沒有將之絞成漫天的碎肉血雨,但對于一個已經沒有戰斗力的人,并不值得再浪費更多的時間。
只是一瞬間的功夫,清風子的劍光就已經驀然殺到了血魄諸人之間,泰山劍宗傳承已久的‘泰山十八盤’,不敢說如何的精妙絕倫,但筑基境的劍修用來虐殺低階修士,實在是太輕松了。
只是泰山派那位神機長老的目光并沒有凝在他的身上,他在霍青蠻腰間明玉一亮,周身青光籠罩的瞬間便是臉色大變,在清風子將霍青蠻打飛的瞬間,他便將之硬生生的‘拉’了回來。
并沒有顧及女孩身上的傷口血污,他只是瞪大眼睛沖女孩腰間的明玉猛瞧,只因明玉之上,清晰刻印著“嵩山”二字。
在仙道大位面的江洲,五岳劍修,前五百年以華山劍宗最強,后五百年卻是以嵩山劍宗第一呀,所以哪怕是泰山劍宗降臨地得位面的先遣隊,在看到與嵩山劍宗有關的痕跡時,也是驀然大驚,一方面是忌憚于嵩山劍宗的勢力威勢,而另一方面,卻也是擔心已方在地星的未來利益受損。
只是他剛剛將霍青蠻拉回,只是看出其腰間明玉古拙,雖是嵩山制式,但樣式古樸老舊,還未及真正疑問一句。
神機長老就突然皺眉,其左手莫名自動,左手五指在屈指而數,從一數到五,握而成拳,又將拇指伸出,次而食指,終至五指全展,跟著又屈拇指而屈食指,再屈中指。
這一套繁復指法說來麻煩,但在神機長老的手訣變幻下卻只是一瞬,手訣剛剛變幻,下一刻神機長老便猛然回身,其左手大袖之中猛然飛出一道青色光華,與其側后方蒼鷹一般直撲而下的猛禽道人狠狠撞在了一處。與此同時,他原本執著連鞘劍的右手猛然下揮,在其腳下驀然布下一道土黃色的防御。
而在一息半后,其腳下的空間才突然出現奇異的氤氳,一柄血腥縈繞的雙刃彎刀才自腳下空中殺出,瞬間與那土黃色的光膜絞殺在了一處,最后雖然破開光膜,卻也無力再繼續飛殺,并沒有達到偷襲神機長老的目的。
神機長老右手的連鞘劍大放土黃光華,硬生生擋住了妖紫蝠的暗殺,而他左手也是如潑墨一般縱意揮舞,只見青光縈繞間,一柄無握柄的晶瑩飛劍靈動飛殺,竟然將直襲而下的猛禽道人殺得狼狽不堪,眼看著女兒就在眼前,卻無力稍進一步。
這也是因為這個神機長老實在強得可怕,同樣是筑基境的劍修,不但以手執連鞘劍遮掩自己左手的無柄飛劍,更能恍若預判一般瞬間封擋甚至于反擊同階修士的暗算偷襲,如斯能力,如斯應變,若不是自家女兒受創嚴重,生死未卜,猛禽道人也不會再繼續糾纏,而是退避幾步,穩妥應對。
哪怕在遠處通過明鏡來觀測局勢的朱鵬也是微微皺眉,他倒注意了所謂神機長老那不斷變幻運算的左手了,但整個修行界將術算之道融入劍術的高明劍訣雖然不少,但這位神機長老在自己都未意識到的情況下,推衍布置到如此地步,這已經不是單純的臨敵術算了,恐怕更融了一個占卜運算之道在其中。如斯預判劍術,就比較恐怖了。
只是朱鵬哪里知道,這一招術算必殺之劍,‘岱宗如何’堪稱整個泰山劍宗最高深,最恐怖,最壓箱底的劍道絕技,左手不住屈指計算,運算之恐怖,計算之繁復,甚至在一定程度上涉及到因果律,一經算準,挺劍擊出,無有不中。
泰山劍宗修煉此招達最高深者,碰觸因果,一劍刺殺,直接碰觸必殺之因,結出對手必死之果,堪稱是“神”都殺給你看,仙人都會在這招下灰頭土臉。
(之所以仙人不會輕易死在這招之下,是因為職業優勢,仙人不履凡塵,不與世俗結因果,在應對因果類傷害時,比正常神明多了太多優勢。而神明傳教義,收信仰,與信徒結無量因果,一旦被這招‘岱宗如何’的奧義‘因果之劍’刺中,真是不死也得吐血三升呀,光因果反噬就足夠受的。)
唯一的問題就是這招堪比絕學的‘岱宗如何’,整個泰山劍宗已經無一人傳承精義,劍譜雖然流傳,但其門下無一人可以真正練成。唯一稍稍接觸皮毛的神機長老,就已經倚仗這套劍術成就了泰山劍宗的長老之位——堪稱是五岳之中,掌握劍術最高深,同時修為境界最低的雜魚長老。
但,能當上長老的雜魚,也必然是雜魚中的戰斗魚。
神機長老在與同階修士的戰斗中,步步搶占先機的壓制性打法實在是太坑爹了,此時此刻,他硬以一人之力直接拖住猛禽道人與妖紫蝠兩個實戰派,這直接讓沒有高手壓陣的血魄一方面臨全面崩潰。
“啊”猛然間,猛禽道人突然虎吼一聲,整個人不管不顧硬生生插入神機長老的劍光之中,一瞬間身上便被刺出不下二十幾道傷口,這還是神機長老看出他體道精絕氣道不俗,不敢真把無柄飛劍往他身體里面捅的緣故,不然猛禽道人身上的傷勢只會更重。
“嗆”一直橫在神機長老手中當防御法器用的連鞘劍頓時出鞘,相比劍器脫手時的縱橫凌厲,很多劍修還是喜歡劍器握在手中的踏實感,而且劍器在手,無論氣機變化還是劍招威力,都有比較大的增幅。
面對猛禽道人幾乎猛惡如虎的浴血狂態,神機長老也是眼光漸凝準備勃發全力了,近兩百多年的生涯固然讓他漸漸衰弱疲老,但在高明劍訣中浸淫百五十多年的經歷,也讓他十二分的強悍,神機長老自修煉‘岱宗如何’小成之后,甚至在五岳中隱隱有同階無敵的名號,在整個泰山之中,更是素有智者之名。
只是他這一次速算錯了,猛禽道人根本連理他都不理,雖然浴血搏命,但卻并不是找他搏命,在硬生生闖入防御劍光劫走霍青蠻后,猛禽道人再沒有理會神機長老,而是整個飛騰而起,真的飛生一雙鐵翼,然后左手挾著霍青蠻回到了已方幾近崩潰的戰陣之中,神機長老本相出手攔截,但他也知道自己術算雖精,但攻擊不強,面對普通高手時也就罷了,面對一個防御力強悍的體道修士,一兩劍的功夫除非搏命,不然很難給對方造成真正的重傷害。
而那個形貌詭異的持刀者,也在一旁虎視眈眈,微微一算后,神機長老終究沒有再出劍斬殺。
猛禽道人在把霍青蠻放入已方陣中后,馬不停蹄的騰身而起,繼續撕殺,泰山劍修的確精銳,但除了神機長老外,其它四位筑基修士并無一人是猛禽道人的對手。
地星與高等仙道位面的空間壁障雖然在緩緩的消除,但依然是越高階的修士投送過來的代價越大,而且這空間壁障還在快速的消退中,絕大多數宗門便是再有錢,也懶得為了那些許先機而付出過大代價,多數都在靜待著空間壁障全面崩潰,頂多像泰山劍宗一般,派出一些先遣隊探查一下新位面的具體情況。
看著猛禽道人兇悍若虎的騰翼廝殺,看著妖紫蝠那生具異象,一身幾乎遮掩不住的刺鼻血腥味,神機長老只覺得一陣的頭皮發炸。
他在接下天門掌教探索新位面的任務時,就已經認知到這絕不會是一個特別輕松的活計,但他也絕沒有想到,一個剛剛開始散發靈性生機的原始位面,其土著戰力居然會強盛到如此地步。
畢竟根據他們的探知,這個位面詭異的修為上限封鎖才剛剛解除,正常來講,這個位面的土著,此時應該絕大多數都徘徊在煉氣頂峰的境界層次。
這樣算,自己帶著一隊筑基境劍修,所到之處理應該摧枯拉朽才對,哪里想到,這剛剛“趕山”至此沒幾天,便碰到了如眼前般強大的土著勢力,神機道人理所當然的頭疼不已。
“怎么會這樣?就算法則變化,修為上限封鎖解除,但怎么說也要幾十甚至上百年的時間,才能發展出基本的筑基晉升體系吧…難道我們真的那么倒霉,整個位面都沒有幾個的最強土著,全被我們趕上了?”
無論怎樣的思索頭疼,眼前的問題終究需要自己解決,神機長老速算驚人,很快便計算出,以已方的戰力,便是勉強將敵方兩個筑基土著吞下,也要受損不輕,畢竟整個江洲自上一次與魔門大戰后,已經休養生息百多年,新生代的劍修,很多修為不錯,但血見的比較少,劍光不利,似乎無法與眼前這兩個明顯身經百戰的筑基境,捉對廝殺。
只是神機長老剛剛喝止還在纏斗試探的雙方,一道崩散的血泉,便染紅了神機長老的眼目,只見一個泰山劍派的年輕筑基修士,突然被猛禽道人與突兀出手的妖紫蝠夾擊,他的戰力比這兩人本就弱了不止一籌,此時受到突兀夾擊,自然瞬間便死得不能再死。
猛禽道人背后鐵翼一揮,無數精鐵翅刀飛射,這個泰山弟子還能堪堪防守,而下一刻,一道腥紅刀輪卻在其背后突然出現,妖紫蝠所持的妖刀之上腥紅的血水流出,溢溢腥風呼嘯,甚至還有幾個隱約的骷髏頭,在那腥紅的妖刀四周咆哮尖叫,直駭人膽。
地星末日大劫,許多人朝不保夕,在如此恐怖的生死壓迫下,別說本來就嗜血好殺的妖紫蝠,許多心性不錯的血魄弟子都開始按照血魄開放的種種禁術,修煉魔功邪術以求增添實力了。他們固然不敢以血魄城中的凡人修煉,但在末日之中,每天因為種種原因死亡的人或異類,本就不會少,更遑論許多氣血系邪術,只求精血充足,至于是蟲族還是妖獸亦或人族的,則一概不論了。
妖紫蝠手中的妖刀,就是這個時代的法器代表,原來明明只是頂階法器的層次,但經過大量的血祭與生魂培養,再經過血魄嶺工事司的反復淬煉,這柄妖刀不但在材質品階上晉升到了中品靈器的地步,而且實際威力更是無限近于寶器(僅限在妖紫蝠手中)。
別看這樣跳著升級很是詭異,實在是妖紫蝠殺生起來肆無忌憚,又常在無盡血池中洗煉妖刀,手中一柄妖刀之上,所附著的咒殺邪煞,已經足夠讓一件凡物進化成邪器的地步了,更何況他這柄妖刀本來就品質不低。
血腥刀輪直接破開那個秦山劍修的防御,滾滾血光在一瞬間便把這位弟子吞了個點滴不剩,就連那一抹劍意靈光想要脫竅逃遁,都被妖刀上狼煙煮沸一般的血氣焚燒吞噬。
妖紫蝠如此狠厲兇絕不留余地,別說讓那些泰山劍宗的修士嗔目發狂,便是猛禽道人也不禁隱隱的皺眉不快,他本來是想擒下一個籌碼鉗制對方,畢竟對方五個筑基境的劍修,呃,現在剩四個了…畢竟對手的高手人數比已方多,若是真的拼殺兇狠,自己與妖紫蝠自是不懼,但身后的血魄小輩恐怕要傷亡慘重了。
如果是平時猛禽道人可能還不會有這樣的溫和心思,但自己的寶貝女兒就在這些血魄小輩之中,動作之間自然就多想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