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銘毫不猶豫地準備回家,什么嘛,廢老大勁把我弄過來,就為了說這么一件不靠譜的事情,還以為是皇帝要見本少爺呢。
蕭銘走回了張介人的營帳,猛然想起,壞了,自己怎么回去啊?難不成靠走?
蕭銘左右看了看,張冰兒也不知道跑哪去了,便開口問營帳門口的衛兵道:“這位小哥,請問一下,可否知道張…冰兒在哪里?”
那衛兵正一臉警惕地看著這個好像紈绔公子的家伙,卻突然見他轉身問自己話,還是問張大小姐的事情,便更是皺起眉頭,冷冷說道:“你有何事?”
蕭銘沒有在意這些大頭兵的態度,畢竟自己跟他們完全不熟,怎么看自己怎么是一個紈绔大少,能贏得這些士兵的好感才叫奇怪了。便認真地回答道:“我是冰兒帶來見他爹的,現在他爹有事,我想回家,可是沒有馬,所以想找一找冰兒。”
那衛兵上下審視了蕭銘好一會,估計是認出來了他便是剛才由張冰兒帶過來的那小子,才點點頭,“張小將軍應該在軍營右翼的技擊營,請去那找她吧。”
雞雞營?蕭銘撓撓頭,什么怪名字,營中的都是太監么?蕭銘只好對那衛兵拱了拱手:“謝小哥了。”便拔腿就走。
那衛兵也沒再理蕭銘,繼續守衛著那空無一人的營帳,只不過低聲嘟囔了一句:“紈绔而已。”卻沒想到自己旁邊突然伸出來一個腦袋,將他嚇了一跳,差點就舉著槍扎上去。可是那衛兵定睛一看,還是蕭銘,便惱怒問道:“又有何事?”
“呵呵。”蕭銘傻笑,“雞雞營在右翼,那右翼在哪?”
靠著衛兵指路,路上又問了幾個人,蕭銘終于找到了傳說中的雞雞營了,在外圍探頭探腦,粗略一看,沒見到張冰兒,可是蕭銘也是看清了,這個營,是騎兵營,正是早上來接自己的那群騎兵的營。可是為什么叫雞雞營呢?不過蕭銘聽說過,古代取名字很講究,五行缺什么,名字取什么…難道這個營,五行缺雞?那不是應該叫春夢營、青樓營更貼切么!
蕭銘探頭探腦地就要進到那營中,但是立馬就被守著營門的衛兵攔住。
“什么人?技擊營重地,閑雜人等退散!”那衛兵毫不留情地喝道。
“找人,找人。”蕭銘不得不露出笑臉,娘的,軍政不同屬,自己爹是宰相,卻管不了兵部,奶奶的這大周什么制度。
“速速離開,里面正在訓練。”或許是蕭銘的態度比較好,那衛兵口氣緩和了一點,但依舊不讓蕭銘進營。
“我不進去,我站在門口喊一聲,或者小哥你進門幫我通報一下就行。”蕭銘笑瞇瞇地打著商量。
那衛兵打量了蕭銘一下,想了想,便說道:“好,你要找何人?技擊營上到軍官,下到士兵,我全認識,先說出名字來,我再去請示長官。”
蕭銘馬上便說道:“張冰兒。就說是蕭銘來找她。”
那衛兵愣了一下,又看了看蕭銘,“找張小將軍?”
“對。”蕭銘點點頭,咧咧嘴,真不知道張冰兒怎么混上一個小將軍的名號的。
“你等著。”那衛兵馬上轉身進營。
不一會,張冰兒便臉紅撲撲地走了出來。蕭銘注意到,張冰兒臉上還有汗珠,難道張冰兒也在訓練?
蕭銘見到張冰兒走過來,便將手伸進袖子里,掏出林婉秋給他準備的手帕,遞給了張冰兒,“擦擦吧,滿頭的汗。”
張冰兒臉色突然更紅潤,微微低頭,接過了蕭銘的手帕,輕輕擦起額頭來。在兵營訓練,哪里有時間能擦汗的,都是搖搖頭甩一甩,或者直接歪下頭蹭在肩膀上,所以蕭銘體貼地送來手帕,讓張冰兒心里突然甜絲絲的。
那衛兵看的目瞪口呆,半天合不攏嘴,張大夜叉…呸呸,張小將軍居然看起來…跟正常女人沒什么兩樣!不禁奇怪地盯著蕭銘一直打量,英雄啊,居然能降服張小將軍。
張冰兒感覺站在兵營門口有些不妥,便邁開長長的腿,向中軍挪動開步子,同時輕輕問蕭銘道:“我爹跟你講好了?”
蕭銘撇撇嘴,講倒是講了一通廢話,不過差點將自己小命玩丟了,剛想回答張冰兒,突然身子猛地一抖,等等!蕭銘愣了一下。張將軍他好像講了…要將張冰兒嫁給我…而自己剛剛…拒絕了他!
蕭銘緊接著想到了張冰兒自今天見到自己,以及一路上的表現,猛地發現一件事情,張冰兒,好像早就知道這件事!
蕭銘咽了口口水,偷偷拿眼瞥著張冰兒。只見張冰兒剛剛運動完,步伐透著一絲慵懶,幾絲頭發粘著汗滴,有些凌亂地貼在臉頰,但是卻沒有讓人感覺臟亂,筆挺的鼻子,小巧紅潤的嘴唇,好看的丹鳳眼,眼角微微上揚,有些俏皮,而那英氣的劍眉更是透著一股爽快,側臉在陽光的映照下,很是完美。而且,此時的張冰兒臉頰紅潤,微微低著眼,背著手慢慢走著,一副等待蕭銘答案的樣子。
這…要叫自己怎么講啊?蕭銘感覺喉嚨有些干燥,就是開不了口。
等了一會,沒聽到蕭銘的回答,張冰兒轉過腦袋,有些疑惑地問道:“怎么?我爹沒有跟你講么?”
“啊?哈哈…講了講了。”蕭銘干笑了幾聲,便沒有繼續說話。
“哦,是嗎。”張冰兒臉色更紅,裝作若無其事地轉回腦袋,又輕輕問了一句:“你是怎么想的?”
“咳咳。”蕭銘撓了撓腦袋,突然支開話題道:“哈哈,冰兒啊,我聽說你在的那個兵營叫雞雞營,很有意思的名字啊,哈哈,真不知道是誰取的,哈哈哈…”
張冰兒聽到蕭銘不著調的話,猛地轉過身子,撅起嘴巴,做了個鬼臉,嬌聲道:“什么雞雞營,你才養雞呢。是技擊,技巧攻擊的意思。里面的騎士都是大周最精銳的輕騎,技擊輕騎。里面所有的士兵,弓弩火銃投擲矛,近身搏斗、斥候偵查都精通,所以叫技擊輕騎。和陌刀營一起是我龍驤軍乃至大周的王牌呢…”
張冰兒嘰嘰喳喳地說著,聲音嬌蠻,但是異常悅耳,蕭銘看著張冰兒一張一合的紅潤嘴唇,眉飛色舞的臉頰,突然有了一絲愧疚,說不清是因為什么。
蕭銘嘴巴微微一動,輕輕說了一句:“對不起,我拒絕了。”
蕭銘的聲音很輕,本來應該完全掩蓋在張冰兒嘰嘰喳喳的聲音中,可是,蕭銘嘴一動,張冰兒的話匣子猛地便關閉了,沒再說一句話,張冰兒也默默地將身子轉了回去。
兩人默然無語地走著,蕭銘感覺很是不舒服,想要開口說什么,可是又不知道說什么,又走了幾步,蕭銘就聽到張冰兒幽幽地聲音響起:“為什么?”
蕭銘喉頭動了動,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喜歡張冰兒嗎?毫無疑問,蕭銘是對張冰兒有好感的,他當時拒絕張介人的原因,有一部分便是,不忍心將張冰兒拖入這個漩渦。有自己作為棋子便可以了,不能讓其他我在意的人沾染到危險啊。蕭銘想著。可是他現在卻是不知道怎么回答張冰兒,他隱隱感覺到張冰兒似乎也是喜歡自己的,所以他現在更是不知所措。
“你…”張冰兒頓了頓,接著說道:“不喜歡我這樣大大咧咧的吧。婉秋姐姐那樣溫柔的才討人喜歡吧。”
“不是,其實我…”蕭銘趕忙要解釋,可是還沒說完,嘴唇就被張冰兒的手指擋住了。
“今天陪我去打獵好么?”張冰兒幽幽說道。
看著張冰兒眼中露出的一絲請求,蕭銘毫不猶豫地同意了,“好。”
張冰兒回到了技擊營,牽了兩匹馬,拿了兩張弓,幾袋箭,便跟蕭銘緩步出了軍營。
城郊多林,此時的人們還沒有可以破壞樹林的有效工具,所以城郊的樹林里大多都是各種動物的活動中心,所以經常有達官貴人去打獵游戲,一些農民農閑時候也會打打兔子什么的開開葷。
張冰兒和蕭銘兩人兩馬,并肩緩緩走著,一路都沒有說話。蕭銘不時地看了看張冰兒,不自覺地想起了當時剛見到她的樣子,上躥下跳,像猴子一樣,想要沖過來揍自己一頓,然后是自己在她家里,被她的小明追著跑,她也提溜著石桌子要敲自己腦袋,再然后是那意外的一吻…一起戲弄福安王,一起斗嘴,一起吵架,互損,詩會她吃醋氣呼呼的樣子,看桃花時傻乎乎純真的樣子,春游突然出現,然后自己特地送給她的鵝卵石…蕭銘腦子很亂,他發覺張冰兒在自己心中的地位似乎突然變得那么高了,自己舍不得放開她。
“我爹告訴過我,要找你做什么。”張冰兒突然開口,語氣淡淡的,“我剛開始很高興的。我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喜歡你的,但是我是張介人的女兒,喜歡便是喜歡了,我是不會欺騙自己的。但我知道,我們其實并不那么合適,因為你是朝廷第一人的兒子,我是五虎將的女兒,我們不可能可以聯姻的。我就想啊,想啊,就這么靜靜看著你就好,每天跟你斗嘴,吵架,一起整人,然后當一輩子的朋友…我從沒想要求什么。”
張冰兒扭過頭看著蕭銘,“所以你知道今天我爹告訴我,要給我求一門親事的時候,我多開心么,不是因為成親這件事,而是對象是你。而且,這是皇上的意思,這就說明,我們如果成親,那便是皇帝賜婚,所有的障礙都不會在了,連皇帝都同意了,世間上,又哪里有什么能阻礙了呢。”
蕭銘沒有說話,靜靜地聽著張冰兒說話。
張冰兒突然輕笑起來,幽幽的,完全沒有以往嬌蠻的樣子,“我也想過,我不漂亮,又不溫柔,又任性,不會女紅,不會煮飯做菜,不會體貼人,喜歡的只是跟男孩子一樣,在兵營里打滾,夢想做一個將軍,我配不上你的,你也許,根本就沒把我當成女孩子,只是當一個朋友而已。但是,我也有一絲絲的僥幸,畢竟兩年前,你…你想…”張冰兒臉又紅了起來,“我想或許你有可能喜歡我這樣的吧。”
“然后你拒絕了我爹的請求。”張冰兒認真地說道,“我想過這個答案,甚至也是知道,這可能是最終的答案。但是我還是在歡喜,還是在僥幸,僥幸你能答應。”張冰兒看著蕭銘,發絲被風吹著,磨砂著眼睛,有些紅,有些痛。“我喜歡你,蕭銘。”
蕭銘感覺自己的喉嚨好像被什么堵住了,說不出話來,張開嘴,卻是感覺鼻子一酸,似乎就想要流下淚。
“雖然我不知道你是否曾經或者有那么一絲喜歡過我,但作為張介人的女兒,敢愛敢恨。我還是要說,”張冰兒看著蕭銘,認真地,一字一句地說到:“我張冰兒,喜歡你,沒有理由。”
蕭銘深吸一口氣,就要對張冰兒說…卻是又被張冰兒微笑打斷,“別說話,就陪我半天時間,好么。”張冰兒眼中帶著懇求,“我不會自己做衣物送你,不會做食物送你,我只會打獵,騎馬,射箭。我想,你陪我半天,就我們兩個,好么。”
蕭銘終是沒有說出什么來,重重地點點頭,“好。”
張冰兒笑了,剎那間,猶如百花盛開。挽弓,搭箭,放箭,一氣呵成,英姿颯爽。
蕭銘看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