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還沒趕回來,遠遠地就聞到了濃重的血腥味,雖然有了準備,可是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冷戰,每次都是這樣,每次都是,小六自問,就算要他獨自面對十個像剛才那個什么圣手尊者一樣的敵人,也沒有勇氣睜著眼睛看橫云殺人。——你會把隔夜飯都吐出來。特別是當橫云殺得興起,手上抓著熱乎乎的內臟亂撕然后咯咯笑著留著血淚的時候,你簡直要尿褲子。
當小六小心翼翼地從竹林里走了出來,不出所料,滿地的鮮血,尸體碎塊,根本分不出地上的好像豬肉碎一樣的肉塊是由幾個人組成的。小六默念著,這些都是豬肉,都是豬肉,看向了場上唯一站著的蕭銘林婉秋和橫云,希望少爺他們不要被橫云嚇倒了,小六臉上帶著苦笑。
卻沒想到,橫云卻是靜靜地抱著蕭銘,不對,是被蕭銘抱在胸前,橫云就像小孩子一樣掛在蕭銘胸前,好像已經舒服地睡去。小六還能看見橫云身上往下滴落的血塊和白花花的腦漿,但是蕭銘好像一點也不介意,抱著橫云輕輕地拍著她的背,除了臉色和林婉秋一樣慘白之外,看起來還算好。
小六趕忙沖過去,有些慚愧地對蕭銘說道:“少爺,我…”
“沒事,我不怪你。”蕭銘淡淡回道,“我知道你肯定是發現了什么異常才追過去,卻沒想到中了他們的調虎離山之計。”
小六撓撓頭,慚愧一笑,“少爺,橫云她其實…”
“不用說了。”蕭銘出聲打斷小六的話,“我們一直拿橫云當妹妹看,以前是,現在是,以后也是。”蕭銘用下巴揉著橫云的小腦袋。
小六嘆了口氣,“橫云首領…很苦。”
蕭銘點點頭,憤怒的時候如此殘忍,平常時候又那么柔弱,很難想象橫云小時候到底遭遇過什么,造成了一個人,人格分裂成如此極端的兩面。
“橫云首領她…”小六似乎收不住話,“是十年前被蕭大救下的…她全家在北地的一個小村莊,那個小村莊被馬賊襲擊,她全家都…她才四歲,正要被那馬賊一刀砍死…其實蕭大本來是來不及救她的,沒想到,沒想到才四歲的她,居然能有力氣一口咬斷那馬賊的咽喉,一直咬,一直咬,那馬賊的腦袋都快掉下來了…蕭大說他從未見過一個四歲小女孩有這種的殺氣…于是便將她救回來,教她如何正確殺人的方法…但是奇怪的是,只有在橫云首領憤怒的時候,才會爆發出這樣的戾氣,平常卻是比小女孩還要膽小。”
蕭銘靜靜地聽著,沒有打斷小六的話,直到小六講完話,才仿佛自言自語地道:“我更希望她就是一個單純的小女孩,這些事情,不應該是橫云該承擔的。”
小六默然。
蕭銘將身體輕盈,正在甜甜熟睡的橫云遞到了林婉秋的懷中,林婉秋一臉疼惜地將橫云抱住,默默流下兩行淚水。
接著蕭銘朝前面走了兩步,鞋子在厚厚的血水中吱呀吱呀響,小六連忙跟了上去,就聽到蕭銘緩緩說道:“有任何線索么。”
小六呼出口氣:“沒有,不過我們隨時都能找到線索。”
“怎么講?”蕭銘面無表情,輕輕問道。
“那個跟我打斗的高手雖然逃離了,不過我在我的匕首上涂上了一種特殊的香粉,那香粉早在他跟我廝殺的時候沾染在他身上了,那香粉人和其他的動物都聞不到,只有蕭二養的矛隼能夠聞到。所以,我們只要向蕭二借下他的矛隼,那么只要他還在京城里,我們就能找到他。”小六說道。
“讓沒有任務的羅剎全部集合。”蕭銘突然說道。
“少…首領,不需要那么多人,只要…”小六愣了一下,想要說什么,可是還沒說完便被蕭銘再一次打斷。
“我要,殺人。”冷冷的,不容置疑。
“是!”小六頓首高聲應道。
“白癡,白癡!去了十五人,就你一個回來了?”京城郊外,某個破舊的小院,一個衣著華麗的年輕士子舉著扇子,跳腳罵著在他面前站著的一個老者,“蕭銘沒殺掉,林婉秋沒劫回來,叫你們扮白蓮教,連口號都忘了說,然后自己全部死光光,你手下的人都是廢物嗎,廢物嗎!”
那老者有些不爽,但是面前年輕人的身份,可是比他高上好多。于是那老者只能按下怒火,慚愧地說到:“京城不是我們的地盤,我們真正的高手都混不進來,而且沒想到蕭銘出門踏個春,都能帶上數十名護衛,還都隱蔽在暗處,這,這確實是不怪我們啊。”
“哼,廢物就是廢物,自己廢物,手下也是廢物!”那年輕人在屋子里走來走去,嘴里不停罵著,一點也不聽那老者的解釋。年輕人身后站著三名面目表情的中年男子,中間的一位突然對那老者使了個眼色,示意那老者不要再觸霉頭了,趕緊退下。
那老者有些不情愿地悄悄挪向門口,準備躲到院子里。至少耳根清凈。不過心里卻是罵了開來,老夫當年跟著幫主打江山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個蛋蛋里呢,現在居然敢來教訓老子?但無奈人家一生下來身份就比自己高啊。
老者搖搖頭,準備開門出去,耳朵卻突然動了動,立馬回身驚駭說道:“不好,這個院子被包圍了!”
“就是這個院子?”蕭銘轉身問正在逗弄肩膀上矛隼的蕭二道。
“是的少爺,保準沒錯,就是這里。”蕭二瞇著眼睛笑瞇瞇說道。
“圍起來。”蕭銘淡淡道,“不用隱藏了,都拿出繩子網兜,有人出來,抓活的。”
“是。”周圍數十名身穿各種各樣服裝的羅剎們齊聲應道。
蕭銘已經換了一身衣服,背后的傷口涂上了金瘡藥,也沒有那么疼了,穿著一身的雪白文士服,帶著面無表情的臉,他輕輕走到院門口,狠狠地拍了拍那木門:“開門,查水表!”
查水表是什么東西?羅剎們面面相覷,不過他們都感覺,少爺好有學問啊。
里面沒有絲毫動靜,蕭銘冷冷一笑,“扔火把。”
刷刷刷,所有人都舉起準備好的火把,拿起火折子,點燃之后就朝院子中扔進去,院子中正好擺著柴,火很快就燃了起來,越來越大。
蕭銘退后了幾步,看著火苗不時地從院墻中竄起,伴隨著滾滾的濃煙,嘴角露出一絲殘忍的微笑,不要出來啊,最好不要出來啊,如果出來的話,那絕對會比被燒死更慘啊…
可是里面沒過多久就響起了一聲凄厲的哭號:“不要啊,我不要燒死啊…”接著就是破門的聲音。
“網。”蕭銘瞅準時機,一聲令下,那早已經準備好的羅剎們已經看好了那從院墻飛躍出來的幾個人影,將網兜往那人影一罩。那幾個人影也好像準備好了,都是拿著刀朝著網兜劈砍去,四個人護衛著一個人準備一舉突圍。
可惜事與愿違,那網兜可是特別用牛筋沾水編成的,水火不浸,刀砍不斷,幾層網同時照下,將五個人包的嚴嚴實實。
“真是白癡,如果分開突圍,我們或許還能漏掉那么一兩個,抱成團出來的,還真是少見。”小六冷笑著走過去,突然訝然地說道“哎呀,少爺快來看,這是誰啊。”
蕭銘一挑眉,踱步走了過去,定睛一看,在網中蠕動的五個人中,赫然有一個是他的老熟人,江南漕幫少幫主,葉再起。
那葉再起見到蕭銘過來,嚇得魂飛魄散,加上自己現在已經成了甕中之鱉,頓時哭出聲來:“蕭銘少爺,饒命啊,我再也不敢了,放過我吧…不關我的事,你可以把他們都殺了泄憤,千萬別殺我啊…”那葉再起的三個護衛和圣手本來還在撕扯著那牛筋網,一聽到這話,都是停下了動作,一副認命的樣子。
蕭銘嘿嘿笑著走了過來,蹲下身子笑瞇瞇說道:“我當是誰跟我有那么大的仇呢,原來是葉少爺啊。”
“我不是少爺,我是狗,您才是少爺,放過我吧,把我當成一個屁放了吧。”葉再起臉皺的像是個包子,鼻涕眼淚到處留,聽到蕭銘說話,連忙顫抖哭道,“我該死,我不該貪圖蕭夫人的美貌,我再也不敢了,救命啊…”
蕭銘站起身子,“分開網,把葉少爺好好請出來。其余的人,你們自己玩吧,在我跟葉少爺說好話之前,不準弄死了。”
“是!”羅剎們嘿嘿應道,手腳麻利地就開始解網兜。他們自然知道要怎么玩了,折磨人的辦法誰沒有?
網中的五個人,三個護衛和圣手尊者一聽到蕭銘吩咐,立馬臉色慘白,而葉再起卻有些傻逼地笑出來:“謝謝蕭少爺,謝謝蕭少爺…”他還真以為蕭銘要放他一馬呢,“這四個人早就該死了,讓他們去死吧,都是他們出的主意,不關我的事…”
很快,那有武功的四個人都被封住了穴道,面色慘白地被五花大綁拖入了嘿嘿大笑的一群摳腳大漢之中,而葉再起則完好的從網中出來,點頭哈腰地跟在蕭銘身后,不住地賠笑:“謝蕭少爺寬宏大量,謝蕭少爺寬宏大量…”
“先別謝我。”蕭銘扭過頭露出一個奇怪的笑容,“等下你別恨我就好了。不過就算你恨我,我也不在乎啊。”
“蕭少爺,什么意思?”葉再起滿是鼻涕眼淚卻強笑著的臉一僵,顫聲問道。
“因為我啊…根本就沒打算讓你活著離開。”蕭銘笑瞇瞇說道。
“啊!”葉再起大叫一聲,轉身就要逃,可是立馬被蕭銘一把抓住,扯了回來,摔在地上。
葉再起哭喊道:“不啊,你不能殺我,不能,我爹是漕幫幫主…他控制江南水運,你不能殺我,你要是放了我,我爹會給你好處的,很多很多好處啊,你要是殺了我,我爹會報復的,一定會的啊…”
“就算你爹是玉皇大帝,現在也救不了你。”蕭銘踩在葉再起身上,紅著眼睛舉起了右手鋒利的匕首,“觸我逆鱗者,會墮入地獄,享受那無盡的痛苦啊…”
蕭銘狠狠一刀下去,可是可惜技術不是很精湛,雖然割向的是葉再起的一只耳朵,卻將臉頰的肉也刮下來一塊來。
“啊——”葉再起如殺豬一般痛苦大叫起來,拼命掙扎,卻無奈被蕭銘踩著起不了身。
“第二刀。”蕭銘的眼睛充血,額頭上青筋暴起,咬著牙說道,顫抖地拿著匕首狠狠割下去。
“啊——”
“第三刀。”
“第四…”
“你太吵了…”蕭銘說道,于是葉再起的舌頭不見了。
“你在害怕什么?”蕭銘神經質地嘿嘿笑道,葉再起的鼻子沒了。
一刀,一刀,又一刀,不知道過了多久,蕭銘割了多少刀,直到葉再起臉上的肉都沒了,露出骷髏的樣子,身體剩下個人棍,呼吸也漸漸停止,徹底嗝屁的時候,蕭銘才顫抖地將刀扔掉,起身晃著身子走了兩步,便忍不住哇地一聲吐了起來,胃酸,膽汁,直到什么都吐不出來,蕭銘還在不停干嘔。
羅剎們已經靜靜圍了過來,看到葉再起慘不忍睹的尸體,都是默然無語,場面靜靜的,只有蕭銘不停嘔吐的聲音。
不知過了多久,蕭銘終于顫抖著起身,滿頭大汗,面色更加蒼白,一聲雪白的文士服,沾滿了鮮血,變成了一件血衣。掃了一眼遠處那渾身慘不忍睹,但肯定還活著的四個人,揮揮手:“給他們一個痛快。”便有四把匕首緩緩刺入那四人的心臟。
“首領。”羅剎們恭敬地叫了一聲。
“把所有尸體扔到院子里,不要留一絲痕跡。”蕭銘冷冷地說道。
“是。”
殺人,呵呵,殺人,多么簡單的事情啊。蕭銘走在回府的路上,默默想到。如果有人敢觸我逆鱗,無論是誰,便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