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剛放亮,飛揚和林鈺憶是由別勒古臺陪著踏上了前去泰赤漢國最大部族泰赤族的所在,自別勒古臺口中得知,大汗哪里確實有幾個漢人,不過倒底是誰,就不是他這個萬人隊長所能知道的了,按別勒古臺的話說就是,咱就只管打仗,大汗讓我往哪里打,我就往哪打,讓我砍誰的腦袋,我就砍誰的腦袋,至于和人談判這活,就讓那些王公們卻操心吧!說這話的時候,別勒古臺哈哈大笑,揮舞著手中的大刀,一副意氣風發的樣子。一聽說飛揚和這幾個漢人是朋友,想要去見上一見,這個滿臉胡子的萬人隊長毫不猶豫地便拍了胸脯。“要見他們幾個還不容易嗎?中要有我在,定然能讓你見上老朋友,哈哈哈,你的老朋友就是我別勒古臺的朋友嘛!”
看著別勒古臺豪爽的神情,飛揚心里便有點不是滋味,這一回自己可要對不起這個草原漢子了,這老朋友的確是老朋友,不過確是那種一見面就要拔刀子以死相拼的好朋友。利用這樣的人,飛揚心里不免對他有些歉疚。
懷著這種復雜的心情,飛揚跟著別勒古臺向目的地飛奔而去。
上洛,裴府,裴遠達坐在大堂正中的太師椅上,面如死灰,臉上肌肉不住地顫動,手緊緊地勒緊扶手,死死地看著一個跪在他身前的漢子,這個人是從西域趕過來的。
“你,你是說立志要起兵造反了?”裴遠達嘴唇哆嗦著問道。
漢子點點頭道:“太老爺,我家將軍心意已決,快則一月,多則三月,就要起兵了。特意著我回來告知太老爺,請您早作準備。”
裴遠達忽地暴怒起來,一把抓住漢子的衣領,怒吼道:“他都快要起兵了,才來告訴我,我怎么準備,啊,我準備去天牢里去啊,我準備在刑場上被凌尺處死啊!”
漢子絲毫不動神色,任由著裴遠達將自己搖來晃去。
裴遠達搖得累了,松手放開漢子,跌坐回椅中,仰天長嘆道:“劫數啊,早在立志將他親娘接走時我就應該知道端倪了。”
漢子看著裴遠達的臉色,小心翼翼地道:“太老爺其實不必這樣,將軍在上洛還是安置了人手的,我們可以帶著太老爺走!”
裴遠達呵呵地笑了起來:“走?你當真以為朝廷是吃干飯的了,只怕此時我府早在重重監視中了,我早該料到了,為什么這幾天我想去瑾見皇上都吃了閉門羹,原來根子在這里!立志啊立志,你就算恨我,恨你大媽,刀不該將我們裴府上上下下百多口子人一塊算計進去啊!”
裴遠達老淚縱橫,自己這個小兒子不是尋常人,他早就知道,但萬萬想不到的是他竟然如此大膽,可以想見他如此之大的行動,那會瞞得過所有人,朝中必定有所警覺了。
“你去吧,告訴他,自己保重吧!但愿他能成功,可惜我是看不到了!”裴遠達揮揮手,示意這個漢子可以走了。
漢子站起身來,行了一個禮,猶豫片刻,向門外走去。“等等!”裴遠達叫道。漢子轉過身來,看著裴遠達。
“你回去告訴立志,在我心中,他和立新都是一樣的,我都是心疼的!”說完這句話,裴遠達搖搖晃晃地向內堂走去,一霎時間,原本挺拔的背竟是顯得有些佝僂了。
大內勤政殿,大唐的最高統治者德仁皇帝正自龍顏大怒,龍案上一片狼藉,一碗燕窩全都潑灑在一大堆奏折上,殿下,六王爺和太子李志正跪在哪里,卻是頭也不敢抬。“你們說說,這裴立志為何如此狼子野心,他三十不到,已被朕親自簡拔為西域大將,這自開國以來,何人有此殊榮,他們裴家我是恩龐有交,享盡榮華富貴,他,他竟然如此悖戾….”德仁皇帝顯得太過于氣憤,幾句話說出,已是氣得大聲咳漱起來。
太子李志趕緊爬起來,緊趕幾步,替皇帝輕拍著脊背,小心地道:“父皇卻請息怒,世上總有有些狼子野心之輩,忘恩負義,不過這些亦不過是一跳梁小丑而已, 父皇天威之下,此等判逆遲早會被凌尺處死。父皇還請愛惜自己的身體才好。”
德仁皇帝擺擺手,稍稍平息了一下自己憤怒的心情,道:“六王弟,你也起來吧,這事兒,咱還得好好議議!”
六王爺恭敬地爬了起來,低眉順目地站在仁德皇帝的前面,從容地道:“陛下,西域大營是我朝為防止傲嘯城和蠻族而設立的,歷年來都在加強哪里的兵力,可以說,這支軍隊現在是我朝最為彪悍的一支軍隊,卻年年戰事不斷,其戰斗力更不是我朝其它軍隊所能比擬的。”
仁德皇帝煩惱地擺擺手:“這個不用你說,我自然知道,西域大營本是我朝的摯天之柱,但他一旦作反,可也是直插心口的一把刀啊!你就說說怎么辦吧!”
六王爺微微笑道:“雖說這支軍隊現在在各方面來說,的確能對我們構成威脅,但陛下確也不用過于擔心,他們有一個致命的缺陷,那就是后勤的不足,戰事一起,前期我們肯定不是對手,但只要堅持下來,我們能與之打成一個相持態勢,則勝利可期。”
仁德皇帝微微點頭,“皇兒,你認為如何?”
李志抬起頭,激昂地道:“父皇,我認為我們應當召集兵馬,以迅雷不擊掩耳之勢一舉將其擊潰,現在駐扎京師的洛河大營有五萬兵馬,禁衛軍有五萬,其裝備比西域大營有過之而無不及,以這兩只部隊為核心,加上各地的駐軍,以及北方大營的十萬兵馬,一個月內,我們就可集結五十萬人馬,開赴西疆,與之進行決戰,定然可以馬到成功!”
六王爺反對道:“太子,決對不能這樣做,只怕這樣的行動正中裴立志的下懷,他巴不得我們與他進行決戰呢!”
太子怒道:“王叔,以五十萬精銳之師對二十萬,哪有不能一舉拿下的道理,你怎么可以長對手志氣,滅自己威風?”
轉過頭,對仁德皇帝道:“父王,孩兒愿為統兵大將,將裴立志這狗賊拿到父皇的面前!”
仁德皇帝微微點頭,看似大為心動。
六王爺急忙道:“陛下,此事萬萬不可,如果這樣草率行事的話,只怕到時就危急江山社稷了。”
李志不由大怒,瞪視著六王爺,正要反駁,德仁皇帝已是開口了,“王兒別急,六王叔這么說一定有他的道理!”邊說著,一雙眼睛已是看向了六王爺。
六王爺微微一笑,啟稟道:“陛下,太子殿下還小,不能明白在戰火中練出來的兵和在訓練場上練出來的兵是大不相同的,別看洛河大營與禁衛軍平時威武之極,可真要拉到戰場上,哪可是兩回事了,北方大營也是數十所未動刀兵,其它的地方部隊更不用說了,而西域大營這些年來可是戰事不斷,與他們對敵的可都是驍勇的蠻族和傲嘯城那幫反賊,而西域大營這些年來能死死地壓制住他們,其戰斗力可見一斑,更何況…”看了一眼太子,卻是沒有說下去了。
李志心中怨怒,不由大聲道:“六王叔為什么說話吞吞吐吐?”
六王爺微一躊躇,接著道:“裴立志,別的我們不說,要論統兵打仗,可真是一員智勇雙全的虎將,本朝可真是找不出第二個人選來,可惜啊,此人竟然不能為皇上忠心效力,竟然心生反意了!”
言下之意,太子領兵,就決對不會是他的對手。李志聞言不禁又是大怒,正待反辱相譏,仁德皇帝已是開口了:“六王弟所言不錯,以王弟之言,又該如何是好呢?”
六王爺心中得意之極,臉上卻是不動聲色,終于將這翻談話一步步攏到了自己的軌道中:“皇上,當前第一條,仍是要迅速集結兵力,我們戰斗力上不足,就只能在數量上占據優勢。其二,避免與其主力決戰,將戰事拖得越長越好。其三,裴立志反了,西域大營的將官們卻不見得都有這個心思,從內部加以分化。其四,裴立志想要造反,必然要與傲嘯城,蠻族聯手,以免后院不寧,我們只要派出使節,給他們更為優厚的條件,斷其后援。其五,西域大營擅長平原作戰,那我們就將其一步步引入內地,到了山地之中,再尋機決戰,只要做到這五點,我想裴立志不過是疥癬而已,自然手到擒來。”
仁德皇帝不由呵呵大笑起來:“好,好,皇兒啊,這才是老成持國這見啊,你啊,還是太年輕了一些,以后跟著你六王叔多學學吧!”
李志不由七竅生煙,但在父皇面前,卻又發作不得,只將一張臉憋得豬肝一般。
六王爺微笑道:“太子殿下血氣方剛,敢為人先,這先也是難能可貴,我這樣的老家伙可是比不得了。”
仁德皇帝微笑道:“不錯,不錯,皇兒啊,你以后是要掌管這天下的,這為政之道,可要好好的學學了。”
李志無奈,躬身道:“是,孩兒謹記了!”
仁德皇帝接著道:“好,哪就這樣吧,六王弟,就由你來任這平判大元帥,讓太子任副職吧,跟著你也好學學東西。”
二人同時跪倒:“謹領圣旨!”
仁德皇帝眼睛看向遠方,嘆口氣道:“好了,你們下去作準備吧,但愿裴立志懸崖勒馬,不要作出這種無君無父的事來。對于其在朝中的黨羽,六王弟可有安排?”
六王爺點頭道:“陛下放心,這些我早已安排妥當了。”
就在上洛劇變得時候,飛揚已是隨著別勒古臺來到了泰赤汗國的王庭所在地。無邊無際的平原上,高高的木柵欄將大片大片的營房與外隔絕開來,不時有全副武裝的騎兵在營房中巡邏,人喊馬嘶,一片熱鬧的景象。別勒古臺興奮地指著大片營房之中的哪間金壁輝煌的巨大帳蓬道:“云兄,哪就是我們大汗的營帳了!”二人順著他手指的地方看過去,林鈺不由呀的一聲叫了起來:“好大的一座帳蓬,只怕有尋常帳逢數十個這么大吧!”
別勒古臺笑道:“那是自然,大汗所住的地方,自然是應該寬敞一些的,二位,我的營房在左側,還請二位先在我那里去安歇,等我打探到你們哪些朋友的住處,在來引你們去見可好?”
飛揚微笑著在馬上一欠聲,道:“那就多謝別勒兄了!”
別勒古臺大笑道:“自家兄弟,哪來這么多客氣的!走了”三人一打馬股,風馳電摯般向下奔去,不多時,已是接近營房,遠遠的,已是有人高呼起來:“別勒古臺將軍回來了!”隨著別勒古臺哈哈的大笑聲中,三人已是沖進了營房。
已是深夜了,營房中卻仍是熱鬧非凡,馬的嘶叫聲,牛羊的叫聲,小孩子的吵嚷哭叫聲,仍是不斷地響起,與中原不同的是,這些草原部族,卻是上馬為兵,下馬為民,軍民之間,沒有什么明顯的界限,打起仗來,也是自備馬匹糧草兵器,凡是在戰爭中搶到的東西,一半上交給大汗,另一半就是自己的了。
一座帳蓬內,飛揚正在細心地擦拭著他的弒神,雪亮的弒神已是一塵不染,但飛揚卻仍是在一遍一遍地,沒有一絲厭煩地來回擦拭,林鈺坐在一邊,用手指輕彈著夜雨的劍脊,抑揚頓挫,倒也是頗為動聽。
“飛揚哥,要是真得見到了他們,你要殺了他們嗎?”林鈺望著飛揚,輕聲問道,
飛揚望著帳中明滅不定的火焰,慢慢地道:“不,我要先問出我需要的東西,只要他們落到我的手中,不怕他們不說。”反手一插,弒神齊地而沒,飛揚的臉色在閃爍不定的焰火中,卻是顯得有些猙獰,話語之間,帶著明顯的血腥氣。
一陣腳步聲由遠而近,別勒古臺的大嗓門已是響了起來:“云兄弟,我找著他們了!”帳門一掀,別勒古臺哪張臉已是笑嘻嘻地出現了門口,“走,云兄弟,我帶你們去見們,可也真是巧了,我們再晚來一天,他們可就走了!”
飛揚和林鈺對視一眼,慢慢地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