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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還沒,她說…她還沒逍遙自在夠,不想成了整天圍著鍋臺轉,滿院子追著孩子喂飯的可憐婦人…”

  聽景麒跟自己問起瑞麟,莫濟的臉色稍稍紅了紅,尋常時候的風流倜儻,一下子就消失了不見,全然就是一個,墜入了愛的囚牢里面,還心甘情愿的待在里面,半點兒都不打算逃出來的傻小子!

  “你就不敢告訴她,她做的飯壓根兒就不是人能吃的,所以,你不需要她給你做飯,以她的速度,絕對沒有哪個孩子能逃脫的了她的毒手,根本就沒必要滿院子追?”

  瞧了莫濟一眼,景瑞不禁輕嘆了口氣,伸手,很是同情他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為了你們的孩子能順利長大,不至于還沒會逃跑,就被瑞麟給揍死,我建議你,去跟燕娘討討好兒,她是主子的奶娘,瑞麟一直都很尊敬她,凡事兒都愛跟她問幾句意見…你和瑞麟都不小了,也該是時候,成親生子了!”

  “多謝大哥!”

  論年齡,莫濟的確是比景麒要小了三歲,但,尋常里交往,兩人卻都是以姓名相稱,像今天這樣的,用“大哥”這個詞兒來稱呼景麒,還真是莫濟有生以來的第一遭兒!

  景麒可是瑞麟的哥哥,雖然,就早了那么一小會兒罷,但…咳,要是,他今天應了,可就是等于,他以兄長的身份,答應下了自己跟瑞麟的求親了!這樣一來,他再去跟景麒和瑞麟的爹娘討好,可就容易的多了!

  “你跟瑞麟的事兒,我一直都是贊成的。”

  景麒可是景瑞家出身的人,最是擅長對人察言觀色,此時,聽了莫濟這般跟自己說話,哪還能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當下一笑。伸手,戳了戳他的腦門兒,跟他逗了一句,“不要總想著從我這里走捷徑。景瑞家是很開明的,只要瑞麟答應了嫁你,你也愿意入贅來景瑞家,我爹娘哪里,才不會有閑心管你們的事兒!”

  “嘿嘿,景麒,你這么聰明,主子知道么?”

  被景麒兩句話揭了老底兒,莫濟也不惱,只嘿嘿的笑著。從自己的衣袖里又拿出來了一只小盒子,送到了他的面前,“上好的東海珍珠粉,主子最愛吃的珍珠栗子糕里的必備配料…”

  “多謝。”

  不及莫濟把話說完,小盒子就被景麒拿去了手里。掂了掂份量,滿意的裝進腰間的荷包里面,轉身出門,毫不猶豫的“出賣”了自己妹妹的所在,“瑞麟在城西的賭坊,跟你家莫影丫頭在一起,你可以去跟她巧遇一下兒。談談你倆的婚事!”

  閉鎖的城門,擋得住不會武技的尋常百姓,卻難不倒景麒這樣的高手。

  把守城門的幾個兵將,只覺得遠處城墻上一道黑影閃過,再定睛看去,卻是什么也沒了。

  把守城門。本就是個閑差,這也養成了專司此職的兵將們得過且過的懶散性子。

  上前去察看?

  開什么玩笑!

  這世上,怎么可能有人,能跑得比人眼珠子瞧得還快了!

  景麒輕而易舉的出了昭陽城,一路使著輕身功夫。抄著近道兒,到了離昭陽城最近的一處村落。

  在村落里的,三大隱世家族的落腳點,跟值守的人要了腳程最好的“草上飛”,景麒便連夜往臨水城的方向,疾馳而去。

  他比任何人都更著急的想要知道,是什么人,險些把納蘭雪害死。

  他要盡一切可能的,盡快置那人于死地,以防,讓納蘭雪,再遭危險!

  一夜快馬加鞭,到天亮時,臨水城的輪廓已經在泛白的晨光里,慢慢顯露了出來。

  數月之前,司馬玉暴怒之下,使人立在城門口的幾百根木柱還在,那些被剝皮毒死了的人,如今,已是只剩下一具具白骨,每具白骨的腳下,都堆著不少貪吃鳥雀的骨骸,在這將明不明的清晨里,看上去,格外陰森。

  這些為禍百姓的山匪,自然是不會有人來給他們收尸的。

  甚至,在臨水城的百姓們看來,讓這些混蛋們的骨骸就這么一直被綁在木柱上面,遭風吹日曬,霜打雨淋,永遠都不能入土,永遠都不能超生,才是理所應當!

  “這場景,若是給莫意老頭兒看了,八成兒得高興的挨個兒湊上去瞧一遍,才能肯走。”

  景麒自言自語了一句,便下了馬,混入了晨起準備進城的百姓隊伍里面,細細的打量起了他周圍的人來。

  臨水城曾是邊境城池,說是城,其實,也就是用青石砌了兩道連接到峭壁上的墻,只是,這兩道峭壁高入云端,壁上光若刀削,連個鳥雀,都攀立不住,更不要說,被什么人有機可趁了。

  給臨水城代替了兩邊兒城墻的山,叫做聞聲山,是這座大陸上的,與知微山齊名的大山脈,不同的只是,知微山是南北走向,山上只有幾處,是險峻難行的,而聞聲山,是東西走向,整座山,都上不去人。

  依莫國的律典規定,若無意外,各大城池,城門皆與日出同開,但,為了方便城外百姓入城賣貨求工,通常會在開城門之前,使兩根繩子,自城墻上面,垂下兩個守城門的將官來,先行為準備入城的百姓們登記,以便城門開啟后,能快速的放行。

  但,臨水城,卻是有些跟別的城池不同。

  “這里沒有提前下來登記的兵將么?”

  眼見著日頭就要出來,臨水城的城墻上,還是半點兒響動都沒有,景麒便尋著由頭,跟一個站在他前面的,挑著兩筐子蔬菜,準備進城去賣的老伯搭起了話兒來。

  “登個屁!”

  對臨水城的這般情況,老伯像是早就不滿許久了,此時,聽景麒這個外地人跟自己問起來,先是微微一愣,繼而,便忍不住破口大罵了起來,“前腳砍了個搜刮民脂民膏的,后腳又遣來一個連狀子都不接的懶貨!真不知道,莫國這到底是怎么了!那么多堪用的賢人名士放著不用,偏就這些個花錢賣官的人,能爬得高高兒的,騎在咱們這些老百姓們的頭上拉屎撒尿!真真是要沒了天理了!”

  “你又開始胡言亂語了,瘋老頭兒!記吃不記打的老東西!你這是又忘了上回,給人抓去了地牢里面一頓狠揍的事兒了!”

  等在老伯前面的,是個中年的婦人,聽老伯跟景麒抱怨這些,頓時就緊張了起來,扭頭,沖著老伯就是一頓臭罵,偷眼兒打量景麒的目光,也是滿滿的戒備,“你是什么人!打聽這些作甚!”

  “我只是隨口問問,這臨水城,怎跟別的城池不同,沒有人先一步下來登記入城…哪有打聽什么事兒啊…”

  景麒裝得一臉無辜,哭著臉看了看老伯,又瞧了瞧中年婦人,“是這老伯自己心里不忿,一股腦兒的把不滿都說了出來,關我什么事兒啊!”

  仔細的想了想之前發生的事兒,中年婦人才是發現,景麒真真是只跟站在她背后的老伯問了一句,臨水城是不是沒有人提前來登記入城,是自己誤會冤枉了他了,臉上不禁一紅,頗有些尷尬的沖著他笑了笑,出言致歉道,“是奴家瞎猜忌,誤會了你了!小伙子別介意啊!這臨水城,可不比別處,很多話,是不能瞎說的,不然…”

  中年婦人的話只說到了這里,就不再往下繼續了,但,只要不是個傻子,就能聽得明白,在臨水城里亂說話,跟這老伯般的,挨一頓狠揍,都是極輕的懲罰了。

  這事兒,給告訴給納蘭雪知道,一個城池,出一個惡劣官吏,沒什么奇怪,可若是…所有任職的官吏,都不是好人,卻就是有蹊蹺了!

  從最早戍守這里的封家開始,墨貪兵餉,被滿門抄斬,連司馬青的長女司馬鳶,都給搭上了,于理,之后再來管轄的人,該是兢兢業業,不敢再造次了的才是,可…就算撇了尉遲恭,這如今已經叛出莫國,歸入商皇尚扶蘇麾下為將的人不算,另外的兩個城守,又是怎么回事?

  一個與山匪勾結,禍害百姓,被司馬玉徹查之后,押解回昭陽城砍了,如今的這個…竟還是個不得百姓們擁戴的貨?!

  這不是太奇怪了么!

  “大嬸多慮了,我就是個來城里給家人請大夫的鄉下人,跟你們這些常進城的叨擾都來不及,那就至于小氣的,把隨口說的幾句玩笑話,給記在心上了!”

  笑著跟中年婦人客氣了一句,景麒演技極好的抿了抿唇角,頗有些尷尬的又瞧了瞧老伯,開口跟中年婦人問道,“大嬸可知道,這臨水城里,哪一處的藥鋪抓藥便宜,大夫又醫術高明的?”

  “待會兒,開了城門,你就沿著路一直往前,到第四個路口兒往左拐,就能看見一處三層高的大藥鋪子,名喚百草莊的。”

  聽景麒跟自己問藥鋪所在,而不是些不能說的危險事情,中年婦人頓時就熱心了起來,一邊手舞足蹈的跟他指路,一邊夸贊起了百草莊來,“上回,我家孩子得了熱癥,跑了好幾家醫館,吃了十幾副藥,都沒見好,眼瞧著就要不活了,就是這家百草莊的大夫,給救好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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