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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三章 鞠躬盡瘁

  變化總是走在計劃的前面,讓你無法應對無以應對,程孝宇剛回到興隆享受一下家的溫暖,剛與爺爺湊在一起摔打了兩天,上山套野鴨子,到水庫打魚,完全忘卻了外面的一切享受著最純粹的快樂,來自裴裴的電話讓他不得不中斷了這快樂。

  “爺爺,您不去嗎?”程孝宇已經收拾好了行裝,最后忍不住到了爺爺家,開口將自己得到的消息告知,并第一次流露出京城中人已經知道他存在的意思。

  “我只是一個老農民,從小在家務農,長大了為自己建立家庭做了一些事情,年歲大了,又當回了農民,外面的世界,距離我太遙遠。”老爺子將漁網曬在院子里,沒有了孫子的陪伴,身體再好年歲不饒人,漁網已經玩不轉了,孫子走了,也該收了。

  “對了,幫我帶句話吧,你躲不了,我躲不了,誰也躲不了。”

  程孝宇沒有再說什么,功利點講他希望爺爺能夠出山,那樣不僅是自己,全家上下都會憑借他而獲得一定的富貴,但他很清楚,這個時候功利將會是爺爺最不愿意見到的局面,兒女都已經年近花甲,四世同堂都是普普通通的農民,冷然間讓他們知道自己的父親(爺爺)是一位能夠與諸多電視、課本上的人物聯系在一起的人,本應有屬于他的富貴卻沒有要,帶著孩子們在土里刨食,估摸著半數以上的人都會產生怨恨心理。

  “這個秘密,從我嘴里是不會泄露出去,做個純粹的人,其實挺好的,或許我現在還無法從物欲的社會中掙脫出來,還愿意享受著物質所帶來的種種感官刺激,但終究會有一曰,我程孝宇還是會做個純粹并且真實的人,哪怕不能回歸鄉土,也要在鬧市之中尋得一份凈土。”

  一首老歌,路途上成為了程孝宇的伙伴,給常洪打了個電話報備請假,到超市買了些吃的喝的,給車子加滿油,踏上了前往京城的旅途。

  “我要從南走到北,我還要從白走到黑。我要人們都看到我,但不知道我是誰。假如你看我有點累,就請你給我倒碗水,假如你已經愛上我,就請你吻我的嘴…”

  一首崔健的《假行僧》,配合著風馳電掣的行進速度,搖頭晃腦隨著音樂的節奏拍打,這一次前往京城,他不知道自己該用一種什么樣的心態去面對,是該悲傷,似乎沒有那份情感;是該落寞,或許有點但也不多;是該愴然,似乎裴家女婿這個身份還達不到…南巡老人的夫人病重醫治無效過世,作為曾經那支響徹大江南北隊伍的中堅力量,裴老爺子與政委夫人的關系很深厚,一個個老同志的離世,還活著的人越來越少,每一個人的離去,都會牽動相當多人的心。不管別人家怎樣,裴家拿出了最高規格的祭拜告別隊伍,所有裴家主要成員全部回京,裴老爺子已經與中央報告過,將會出席遺體告別儀式,但請不要被新聞媒體進行報導,中央已經批準。

  裴裴此刻也在夜空之上,她會在明天早上到達京城,她依稀還記得小的時候,南巡老人和妻子還來家中看望過自己,那時的老人已經英雄遲暮,而老夫人依舊康健,轉眼間十幾年過去,她,也走了。

  程孝宇是懷著朝圣的心理去的,在電視上見過那悲愴的場合,想到自己將要親自參與,并有機會近距離見一見諸位領導人,親身感受一下非親卻深厚的情感,無數曾經在部隊中跟隨首長戰斗過的將領和老戰士,或是他們的家人,都要來送‘紅色大姐’最后一程。

  下午得到消息啟程,經過了六個多小時的車程,趕到京城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九點多,一路上裴躍進幾次給他打電話,催促他到京之后先到四合院來,老爺子情緒有些激動,希望程孝宇能用‘氣功’幫著看一看,如有必要希望程孝宇幫著調理一下,老爺子年歲大了,已經經不起太過嚴重的情緒刺激,一旦出現意外,誰也不愿意先后送走兩位忠誠的[]戰士。

  裴老爺子情緒很低落,見到程孝宇也只是勉強的點點頭。

  “你躲不了,我躲不了,誰也躲不了。這是我爺爺讓我帶給您的話。”程孝宇哪里知道,程老爺子打給裴老爺子的不是話,而是行動,他沒有來,不是因為不想來,而是不愿來不能來,對比裴老爺子的悲痛,程老爺子寧可被人稱之薄情寡義,就這么簡單,老人們歷經近一個世紀的智慧,已經到了不需要言語即可傳遞某種話語的地步。

  裴老爺子點點頭,站起身,示意程孝宇來扶著自己,并揮手讓其他人退去,在程孝宇的攙扶下,在院子里走了幾圈,期間嘮嘮叨叨說著過去的故事,一些足以成為教科書或是史料上最真實資料的故事,程孝宇很認真的聽著,會在老爺子口齒不清的時候提出疑問。

  “小程啊,不要為了我浪費氣功了,人老了,能夠保持一個狀態我就很滿足了,你不能讓我期待著永遠八十歲的身體,這樣挺好,順其自然吧。”

  程孝宇知道自己的舉動一定瞞不過當事人,尤其是裴老爺子這般睿智的人,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只是靜靜的說道:“我不能讓裴裴傷心。”

  裴老爺子笑了,拍拍程孝宇的手:“好孩子,好孩子。”

  當天晚上,程孝宇一直陪著老爺子吃了點安眠藥入睡,才離開老爺子居住的小院。

  正廳中,裴家的人都在座,裴歡和賈平看到程孝宇的時候略微低了下頭,說不準是不愿意見還是刻意的保持距離,程孝宇也沒在意,沖著所有人點點頭后坐到了角落里,現在裴家的人沒有人會質疑程孝宇的身份,甚至相當一部分的人會將他擺在比較高的位置。

  “小蘇啊,你把一些明天的流程告訴大宇。”其實大家坐在一起也沒說什么,誰也睡不著,閑聊而已,正好程孝宇來了,裴躍進的警衛員蘇凱就逐一的給他解釋明天可能面對的事情以及一些注意事項,程孝宇聽得很仔細,其實很簡單,總結起來幾個字就足夠了,更簡單一些,看著前面的人,他怎么做你怎么做。

  十一點,大家各自散開休息,程孝宇在裴裴的房間內躺了一會,迷迷糊糊之間就到了四點,手機鬧鈴響起,揉了揉眼睛和有些疼痛的腦袋,坐起身子清醒了三分鐘后,走出房間,蘇凱已經等在了門口,對于一個久經考驗的專業保衛人員來說,一天四個小時的睡眠足以保證他們的精力處于充沛狀態。

  “看來我起不來也沒關系。”程孝宇笑了笑,跟著蘇凱一同走出四合院,靜悄悄的四周寂靜無聲,在寸土寸金的京城,這樣不被霓虹燈籠罩又真正清凈的地方,不多了。打開車后備廂,拿出幾聽紅牛飲料,剛想從兜里拿煙,蘇凱將手里拎著報紙包裝的東西遞給他:“書記讓我給你的。”

  特供香煙,程孝宇笑了笑,每隔一段時間,無論是煙還是酒,都會通過蘇凱或是盛曉磊的渠道送到自己手中,打開一盒點上,在蘇凱面前他也就不賣弄車技了,從梅城開到京城的疲乏還沒有褪去,安穩的坐在副駕駛,打開廣播調到一個播放輕柔音樂的電臺,望著車窗外京城不滅的燈紅酒綠,這里,自己似乎一直都不習慣停留,也許是因為自己根本就不屬于這里,或許是暫時,或許是一輩子。

  上午九時許,八寶山革命公墓禮堂莊嚴肅穆,哀樂低回。禮堂正廳上方懸掛著黑底白字的橫幅,橫幅下方是老夫人遺像。遺體安臥于鮮花翠柏叢中,身上覆蓋著鮮紅的黨旗。

  在一連串的黨和國家領導人默哀遺體告別之后,裴家的年輕一代在裴躍進的帶領下走進了禮堂,在哀樂聲中緩步來到老夫人的遺體前肅立默哀,并三鞠躬,與家屬一一握手。

  裴老爺子則在裴裴的攙扶下等在一旁,以裴老爺子的身份自然是與一群老干部在第一梯隊后面進入,媒體應他們的要求不予報道,至于裴建軍則是與領導人一同進入。

  禮堂外的氣氛也始終凝固著,一群老人在各自晚輩或是醫護人員的攙扶下,離開這神圣的地方,他們不敢多做停留,因為在這里有著太多太多他們熟悉的名字。

  很快的,裴家一個個人散開來,各自都有自己的交際圈,在這沉重的氣氛下,有時反倒會說一些交心的話語。八寶山下,程孝宇和裴裴一左一右攙扶著老爺子,身后就是警衛員所開的紅旗轎車。

  散步,老爺子走在平坦的道路上,精神矍鑠,那份悲傷還未曾散去,第一個將車子停在他的身邊的,即是當下的最高首長。

  握手,聊天,陪著走幾步,一個離開,另一個到來,老爺子一段路,與十個人握了手聊了天,中心思想一句話,為國為民,鞠躬盡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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