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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二章 全面反擊 (中)

  吉倩兵敗殞命之時,桑仲、李橫、李忠、劉忠等人的突襲之戰,在經過最初的順利之后,也遇到了相當棘手的阻礙。

  桑仲遇到的阻礙,是王善手下一員悍將李寶。

  這位身材偏瘦小,卻給人以頗為精悍感覺的二十出頭的青年,在另一個時空的歷史上,身冇份赫然未來的南宋水軍都統制(相當于現代海軍司令)。不過,此時的李寶,還只是河北義軍中一名普通的頭領。在桑仲突襲王善寨時,李寶正好過黃河支流對岸巡視部隊,僥幸躲過一劫。

  當李寶得知總寨生變,更望見寨內火起,軍民呼號潰亂之時,當即率領手下二百軍士,搶占郭橋鎮后唯一一條通往黃河支流東岸的石橋。一邊掩護大量軍民后撤至東岸子寨安頓,一邊截留潰兵,組織起來就地反擊,很快便從二百軍士擴漲成擁兵二千。

  而這時桑仲也犯了一個錯誤,他的一千軍兵只顧在王善大寨殺人放火,然后馬踏連營,將周遭的三個子寨,全部摧毀。對于逃命的軍民并不關心,更不去關注這些刀下游魂的流向。

  一直到燒殺擄掠得差不多了,桑仲才想起這“梅花寨”還有最后一片“花瓣。”在河對岸。桑仲此時正在享用勝利果實之一一名王善的侍女。對于一個彈指可破的子寨自然不會上心,吩咐一支三百人隊,迅速渡河破寨。

  只是,一切都晚了。經過這么長時間的耽擱。李寶已成功在東岸筑起一道鹿砦屏障,正堵住石橋入口。在鹿砦后方,數十名旁牌手,掩護著兩排約百名弓手。弓手后面,則是千余手持樸刀、哨棒、素木槍,甚至叉子、鐵鋤的褐衣義軍。

  三百叛軍剛沖到東岸橋頭,就遭到迎面一陣暴矢攢射,縱使有旁牌護體,依然倒下一大片。叛軍立即還以顏色。這個時候,就可以看出有充分準備并利用地形的好處了。

  李寶的義軍弓手。排成兩行。形成一個半弧形的打擊面。同時前方的鹿砦,也能有效阻止敵軍沖擊,使弓手們能比較安心地射擊。叛軍一方則反之,三百人被寬不過兩丈的石橋擠壓成長長一排。弓手也被拉成一條豎線。弓箭這玩意。距離越遠。射程威力什么的自然就越弱。

  兩軍對射結果,就是李寶軍的弓手,將橋頭擠成一團的叛軍紛紛射殺;而叛軍弓手除了前面幾排還能射中對手。略有斬獲外,大部分弓手都因為距離較遠,或者射不到敵陣之前,或者射到了卻成了強弩之末,傷不了敵…

  石橋兩邊圍欄低不過膝,根本攔不住人。中箭者多被同袍擠跌下滔滔河水中,河面上尸體沉浮,半江盡赤。

  對射居劣勢,且地形極為不利,有許多叛軍只是傷個手啊腳啊什么的,卻也半是受傷半是被擠,生生掉入河中,白白喪命。叛軍士氣大沮,不斷后退,拉遠冇距離以策安全。退著退者,最后變成了敗退,狼狽地逃回西岸。

堡寨內,桑仲正反扣侍女雙臂,以后進式爽著,一聽這壞消息,火熱的黑棒頓時軟成了泥鰍。赤裸著壯實的身體,隨手抓過刀鞘就將那報信的士兵砸倒,口沫橫飛  地咆哮:“一群流賊土寇,就將你們揍成這樣!真真壞了我八字軍的名聲。吹號角,全軍集冇合,別去管那些破寨子了,全給爺爺去踩爛王善的最后一個子寨!”

當桑仲率倉促集冇合的五百余軍兵,其中還包括三十余騎,奔至橋頭時,才發覺這橋真不好過。限于地形,士兵再多,也只能排成兩列往前走,這樣就造成局部兵  力單薄,容易在對方的打擊下崩潰。這就有點像大軍走棧道或過峽谷,敵軍只要在出口擺一支兵力,你兵力再多,也很難突破,就算有騎兵都不行。

  桑仲終于休會到抓瞎的感覺。

  而他對面之敵,李寶,同樣也在懸著心。

這條黃河支流,橋梁可不止一處。在郭橋鎮,這的確是唯一的石橋,可在數十里外,封丘以南,則是著名的陳橋鎮,那里還有一座石橋啊。桑仲的八字軍,五月方  至東京,迄今不過兩月。隨后,就一直駐滑州,對東京附近的地形不熟…但是,對手早晚會知道的,一旦對手從陳橋繞擊側后,后果絕對是災難性的。

  撤回子寨,就不用擔心腹背受敵;但放棄橋頭,憑寨而守,又能抵擋得了幾時?

  守橋頭?還是守子寨?王善寨最后一名統領李寶,陷入進退維谷的兩難境地。

  距郭橋鎮五十里外的陽武城西北方的黑陽山下,同樣陷入兩難境地的,還有八字軍另兩員叛將:李橫與李忠。

  這兩人原本負責攻取楊進寨,酒肉開道,內部開花,結果也挺順利。楊進寨被攻破之后,丟下殘局讓隨后趕來的劉忠收拾,二李率兩千人馬,直奔張用寨而去。

  按二李的原計劃,一破楊進寨,就算撕破臉了,接下來的河北義軍十寨,便只能是強攻硬取。其中最有戰斗力的,只有張用寨、丁進寨與李貴寨,擊破這三個寨子,余下的寨子,就是時間問題了。

  二李首先選擇的目標就是張用寨。

  張用的寨子就在黑陽山腳下,依山而筑,寨子不大,人也不多,不過萬人。其手下軍兵約為兩千,裝備與近戰能力平平。不過,其中卻有一支三百人的弓冇弩兵精銳。這支弓冇弩隊,在整個河北義軍中,都是極有名的,被稱為“飛羽軍”。

  或許是因為張用弓手出身的關系,他特別注重手下軍兵中的遠程打擊能力。在歸附宗澤之后,他寧愿錢財賞少一點。糧食領少一些,也要多幾張弓冇弩、多一點箭矢。終于,打造出了這支飛羽軍。其中有弓手二百五十,弩手五十,箭矢儲備量在十四寨中是最多的。

  李橫與李忠本想先啃最硬的骨頭,后面的柿子就可以隨便捏了,卻沒想到,這骨頭硬得出乎意料,雙方一交手,二李就嘣了牙口。

  張用聞知有變時。只來得及整頓兵馬。還沒出寨門,就被二李打上門來,堵在寨子里。于是張用發揮弓冇弩手最宜守城御敵的優勢,拒馬深壕。憑寨堅守。以漫天箭矢。給了因輕易攻破無主的楊進寨。而得意洋洋的叛軍當頭一棒河北義軍,不全是軟柿子,也有超出想像的硬骨頭。

  張用的弩手。所用弩多為宋軍制式的跳蹬弩,有效射程在八十步左右;弓則多為制式黑漆弓與插弰弓,弓力在五斗至八斗不等,也有少數幾人能用一石弓。如此,弓冇弩手的射程與打擊范圍,就覆蓋了從八十步到四十步這一段范圍。

  二李的二千軍兵,前頭數百人一沖入這個“靶場。”就遭到漫天箭雨的洗禮。在短短半刻時里,叛軍先頭部隊,就遭到兩輪弩矢與五輪箭鏃的狂暴打擊。轉瞬間,叛軍就倒下二百軍兵,血染黑陽山腳。

  僅僅一個照面,就造成如此驚人的損失,二李如何承受得起?慌不迭鳴金而退。遠遠望著張用寨,端是又恨又懼,一時不敢再攻。這事被正在打掃楊進寨的劉忠知曉,便出了個主意,驅趕被俘寨眾,填壕擋箭,而叛軍大隊則尾隨其后,覷機攻擊。

  劉忠這一手果然毒辣,非但填平了冇寨前壕溝,破開雙重鹿砦,更耗盡了飛羽軍的體能。盡管寨內還儲蓄著大量箭矢,但是,弓冇弩手最重要的體力,卻沒了。

  正當李橫與李忠準備一鼓作氣,攻破張用寨時,河北義軍的援兵到了。

  河北義軍十二寨,本就是同氣連枝,守望相助的。王善寨與楊進寨短時間內被攻破,救助不及,倒也罷了,而張用寨卻堅持了那么久,河北義軍集結行軍的素質再差,爬也爬到了。

  來援的是丁進、李貴為首的五寨聯軍,約萬人,雖然談不上精銳,好歹也是兵器齊全。野戰未必打得贏叛軍,但守寨卻妥妥沒問題。

  攻猛守堅,撕殺半天,雙方死傷數百,而天色已暗。二李不得不暫且收兵,退入陽武城休整,準備次日再攻。

從桑仲,到李橫、李忠,在七月十四這一天,盡管開局都不錯,但都在接下來的行動中遇到了麻煩。河北義軍近十萬眾,雖然缺乏訓練,兵甲不齊,但還真不是泥  捏的。縱然在有心攻無備之下,義軍主力遭到慘重損失,而在求生自衛的斗志下,集結起來的殘余力量,所迸發出來的堅韌戰意,依然不可小覷。

  八字軍的三叛將都遇到了麻煩,另一位幫兇劉忠,也不好過,相比起以上三人,劉忠所面臨的,才是真正的大冇麻煩。

  給劉忠造成大冇麻煩的,就是他的死對頭楊進!

  嗯,沒錯,楊進沒有死。似他這般牯牛一樣的壯棒身體,怎會因斷了一截手臂,就一命嗚呼呢?那也太小看“沒角牛”的生命力了。

  楊進斷臂之后,自知絕不是劉忠的對手,立即策馬狂逃。由于落后了數十步距離,雙方的騎術又差不多,劉忠提刀躍馬在后面追了大半天,到底也沒能追上,最后只能望著楊進的背影,恨恨舉刀揮舞一番,悻悻而返。

  楊進咬牙包扎好傷勢之后,單人獨騎奔回本寨時,寨中早已是一片血腥,火光處處,大部分頭領被殺,部隊更是被打散。在這樣的情況下,楊進要是膽敢露頭,那就不是斷臂,而是斷頭的問題了。

  在此情形下,楊進有兩個選擇:一是投奔別寨,暫避一時,以圖后起;二是就地召集舊部,伺機反擊。

  楊進選擇了后者。

  老游擊出身的楊進,這方面的經驗還是比較豐富的。他先將馬趕走(騎馬太顯眼),然后不顧天氣悶熱,火場熏蒸,撿了一件hòu氈披著,再包了個頭巾,臉上抹著焦炭灰,不湊近還真認不出他就是楊寨主。

  做妥一切,楊進背著大砍刀,拎著短斧,開始出沒于兵荒馬亂的城寨內各茅屋帳蓬之間,不斷召集被打散的舊部。還別說,半天過后,居然給他湊到了二百多人,可惜內中真正的士卒只有不到五十,大半還沒兵器,其余則全是百姓。

  此時李橫、李忠,已完成擊潰楊進寨的任務,正殺向張用寨。接手收拾殘局的,是劉忠及其三百白氈笠。白氈笠雖勇悍,但畢竟人少,若大一個寨子,自然看顧不來。遂使楊進頻頻鉆空子,象土撥鼠一樣,穿屋過帳,不斷驟攏人手…

  及至天黑,楊進終于湊足百卒,有兵器的拿兵器,沒兵器的隨地找根木棒,分散躲藏在寨子的各個角落里,緊張而忐忑地等待著寨主發出那一道反擊的信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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