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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暗流(三)

  “夏道士,你認識這個人?”

  明月的身形在另一邊顯現出來,眉頭輕輕皺起著這詭異的巨大胖,似乎連她也覺得這胖實在太古怪:“這人好奇怪”

  “數面之緣而已。

  ..:怎么樣,我沒騙你吧,真的是很好玩吧?”小夏著這胖的眼睛卻是在發亮,好像著一件從天而降的奇珍異寶。

  這么特異的體型和模樣,只是第一眼的時候小夏就認出了這位曾經的馬賊大當家。雖然在青州邊界的時候這位大當家生死不知地失蹤了,但小夏之前從唐公正口中得知他又帶領幫馬賊在那小鎮中出沒過,似乎還和白虎軍有些聯系,想不到這不過十幾天之后就忽然變作了這樣人不人鬼不鬼的樣,突然出現在這個地方,和那同樣有些古怪的初陽道人表演了一幕詭異之極的活吞人頭的把戲。

  無疑的,這位大當家身上肯定有很多秘密,如果能搞清楚,對弄清如今這詭秘莫測的局勢自然有極大的幫助,所以小夏很高興:“明月姑娘,請你將這胖抓住吧,我們帶回去仔細審問。”

  “一點也不好玩。”明月的癟著嘴搖了搖頭。“還有這人很古怪,我可不知道我能不能抓住。”

  說話間,大當家那巨大的身軀已經一閃,以極快的速度沖到了小夏的身前,雙刀舞成兩片刀輪斬下。他的動作之快出手之猛,居然連明月都沒來得及出手阻止,那兩把數十斤重的大刀就已經將小夏的身影斬成了十多段。

  “來大當家這些時i里身手果然是大有長進啊。”不遠處,小夏無聲無息地從地里草地里鉆了出來。那被大當家斬斷成數段的身影則慢慢在空中消散,變作幾截符紙。

  這馬賊大當家突然變得如此詭異,連用了隱身符的他們兩人也能察覺――當然小夏也知道自己的隱身符制作的并不怎樣,光天化i之下眼力稍好的人也就能出些不自然的影來,在唐公正這種先天高手的眼中更是毫無作用,但這可是光線微弱的夜間,周圍又是相同的草地。這大當家居然還是憑借著一丁點聲音,一絲絲尋常人根本不能到的影就能準確找到他和明月的位置,確實并不是之前的實力所能辦到的,小夏也就有了提防之心,用了張幻形符頂在那里。自己則早早捏著土遁術的土咒球閃開了。

  大當家臉上的肥肉抖了一抖。雖然還是沒抖出任何的表情,但喉嚨間發出的咕嚕一聲,那雙凸牛眼的轉動,還是能出他似乎是有些驚訝和不明白。只是他那原本就不大夠用的腦現在大概更是沒有什么思考的能力。身形一動舞起雙刀就朝那里沖去。

  這一次明月當然再不會放任他再過去,數十個好似蝴蝶一樣翩翩起舞風姿各異的明月身影全都出現在了大當家身邊,有的去拉他的手,有的揮手拍向他的手臂,踹向他的膝蓋。

  這一套分身法術的合擊曾經將洛水幫集合起來的數十位江湖高手全部拆成了一地的碎片。也曾把百多馬賊全部擊倒,所以小夏很有信心,這胖大當家就算現在變得古怪詭異了些,身手也確實更厲害了,但在明月姑娘的手下也不過是手到擒來,他已經在考慮要怎么樣把這三百多斤的大當家給帶回天火山下的營地去了。

  可惜事情并不是小夏想象的那樣簡單,也許大當家確實不是明月的對手,但也絕不是輕輕松松就能被擒下的。面對著周圍那突然出現的數十個明月,大當家沒有任何的猶豫和驚訝。肥碩的身軀陡然如同陀螺一樣滴溜溜地旋轉起來,雙手的大刀也以飛快的速度四處亂斬,眨眼間就變作了一個巨大的刀球。這剛剛出現的數十個明月被四處飛舞的刀光砍得四散消失,只有一個欺身靠近一腳踹在了大當家的膝蓋上。

  喀拉一聲響從大當家的關節上傳來,雖然這個明月的身影也馬上被舞來的大刀砍成了兩半消失。大當家的膝蓋卻已經扭成了一個麻花的形狀,三百多斤體重在飛快速度下帶來的慣xing原本就極其巨大,只需一點外力的帶動,那本來就已經難以負荷的關節頓時承受不起。剩下的那只腳自然更無法保持這巨大軀體的平衡。大當家旋轉著的身形一歪,這巨大的陀螺轟隆一下倒在了地上。連地面也是微微一震。

  十多個明月的身影又在大當家的身邊浮現,而大當家雖然還都在地上打著滾,卻依然在第一時間反應了過來。他手里的刀還壓在身下來不及抽出,就猛地張大了嘴,那剛剛能吞下初陽道人大口宛如一個通往不知哪里的詭異通道,隨著一個又像怒吼又像飽嗝的聲音,一股古怪的煙霧從其中洶涌而出,飛快地朝四周噴灑,眨眼就將方圓一丈之內全數占據。

  這煙霧呈灰黑色,似乎很淡,能清楚其中的任何東西,又似乎很濃,煙霧的邊際和四周涇渭分明,從那飛快朝四周噴灑的速度來甚至有些不似煙霧,而是種極輕的古怪液體,一下就彌漫漂浮在周圍,將所有的明月身影全部籠罩在內。

  而在被這古怪的煙霧籠罩之后,所有明月的身形都定在了原地,然后就像是被小孩搓揉著的面人一樣開始變形,扭曲,相互融合,崩解,最后居然是融入這煙霧中去。

  呼嚕一聲,地上的大當家鼓起肚一吸,宛如長鯨吸水一樣,那些彌漫四周的灰黑色霧氣又重新朝他的嘴里涌去,只是頃刻間就涓滴不剩地全部吸了回去。

  只有一個明月的身影退了回來,那是真正的明月。在那煙霧涌出的同時,她就飛快地朝后急退,似乎是不敢讓那煙霧沾染到。

  “怎么樣?要不要幫忙?”小夏皺著眉頭了退回來的明月,之前的輕松心思已經一點都不剩了。

  這大當家反應迅速動作矯健和之前簡直判若兩人,這也就還罷了,最后這一口吐出的那煙霧居然能將明月以佛門神通幻化出的數十個分身幻影盡數融了,那就實在太過匪夷所思。就算當今天下最厲害幾種迷煙,毒藥也決計做不到這點,就好像再快的刀劍也只能殺死人卻不能毒死人的道理一樣,那灰黑色的煙霧只能是極高明。極yin毒的法術,甚至有可能是更詭異的什么東西。

明月沒有答話,只是那雙細長濃烈的柳眉狠狠地皺在了一起,著地上還要努力爬起來的那個詭異大胖,一  雙秋水明眸中露出濃濃的厭惡。甚至是憎恨之色。就好像一個酷愛整潔的人著一團險些掉在自己身上的大便。

  小夏得一怔,他還是第一次從明月的身上到這樣的神情,也還是第一次知道原來明月也會有這樣的感情。

  “大威天龍!”

  明月高舉起手,緩緩的低吟從口中吐出。而每念出一個字,就多出一個身影浮現在遠處,當這四個字念完,四個明月的身影已經分作四方,把地上的大當家圍在中間。

  大當家正在努力將自己那扭成了麻花的腳給扳回來。可惜中間隔著那宛如懷胎八月的大肚,一雙手有些夠不著,這時候好像也察覺到了不對,猛地抬起頭來,了四個站在遠處的明月,好像明白再沒有辦法阻止,手腳立刻朝中間一收,抱著頭盡力卷縮在一起。

  這時候分站四角的明月同時一揮手,四道巨大的爪痕就分作四個方向在中間大當家的身軀上炸開。四股不同方向的巨大力道同時作用。甚至讓大當家那縮成一個大肉球的身軀也彈了起來,在半空旋轉了好幾圈,向周圍灑落一圈細碎的血肉后才轟的一下落地。

  落地之后,這大當家縮成的肉球就散了開來,兩條胳膊。一條腿就全部被那巨大的爪痕從身體上割裂下,身體上的每一道爪痕都翻出一道又寬又深的血肉壕溝,白生生的骨頭隨處可見,如果不是他實在夠寬夠壯夠胖。這些爪痕幾乎就能直接將他扯開成幾塊。

  但就是這樣大當家也依然還活著,也不知是明月故意的還是大當家這最后的防護姿勢做得太好。他的頭頸并沒受傷,身體上那些傷勢著可怖,卻暫時還并不致命。直至這樣他的臉上都依然不出絲毫的痛苦恐怖之色,一雙牛眼只是直愣愣地著自己掉在一旁的手腳,好像終于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小夏走上前來,皺眉著地上幾乎已經不成én形的大當家:“這人是被蠱蟲藥物之類的東西控制了么?”

  江湖中要把人變得不人不鬼或者制成傀儡的法并不少,藥物蠱蟲就是常用的手段。雖然也沒聽說過有什么藥物能將人弄得神智全失還身手靈敏功力大進口吐厲害法術的,但除此之外好像又沒其他可能。茅山派將人煉制成僵尸之后倒也能比生前更加厲害,但僵尸卻是沒有神智的,而且大當家這分明又還是活著的。

  明月著大當家,眼神還是那種宛如著大便一樣的惡心,只是冷冷說:“這人身上有很惡心的東西。”

  “那是什么?”小夏知道明月說的是那灰黑色的煙霧。

  “我不知道。”明月搖搖頭。“先把他全部拆開再說吧。”

  這時候,忽然一個古怪的聲音從遠處地傳了過來:“胡亂拆別人的東西是很沒教養的。那位姑娘你不記得這句話了么?”

  這聲音細微得若有若無,好像是來自極遠的地方,軟綿綿,濕答答,暖洋洋,甜蜜蜜的,讓人感覺都不是從耳朵里傳來而是從身周的皮膚毛孔里鉆到人的身里透進人的腦海里,好像極舒服,又好像無與倫比的惡心。

  兩人朝聲音傳來的方向去,火光照耀下,一個古怪的影正漂浮在遠處的半空中,晃晃地朝這里飛來。聲音無疑是人的聲音,但那影卻絕不是人的影,因為沒有人的影會是四四方方的,會漂浮在空中這樣飛過來。

  但明月卻好像很清楚這一定是人一樣。從剛才聽到那古怪的聲音開始,她的臉上的神情就陡然凝重起來,上前一步擋在了小夏的面前:“夏道士,你離遠些,這人好厲害的。”

  小夏當然也知道。剛才那聲音就讓他頭暈目眩,幾乎聽得吐了,而且能把這大當家給弄成這般模樣的自然是極高明詭異的手段,所以他也后退幾步,從腰間符囊中摸出一張炎火爆裂符向天扔去。符紙一離手立刻化作一道火箭朝天激射,在半空中轟然一聲巨響炸出一大團火焰。

  這張符至少也是一百五十兩銀起,小夏也沒絲毫的猶豫。就算這爆炸聲傳不到天火山那邊去,在外圍巡邏的奪寶盟弟卻是一定會察覺的,立刻就會有人朝這里趕來。他雖然向來都對明月姑娘的身手很有信心,面對這詭異莫名的影卻有些不安。

  短短幾息之間,那詭異的影就已經來飛到了兩人面前十多丈的距離停下來,靜靜地懸浮在半空中。這時候才能清這原來是一頂轎,不過很小巧jing致,如果不是漂浮在半空中起來太過詭異,簡直就像是一件專門為垂髫小童設計的玩意。

  “之前本座還在說事后必定好好教訓那無用手下一番,居然敢讓本座這半夜間的還要起身勞頓,但現在來卻是不必了。因為想不到居然能在這里碰見你們。居然能碰見你們”

  那個軟綿綿,甜膩膩的聲音從那細小的轎中傳出來,給人的感覺不舒服之極,好像連周圍沾染到這聲音的空氣也全部變得濕答答粘黏黏的,而且這聲音居然好像還在微微顫抖,好像非常興奮一樣。但是旋即那聲音又重重地嘆了口氣:“只可惜這時間也不大好。本來本座早打算要和你們兩人好好聊一聊,玩一玩的,但這位姓夏的小兄弟反應也太快了些,居然話都不說就出聲示jing你就對你們兩人的聯手這么沒信心么?唉,也是,你這人jing細謹慎,自然是不肯冒無謂的風險了”

  “閣下何人?認得在下么?”已經站得足夠遠,而且是站在明月身后的小夏忍不住再后退了兩步。說話的時候他感覺自己的嗓已經有些發干,這轎中人的話讓他心中涌起一種難言的恐懼,那是被人暗中窺伺,當做獵物的感覺。他已經很多年沒有過這樣的感覺了。

  轎中人并沒回答他,雖然那像毒糖水般的聲音一直都沒有停下來,甚至都有些絮絮叨叨了,但與其說是和人說話,不如更像一個xing格孤僻的人的自言自語:“可惜,可惜石道人手下的那些廢物本座雖然不放在心里,現在確實也不是打草驚蛇的時候。那些巡夜的廢物到這里最快也要三百息算了,三百息也聊不了什么有趣的,只要將你的頭帶回青州去領賞便行了以后有阿月陪我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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